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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沐軼 -【納妾記‧一】《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8:51 AM     標題: 沐軼 -【納妾記‧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1-13 10:48 AM 編輯

【小說書名】: 納妾記‧一

【小說作者】: 沐軼

【作者簡介】:  

  內斂、儒雅,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書,喜歡幻想,


  希望我寫的的YY故事,能夠得到大家的喜歡。謝謝!

【內容簡介】:

  法醫楊秋池借屍還魂來到明朝,成為一個仵作學徒,有一個清貧的家,


  一個老母和一個嚴守三從四德卻不能生育的媳婦,他除了要應對各種兇殺案之外,

  還要體面地完成傳宗接代的重任,唯有削尖腦袋當官、掙錢納妾。

  可這時,奇怪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發生了。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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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8:53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1-13 10:47 AM 編輯

 納妾記
  
  第一卷第一章雪魔黑洞
  
  西藏阿裏,喜馬拉雅險峻的群山,漫天的大雪象撕碎了的棉絮,一團團胡亂地飄下。鋪滿白雪的山路上,一輛卡車象一只緩緩蠕動的蝸牛,孤零零地在漫天大雪裏艱難地爬動著。
  
  卡車裏,楊秋池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一只手抓緊了車門扶把,看著這鋪滿白雪的險峻山路,心裏有點緊張,從側窗往懸崖外的天上望去,陰沉沉的天空深處飄出來雜亂的雪花,翻滾著落到公路外側懸崖下,勉強一笑:“昨晚電視不是預告說今日天氣晴朗嗎?怎麼好好的就下起了大雪,還一下就是半天。”
  
  駕駛員是個藏族青年,漢語到挺流利:“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草原上的天就象小孩的臉,說變就變。電視裏那小妞說的話能做數嗎?”轉過頭來,一臉的興奮:“哎!你把剛說說的那些笑話再說兩個嘛。”
  
  楊秋池是某市公安刑警隊的法醫,剛畢業工作沒幾年。法醫的日子整天跟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屍體打交道。實在讓楊秋池膩味透了。最郁悶的是談女朋友,人家一聽他的職業,大多會象看見怪物一樣,勉強笑一笑說:“你好勇敢,我好敬佩你……不過,我想我們不大適合……”所以直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幾次向領導申請換工作,都是因為沒有接班的而未獲批准。
  
  當初考醫科大選專業的時候,鬼知道自己的腦袋是哪根筋短路了,竟然選了法醫學專業,看看自己當初的一起進醫科大學其他同學,現在好多都成了小有名氣的臨床醫生,只有自己,還天天在死人堆裏打滾。想想後老悔了。
  
  這次單位有一個援藏任務,幫助西藏阿裏地區公安處建立一個標准的法醫室並負責培訓本地法醫。別人都害怕高原反應不想去,楊秋池正想出去透透氣,看看神秘西藏的藍天白雲,便主動請纓,馬上就獲得了批准。於是押著全套援藏的法醫裝備乘飛機來到了西藏拉薩貢嘎機場。阿裏地區公安處派出的一輛大卡車早就在拉薩機場等候了,裝好裝備之後,卡車一路西進開進了茫茫的阿裏草原。
  
  車子已經在遼闊的草原上開了兩天了,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車子,實在無聊,阿裏公安處派來的藏族駕駛員說了幾個黃色笑話,楊秋池也湊趣說了幾個,引得駕駛員哈哈大笑,一個勁要求楊秋池再說。這種笑話對楊秋池來說那是小兒科了,他平日沒事就上成人網站,不知看了多少這種黃色小笑話,後面車廂鋁合金的大櫃子裏,有楊秋池的一台手提電腦,上面裝滿了楊秋池平日從網上下載的黃色圖片、小說之類的,如果這駕駛員師傅要是看見,不定有多新奇呢。
  
  不過,現在楊秋池已經沒心思說黃色笑話,路況如此複雜,天色又更加陰沉,雪是越下越大了,還有什麼心思說這些。
  
  見楊秋池很緊張的樣子,駕駛員雖然有些好笑,卻也不敢大意,集中精神開了一段路,覺得肚子很不舒服,便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捂著肚子,含糊不清地嘟噥了兩句,慢慢將車停在了路邊,皺皺眉苦笑道:“肚子痛得厲害,他媽的,肯定是早上在那個小破旅館吃的那肉絲面不幹淨。”說罷,解下腰間的掛著手槍的武裝帶扔在座位上,扯了幾張手紙,開門下了車,跑到卡車後面方便去了。
  
  楊秋池看了看身邊武裝帶上的手槍,從槍套裏露出的部分他就知道,這是一把國產制式七七式手槍,這種手槍可以單手裝填,上膛只需要用手指扣緊扳機活動護圈一扣就行了,這在一只手受傷的情況下是很有用的。武裝帶上還掛著一把精致的小藏刀,看樣子是這藏族師傅平時吃牛羊肉時用的。
  
  雖然車裏開著空調,但楊秋池還是覺得有點冷,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部香煙盒大小的微型數碼相機,准備拍幾張雪景,雖然陰沉的天和雜亂飛舞的雪實際談不上什麼美。
  
  忽然,楊秋池聽到一種撕裂布匹般刺耳的呼嘯聲,向外望去,只看見外面的風勢陡然間增強了數倍,夾裹著灰暗的雪,象一條條怪異的長蛇,穿過遠處的山口,嘶叫著向卡車撲來。
  
  整個卡車搖晃起來,如同激流裏的小船。
  
  楊秋池扔下數碼相機,緊張地撲向車門,費勁地將車門打開,探出頭去:“喂!快上車,危險!”
  
  那藏族駕駛員已經站了起來,正一只手提著褲子,一只手向前伸著,在狂風裏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卡車走來。就在他將要摸到卡車尾部的時候,那狂風嘶叫著猛然增強,將卡車的車頭吹得向上抬起,如同戰馬嘶立,隨後向後滑退。狂風如此猛烈,車門好像被一只無形巨手猛拍一掌,砰的一聲關上,差點將楊秋池腦袋夾住。
  
  就在楊秋池縮頭的一瞬間,看見那藏族駕駛員已經飛到空中,就象桌子散落的煙灰被吹起,雙手亂揮著,迅速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遠遠地落向懸崖下面去了。
  
  他被狂風卷走了!那麼高的懸崖,一定摔成肉醬了!楊秋池心裏狂亂地想,剛才還在說笑,現在已經橫屍懸崖下面!我會不會死呢?狂風呼嘯,卡車吱吱嘎嘎繼續往外側懸崖邊滑動,黑沉沉的懸崖看不見底。楊秋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懼,伸手緊緊攥著方向盤:“完了,這下完蛋了,老子還沒結婚就要死了!”
  
  忽然,卡車停住下滑,狂風也一下子消失了,外面出奇的安靜。可這種安靜更讓楊秋池恐懼,他是醫科大學臨床專業畢業,還在實習的時候就見過許多病人臨死前的回光還照,片刻的神志清醒,往往就是死神來臨的征兆。
  
  一道閃光掠過,照得駕駛室裏亮堂堂的,遠處,灰白的山口,出現了一個五彩絢麗的旋渦,一眨眼工夫,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漏鬥,象一只黑洞洞的巨人的嘴,將地面所有的東西都往嘴裏猛吸。
  
  狂風再起,巨大的卡車輕若無物地飛升了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幾個圈,向那巨大的黑嘴裏撲去。
  
  一股股的黑色、灰色、白色的渦流在楊秋池四周盤繞,雪花、石頭旋轉著。楊秋池感覺到,不知何時,自己已經離開了卡車,在卡車旁邊旋轉飄蕩。他奇怪地看見,駕駛室裏有個人,腦袋在駕駛室裏到處亂撞,鮮血點點飛濺。
  
  那人轉過頭來,楊秋池這下看清了,駕駛室裏的那個人,正是楊秋池自己!
  
  難道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了嗎?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死亡原來就是這樣的簡單,沒有什麼痛苦,早知道死亡原來這樣輕松,那也不用害怕了。
  
  旋渦轉動越來越快,楊秋池看見駕駛室裏的自己,一頭撞破了車窗玻璃,飛了出來,迅速飛升而上,消失在漏鬥深處。
  
  楊秋池還在那卡車附近飄蕩著,輕若鴻毛一般。這時,漏鬥忽然調頭一轉,將他肚子裏的東西都往下吐出。楊秋池和卡車本來向上飛升,這下變成了往下跌落。他雙手亂抓,意識漸漸喪失。
  
  就在楊秋池意識慢慢喪失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躺在一條亮晶晶的玉帶之間,身體周圍是鮮紅鮮紅的血。楊秋池感覺到自己輕飄飄地撲向那人,然後,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





第一卷 第二章 借屍還魂

  小鳥的鳴叫,嘰嘰喳喳,真好聽,什麼東西涼涼的,是泉水嗎?楊秋池感覺到意識的漸漸恢複,慢慢睜開了眼睛,好刺眼的陽光啊,趕緊把眼睛閉上。
  我沒死嗎?我這是在哪裏?楊秋池費勁地思索著,感覺到腦袋要裂開了一般,只得靜靜地躺著。
  一股清風吹來,好舒服。有涓涓的流水聲。楊秋池微微張開嘴,一股涼涼的清泉馬上湧進了他的嘴裏。
  喝了幾口清泉,楊秋池覺得有了點精神,頭也不是那麼疼了。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翠綠的山巒,郁郁蔥蔥的樹木。好美的一處山野風光。
  楊秋池掙紮著坐了起來,四周看了看,左邊是十多丈高的一處懸崖,山巒疊嶂,一條小溪從山間蜿蜒流過,自己正坐在懸崖下這條小溪上,清清的溪水把衣服褲子全都濕透了,山風吹來,涼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地方他不知道,不過,山巒上那郁郁蔥蔥的樹木告訴他,這絕對不是巨大漏鬥出現的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和綿綿雪山的西藏阿裏。
  不遠處,那輛卡車象一個幹癟垂暮的老頭,可憐地躺在不遠處的亂石中,一個輪子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楊秋池艱難地站起來。覺得身上不大對勁,低頭一看,嚇了一跳,身上那濕漉漉的衣服不像是自己的,樣式很古怪,好像在哪裏見過,對了,古裝電視劇裏經常出現的古代一般老百姓經常穿的那種青布短衫,寬大厚實的長褲,一雙平底布鞋。腦袋也不對勁,伸手一摸,自己的寸頭怎麼成了長長的頭發挽成的發髻,還有兩根頭巾隨風飄蕩。
  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穿了一身古人的衣服?奇了怪了,楊秋池自言自語嘰咕了幾句,搖搖晃晃走到車邊,打開車門,駕駛室裏亂七八糟的,數碼相機和駕駛員的那支插在槍套裏的七七式手槍都不見了。楊秋池爬進駕駛室尋找,在座位下面找到了相機和手槍。
  楊秋池將手槍和數碼相機拿起來放在座位上,感覺好累,一屁股坐下,靠在靠背上直喘氣。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因為在駕駛室前方的後視鏡裏,他看見了一張滿是鮮血的陌生的臉!以往看過的關於車裏遇到鬼的那些恐怖片的鏡頭,象閃電一樣出現在他的腦海,有鬼!
  猛一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又左右看了看,也沒有。再抬頭,那個滿臉血汙的陌生人還是那樣冷冷地盯著自己!
  楊秋池腦袋裏轟的一聲,感到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鬼片裏不也是這樣嗎!可現在是大白天,豔陽高照啊,也會遇到鬼嗎?由於恐懼,楊秋池的脖子都僵硬了,雖然作為法醫,他解剖過數不清的屍體,本來是不會怕鬼的,可剛剛親身經曆了死亡,現在又遇到這種怪異的事情,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動不了,只有死死盯著後視鏡裏的那個陌生人,那人也死死盯著他。就這樣僵持著。楊秋池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動了一下,後視鏡裏的那個陌生人的血汙的臉也抽動了一下。一個念頭閃現,那個陌生人莫非就是自己?
  眨了眨眼睛,後視鏡裏的人也眨了眨眼睛,張嘴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同樣,後視鏡裏的人也是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楊秋池長長舒了口氣,鏡子裏的不是鬼,而是自己。
  是自己?這個念頭讓剛剛輕松下來的楊秋池的心猛地一下又提起來了,那個陌生人是自己?自己的臉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還滿是鮮血,啊~~!楊秋池一下子抓住了後視鏡,左右上下照,用衣袖使勁擦了擦臉上的血汙,露出本色,這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一張從來沒有見過的臉!這是誰?
  我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臉上的血是哪裏來的?楊秋池傻傻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好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回憶起這之前被吸進那巨大的漏鬥時經曆的情景,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靈魂離體,這麼說自己應該是已經死翹翹了,那怎麼又活過來了呢?記起來了,好像看見一個人躺在白色的玉帶之間,自己撲向他,然後就不知道了,那白色的玉帶難道就是這條小溪,那個人四周都是鮮血一動不動,應該是具屍體,說不定就是從小溪旁的懸崖上失足摔下來死掉的,難道……想到這裏,一個鬼怪小說裏經常有的詞冒了出來——借屍還魂!
  難道自己借這個人的身體又活過來了嗎?很可能是那個人摔死在山崖下,正好自己通過巨大漏鬥型的黑洞穿越時空來到這裏,借他這具屍首還魂又活了過來。不過,借屍還魂這樣重大的事情,應該經過閻羅王的批准吧,可自己沒見過什麼牛頭馬面啊,難道喝了孟婆湯,什麼都忘了嗎?不對,自己這之前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啊,這是怎麼回事呢?
  抵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古代衣服,古代?難道自己穿越時空,借屍還魂到了古代?一想到小說電影裏經常出現的時空穿越的故事,楊秋池的腦袋裏轟的一聲,有驚又喜,難道自己也那麼幸運,飛到古代來了嗎?那到了什麼朝代呢?如果是到了一個戰亂連連的時代,莫名其妙被砍死就慘了,或者是一個饑荒橫流的時代,被活活餓死那才倒黴呢。得找個人問問究竟自己到了哪個朝代了。
  自己借的這具屍體是誰的?看這穿著打扮,應該不是當官的,電視劇裏當官的應該有官服,戴烏紗帽,也不像有功名的讀書人,古代讀書人好像都是穿著一襲長袍,這從大胡子魯迅的《孔乙己》小說就可以知道,那酸秀才孔乙己就是唯一穿長衫而又站著喝酒的書生,對了,電視劇裏的秀才舉子好像還戴頂帽子,兩邊搖著兩個個小翅膀,自己借屍還魂的這具屍體的腦袋上只是紮了個頭巾,完了,肯定是一個平頭百姓。
  是種地的還好,找到土地後可以繼續種地,如果是個長工或者放牛的,那可就慘了,又或者是個做生意的,不過,看這身粗布衣服就知道,不可能是個大富商,或許是路邊賣菜的,頂破天是個開雜貨鋪的。
  不過,就算這人有兩畝薄田,或者有個雜貨鋪,是誰的不知道,一點線索都沒有,又到那裏去找這薄田和雜貨鋪呢?轉念一想,找到又能怎樣,萬一這人欠了一屁股債,或者有個又老又醜又凶的老婆和一大堆餓得哇哇亂哭的幹癟小孩,自己還得替他們找生活,那不是更慘!
  



第一卷 第三章 斑斕猛虎
(更新時間:2007-5-17 9:22:00本章字數:2669)


  算了,還是自己一切重來,自己來自擁有汽車、網絡、原子彈的現代社會,難道還搞不定這落後的舊社會?簡直是笑話。反正自己在現代社會混得也不怎麼樣,連對象都搞不上,說不定在這人吃人的舊社會裏反而過得爽歪歪呢。
  那自己靠什麼本事在這萬惡的舊社會裏生活下去呢?楊秋池仔細回憶自己能幹的事情,首先想到的,當然就是醫術。醫科大學畢業,雖然是法醫專業,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學的臨床醫學,一個法醫要轉行幹臨床醫生那是輕而易舉,到時候開家診所,掙錢那不是小菜一碟嗎。
  想到這裏,楊秋池有點洋洋得意起來,看來自己還是沒選錯職業嘛。開刀治病,舊社會裏的絕症肺結核等等,那不都是手到擒來,說不定,還能成為蓋過華佗的全國知名神醫呢!哈哈哈!
  楊秋池伸展了一下身體,開始幻想在這古代社會如何當名醫,先得找點錢投資買藥品,買醫療器械,藥品?器械?到哪裏去買?一想到這裏,仿佛當頭一盆冷水澆遍了全身。自己學的是西醫,要治病當然要用藥,可古代那裏有西藥賣?別說什麼特效藥了,連最普通的阿斯匹林都沒有,開個屁的診所!動手術?手術刀倒有,在車箱的鋁合金櫃子裏,麻醉藥和消炎藥倒也有,可是不多,用不了幾次的,等藥用完了還動個屁的手術?
  泡湯了!一切美夢都泡湯了!他媽的,早知道要穿越,怎麼不學中醫呢,草藥哪裏都有啊,不過,早知道要穿越,還學什麼中醫,在電腦裏下他媽的一大堆各種技術,象什麼機槍大炮坦克、高產水稻、汽車、電燈電話等等,來到古代讓中國征服全世界那也不是吹的,還在電腦裏下他媽什麼狗屁黃色電影圖片嘛!靠!
  楊秋池用手掌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很是後悔。不過,再怎麼說自己總比古代人知道得多吧,要混得好應該還是沒多少問題的。想通了心也就寬了。現在去看看那些法醫裝備和偵查設備掉了沒有。
  楊秋池爬出駕駛室,又轉到車後,解開車棚的繩子,掀開車篷布看了看,裏面放裝備的幾個鋁合金大櫃子雖然顛亂了,卻也完好無損,這才放心。
  剛剛經曆時空穿梭,九死一生借屍還魂,覺得身體發軟,楊秋池搖搖晃晃走到溪水邊,趴下去又喝了幾口山泉,然後用雙手捧起山泉,洗掉了臉上的血汙,躺在溪水邊草地上,直到感覺一切恢複正常了,才爬了起來。
  幾點了?楊秋池抬起手腕要看表,這才發現手表不見了。看看日頭,應該還沒到中午。四周連一條小路都沒有,不象有人煙的樣子,看來只有沿小溪而下,或許能找到人家。
  車後的幾個大鋁箱子自己一個人可搬不動,看樣子,只好先走出這群山,再找人來搬運卡車上那些設備了。
  楊秋池解開青布短上衣,將帶藏刀的手槍武裝帶系在腰間,穿好衣服,把那小數碼相機塞進懷裏,踩著那些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沿著小溪慢慢向下游走去。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遠遠看見有只動物在小溪旁邊喝水。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只野山羊。楊秋池肚子有些餓,摸了摸懷裏的七七式手槍,要不要打獵呢?古代應該沒有保護野生動物這一說吧?想了想還是算了,野山羊到底是國家的保護動物,雖然不知道是幾級,反正是保護的。在楊秋池的印象中,野生動物只要會動的,除了老鼠,大概都是受國家保護的。
  停下腳步,遠遠看看這只野山羊,很優美的樣子,一種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溫馨縈繞在楊秋池心頭。
  忽然,那只野山羊抬起頭,兩只耳朵立了起來,顯出非常警覺的樣子。莫非他發現了自己?不對,就在這時,一陣嘩啦啦枯枝斷裂的聲音傳來,在靜靜的山澗之間,是如此的清晰。緊接著,幾只野山雞撲騰著從草叢中飛了出來,掠過楊秋池的頭頂,向對面山峰飛去。
  那只野山羊嘩的一下跳過了小溪,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迅速竄上對面山坡,幾下子就消失在了密密的樹叢之中。
  有危險!與那些動物一樣,楊秋池心底莫名地冒出了一種驚恐。扭頭往枯枝斷裂聲響處看去。
  這一看,只把楊秋池嚇得全身抖一個機靈,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只見十多米遠的草叢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從草叢中直勾勾看著自己,咧著嘴吃吃噴著氣,陽光下一雙尖尖的牙齒發著了寒光。額頭上,一個黃色斑紋,隱隱現出了一個“王”字——那是一只斑斕猛虎!
  楊秋池下意識要去摸槍,手指剛一動,馬上停住了,手槍是掛在身上這古代青布短衫裏的,而且還沒有上膛,那老虎離自己也就十多米,很可能的結果是,自己還沒掏出手槍,老虎就已經咬斷了自己的喉嚨!
  怎麼辦?楊秋池盯著那老虎,老虎也死死盯著楊秋池。
  楊秋池對老虎並不陌生,小時候在動物園看得多了,懶洋洋地躺在虎山的水泥地上曬太陽,楊秋池還用蘋果砸過老虎呢,也沒見老虎有多厲害,因此,倒不覺得特別的恐懼,但他還是明白,這不是動物園的老虎,它可是會吃人的。
  楊秋池一動也不敢動,眼睛向四周一轉,發現小溪對面岸邊幾米處,就有一顆大樹。
  上樹!就算老虎會爬樹,那麼大的體重,也快不到哪去,等它爬上來,自己已經拿出手槍開火了。
  老虎盯著楊秋池,開始一步步慢慢逼近。
  跑!楊秋池轉身跳進小溪。與此同時,耳邊就聽到老虎一聲吼叫,整個山巒都在顫抖,枯枝唰唰撕裂,一股寒風緊貼著身後追來!
  楊秋池兩步跳過小溪,竄到大樹下,縱身抓住最下面的樹枝,一個倒鉤翻身而上。
  老虎一縱身跳到小溪的一塊大石頭上,再一縱身,越過了小溪,向楊秋池懸吊在樹枝下的雙腿撲了上去。
  媽呀!楊秋池趕緊一收腿,虎爪從雙腳下一掠而過,只差幾寸!
  楊秋池趕緊手腳並用,像一條蟒蛇一樣纏在樹枝上,雙手緊緊抓住樹枝。那老虎撲空之後,轉過身來,盯著楊秋池,低吼一聲,刷的一下又撲了上來。又是只差幾寸!老虎那閃著寒光的尖尖的虎牙近在咫尺,嘴裏呼出的腥味都能聞到。
  楊秋池纏抱在樹枝上,面部朝下,緊張地看著撲空而過的老虎,剛才那老虎緊急之中沒有觀察周圍地勢,是從下往上撲,才沒能抓住自己,如果那老虎從斜坡上躍起來抓自己,那時可就大限來臨了。
  掏槍是來不及了,先往上爬!楊秋池慌亂之間趴在樹枝上時,正好是屁股朝著樹幹,沒法沿著樹幹往上爬。可要想在這只有胳膊粗的樹枝上掉頭,又沒這個技巧,何況下面還有一只吃人的老虎在跳來跳去要抓住自己。看來只正能往樹梢上再爬高一點,然後再掏手槍幹掉這該死的老虎。
  可只是蠕動了一下,楊秋池就知道,這個想法是行不通的,因為這樹枝本來就不長,他趴的位置已經很靠樹梢,就現在這個樣子這樹枝已經在上下顫抖了,如果再往上爬,樹枝隨時會斷掉!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00 AM

第一卷 第四章 當今皇上是誰?
(更新時間:2007-5-18 8:41:00本章字數:2752)


  沒等楊秋池作出決定,樹下的老虎已經再次猛撲上來,楊秋池只感到從下面環抱著樹枝的左手前臂一陣劇痛,老虎前爪已經撕碎了他的衣袖,在他前臂上開了幾道血口子。楊秋池痛得一咧嘴,手一松,差點掉下樹去,趕緊抱緊樹幹。
  他媽的,老子跟你拚了!
  楊秋池伸手去掏槍,可身體是趴在樹枝上的,手槍在懷裏的武裝帶槍套裏,已經被壓在身下。就在楊秋池一邊努力保持平衡一邊費勁地撅起屁股好騰出空間伸手進去掏槍的時候,老虎已經在地上轉了個圈,發現如果利用斜坡上的高度優勢,就能抓住樹上這只獵物,已經轉到了斜坡上。
  最後關頭,楊秋池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一躬身,胸腹部離開了樹枝,右手飛快伸入懷中,掏出來手槍。由於動作太大而所在的樹枝又太細,身體搖晃著幾乎失去平衡。
  老虎已經轉過頭來,尋找角度!
  楊秋池拼命抓住樹枝維持平衡,用力過猛使得受傷的手臂又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可此刻已經顧不上了,由於沒辦法也來不及用左手上膛,便用右手食指扣住扳機護圈,猛一扣,嘩喇一聲,已經單手上膛。
  老虎調好角度,略一後坐,一聲吼叫,再次向楊秋池撲來!
  砰!楊秋池根本來不及瞄准,抬手就是一槍。半空中的老虎好像被當頭狠狠砸了一棍,身體失去了力道,從楊秋池身下飛過,啪的一下跌落在小溪邊。
  老虎在地上滾了幾滾,然後抬起身來,發出了一聲震碎山谷的巨吼。轉過頭來,死死盯著樹上的楊秋池,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鮮血順著老虎的額頭流了下了。
  來不及去研究子彈擊中了老虎什麼位置,抬手瞄准老虎的頭部,砰!砰!又是兩槍。楊秋池與老虎相距只有不到五米,這兩槍都准確地擊中了老虎的頭部。老虎的腦袋仿佛挨了重重的兩拳,腦袋猛地向後一仰,晃了晃,隨即撲倒在地。鮮紅的鮮血夾雜著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下來。老虎腳爪在草地上嘩拉了幾下,便不動了。
  楊秋池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右手手槍依然指著老虎,生怕它再起身過來。
  過了一會兒,老虎還是一動不動,楊秋池不敢確定老虎死了沒有,為了保險起見,瞄准老虎的額頭砰的又是一槍,老虎額頭飛濺起一簇小小的血花,老虎還是沒什麼動靜。楊秋池這才確定,這老虎真的死了。
  真是九死一生!楊秋池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感到額頭上冷汗直冒,全身發軟,緊緊摟住樹枝休息了好一會,才溜下地來。
  楊秋池用手槍指著老虎,慢慢走近,用腳踢了踢老虎,還是沒動靜,老虎的大半個頭蓋骨已經被那四發手槍子彈掀掉了,白花花的腦漿糊滿了額頭上威猛的“王”字花紋。
  這時候,楊秋池才感覺到左手臂上傷口燒灼般的疼痛,捋起衣袖一看,三條血淋淋的口子,趕緊到小溪旁將傷口洗幹淨,仔細看了看,傷口倒不深,不用縫合,將手臂舉過頭頂,可以幫助傷口愈合。慢慢了傷口不再流血了,這裏沒有幹淨的紗布包紮,索性就這樣敞露著,反而不容易感染。
  坐在老虎身邊的草地上,看著這老虎的血盆大口,自己差點就成了這張嘴裏咀嚼的食物,想想不由得有些後怕,抬頭看看亮晃晃的太陽和四周重新恢複詩情畫意的風景,楊秋池感到了死裏逃生的愜意。休息了一會,體力恢複了,狠狠踢了老虎一腳,罵道:“他NN的,你怎麼不神氣了!當年武松景陽崗打虎也不過如此嘛,哈哈!”楊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退下彈夾看了看,還有兩顆子彈,把武裝帶上那個備用彈夾取出來檢查了一下,有六發子彈,加上這兩發,一共還有八發子彈,可得節約著用,在古代可沒地方找子彈去,子彈打光了,這手槍可就是廢鐵一塊。
  不知道還有沒有老虎或者其他猛獸,小心為上,楊秋池換上裝滿子彈的備用彈夾,然後將手槍插入懷裏槍套之中。
  這老虎皮可是好東西,賣了能值不少錢,取出武裝帶上那把精制的小藏刀,開始剝老虎皮。雖說以前沒有剝過虎皮,也沒學過獸醫,但畢竟是醫科大學畢業,這解剖的一般常識還是有的。
  不一會就把老虎皮剝了下來,血淋淋的,攤在草地上曬一下,老虎肉也得割下來,如果找不到人家,也有東西充饑,不過這老虎有幾百斤重,自己可背不動這麼重的,也沒必要帶這麼多,把老虎的兩個後腿切了下來就夠了,可惜沒有火柴,不然來個燒烤正宗老虎肉,那才霸道呢!
  楊秋池切下老虎後腿之後,找了根籐條將老虎的兩個後腿捆好,背在背上,老虎皮上的血已經曬了個半幹了,卷好夾在腋下,沿著小溪繼續前進。
  又走了一個大概一個多小時,遠遠見到半山腰有十多間草房,有人家!楊秋池很是興奮,這下可以知道,自己究竟是穿梭到了古代那個朝代,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那是個土匪窩或者山賊的山寨,那可就麻煩了。楊秋池掏出手槍,將子彈上膛,
  走近村子,遠遠看見一個牧童坐在村邊的田埂上放牛,手裏撚這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楊秋池走到他旁邊,彎下腰問道:“小哥,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牧童轉過頭看著楊秋池,大眼睛眨了眨:“這裏是五裏灣,你從哪裏來啊?”
  從哪裏來?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楊秋池含糊其詞說道:“我從山那邊來,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大的城市呢?”
  “城市?什麼是城市?”小家夥歪著腦袋搞不明白這個詞。
  “城市就是人很多的地方呀?”
  “哦~!”牧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道:“你說的是廣德縣城啊。”站起來拉住楊秋池的衣袖,向遠處一指,“沿著村口那條小路一直往前走,再走五裏路就到了。”頓了頓,又解釋道:“既然我們這裏叫五裏灣,就是因為這裏距離廣德縣城有五裏路程啊。”小家夥滿臉笑容,搖著手上的狗尾巴草,給大人上課的感覺就是爽。
  “多謝小哥了!”楊秋池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拱了拱手,正要走,想起一件事:“再請問一下,今天幾月幾日?”
  牧童一愣,:“幾月幾日?九月初三啊。”又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楊秋池:“你那麼大的人連日子都都弄不清楚啊?”
  楊秋池也不在意,繼續問道:“那當今皇上是誰?”
  “皇上?皇上就是皇上唄,皇上就是萬歲爺啊。”
  暈死!皇上可不就是萬歲嘛,這還要你來說?楊秋池頭大,繼續開導:“萬歲爺也都有個姓名啊,就象你一樣,總的有個姓名吧?”
  “姓名?什麼是姓名?”
  姓名是什麼都不知道,腦袋打鐵了?繼續開導:“姓名就是你的名字啊,你爸爸媽媽叫你什麼?”
  “叫我狗剩啊!”
  “狗剩?哈哈哈!”楊秋池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聽說以往農村倒是流行給小孩取個賤名,為了好養活,不過也沒有取這麼難聽的名字的啊。
  “你笑話我,我不理你了!”小家夥一瞪眼,將手中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走到水牛旁邊,翻身上了牛,不管楊秋池怎麼招呼,就是不理,騎著牛沿著小溪走了。
  



第一卷 第五章 打屁股
(更新時間:2007-5-19 9:08:00本章字數:2565)


  楊秋池有點尷尬地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半山腰的村子,本想進村去問問,可走了大半天很累了,想想反正離縣城只有五裏路了,幹脆進城再問,便沿著小路往縣城走去。
  走不多久就出山區到了平原,再走一會,便遠遠看見一段城牆在地平線上升起,上了一條大路,路上人來人往倒也熱鬧,這些行人大多穿著和自己差不多的粗布青衣,或者戴著草帽挑著擔子,或者推著小車,或者牽著牲口,來去匆匆。
  走到城牆下,有一條護城河,河水甚是清亮,一座浮橋橫架在護城河上,城門口站著兩個斜挎腰刀的士兵,和古裝電視劇裏的士兵倒很相象。城門之上是三顆鬥大的隸書:“廣德縣”
  廣德縣?這是哪旮遝啊?沒聽說過,先進去再說。
  楊秋池進了城門,那兩個守城士兵也不阻攔,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只顧兩個人在那說笑。
  城裏十分熱鬧,街道不寬,兩邊店鋪林立,掛著“瑞福祥”、“妙手堂”、“林家酒肆”之類的各種招牌。
  楊秋池很是新奇,一路東張西望,沿著大街往前走,行不多遠,過了一個十字路口,看見一處建築十分的高大雄偉,占地很廣,四周用紅牆碧瓦高高圍了起來。一處三開間黑漆大門,旁邊兩扇大門緊閉,唯有中間的大開,門口有一對石獅,威武雄壯。大門旁邊立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放告”二字。什麼意思?搞不懂。
  大門口旁邊有一個挎腰刀穿皂衣的漢子站在那裏,看樣子是個官差,上前問問。楊秋池上走台階,向那挎刀漢子一抱拳,學著古人的腔調說道:“敢問這位大哥,這裏是什麼地方?”
  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鼻子一哼,迸出兩個字:“縣衙!”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縣衙?這裏是廣德縣的衙門?有意思!一想到衙門,電視劇裏官老爺怕驚堂木,兩旁衙役齊喊“威武”的鏡頭馬上浮現腦海。進去看看!見大門不斷有人進出,那挎刀漢子也不盤查,看樣子可以隨便進出。楊秋池探頭往大門裏瞧,只見裏面有幾個人正圍著一面照壁在指指點點看著,便一挺胸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了大門,來到那個照壁前。
  這照壁正對大門,是用磨磚細砌而成,牆頂覆蓋著頂瓦。照壁上貼著幾張布告,其中一張寫著:“審的田家村田大壯與王小山典買田宅不納契稅、不過割賦稅,田宅典買不明,斯官司訟獄不息。今王小山奸心肆起,巧詐百端。不稅契書,欲使朦朧照證;不收籍冊,複圖隱蔽差糧。若此玩法之徒,宜坐笞杖之律……”楊秋池看了半天,他對古文本來就搞不大懂,又有不少是繁體字,更搞不明白,不過,從最後“杖一百”來看,好像是個縣太老爺審案件所作的判決書,末尾日期寫著“永樂七年九月初二”
  永樂七年?永樂?《永樂大典》!難道自己穿越時空到了明朝?《永樂大典》楊秋池是知道的,中學曆史課老師就講過,永樂是明成祖朱棣的年號,他主持編寫了一部大百科全書,以他年號命名,就叫《永樂大典》,是中國曆史上第一部百科全書。
  明朝,我回到了明朝?楊秋池腦袋嗡嗡響,不知是喜還是憂。他曆史沒學好,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朝代的能想到的其他相關詞彙:朱元璋!那個從乞丐到皇帝的醜八怪,鄭和下西洋!只知道鄭和是明朝人,是個太監,但究竟是不是明成祖這個年代的人搞不清楚,對了,還有錦衣衛、東廠、西廠這些明朝的特務機構,其他就想不起來了。
  對於明成祖,楊秋池能想到的,只有《永樂大典》,其他都是一片空白。完了,想預知未來都不行!楊秋池在心中苦笑,早知道要到明朝來,好好看看明朝的曆史,那就能預知未來,改變曆史了。唉~!命苦不能怪政府啊!
  這時忽然一陣慘叫聲傳入耳朵,打破了楊秋池的思索,這聲音好像是從照壁後面出來的。楊秋池轉到照壁後面,看見一個大院子裏有好多人,東邊一隊人排著隊,正前方是一個大殿,有半人高的台階,是一個用石頭砌成的長方型月台,月台左邊一根長條石凳上趴著一個中年漢子,褲子被脫到膝蓋處,一個皂隸雙手按住這人的肩膀,另一個皂隸正掄著大板子  啪啪狠打趴著那人的屁股,那漢子發出殺豬般的號叫,引得院子裏圍觀的人群一陣哄笑。
  楊秋池趕緊跑過去瞧熱鬧。圍觀的人很多,楊秋池只能遠遠站在後面,踮著腳使勁伸著脖子往裏看。只見大堂裏面站著兩排穿著皂衣的皂隸,各自手裏拄著一根長長的紅漆大板子。正中是一個暖閣,前方擺著一處案桌,案桌後面坐著一個穿著官袍的老頭,花白胡子,大殿裏光線有點暗,那老頭的相貌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
  那漢子挨了一頓板子,屁股鮮血直流,站都站不起來了。等皂隸放開這人之後,圍觀的人群中有兩個小夥子彎著腰上了月台,將那漢子褲子系好,攙扶著放在一塊門板上,抬著離開了衙門。
  一個衙役走出來向左邊排隊等候的人一指,隊伍前面的兩個人相互瞪了一眼,手裏拿個一張白紙,分別上月台進了大殿,彎腰將那白紙地給一旁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然後到大堂中間跪下,給那花白胡子官老爺叩頭之後,站起身後退幾步,轉身出了大堂,來到月台上,一個在左邊的一塊大青石上跪下,另一個跪在右邊的大青石上。看樣子這兩個人是原告和被告,來打官司來了。
  楊秋池聽那花白胡子官老爺嘰哩瓜啦說著什麼,可離得遠了聽不真切。聽了一會沒意思,肚子咕咕叫,決定還是不瞧熱鬧了,先去填飽肚子再說。
  楊秋池轉身往外走,發現那照壁後面的牆面上有幅磚雕,是一個怪獸圖像,這個怪獸形狀有一點象麒麟,張著大嘴,周圍有不少金銀財寶,怪獸上方有一輪紅日。這是什麼意思搞不懂。
  出了大門,回頭又看了一眼,發現大門兩面的圍牆不是平直的,而是呈倒八字,用以突出大門,想起有句話叫做:“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看來衙門都是這個倒八字的樣子,有意思。
  出了衙門往前走,不遠就看見一座酒樓,挑著一個大幡,上寫:“高朋客棧”。走到這客棧門口,一個戴著瓜皮帽肩膀搭著一塊白毛巾的店小二模樣的人迎了上來,笑嘻嘻問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這句話楊秋池在電視劇裏聽得多了,打尖就是吃完就走,住店當然又吃又住,便道:“當然是住店!”
  “好 !”店小二回頭高聲叫道,“住店客官一位”然後一鞠躬又道:“客官您往裏請。”
  態度真不錯!楊秋池抬腳就要往裏走,忽然想起,自己身無分文,拿什麼吃住?臉一紅,勉強笑了笑:“對不起,我忘帶錢了。”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02 AM

第一卷 第六章 當鋪
(更新時間:2007-5-19 19:48:00本章字數:2306)


  那店小二笑容一僵:“沒錢住什麼……”一眼看見楊秋池腋下夾著的卷成筒的老虎皮,馬上換個笑臉:“客官,敢情您是位獵人啊,打了這麼大的一只老虎,您可真厲害!”說罷一挑大拇指,“沒錢沒關系,您不是有虎皮嗎,賣了不就有錢了嗎!客官,咱們這店可是百年老店,幹淨衛生,好吃的更是多得很,比如清蒸鱖魚……”
  店小二扳著指頭就要數,被楊秋池揮手打斷.楊秋池聽他說這虎皮可以賣錢,心中一喜:“請問這虎皮上哪賣去啊?”
  店小二拉著楊秋池往街道上走了幾步,往遠處一指:“往前拐個彎就到了。”想了想,又道:“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客人,我給掌櫃的說一聲,帶您去得了!”
  楊秋池感激地點點頭,看來,這明朝的人還是很純樸的。
  店小二跑進店子裏,不一會又出來了,向楊秋池笑呵呵說道:“成了,咱們走吧。”說罷,前面帶路。楊秋池跟著店小二過了幾條街,來到一間當鋪前,撩簾門走了進去。
  在楊秋池的心目中,這當鋪是與萬惡的舊社會聯系在一起的,老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了,把家裏稍稍值點錢的東西拿到當鋪當了換米,而當鋪裏的掌櫃的肯定都是撇著個嘴使勁壓價,把老百姓僅有的這麼點財產都要剝削幹淨。所以,楊秋池對這當鋪心裏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不過,除了電影電視裏,還從沒有見過真正的當鋪,不免心裏有些好奇。
  進到當鋪裏,迎面是一排高高的櫃台,有一人多高,站在櫃台前,根本看不見櫃台的台面,櫃台上還有一排漆黑的柵欄,柵欄後面,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在撥弄著一把算盤,旁邊放著一本線裝書,看樣子好象是在算賬。這肥胖中年人見楊秋池兩人進來,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二人一眼,便又低頭撥弄著算盤。
  店小二用手拍了拍櫃台:“喂!錢掌櫃,有位客官來當東西!”
  那錢掌櫃抬了抬眼看了看店小二,又轉頭看了看楊秋池,當他的目光落在楊秋池腋下的那張老虎皮的時候,兩眼發出一道亮光,但如流星般一閃即逝,複又恢複那懶懶的神態:“當什麼?”
  楊秋池拿出那張老虎皮遞上櫃台:“一張虎皮!”
  錢掌櫃也沒去翻動虎皮,只是撇著嘴左右端詳了一下,拿起一只毛筆,倒過來用筆管捅了捅老虎頭部那幾個彈孔,自言自語道:“這老虎的頭部的皮都爛了,不值錢。”扔下毛筆,用手摸了摸老虎的毛,捏了一下:“毛都要掉光了,也不知道是那裏揀來的。”
  楊秋池一愣神:“什麼揀來的?你沒看見老虎皮上的鮮血才還沒幹透呢,我剛剛宰的!”扭頭看了看店小二,神情間有些得意。店小二恭身陪笑,一臉的敬佩。
  錢掌櫃也不理會,兩眼望天,拖長了語音,鼻孔裏噴出幾句話:“破爛掉毛——虎皮一張,當——白銀——十兩!”
  十兩白銀?這是多少錢?對於明朝時白銀究竟價值多少,楊秋池心裏一點概念都沒有,再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接腔,便只是看看錢掌櫃,再看看店小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店小二哈了哈腰,提醒道:“客官,您這張虎皮掌櫃的出價白銀十兩,您當還是不當呢?”
  “白銀十兩是多少錢?”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白銀的價值?這人看樣子可能連白銀都沒見過,錢掌櫃一聽,腸子都後悔綠了。這張老虎皮除了頭部幾個小窟窿之外,身上的皮可是完整的,而且明顯是剛剛剝下來的,是一只成年猛虎的虎皮,價值不菲,要在市場上賣,隨便可以賣到70兩以上,自己只出了十兩,本來已經占了老大一個便宜,可現在看來,隨便給他幾吊錢他就應該滿足了,那用得著給10兩呢。
  店小二倒是個老實人,畢竟是做客棧生意的,迎來送往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見過,不過,象眼前這位連白銀十兩價值多少都不知道的人,還真不多見。雖然有些好笑,臉上卻不表露出來,仍然是客客氣氣地說道:“十兩白銀就是十貫銅錢,就是一萬個大錢啊。”
  十貫?一萬個大錢?那是多少人民幣?楊秋池還是一頭霧水。想起古代錢幣換算方法最常見的就是用購買力換算,同樣物品在古代值多少錢,在現代值多少錢,兩種貨幣的換算價值大致就出來了。用什麼物品作參照物呢?最常見的當然是大米,可楊秋池從來不去買米,也就不知道現代社會的大米多少錢一斤,還是用自己知道的東西來換算,用大碗面?用烤鴨子?一碗餃子?好像都不大好算,對了,自己平時喜歡吃小籠肉包子,就用這來換算吧,便問道:“貴店一個小籠肉包子多少錢?”
  店小二一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好好的突然問肉包子,看樣子這位可能餓瘋了,嘻嘻一笑:“小籠包子一籠三個大錢,一籠包子有六個,算下來兩個肉包子賣一個大錢。”
  一個大錢兩個肉包子,在現代,一塊錢兩個肉包子,也就是說,在明朝一個大錢差不多就價值人民幣一塊錢,那十兩銀子就是一萬個大錢就也是價值人民幣一萬元,這張老虎皮當了一萬塊,還是挺不錯的。楊秋池不知道這虎皮在明朝也非常值錢,反正他也不知道虎皮的價值,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先找點錢買東西吃,反正是當,以後有錢了還可以贖回來嘛。一想到吃的,楊秋池的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
  店小二看著楊秋池臉色忽愁忽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聽得他肚子咕咕叫,知道他餓極了,差點笑了出來:“客官,咱們客棧的小籠包子可是廣德縣有名的,餡大皮薄,上選的精肉剁的餡,咬一口滿嘴流油。等您當了東西,回到客棧,小的給您上兩籠嘗嘗。”
  楊秋池本來就餓得兩眼放綠光,現在聽店小二說這香噴噴熱乎乎的小籠肉包,恨不得馬上飛到客棧叫上幾大籠肉包子海吃一頓。忙不迭說道:“當了當了!快給錢!”
  錢掌櫃歎了口氣,雖然後悔,但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如何能反悔,只得開了一張當票,稱了十兩碎銀子給了楊秋池。
  



第一卷 第七章 俊俏少年
(更新時間:2007-5-20 9:51:00本章字數:2456)


  楊秋池看了看手心裏的碎銀子,這就是銀子嗎?他以前只見過銀項鏈、銀手鐲之類的,作為貨幣用來買賣的銀子可從來沒有見過,覺得很是新奇。電視劇裏的銀子不是呈馬鞍形的銀錠嗎?怎麼這掌櫃的給自己的是幾塊小石頭模樣的灰白色的東東呢?他可不知道,那馬鞍形銀錠一般是朝廷征收稅賦得到碎銀子之後,由衙門專門設立的“傾銀房”將碎銀子熔化,然後鑄成五十兩一錠的馬鞍形銀錠,那是官銀的標准樣式,普通老百姓使用的大多是切割了的碎銀子。
  楊秋池和店小二走出當鋪大門,楊秋池看了看店小二,只見他盯著自己手裏的零碎銀子兩眼放光,這種饞涎欲滴的眼光可裝不出來,看來,這銀子是真的,錢掌櫃沒有騙自己。楊秋池從那一小堆碎銀子中挑了一塊小的顛了顛,然後遞給店小二:“賞你的!”
  店小二盯著楊秋池看了看,見他樣子好像不是開玩笑,指了指楊秋池手心裏的那一小塊碎銀子,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咕咚咽了一聲口水:“給我?”
  楊秋池把手裏那塊碎銀子遞過去:“嫌少嗎?”
  “不不不!”店小二又驚又喜,顫抖著手將銀子接了過來,緊緊攥在手心裏,說話都不連貫了:“多謝!……多謝大爺!您可……您可真是位……大好人!”
  這塊碎銀子差不多有一兩重,這店小二所在的客棧也只不過是縣城裏普普通通一個小客棧,來往的客人一般都是些販夫走卒,都是些連一個銅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遇到大方的客人,能打賞個幾個大錢也就很不錯的了,他的工錢一個月只有六百文,楊秋池出手就賞了他差不多一兩白銀,相當於店小二差不多兩個月的工錢,怎麼不讓他激動呢。在明朝永樂年間,一兩白銀大致價值人民幣一千元,隨便打賞一個小夥計一千元人民幣,就算是在當今社會,也算是很大方的了。
  “不用謝!”讓別人感激涕零畢竟是件很讓人愜意的事情,楊秋池笑了笑,托起手裏的那幾塊碎銀子想再瞧瞧,冷不丁旁邊一只小手唰地一下,將那一把碎銀子搶了過去。楊秋池一驚,連忙收手,卻已經慢了,手心一空,那幾塊碎銀子已經不見了。楊秋池轉身一看,只見旁邊站著一個少年,十四五歲模樣,兩只黑又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容貌頗為俊俏,一身白色綢緞貼身短打,顯然是有錢人家的子弟.這少年手裏緊攥著一根繩子,繩子一頭拴著一只小黑狗,小黑狗身上髒兮兮粘滿了泥土灰塵,脖子上緊緊拴著的繩子,勒得小狗直翻白眼,拼命用爪子撓脖子上的繩子。
  楊秋池見這人不像是搶匪,又是個半大小孩,想必是哪家的小公子和自己開玩笑,當下略略放心,手一伸:“把銀子還我!”
  “還你?”那少年將銀子拋了拋,“你不是銀子很多嗎?動不動就打賞別人,這銀子就算打賞我的好了!”
  “打賞你?”楊秋池勉強笑笑,銀子在人家手裏,不動手看來不行,不過,這小孩子弱不經風的樣子,自己隨便一個手指頭都能把她撂翻了。不過,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不要惹事,和她說說好話,以不動手為宜:“好啊,小朋友,我楊某交你這個朋友了,你留下一塊,剩下的還我,這總行了吧!”
  “竟然打賞,當然就是全部打賞了哦,哪有送一小塊那麼小氣的!”這少年擠了擠眼睛,一臉壞笑。
  一塊碎銀子還嫌少,簡直讓楊秋池哭笑不得:“你是誰啊?我幹嗎要送你這麼多錢?”轉頭看看店小二,只見他畏畏縮縮躲在後面看著那少年,好像很畏懼的樣子。便問道:“喂,小二,這小孩你認識嗎?”
  店小二點點頭,正要說話,忽見那少年一臉寒氣,趕緊又搖搖頭,不敢吭氣了。
  見店小二這模樣,楊秋池滿腹疑惑盯著那少年看,那少年笑了笑:“連我你都不認識,你是剛到這裏來的吧?”
  楊秋池正要答話,那少年身後的小狗發出了一陣悲鳴,拼命撓脖子上的繩子。那少年眉頭一皺,猛一拽手中的繩子,小狗一個跟頭跌了出去,翻起身來想叫,卻叫不出來。吐著舌頭慘慘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皺了皺眉,見這少年這麼虐待一只小狗,他有些生氣,顧不得是否惹禍了:“你幹嘛折磨一只小狗,快把它放了!”
  “哈哈,你算老幾,憑什麼叫我放開這小狗?又不是你家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繩子繞在手指上晃著圈玩。
  楊秋池懶得和他多說,伸手去抓少年牽繩子的手。那少年笑嘻嘻手不動,等楊秋池的手勘堪要抓到自己的手臂時,才一翻腕,並二指往楊秋池手肘處一點,楊秋池半個身子如同電筮,又酸又麻,慌亂地倒退了幾步,心下大驚,武俠小說裏的詞彙在腦海中電閃而過——點穴!
  難道這少年會點穴,不過自己只是感覺到右手又酸又麻,卻還能動,又不大像傳說中的點穴,難道他學藝不精,還點不到對方無法動彈?又或許點的是自己酸麻穴位,故意讓自己酸麻而不是不能動?
  那少年嘻嘻一笑:“好玩嗎?這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誰叫你多管閑事,還動手動腳沒個正經。”
  這少年會武功,看那店小二很怕他的樣子,可以斷定這少年在縣城裏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被嬌慣壞了的。看來,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楊秋池呵呵一笑,挑起大拇指:“好功夫!小小少年能有你這般修為,真是難能可貴啊!”
  那少年笑道:“你拍馬屁是沒用的,這銀子是你送我的,多謝嘍!”得意地做了個鬼臉,從懷裏摸出一個繡花小錢袋,將那幾塊碎銀子裝進錢袋裏,然後放回懷中,一甩頭,轉身要走。
  楊秋池哈哈大笑:“這點銀子算得了什麼?真沒見過世面!”
  “什麼?你這鄉巴佬敢說我沒見過世面!”少年一臉寒霜。走近楊秋池,伸手抓將過來。
  楊秋池後退一步,連連擺手:“男女授受不親,動手動腳的象什麼樣子!”
  那少年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這句話不打自招,等於是承認她是個女孩子。少年轉頭盯著店小二:“是你說的!”店小二趕緊搖頭苦笑:“大小姐,我哪敢啊,你一直在這裏看見的,我連嘴都沒開過,怎麼說啊。”
  大小姐?這女孩果然有來頭。
  女孩子點點頭,然後奇怪地問楊秋池:“喂!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是我化裝不像,漏餡了嗎?”
  



第一卷 第八章 雕蟲小技
(更新時間:2007-5-20 17:59:00本章字數:2417)


  男女外貌差別其實很明顯,臉部輪廓線條方面,女人輪廓比男人要柔和,喉部,男人有明顯的喉結,胸部,眾所周知,女人有豐滿的乳房,男人是成板塊的。最顯著的,是胸圍、腰圍、臀圍三者的比例,由於骨盆構造的不同,正常女人的臀圍寬,呈梯形,是三者中最大的,而男人臀圍小而窄,一般小於胸圍。楊秋池是醫科大學法醫學專業畢業,就是眼前是一具屍骨,要辨認其性別也是輕而易舉,更別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電視劇裏女扮男裝別人認不出來的鏡頭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如果一個女人穿上男裝,別人就分辨不出,除非那女人長得跟男人一樣,不過,長得跟男人一樣的女人,用“醜”來形容已經不足以說明了,而應該說長得“畸形”更准確,奇怪這樣的女人居然還有不少豔遇。
  楊秋池笑道:“你猜猜我怎麼知道的?”
  小女孩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原地轉了個圈,摸了摸自己用布緊緊裹住的胸部,臉微微一紅,看了看楊秋池,見他沒有異樣的表情,心裏略寬,便搖了搖頭:“我猜不出,你說說嘛。”
  “行啊,我告訴你,不過你得把這小狗放了。”楊秋池看那差不多要斷氣的小狗,心想,這小女孩真殘忍,不由得又皺了皺眉。
  小女孩哼了一聲:“那可不行,我就要捆著它!”頓了頓,一跺腳,“你快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楊秋池以退為進:“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就此別過。”說罷轉身要走。
  女孩急於知道楊秋池如何猜出自己是女兒身的,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化裝錯了,讓別人一眼就看出了破綻,自己好改進化裝技術,對這小狗的生死倒不在乎,大不了再重新找一只就行了,當下撇了撇嘴,不屑地將手中捆著那小狗的繩子扔給楊秋池:“哼!這麼好心,跟個女人似的,哪像個爺們!”
  “虐待一只小狗難道才算爺們嗎?”
  “那當然!我聽別人說,男人就要當大事不拘小節。”
  難怪你要捆這只小狗,想用這個來顯示你鐵石心腸,是男人而不是女孩子。楊秋池心裏頓時明白了這小女孩虐待小狗的原因。他接著繩子,蹲下身,小心地解開小狗脖子上的繩子。
  小狗得脫禁錮,撓了撓脖子,汪汪叫了幾聲,眼睛裏放著光看著楊秋池,繞著圈拼命搖著尾巴,歡蹦亂跳。
  “好了,這下你該說了吧。”女孩子晃了晃手指,好像是在威脅,再不老老實實說,別怪我不客氣了喲。
  楊秋池好像沒看見:“你已經十五歲了吧?”
  小女孩點點頭:“這有什麼相幹?”
  楊秋池摸了摸自己的喉結:“如果是男孩子,到你這個歲數應該有明顯的喉結了,嘿嘿。”
  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果然很光滑,又看看楊秋池喉嚨處突起的喉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該怎麼裝出一個喉結來呢?用圍巾圍著好不好?”
  “如果是冬天當然沒問題,但如果是夏天,那也會讓人產生懷疑的。”
  “那該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搶了我的錢,還來問我幹什麼?”楊秋池板著臉。
  小女孩又撇了撇嘴:“那銀子是你打賞給我的,可不是我搶的哦?”
  “沒聽說過你這麼不講道理的人!”楊秋池哭笑不得,“這樣吧,我變個戲法給你看,你就把銀子還給我,好不好?”
  “戲法?你會變戲法?”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黑溜溜閃閃放光。“快變來給我看看。”
  “可你得答應把錢還給我。”
  “你可真麻煩,這麼點破銀子還那麼在乎,你先變給我看,好玩的話再說。”小女孩嘻嘻笑著狡詐地眨了眨眼睛。
  楊秋池側過身,避開小女孩的視線,從懷裏摸出自己的微型數碼相機,打開後設定成閃光燈模式,然後用兩只手擋住,閃光燈處的手指分開一道小縫,對准那小姑娘,笑道:“看我閃電!”
  卡嚓一下,一道閃光乍現,那女孩一聲驚叫,嚇得花容失色,緊閉雙眼,   往後退了好幾步,雙手擋在身前亂揮。店小二嚇得雙手抱頭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們沒見過閃光燈,也沒有電的概念,除了天上的閃電,可從來沒有見過人手能放出如此明亮的光線,因此都被嚇了一大跳。好在當鋪門前沒什麼人,不至於驚世駭俗。趁他們閉眼這一刻,楊秋池飛快地把微型數碼相機放進了懷裏。
  小女孩閉著眼雙手亂揮了一會,沒見到發生別的什麼事,才睜開眼睛,仍然驚恐地看著楊秋池,好半天才問道:“怎麼回事?你會放閃電?這是戲法還是甚麼功夫?”
  楊秋池當然想讓她相信這是功夫,不過,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如果讓他因此誤以為自己會功夫,以後和自己動手時,為了一擊成功,出手必然狠辣,說不定就要了自己的小命,這個牛皮可吹不得,便笑道:“當然是戲法,我要是會功夫,還容得你欺負我嗎?”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那就快告訴我這戲法是怎麼玩的?”
  “你把錢還給我,我就告訴你。”
  小女孩眼睛一瞪:“你不告訴我,我就點你,讓你生死不能!”說罷,豎起了兩個指頭在楊秋池面前晃了晃。
  楊秋池笑了笑,雙手在胸前一抱,兩眼一閉:“那你動手好了。”
  小女孩走到楊秋池身邊,手指作勢要點,楊秋池眼皮都沒抬一下,他明白這小女孩以為她會戲法,不知道那道閃電來自楊秋池懷裏的那個微型數碼相機,還以為真是戲法,教戲法可不同於搶銀子,這小女孩又是這縣城裏有來頭的人,很可能就是官家大小姐之類的,雖然膽子大,但恐怕還不至於在大街上強迫一個大男人,自己死活不教,她就沒辦法。果然,這小女孩手指舉了幾下,還是點不下,一跺腳:“行了行了!”從懷裏摸出那繡花小錢袋,扔給楊秋池,“拿去吧,小氣!”
  楊秋池趕緊接住,見這錢袋乃是用白色綢緞用紅色錦線編織而成,做工十分精致,緞面上繡了一個小小的“宋”字,拿近鼻子下聞了聞,一股幽香撲鼻而來,卻故意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還皺了皺眉。
  小女孩臉紅紅地兩眼一瞪,就要發作,想了想又忍住了。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03 AM

第一卷 第九章 殺人了!
(更新時間:2007-5-21 13:13:00本章字數:2369)


  楊秋池捏了捏錢袋,將裏面的銀子都倒了出來:“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了,怎麼辦?”
  “白一點的那兩個大的是我的,是我爹給我的零花錢。成色不好的那幾個小的碎銀子是你的!”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果然顏色不同,這小女孩倒沒說謊,將小女孩的那兩塊銀子塞進錢袋,正要遞還給小女孩,見她是笑非笑的樣子,忽然想到,這小女孩身有武功,看樣子又是有些來頭的人,等他知道我放閃電的秘密,再把這銀子和那數碼像機一並搶過去,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得想個辦法。
  楊秋池將那香噴噴繡花錢袋的帶子在腰間系好,看了一眼小女孩,忽然拉開褲帶,將那錢袋塞進了褲子裏,吊在兩腿之間的襠部。
  小女孩大驚,呵道:“你找死!”雙手一揚,抓向楊秋池面門。
  這一點楊秋池早就想到了,在他將那錢袋放進褲襠裏之後,見小女孩動手,馬上轉頭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便跑邊喊:“救命啊!宋大小姐要殺人了!”
  眾人聽到他這般大喊,都圍攏過來看熱鬧。楊秋池在人群中東躲西藏,小女孩本來就抓他不著,聽他喊自己殺人,如果繼續追擊,那可就真是坐實了這殺人的罪名。她從小嬌慣,哪受過這等氣,手指著楊秋池,氣得全身發抖說不出話。
  正在小女孩無計可施的時候,忽聽得人群外面有人喊道:“雷捕頭在此,誰敢在這裏殺人?是哪個!”隨後,人群紛紛讓開,兩個彪形大漢手握腰刀走進人群。為首一個膀大腰圓,濃眉大眼炯炯有神:“是誰要殺人?”
  “雷叔叔,你來得正好,就是這鄉巴佬搶了我的銀子!”小女孩一見這捕快,仿佛見到了救星,手指楊秋池叫道。
  “啊!原來是小姐!你怎麼在這裏?——你敢搶我們小姐的銀子,你不想活了?”雷捕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見他穿了一套破舊的青衣短衫,捋著一只衣袖,手臂上還有傷。肩膀上背著兩條動物的大腿,既不是豬腿也不是羊腿,怎麼也猜不到是老虎腿。本想上前拿人,見他眉清目秀,倒象個讀書人,不敢貿然行事,便喝問了一句先看看動靜。
  楊秋池見這雷捕頭與這小女孩是熟人,心裏暗叫不好,但想到明明是小女孩先搶自己的銀子,自己是用計謀將銀子騙了回來,雖然順帶多騙了一點,畢竟自己還是占了大半理的,所謂有理走遍天下。不過,得把話搶在頭裏,別讓她賊喊抓賊。揚臉搶先說道:“是她搶的我的銀子,那是我當虎皮得的十兩銀子,給了店小二一兩,剩下的九兩被她搶走了裝進了她的錢袋裏,我不過是把自己的銀子要回來罷了,你不信可以問當鋪錢掌櫃還有‘高朋客棧’的店小二!……咦?店小二呢?”
  楊秋池這才發現,那店小二不知道跑哪去了。
  “沒關系!”一個證人不見了,楊秋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可不是現代的法制社會,心裏多少還是有點緊張,伸手從懷裏摸出那張當票舉過頭頂,在圍觀的眾人面前晃了晃:“大家看,這就是我剛才當老虎皮得到當票!”頓了頓,想來點煽情,假作哽咽狀:“這錢……這錢可是給我……給我八十歲的老母親……治病的!”
  眾人一片低聲議論,紛紛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楊秋池。
  小女孩原來本想惡人先告狀的,可被楊秋池搶了先機,後來聽他說這銀子是給他八十歲老母親治病的,心中不忍,氣也就消了,只是面子上下不來,嘟著嘴氣呼呼不說話。
  雷捕頭接過那張當票看了看,然後轉頭又看了看那小女孩,見她不說話,知道這青年人說的話是真的,真是那小女孩搶了人家的救命銀子,便將當票遞還楊秋池,正要說兩句調和的話化解了就算了,他身後那另一個捕快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楊秋池,問道:“你是楊忤作吧?不是說你出事了嗎?”
  “楊忤作?”那雷捕頭問,“哪個楊忤作?”
  “嗨!老雷頭,就是咱們縣衙門那個老忤作上個月剛剛新收的徒弟,你怎麼忘了!”
  雷捕頭仔細端詳了一下楊秋池,一拍腦門:“就是,上次勘察現場好像見過一面,說是老忤作新收的徒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我剛剛聽說你被狂風刮跑了,原來你沒事啊?”
  楊秋池聽他二人的話,猜到了自己借屍還魂的這人原來是縣衙門一個老忤作新收的徒弟。忤作,那是古代衙門中負責屍首檢驗、收殮的半官方人員,工作類似於現代的法醫。沒想到自己穿梭幾百年來到古代,幹的仍然是老本行。而且古代的忤作,社會地位可沒辦法與現代的法醫相提並論。在古代,忤作是歸於賤民,社會地位十分低下,三代以內連科舉考試都不准參加的。不由得心裏很是郁悶,對雷捕頭的問話也就沒有搭理。
  “我不管你是誰,把我的錢袋還給我!”小女孩走到楊秋池身邊,板著俏臉。
  楊秋池聽她這樣說,也就是不再和自己胡攪蠻纏了,自己初來乍到,不宜惹事,正好借機下台,趕緊從褲襠裏掏出那個繡花錢袋。把自己的幾個碎銀子倒出來,留下原來這錢袋裏的兩塊稍大一點的銀子,用兩個手指拈住錢袋口的帶子,將錢袋遞了過去。
  那精致的繡花錢袋在半空輕輕搖擺,小女孩伸過手來正要接過,忽然想起這年輕男人將錢袋放進他那個位置,不由得臉一紅,縮回手來。
  “怎麼了?拿去啊!”楊秋池鬼笑道。
  “呸!下流!”小女孩臉紅紅的。
  她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旁人那是聽不懂的,不過楊秋池心裏是明白的,臉上卻裝出很納悶的樣子:“下流?我怎麼下流了?”
  小女孩嘴唇動了動,剛想要說什麼,卻又閉了口。這事情她一個女孩子可不好解釋。咬了咬嘴唇,擺了擺手:“我可沒你那麼小氣。算了,看你可憐巴巴的樣子,銀子、錢袋都送你了!”
  那兩塊銀子最少有三兩呢,那錢袋如此精致,恐怕也值幾兩銀子,她就這麼不要了,楊秋池聽她如此大方,倒有些意外:“全給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好人!”笑呵呵拱了拱手,把自己的銀子裝進錢袋,正要往懷裏放,小女孩說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第一卷 第十章 有個老婆?
(更新時間:2007-5-21 21:20:00本章字數:2478)


  “原來是有條件的,說罷,不過,那放閃電的戲法可不能教你,我可指望那吃飯了。”放閃電需要數碼像機,只要把這玩意兒一露出來,難保這小妮子不動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搶過去了,這可是現代社會帶來的寶貝,可沒地方買去。
  小女孩正是要他教自己那放閃電的戲法,聽他這樣說,想想也是,便道:“不教就算了,誰稀罕!”走上前兩步,續道:“你是縣衙老忤作的徒弟,咱們是一家人,喂!以後有勘察現場的事情,可記得帶我去,剛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聽到了沒?”
  “一家人?什麼一家人?”楊秋池聽這小女孩這樣說,反問道。
  “你不知道我爹嗎?”小女孩滿臉不高興,感到很沒面子,看了一眼雷捕頭。
  雷捕頭咳嗽了一聲:“楊忤作,你新來可能沒見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廣德縣宋知縣的千金。”古代忤作屬於衙門的小職員,所以小女孩說他們是一家人,不過,作為知縣的女兒和一個忤作這樣說,那是已經是非常抬舉了。
  小女孩白了雷捕頭一眼:“什麼千金,酸溜溜真難聽。”轉頭向楊秋池說道:“噯!小忤作,我叫宋芸兒,你叫我芸兒就可以了,說好了喲,以後發生命案,勘查屍首什麼的可記得帶我!”
  另外那個捕快接話說道:“今天就有命案發生,我們正要去找縣衙的老忤作,楊忤作,正好你平安回來了,這就一起去吧。”
  宋芸兒一聽,大喜過望:“我也要去!”
  雷捕頭一臉尷尬:“這,這可不行,你爹爹會責怪我們的。”
  “我不管!我就要去!”宋芸兒耍賴。
  楊秋池問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去殺人命案現場那些地方幹什麼?”
  宋芸兒臉一板:“要你管!你帶上我就是了!”
  她雖然不說,可楊秋池從宋芸兒折磨小狗的事情就可以知道,這小女孩很可能從小就被當成男孩子培養,什麼都像男孩子一樣,折磨小狗是為了鍛煉膽量,這才象一個男孩子的樣子,這勘察現場看屍首,很可能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楊秋池道:“你老爸是縣太老爺,你想去誰還敢不讓你去啊?”
  雷捕頭等人聽楊秋池說話沒個輕重,都暗暗皺眉頭,可是看見宋芸兒與他挺投機,也不敢幹涉。
  “我爹?我爹才不讓我去呢,所以他們都不敢帶我去。你不會也沒膽子帶我去吧?”宋芸兒斜著眼看著楊秋池。
  “你不用激我!那有什麼不敢的,我帶你去就是。”
  雷捕頭見有人頂缸,正好借機下台,忙道:“小姐,你悄悄跟著楊忤作,遠遠看個熱鬧就行了,千萬別給楊忤作添麻煩,楊忤作還有老母和妻子要養,這飯碗砸了可就麻煩了。”
  老母和老婆?楊秋池腦袋轟的一聲,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這忤作原來還真的有個老母親?還有一個妻子?一想到妻子這個讓人溫馨的詞語,腦海裏馬上想起古代女子端莊賢淑的俏麗模樣,太好了!在現代,自己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沒想到來到古代,連老婆都預備好了,雖然是別人留下來的,可總比沒有好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婆婆媽媽真煩人!”宋芸兒很不耐煩,“他飯碗丟了有什麼打緊,叫我爹另外給他一個就是!”
  你老爸讓他卷鋪蓋還會給他另外的工作?真是小孩子話。見大小姐這樣說,雷捕頭唯有苦笑,看看楊秋池,只能是希望這大膽的年輕人好運了。
  楊秋池可不知道,古代重農輕商,農民一旦失去土地,要想找個工作那是十分困難的,這忤作一個月的工錢雖然不多,可也有幾百文錢,另外還有不少紅包可以收,全靠這點錢養家糊口。這衙門裏的人,不僅工錢掌握在縣太老爺手裏,連命運都跑不出縣太老爺的掌握。所以,縣衙裏的人不敢違背縣太老爺的命令,偷偷帶這位大小姐去屍檢現場。但楊秋池本來就不想幹法醫了,回到古代還幹法醫,一聽就膩味得要命,心裏早就打算,大不了走人的想法,到別的地方去,所以不在乎這工作,也就不在乎縣太老爺的想法了。
  在宋芸兒的催促下,一行人前往老忤作家,被楊秋池救下的那只小黑狗也屁顛屁顛跟在楊秋池後面來到了老仵作家。
  路上,楊秋池想問自己古代的這老媽和妻子的情況,可一時還不知如何不一會就到了老忤作家。這是個磚瓦結構的獨家小院落,從房屋建築來看,相對周圍房屋而言,老忤作這房子雖然算不得富裕,也還是很不錯的了。
  雷捕頭推開院子門就喊:“老忤作!快走,殷家媳婦和小姨被人殺了,縣太老爺叫你去驗屍呢!”
  “是雷捕頭啊,別喊了,這就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房門滋溜一聲打開了,從裏面緩步走出一個幹癟老頭,拄了一根拐杖,看了看他們四人,突然,兩眼定在了楊秋池的臉上:“你……你沒死啊?”
  這老頭看樣子就是自己借屍還魂的那個忤作學徒的師父,聽他這話,這忤作學徒遇到了一場意外災難,大家以為他已經死了。
  雷捕頭見楊秋池一臉茫然,也不上前施禮,低聲道:“還不見過你師父!”
  師父?這個詞除了在電視劇《西游記》聽孫猴子、豬八戒叫過外,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武俠片裏叫的,跟這替人收屍的老頭可扯不上什麼關系。不過,看在他一把骨頭的份上,就叫他一聲好了。
  楊秋池上前幾步,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施禮:“見過老師傅!”師父成了老師傅,眾人也沒注意他搞著小把戲。
  老仵作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兩眼望天。雷捕頭也滿臉不快:“你怎麼不跪下叩頭?真是的!”
  下跪?楊秋池從小到大可從沒有給別人下過跪,雖然你是個老人家,尊老愛幼是應該的,可也用不著下跪這樣來表現吧,裝著沒聽見,岔開話題:“大風把我吹走之後,我只是手臂受了點傷,沒事,平安回來了。雷捕頭他們來說有命案發生,縣太老爺叫咱們快去呢。”
  “對對對!”宋芸兒在一旁連聲催促,“快走吧,我爹說不定已經等急了呢。”
  老仵作一聽知縣大人命自己前去屍檢,這可耽誤不得,鼻孔裏又哼了一聲,也不看楊秋池,住著拐杖領頭出了門。
  楊秋池跟在眾人後面,那條小黑狗一直搖著尾巴地跟在楊秋池身後,楊秋池見它和自己親熱,也是不時停下摸摸它的頭,小黑狗便用舌頭很親熱地舔楊秋池的手,還汪汪叫喚。楊秋池任由他跟著自己。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知縣大老爺
(更新時間:2007-5-22 13:45:00本章字數:2595)


  雖然回到明朝大半天了,可楊秋池還沒有從穿梭時空來到明朝的新奇中緩過勁來,一路上東張西望,路過高朋客棧時,這才想起肚子還沒填呢,可現在不是擺酒席胡吃海塞的時候,正郁悶間,店小二從客棧裏送幾個客人出來,看見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走在一起,沒有爭吵了,那宋芸兒也不像要生事的樣子,頓時面露喜色向他招手。
  楊秋池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氣他剛才臨陣脫逃,沒有幫自己作證,好在這事情已經解決,還憑空多賺了好幾兩銀子,也考慮到他害怕縣太老爺千金的雌虎威,臨陣脫逃也是不得已,便停住了腳步向雷捕頭等人說道:“請稍等一下,我說兩句話就走。”
  宋芸兒說:“你可真麻煩,快點!”
  楊秋池點點頭,轉身走了過去。
  店小二迎上去笑了笑:“您沒事了吧,我……”
  楊秋池一擺手:“沒事了,你叫我幹什麼?我還有事要辦呢。”
  人家打賞了自己那麼多錢,關鍵時候自己卻開溜了,這讓店小二有點尷尬:“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想起一事,“客官還沒吃飯吧?我給你拿兩籠包子去!”
  沒等楊秋池說話,店小二已經轉身進了客棧,片刻間,拿出一個白紙袋包著的一大包熱氣騰騰的肉包子,遞給了楊秋池:“給您!趁熱吃,剛出籠的,香著呢!”
  聞到這肉包子的香味,楊秋池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左手接了過來,右手伸進紙袋子裏,抓起一個就往嘴裏塞。果然陷大皮薄,味道鮮美,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邊吃邊說:“真香!太好吃了!”轉身將紙袋往宋芸兒等人面前送:“你們也吃兩個,好吃著呢!”宋芸兒對這種小客棧的食品那是不感冒的,撇個頭去不理。其他人也搖搖頭表示不要。
  楊秋池也不勉強,拿出一個肉包子扔給身後那條緊緊跟著自己的小黑狗。小黑狗低呼一聲,靈敏地一口將那肉包子淩空咬住,三兩下便吞了下去,看樣子餓得緊了。楊秋池心裏憐惜,又扔了個包子給小黑狗,然後問店小二:“多少錢?”
  店小二笑呵呵連連擺手:“不用給錢了,你剛才已經打賞了小的很多錢了。”
  楊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謝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肩膀上那兩只老虎腿取下來遞給店小二,“麻煩你幫我把這老虎腿好好做道菜,回頭我來拿。”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店小二樂呵呵接過老虎腿,他沒想到這兩只腿很沉,一下子差點沒接住,吐了吐舌頭,“好重啊!大爺您放心,我一定讓廚房大師傅給你好好做,過一會你來拿就行了!”
  “多謝了!”楊秋池一抱拳。
  宋芸兒等到一邊已經老大不耐煩,伸手拽楊秋池:“喂!快走吧,羅裏八嗦的!”
  楊秋池被拉得一個踉蹌,只得隨著眾人而去,那小黑狗叼著那肉包子屁顛屁顛跟在楊秋池身後。
  路上,楊秋池和小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一大包肉包子全部消滅了,肚子飽了,精神頭也來了。
  眾人來到楊秋池剛才進去欣賞過的那個八字衙門的大門口,守門的門子說縣太老爺已經出發去現場去了,叫他們直接趕過去。
  一行人來到縣城東邊一處大宅院門前,有幾名捕快帶著十多個民壯在大門設置了警戒,許多人圍在大門周圍,正在指指點點瞧熱鬧。
  眾人進了大院,那小黑狗緊緊跟在楊秋池身邊,倒也沒人攔它。裏面警戒的衙役領著一眾人,穿過幾處回廊和院落往裏走。幾個家奴模樣的人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看見小黑狗,罵道:“怎麼有只野狗跑進來了!”說罷,彎腰撿石頭要打這小黑狗,楊秋池剛要阻攔,那小黑狗已經轉身遠遠跑開了,兩個家奴急忙追趕而去。
  楊秋池等人繼續前行,又轉過幾個院落,看見遠處又有一群人在一個小院子裏來回忙碌著。院子一棵大樹下,一張太師椅上斜坐著一個花白胡子老頭,身穿官袍,一只手捋著小山羊胡子,一只手端著一個茶碗,正在有滋有味品著茶,
  這身穿官袍的老者身後站著幾個哈著腰的隨從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那錦衣公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聲說著什麼。幾步外的座椅上坐著一對年邁老夫婦,那老頭住著拐杖正在唉聲歎氣,他旁邊是一個老婦人,也在抹著淚。幾個丫環模樣的人低頭站在身後伺候著。
  楊秋池走近一看,太師椅上坐著品茶的,正是方才在縣衙大堂審案子的那個山羊胡子縣太老爺。
  發生命案了這縣太老爺居然不著急,也不去勘查現場,卻在這裏喝茶,這讓楊秋池很是費解。
  眾人上前參見宋知縣。這花白胡子宋知縣只是眼皮抬了抬,沒正眼瞧他們,這老頭,官不大這譜擺得可夠大的。
  宋知縣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老仵作,慢條斯理說道:“你,你快去看,看看屍首情況,回,回來報我。”這知縣老太爺原來是個結巴,不過結巴得不是很厲害,聽著倒不是很費勁。
  這知縣老爺自己不去檢驗屍體,而是讓忤作去,原來,在古代,官老爺一般是不親自進行屍檢的,這種不吉利的事情是有專職的仵作負責,縣太老爺只是看了現場,然後坐在一旁等著,由專門負責驗屍的仵作將屍首死亡原因等情況勘查清楚後向官老爺彙報,還要填寫報單,也就是屍檢報告。
  老仵作應了一聲,帶著楊秋池正要走,宋知縣身後那正抹著淚水的錦衣公子說道:“在下領他們去吧。”宋知縣回過頭來,語氣頓時便不一樣了:“有,有勞殷公子了。”忽然發現身後還站著一個小女孩,仔細一看,頓時叫道:“你,你怎麼來了?誰,誰叫你來的?嗯?”
  他身後站的這小女孩正是宋芸兒。原准備躲在父親身後,再偷偷跟楊秋池他們進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雷捕快、老仵作等人聽縣太老爺問誰帶知縣千金來的,一齊向楊秋池瞧了過去。宋知縣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老仵作身後站著的一個年輕人,穿著青衣短衫,有點面熟,仔細端詳了一下,忽然驚呼道:“你,你是老仵作的新,新收的徒弟?你,你不是已經被風卷,卷走死了嗎?”
  這件事情可不好解釋,如實告訴他們自己來自現代,是借屍還魂上了楊仵作的身,這大白天的雖然不會嚇死人,到是怕別人會說自己是神經病。便將錯就錯編道:“回老爺,小的沒死,只是手臂受了點傷,沒什麼事了。”
  宋知縣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楊秋池,點點頭,轉頭瞧向宋芸兒,又皺了皺眉,和言悅色說道:“乖,乖女兒,我,我不是說過了嗎,這,這種地方你不要來,快,快回去吧!”
  宋芸兒撅著紅嘟嘟的嘴巴:“我不!我要看他們檢查屍體!”伸手一扯楊秋池,就往旁邊房間裏跑。老仵作和殷公子隨後也進了房內。
  



第一卷 第十二章 郁悶
(更新時間:2007-5-22 20:46:00本章字數:2402)


  看樣子這小妮子是被這山羊胡子縣太老爺慣壞了,楊秋池被宋芸兒拉著進了房間,老仵作隨後也跟著進了房間。這種情況也許遇得多了,宋知縣也無可奈何,只是拿下面的人出氣,指著雷捕快罵,偏著腦袋又氣又急,小眼睛不由自主不停眨巴著,山羊胡子亂抖,說話更是結巴:“我,我不是說,說過小姐不,不能到這,這種地方來,你們腦,腦袋塞,塞稻草了嗎?我,我說的話怎,怎麼記不住!嗯?”雷捕快等人靜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我,就這,這一個女兒,要,要是在這,這種不吉利的地方惹,惹上什麼災,災星病痛,看我,我怎麼收,收拾你們!”宋知縣恨恨說道,“這個小,小忤作不知天高地厚,遲早要趕,趕他出衙門!”
  楊秋池等人進了房門,穿過大廳,到了裏屋,宋芸兒看了一眼房裏情景,驚呼一聲,不由自主伸手用勁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疼得楊秋池一咧嘴。
  房裏靠裏是一張雕花大木床,掛著的帳維一邊已經被扯倒,散亂地蓋在床上一具女屍身上,仰面朝天,頭發散亂,兩只手臂在頭頂交叉,被一件猩紅的女子褻衣捆住。一雙眼睛圓睜著死死盯著天花板,緊咬嘴唇,嘴角掛著一抹血痕,雪白纖細的脖子上一圈烏紫印記,窄窄嫩滑的肩膀下,一只半球形潔白酥嫩滾圓的乳房露在帷帳外。帳維蓋住了半截身,一條雪白的滾圓白嫩的大腿從床沿處耷拉下來。
  地上散亂地扔了幾件衣褲,那是一件淡紅色百葉長裙,一條淺綠色長褲,還有一條白色內褲。
  房中間一張圓桌,上面有一把倒著的茶壺,一些濕漉漉的茶葉散落在桌子上,地上是一攤茶水。圓桌靠裏一邊的地上有幾個跌碎了的茶杯。旁邊的三根凳子有兩根倒在了地上。
  圓桌的另一邊不遠處,躺著一具屍體,仰面朝天,雙目緊閉,脖子上也有一刀烏黑的印記,頭發散亂,但衣著完整,只是前胸處被撕爛了。
  楊秋池費了很大勁才把手臂從宋芸兒手掌中掙脫出來,瞪了她了一眼:“你既然害怕,還巴巴的央求我帶你來幹什麼?”
  “誰害怕了?”宋芸兒一揚嚇得發白的俏臉,伸過手又要抓楊秋池,楊秋池趕緊躲開。這宋芸兒雖然會武功,又想學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氣概,可畢竟到底是個女孩子,乍然之間見到這等凶殺場面,還是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微微發抖。
  老仵作問一旁的殷家公子情況,殷公子抽抽噎噎做了介紹。這殷公子名叫殷德,方才門口那老兩口是殷德的父母,地上躺著的衣著完整的屍體是他的妻子白素梅,床上的那具屍首是白素梅的親妹妹白小妹。白氏姐妹的父親是甯國府千總,明朝千總可是正六品武官,品階比縣太老爺還要高。
  老仵作拄著拐杖走到床邊,揭開蓋著屍體的帷帳,露出了白小妹花一般嬌嫩的身體,從頭到腳觀察了一下,然後說道:“記錄!屍體仰面而臥,雙手在頭頂處被褻衣捆綁……”發覺身後的楊秋池沒有動靜,轉過身來一瞪眼,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在幹什麼呢?怎麼不填寫屍格作記錄?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楊秋池這才明白,老忤作是在和自己說話,連忙問道:“屍格?什麼屍格?在哪裏?”
  屍格是古代忤作檢驗屍體時填寫的一種表格,注明了死者的身份基本情況,現場勘查情況,死者屍表檢驗情況,死亡原因等,類似於現代的現場勘查筆錄和屍體檢驗報告,這兩種文書楊秋池當然知道,可現在是在明朝,這規矩好多與現代不一樣,一時之間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老忤作臉色陰沉罵道:“你這小畜生,什麼都不帶幹什麼來了?”
  楊秋池大怒:“喂!你這死老頭,怎麼隨便罵人?”
  楊秋池不明白,古代學徒的地位比家裏的傭人還要低,罵兩句還是輕的,師父對學徒拳腳相加那也是平常的事情,楊秋池借屍還魂的這個身體,是這老忤作的學徒,師父罵徒弟那可是天經地義的,卻沒想到楊秋池敢還嘴,老忤一愣,隨即吼道:“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說話,真是反了!反了!”渾身發抖,差點倒在床上。
  明朝可是最注重綱常禮儀的,這忤作小學徒竟然當眾辱罵師父,一旁的宋芸兒和殷德也都驚呆了,宋芸兒捅了捅楊秋池的後腰:“你怎麼這樣和你師父說話?”
  “你也聽見了,是他先罵我的哦!”楊秋池一臉的無辜。
  沒等宋芸兒說話,那老忤作已經舉著拐杖,罵罵咧咧地向楊秋池劈頭蓋臉打了過來。
  楊秋池雖然不會武功,可要躲開這老頭的拐杖還是有能力的,他一邊後退躲避,一邊叫道:“喂喂!你怎麼動手打人?”
  “老子…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這畜生!”老忤作花白胡子亂抖,搖搖晃晃舉著拐杖追著楊秋池打,楊秋池繞著桌子東躲西藏,嘴裏亂喊,倒不敢向這老頭還手。
  老忤作追了兩圈也沒打中楊秋池,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拄著拐杖一個勁咳嗽。宋芸兒和殷德上前相勸,老忤作舉起滿是褶皺的枯瘦的手,顫巍巍指著楊秋池:“好你小畜生!好!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徒弟!你滾!給老子滾!”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楊秋池轉身往門外走,迎面進來幾個人,楊秋池氣頭之上,也不細看,伸手要拔拉開擋在門口這人,自己好出去,可伸出去的手陡然之間停在了半空,已經被橫過來的一只手掌抓住,隨即雷捕快的聲音響起:“縣大老爺來了,不得無理!”
  楊秋池定眼一看,進來的果然是剛才那結巴山羊胡子縣太老爺,一旁是雷捕快,身後跟著殷老太爺和老太太,還有幾個隨從。他們聽到裏面吵鬧,所以進來查看。
  宋知縣環視了一眼,陰沉著臉,費勁地問道:“吵,吵什麼?”
  殷德搶上前一步:“回稟老爺,沒甚麼大不了的,是這位學徒小哥忘了帶屍格了,老忤作正教訓他呢。”
  宋知縣往老忤作看去,老忤作已經被楊秋池氣得全身發顫,躬著身不停地咳嗽,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
  殷德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和地上的兩具屍首,再回過頭來時,已經是淚水盈盈:“老爺,賤內姐妹屍首已經躺在那裏多時,真凶尚逍遙法外,老忤作身體不適,是否由這位學徒小哥來勘查屍首,以便及早破案?”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04 AM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公開的紅包
(更新時間:2007-5-23 13:31:00本章字數:2229)


  宋知縣沉吟不絕,旁邊一位師爺模樣的人,搖著折扇走到宋知縣身邊,俯過身去低聲說道:“大人,這件命案十分棘手,不如讓這小忤作來檢驗屍體並填寫屍格,如果出了什麼岔子,也好有個推托的余地。”
  宋知縣外表清閑,實際上正為這件凶殺命案頭痛不已。明朝官吏三年一輪,政績考核是要打分的,這種重大命案對州縣官吏可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如果碰巧破了案,可是一件重大政績,可以為自己三年後的銓選加上一筆重重的籌碼,可是,重大故意殺人命案都有破案期限,到期破不了,可要減分,對自己的仕途大大影響。發生命案是必須上報的,因此,瞞是瞞不了的,再說這還是涉及到朝廷命官家眷的重大凶殺案,只能在上報的報告中作文章。
  這裏就有許多技巧,最主要的就是立案的時侯不能寫明案件的性質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意外事件,這樣上級就無法限定破案時間,以後根據案件能否偵破再靈活掌握,由於報告要附有屍體檢驗報告,也就是屍格,這屍格寫得如何往往起到關鍵的作用。而忤作的勘查是獨立的,不受縣老爺意志決定,因此,這種重大命案的屍格寫得越含糊越簡單越好,讓這老忤作來勘查填寫屍格,難保不寫出真相,讓這小學徒來寫,諒他一個小小學徒,什麼都不懂,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而且,將來出問題,還有個推托之詞。
  殷德的提議加上師爺的分析,正合宋知縣的意,宋知縣點點頭:“老,老忤作身體不適,無,無法繼續檢驗,由楊,楊忤作負責進行屍體檢驗。”
  殷德件向幾個隨從一努嘴:“你們快扶老忤作回去歇息吧。”幾個隨從答應了一聲,上前攙扶著連連咳嗽的老忤作出了房門。
  宋知縣問道:“楊,楊忤作,發給你,你的屍格呢?放,放在什麼地方了?”
  楊秋池苦笑著想:“我怎麼知道?”隨口說道:“可能在我家裏吧。”
  宋知縣點點頭:“你,你先檢驗屍首,我,我叫人去幫,幫你拿。”然後轉頭吩咐跟班長隨:“快去楊,楊忤作家把他,他的屍格拿來!”一個長隨應聲而去。長隨是明清時期州縣長官私人雇用的人員,協助自己處理公務或者照顧家人,不屬於官吏,也不是普通傭人。
  楊秋池環顧現場,正在琢磨該從何處勘察起,一旁的殷德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小兄弟,辛苦你了,這是開手錢和洗手錢,收下吧。”伸手遞過一串銅錢,大概有一百來文。
  開手錢?洗手錢?這是什麼東東?楊秋池不懂,他不知道,明朝忤作驗屍,苦主是要給紅包的,這紅包就叫“開手錢”、“洗手錢”,這是忤作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明朝官吏俸銀和衙役等人的工資,都是曆代最少的,所以,各種名目的例錢(也就是“紅包“)成了官吏、衙役們的主要收入來源,忤作也是這樣,如果僅靠衙門給的一個月二兩銀子,生活費都成問題,對這種紅包,朝廷官府也是默許的,要不然,就沒人願意到衙門當差了,那這龐大的官僚體系也就無法正常運作了。
  楊秋池不明白這裏的規矩,便出手推辭。殷德看了楊秋池一眼,點點頭,從袖子裏又摸出一串銅錢來,兩串銅錢一起塞到楊秋池懷裏。楊秋池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剛要解釋,後面傳來宋知縣的聲音:“天,天色已晚,還不快,快收了開,開始檢驗!”
  叫我收錢?楊秋池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看了一眼宋知縣,將手中的兩吊銅錢一舉,意思是:你這縣太老爺公開讓屬下收受賄賂?
  宋知縣陰著臉,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怎麼,還,還嫌少嗎?”
  一聽這話,楊秋池明白了,這縣太老爺真的是讓自己收受這紅包,看來明朝與現代就是不一樣,行賄受賄都公開進行,心裏不解,不敢多問,趕緊將兩吊銅錢塞進了懷裏。
  楊秋池先仔細查看了床上白小妹的屍表情況,脖子上有一圈烏黑的掐痕,乳房處有表皮擦傷和咬痕,陰部處和大腿內側,有半幹涸的乳白色液體凝結,可能是精液殘留。
  這時,楊秋池聞到身後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那個假小子宋芸兒,果然,身後傳來宋芸兒略帶顫音的話語:“喂!怎麼樣?發現什麼沒有?”
  楊秋池沒好氣回答:“你不會自己上來看!”
  宋芸兒猶豫了一會,已經不象剛才那樣害怕了,再說,門口還有自己的當縣太老爺的老爸帶著一堆人,膽子也就大了一些,好奇心開始占了上風,挪動了一小步,伸長腦袋過來,貼在楊秋池身邊,手指揪住楊秋池的衣腳,擺出隨時准備逃跑的架式,然後仔細看看床上的屍體,輕聲問道:“喂,她脖子上怎麼回事?”
  “這都看不出?被掐的!”楊秋池低低的聲音說。
  “哦~!”宋芸兒拖長了聲音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停了停,又奇怪地問:“喂,她的尿怎麼是白色的?”
  “哪裏的尿是白色的?”
  “那!”宋芸兒白若耦節的玉手伸出,指向白小妹屍首的兩腿之間那殘留的白色精液。
  宋芸兒不過十四五歲,又是生活在封建禮教盛行的明朝,對男女之事本來就無從了解,如何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是胡亂猜測。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方便給她講生理衛生,便搪塞道:“我在工作,你別說話搗亂好不好!”
  宋芸兒在楊秋池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嗔道:“了不起啊!不說就不說。”
  楊秋池翻看死者眼簾,見眼底充血,這是窒息死亡的症狀,翻開嘴唇,見牙齦根處有淡淡的血樣液體,伸手指粘了一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血腥味,翻開嘴唇內側,查看粘膜,有點狀出血,說明有捂嘴鼻的動作。用手指壓了壓喉管部位,著手輕軟凹陷,並有輕微的格格聲,喉骨應該已經被掐碎。
  



第一卷 第十四章 驗屍
(更新時間:2007-5-23 19:58:00本章字數:2533)


  屍體檢驗首先要確定死者是自殺、他殺還是意外死亡,這是確定是否屬於刑事犯罪的關鍵。白小妹脖子周圍沒有繩索,也沒有固定手臂的支撐物,手臂是被綁住的,喉骨破碎,從脖子上掐痕的皮下出血點所形成的痕跡來看,自己的雙手難以形成,並且,如果是用雙手掐自己的脖子這種方式自殺,在死者因為缺氧而逐漸陷入昏迷的過程中,掐住脖子的雙手會不自覺地松勁,因此無法完成自殺過程,所以,用這種方式自殺死亡幾乎是不可能的,綜合這些情況判斷,白小妹的傷自己不能形成,是他殺。
  當然,要更加准確地找出死亡原因,最好的辦法是進行屍體解剖,可楊秋池學法醫曆史時就已經知道,在古代,沒有特別必要,並經過嚴格層層審批,原則上是不允許進行屍體解剖的。
  楊秋池抓住白小妹屍體手臂,作了幾下彎曲動作,發現屍僵已經開始形成。一般情況下,屍體在死後30分鍾—2小時內就會硬化,9小時—12小時完全僵硬,30小時後軟化,70小時後恢複原樣。
  楊秋池將屍體翻過來,看背部、臀部、大腿後側已經開始出現淺淺的紫紅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紅酒,這就是屍斑,是由於屍體血管裏的血液停止流動之後,在重力的作用下,沉積在身體的低處形成。根據屍斑呈片狀分布,並且屍僵已經大部分出現,參考空氣大致溫度和濕度,楊秋池判斷,死者大概死亡了三到四個小時。
  仔細觀察屍斑所處位置均是在身體背部、臀部、大腿後側等低處。這裏應該是奸殺的第一現場。要知道,如果屍斑出現在身體的前部或者側部,一般可以說明屍體被移動過。
  楊秋池勘查完白小妹的屍體,正准備去檢驗地上的白素梅的屍體,一旁的殷德湊上來小聲問道:“小哥,發現什麼端倪了沒有?能找到凶手嗎?”
  楊秋池沒說話,只是客氣地點了點頭,屍體檢驗在案件沒有偵破之前,是屬於絕密的,一旦洩露會給破案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所以,他沒有回答殷德的問題。
  宋知縣也有點沉不住氣了,站在門外,遙遙問道:“楊,楊忤作,發,發現什麼沒有?能,能抓住凶手嗎?”
  抓凶手?笑話,八字還沒一撇呢,抓誰去?楊秋池看著山羊胡子宋知縣苦笑。
  這時,外面隱隱約約傳來兩個女人的聲音:“兒啊!我的兒!你還活著啊!你在哪裏?”聲音蒼老,好像是個老婦人。“夫君!夫君!”這聲音嬌嫩,聽上去是個年輕女子。
  楊秋池正奇怪間,剛才出去的那個長隨已經邁步進了房門,向宋知縣躬身施禮:“稟大人,屍格已經拿來。”頓了頓,又說道,“楊忤作的老母和妻子聽說楊忤作回來了,執意要來相見。被捕快和民壯們攔在門口了。”隨即將幾張表格遞給楊秋池。
  我老母和老婆來了?楊秋池心裏猛的一跳,雙手接過那幾張表格,眼睛卻在往外瞧。來到明朝平白多了一個老母到不說,還白白揀了一個妻子,真是太劃算了!明朝的妻子,我靠!爽哦!
  楊秋池邁步就要出去,見門口山羊胡子宋知縣陰著臉站在那裏,並沒有讓路的意思,便說道:“大人,請允許我去看看我的老母和老婆。”最關鍵的還是老婆,楊秋池急於想知道自己在明朝的這個小嬌娘是何等模樣,聽聲音嬌脆柔嫩,模樣一定錯不了,心裏不由一陣熱血沸騰。
  宋知縣搖了搖頭:“先,先以大事為重,你,你勘驗完畢,再與他,他們相見不遲!”
  這話也對,先公後私嘛,應該的。楊秋池向那長隨一抱拳:“多謝這位大哥,麻煩你給我母親、妻子通報一下,就說我辦完公事就與他們相見。”這長隨並不答腔,眼望宋知縣。見宋知縣點頭之後,才答應道:“好,我這就去告訴她們。”轉身出門。不一會,那兩個女人呼喚聲消失了。
  楊秋池將那屍格放在桌子上,殷家的家奴早就預備好了筆墨,放在房間的圓桌上,楊秋池坐下,提著毛筆,根據上面要求的項目開始逐項填寫。
  屍格雖然是一種表格,內容卻也跑不了現場勘查和屍檢報告那一套,這些都沒問題,只是這毛筆字很讓楊秋池頭痛,好在小學時曾經練過一陣子毛筆字,雖然寫得很難看,到還認得出來,反正借屍還魂的這小忤作也不是什麼大文人,字也不會比自己好看到哪裏去。可沒寫幾個字,旁邊一個冷語問道:“小哥寫的什麼字?”
  “漢字啊!”楊秋池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站著一個中年人,身材瘦高,滿臉譏笑,正是方才和宋知縣在一旁嘀嘀咕咕的那個師爺。便問道:“你是誰?”
  “我姓金,是縣衙的刑名師爺,受縣太老爺的委托,專門負責主持命案勘查的,怎麼你連這都不懂?”金師爺一搖折扇,兩眼望天,得意洋洋譏笑道。
  這刑名師爺屬於明朝縣官老爺自己出錢請的長隨中的一種,明朝基層政權州縣一級衙門中,屬於國家財政負擔的“公務員”的主要是知縣、縣丞、主薄,除此之外還有一定數量的辦事員,也就是“吏”,但這種編制非常少,而且一旦定編,幾乎沒有可能擴編的。但要想完成繁重賦稅征收、差役等等地方各種政務,靠這幾個有限的人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法律允許官員自己出資聘用人手。
  聘請的這些人中,主要一類就是長隨,這些人有的是州縣老爺從老家帶來的,有的是熟悉當地情況的專職師爺。長隨的種類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協助老爺審理案件的刑名長隨和主管財政收入的錢谷長隨。除此之外,還有專門負責保管使用縣太老爺大印的司印長隨,負責監獄(其實是看守所)的司監長隨、看大門的門子長隨、專門負責聯絡接待的跟班長隨等等。
  當官的出資聘請的還有一類,就是吏、戶、禮、兵、刑、工六房書吏。六房書吏中只有少數是屬於國家編制,由國家財政支付“役俸”的公務員。但這些人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雇傭大量的人員,才能完成一個州縣繁雜的各種行政和審判工作。聘請的這些人叫“貼書”、“貼寫”、“幫差”等等名目,總稱“非經制吏”。還有很多人為了逃避官府差役,出錢在衙門書吏的“卯冊”(點名冊)上買一個書吏的名義,這叫“掛名書吏”。
  這刑名師爺是長隨中排前列的,相當於現在的刑警隊隊長加治保大隊隊長,是長隨中的老大,連知縣老爺都要尊稱他一聲“先生”,只有管財政的錢谷長隨才能勉強和他相提並論,難怪他如此囂張。
  楊秋池搞不懂這刑名師爺是什麼東東,但聽他當著門口縣太老爺的面說他是負責命案勘察,便站起身來,一抱拳:“見過金師爺!”
  



第一卷 第十五章 這個仵作不簡單
(更新時間:2007-5-24 1300本章字數:2498)


  金師爺只是輕輕哼了一下,也不還禮,面露譏笑道:“你寫的什麼字啊?”
  楊秋池看了看屍格上自己填寫的內容,沒什麼問題啊,便疑惑地問道:“金師爺是指……?”
  金師爺折扇一收,在表格上敲了敲:“你念念,你都寫的什麼?”
  楊秋池又仔細地看了看,輕聲念道:“血樣液體存留……”
  “哈哈哈……”金師爺大笑,“血樣的樣字是這麼寫的嗎?誰教你的?”
  楊秋池一愣:“怎麼不是這樣……”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現在是在明朝,明朝人用的是繁體字,自己寫的這個“樣”字是簡體字,難怪他們不認識,這玩意還不好解釋。“樣”的繁體字應該是“樣”,可筆畫太多,楊秋池根本記不住,怎麼辦,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請教師爺,這樣字該怎麼寫呢?”這金師爺倒也爽快,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個繁體的樣字。楊秋池照葫蘆畫瓢寫了,然後繼續填寫屍格,遇到繁體字不會的,就問金師爺,在金師爺的幫助之下,終於把白小妹的這屍格填寫完畢,遞給金師爺過目。
  金師爺一臉譏笑接過屍格觀看,剛開始滿臉不屑,越看越凝重,看到最後,不僅沒有了笑容,反倒是一臉的驚詫,看完之後,細細端詳了一下楊秋池:“小兄弟,你以前可曾當過忤作?”
  楊秋池搖搖頭。
  金師爺又仔細看了看屍格,一旁的宋知縣見金師爺這副模樣,問道:“先生,怎麼了?寫,寫得不對嗎?”
  金師爺將那屍格遞給宋知縣:“大人請看!”頓了一下,由衷贊道,“這小忤作可不簡單啦!”
  宋知縣滿腹狐疑,接過屍格,金師爺指著上面一處說道:“大人請看這裏。”宋知縣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死者面部青紫,瞳孔散大,眼結膜高度充血,鼻腔外有血流痕跡,口腔內有血樣液體存留,頸項喉結下方及其兩側有三處表皮剝脫,手觸可感舌骨、甲狀軟骨骨折。”
  宋知縣倒吸一口涼氣,寫著如此准確,有些詞語連聽都沒聽過,但一看就知道說的是什麼,比起以前那些忤作寫得象詩歌散文一樣含糊不清的屍檢情況,那不知道要准確全面多少倍了。
  金師爺又指著一處說道:“大人,再請看這裏。”
  宋知縣滿臉欽佩看去,只見上面寫著:“死者乳溝間有兩道淺紅色表皮擦傷,右乳頭四周有環形牙印一枚,伴皮下出血。左大腿內側距離會陰部兩寸處有一道表皮擦傷痕跡。”看到這裏不由贊道:“楊忤作,你這屍格寫得極好!”
  宋知縣接著往下看,“處女膜七點處有新鮮創口,……”這一行字卻看不大懂,問道:“楊仵作,這‘處女膜七點處’一句本官看不大懂,能否解說一下。”
  楊秋池湊上去一看,這一句寫的是:“處女膜七點處有新鮮創口,裂口自游離緣向基底部延伸,創口有血痂,小陰唇,大陰唇黏膜組織充血、水腫。”嘻嘻一笑,說道:“這有什麼難懂的!七點處就是……”忽然想起古代沒有鍾表,這七點自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便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圓圈,解釋道:“處女膜七點處是死者仰面而躺時,處女膜的左下角這個位置有裂痕。”
  宋知縣和金師爺相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楊秋池有點不好意思道:“我還是把它改成通俗的說法吧。”宋知縣又點點頭,將屍格交給楊秋池。
  楊秋池提筆改過之後,說道:“我現在去檢查地上那具屍體。”
  宋知縣擺手道:“等一下,我,我問問你,你對屍體檢驗怎,怎麼這麼熟悉呢?”
  楊秋池心想,我醫科大學法醫專業學了那麼多年,又工作了好幾年,光屍體解剖就上百具,這算什麼,那能不熟悉嗎?如果可以屍體解剖,寫出來的檢驗報告那才叫專業呢,這可沒法告訴他們,便道:“我是想當然亂寫的,寫得對不對呢?”
  宋知縣笑道:“對對!很不錯,我,我從沒見過這麼精,精彩的屍格。”轉過頭問金師爺,“是不是啊?先生。”
  金師爺連連點頭,真誠地說道:“是啊,鄙人當刑名師爺十多年了,先後陪同過多名知縣老爺和無數仵作檢驗屍體,說實話,還從沒見過寫得這麼好的屍格呢。小兄弟精於此道,鄙人看走眼了!”說罷,向楊秋池拱了拱手。
  聽這二人沒口子稱贊自己,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謙遜了幾句,便轉身來到地上白素梅屍首旁,蹲下仔細觀察屍首脖子上的掐痕,這掐痕的形狀與白小妹脖子上的非常類似,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實施的,正准備解開白素梅的衣裙檢查,忽聽得宋知縣低緩的聲音說道:“情,情況怎麼樣?有,有沒有線索破案?”
  宋知縣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楊秋池這屍格寫得如此准確,如果破得了案,那當然是錦上添花,但如果破不了案,既沒有推托的余地,這檢驗准確的屍格也就成了自己脖子上的一道緊箍咒了。宋知縣對這件案件如何偵破可是一點思路都沒有,看金師爺那樣子,恐怕也沒甚麼主意,宋知縣想到上司對自己鄙夷的目光,越發感到緊張,終於耐不住張口詢問楊秋池有沒有可能破案。
  楊秋池低頭沉思,案發僅僅三四個小時,如果現場保護得好的話,凶手氣味應該還有殘留,要是有警犬就好了,可以試試警犬追蹤。沒有問答宋知縣提問,轉而詢問殷德:“殷公子,是誰最先發現的?”
  殷德抹了一下眼淚,哽咽著說:“是我,中午我在龍公子家赴宴回到家,推開門一看,就發現她們已經,已經……嗚嗚嗚……”
  “那還有什麼人到過現場?”
  “我在門口大喊,下人們都跑過來,一見這情況大家都慌了,七手八腳搶救,救了半天,才發現,發現兩個人都已經沒氣了,嗚嗚嗚……”
  這麼看來,進現場的人應該不少,氣味搞亂了,就算有警犬,恐怕也追蹤不了,楊秋池有些沮喪。
  正在這時,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汪汪汪……”的狗叫,那叫聲越來越近,黑影閃動,一只小狗躍進房門,跑到了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低頭一看,這只小狗正是剛才被家奴趕跑的那只跟著自己的小黑狗,頓時大喜:“小黑!你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你真聰明!”蹲下身子撫摸著小黑狗的脊背,小黑狗快樂地嗚咽了幾聲,圍著楊秋池親熱地搖著尾巴。
  這時,門外傳來緊急的腳步聲和喧嘩聲。幾個家奴手持木棒追進了房間,看見那小黑狗,上前就要打。
  “住手!你們幹什麼?”楊秋池當在小黑狗面前喝道。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狼一般的土狗
(更新時間:2007-5-24 19:56:00本章字數:2506)


  殷老爺子拄著拐杖,與老太太一起,顫巍巍也進了房門:“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家奴躬身回答:“回稟老爺,這野狗進我們大院,還偷吃了您的金絲雀!”
  “啊!”殷老爺子一聲驚呼,“你說什麼?這狗吃了我的金絲雀?”
  “是啊!我們找到它的時候,他正抓著金絲雀在吃呢!我們上前打它,被它咬傷了好幾個人,一直追到了這裏。”家奴氣憤地說道。
  “我的金絲雀!”殷老爺子顫巍巍叫道,嘴角氣得直哆嗦,拐杖猛戳地上,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小黑狗,“打死它!打死這野狗!”
  家奴各挺棍棒就要上,楊秋池站起身大叫:“住手!不能打!”家奴停住了腳步,回頭看殷老爺子。
  沒等殷老爺子說話,楊秋池問道:“你家的金絲雀多少錢,我賠你好了,請你們放過這小狗。”說罷,從懷裏摸出宋芸兒的繡花小錢袋,捏了捏裏面的銀子,一狠心,遞向殷老爺子,“給你!這裏有十來兩銀子,賠給你!”
  “賠?一百多兩銀子買的,你……你賠得起嗎!哼~!”殷老爺子沒接,氣得還在一個勁打哆嗦,看來,這只金絲雀還真是這老頭的心肝寶貝。
  殷老太太在一旁勸慰:“老爺,您消消氣,素梅她們的事情還等著您處理呢,大事要緊!”聽了這話,殷老爺子點點頭,慢慢平靜了下來,向楊秋池擺擺手,沒再說話,攙扶著老婦人,轉過身顫巍巍走出了房門。
  殷德將楊秋池手裏的錢袋推了回去:“小兄弟,這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狗,又不是你的,我們怎麼能讓你賠呢。”頓了頓,看小黑狗圍著楊秋池親熱的樣子,又說道:“就算是小兄弟你的小狗,那金絲雀死已經死了,即便賠了錢,也救不活了。小兄弟為我殷家的事這麼辛苦,我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賠呢。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楊秋池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殷少爺!”將錢袋放回了懷裏。心裏有些奇怪,這殷少爺怎麼處處向著自己,難道他有什麼事有求於我嗎?
  小黑狗好像知道危機已過,歡跳著搖著小尾巴在房間裏亂跑。
  宋知縣真心煩案件偵破的事情,叫道:“這,這是命案現場,怎麼讓這狗胡鬧,還,還不將它打,打出去!”
  幾個巡捕大聲答應,就要上來抓小狗,小狗前腿低伏,一雙眼睛在沉沉的暮色裏發出了狼一樣的綠光,冷冷地盯著這幾個巡捕,嘴裏發出了低低的威脅聲。捕快們雖然有點害怕這小狗,但還是硬著頭皮出手了。
  小狗見一個巡捕的大手抓將過來,靈巧地一閃身,轉頭就是一口,正咬在這巡捕的手腕上,巡捕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吼叫,手捂著傷口連連倒退。
  見此情景,其他幾個巡捕拔出了腰刀就准備上。
  宋芸兒冷笑一聲:“這野狗很厲害的,我都費了半天勁才抓住他,你們可不是他的對手!”
  眾巡捕相互看了一眼,半信半疑,一個巡捕看了看手中的鋼刀,叫道:“人還怕狗嗎?大夥一起上,將這也狗亂刃分屍。”幾個巡捕點點頭,一起揮刀劈向小黑狗。只見黑影連閃,這幾刀都落了空,隨即一個巡捕發出了一聲慘叫,握刀的手已經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鋼刀落地,其他巡捕繼續運刀如風,連連向小黑狗劈去。
  這幾個巡捕都是衙門裏當差的,也練過一些拳腳,身手都還算利落,可幾個人圍攻這條小狗,竟然奈何它不得,不僅沒傷到小狗分毫,反而又有兩人被咬傷。
  宋芸兒哈哈大笑:“我早說過來,你們偏不信,都退開吧!”眾巡捕聽她這樣說,也知道這知縣大老爺的千金得過高人指點,武功著實高強,便都退開了。宋知縣說道:“芸,芸兒不要逞強!快快,快快退開!”
  宋芸兒沒理自己的父親,眼盯著小黑狗,掠了掠袖子:“讓我親自出手,這次廢了它!”
  小黑狗曾經吃過宋芸兒的苦頭,知道這小女孩不好惹,弄不好可是要被套住脖子勒死的,倒退了幾步,躲在楊秋池身邊,發出低低的哀號。
  宋知縣下令抓這小狗,楊秋池可不敢阻攔,但見這小狗現在可憐巴巴的樣子,畢竟心中不忍,舉手叫道:“別動手,等一下!這小狗我有用。”
  宋芸兒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有什麼用?”突然面露喜色:“是要煮狗肉湯嗎?算我一個!”隨即故意眨巴了一下嘴巴,好像已經吃到了香噴噴的狗肉一般。
  “當然不是!”楊秋池搖搖頭,輕輕撫摸小黑狗的尖尖的嘴,這小狗咬人這麼厲害,不大象一般的小土狗,那雙發出綠光的眼睛,有點像狼,說不定是野狗與狼的雜交。在殷家這麼大的大宅園裏,它都能跟蹤自己的氣味找到自己,說不定也能追蹤到凶手。想到這裏,楊秋池眼睛一亮,沉聲說道:“我要靠這只小狗來抓凶手!”
  眾人一聽,都很驚訝,靠小狗抓凶手,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宋芸兒驚訝地問道:“怎麼抓?小狗會說話嗎?它怎麼知道凶手在哪裏?”
  楊秋池沒理她,揀起地上一塊茶壺的碎瓷片,走到白小妹赤裸的屍體旁,將瓷片上殘留的茶水倒在白小妹大腿內側那半幹涸的精液上,然後用瓷片刮了刮,回過身來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狗歡跳著跑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將手中刮有精液混合物的瓷片遞給小黑狗聞。
  小黑狗很仔細地聞了聞,又抬頭看了看楊秋池,仿佛要領會一下主人的意思。又低下頭仔細聞了聞。
  楊秋池的心提了起來,畢竟這只小狗沒有經過專門的刑偵追蹤訓練,雖然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土狗,不過,到底管不管用,心裏可一點底都沒有。只是試試看了,楊秋池在小狗的屁股上拍了拍。
  那小黑狗低下頭,在地上聞著,然後一路向外走去。
  宋芸兒笑罵了一句:“搞什麼鬼?”
  楊秋池將手指豎在嘴唇上,做靜聲狀,然後跟在小黑狗後面。宋知縣、殷德、雷捕快等人見楊秋池這神秘兮兮的樣子,便也靜靜地跟在後面。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時停下來亂嗅一通,然後又繼續前進。不一會出了殷家大院的後門,沿著街道邊嗅邊走。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到了距離南城門邊不遠的一處平房,大門緊閉。小黑對著這房子一陣狂叫。
  “凶犯很可能就在這裏面!”楊秋池轉身對宋知縣等人說道:“快把這房子包圍起來啊!”
  宋知縣雖然不相信狗能抓凶犯,但甯可信其有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揮手,雷捕快等十數名捕快將這房子團團圍住。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05 AM

第一卷 第十七章 當天破案
(更新時間:2007-5-25 13:44:00本章字數:2541)


  這時,大門被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嘴裏還罵罵咧咧說道:“哪裏來的野狗……”猛地看見許多捕快圍住了自己,一愣神,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殷德看見這漢子,驚呼一聲:“胡三!你怎麼在這裏?”
  這胡三是殷德家的管家,不知何故出現在這裏。胡三也不回答,臉色一變,轉身就往屋裏跑。
  小黑狗如閃電一般,縱身跳了上去,一口咬住胡三的腿肚子使勁扯。胡三小腿被咬,疼得直叫,一邊用力掙脫,一邊用另一只腳去踢小黑狗,可小黑狗死死咬住胡三的腿肚子就是不松口。
  楊秋池見狀,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這胡三很可能就是奸殺白小妹的凶手,便大叫:“抓住他!”
  雷捕快等人一擁而上,用鎖鏈嘩啦啦鎖住了胡三。其他幾個捕快沖進房裏搜索,從裏屋將一個婦人揪了出來,這婦人約莫三十來歲,相貌倒有幾分標致。這婦人被拖到院子裏,看見胡三已經被鐵鏈鎖住,早已嚇得臉色蒼白,全身發抖,癱在了院子裏。
  這殷家是廣德縣的名門大戶,宋知縣到這裏當知縣之初,就已經有熟悉當地情況的跟班長隨將廣德縣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的基本情況作成小冊子,報送了宋知縣。殷家有什麼紅白喜事,當然也要邀請宋知縣到府上作客。所以,對殷家的這位胡三管家,宋知縣當然認得。
  宋知縣走到胡三面前,面色一沉:“胡三,是,是不是你殺,殺了白小妹?”
  這胡三雖然是大戶人家的管家,可畢竟剛剛犯了案,現在又被鎖住,宋知縣直截了當這麼一問,胡三以為事情已經完全敗露,驚恐地叫道:“白小姐死了?我沒有用力掐她……怎麼就死了啊?……”
  話語之間,已經承認自己對白小妹實施了暴力。宋知縣一聽,頓時心中一寬,找到凶手了!
  對於這個涉及上級官員家眷的凶殺大案,宋知縣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破不了案,影響自己的前程,沒想到,案發當天就破了,這可是奇功一件,對自己的仕途的影響那是不可估量的了。
  緊跟著的金師爺也放了心,倒過折扇:“恭喜大人破獲此案!”
  宋知縣笑呵呵撚著胡須,這次能破案多虧了這小仵作,這是個人才啊,得好好犒賞他。
  殷德聽了胡三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大吼一聲,憤怒地撲向胡三,揪住胡三一頓拳腳亂打:“你這奸賊!我殷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我要殺了你!”
  眾捕快趕緊將殷德勸開,等拉開殷德的時候,管家胡三已經被打得鼻血長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跟熊貓差不多了。
  案件偵破了,宋知縣心裏已經樂開了花,但心事顯露也只是片刻的事,隨即臉一沉,陰沉著臉喝道:“你,你身為殷家管家,為,為何下此毒手?何人指使?”
  胡三臉上血淋淋的,有氣無力地說道:“老爺,都怪小人多灌了幾杯黃湯,見到白小姐在屋裏換衣服,一時亂了性,才……,可我沒有掐死她啊,我走的時候,她還在喘氣呢……啊~!”
  胡三話沒說完,臉上又被殷德重重踢了一腳,長聲慘叫。
  宋知縣生怕凶手被殷德打死了,趕緊勸住殷德,同時下令將胡三押回縣衙候審。
  幾個捕快將胡三押走之後,宋知縣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那少婦:“你,你是何人?為何與,與凶犯胡三在一起?”
  那少婦臉色蒼白,翻身跪在地上:“回稟老爺:民婦謝氏,丈夫已經亡故多年,民婦一直守寡在家。這胡三是民婦的一個遠房親戚,他今天到我家裏來,說是來看望我,我……我可一點都不知道他殺人的事情啊!請大老爺作主!”說罷,帶著哭聲,嬌喘不已,連連磕頭。
  宋知縣點點頭,手撚胡須,眯著一雙小眼睛看這地上嬌生生的小女子:“既然你,你與這案子無關,本官也,也不來為難你,你起來吧。”
  謝寡婦大喜,連連叩頭稱謝。抬眼睛看了看宋知縣,見他正在眯著眼睛打量自己,心裏罵了一句老色鬼,臉上卻羞答答的,眼波流轉,向宋知縣飛了一個媚眼。
  宋知縣大樂,但那麼多人在旁邊,自己女兒也在,可不好說些什麼,找機會再來找她,便咳嗽了一聲:“嗯~,回去吧!”轉身要走,忽聽一人叫道:“且慢!這女子不能放!”說話之人,正是楊秋池。
  宋知縣哦了一聲:“請問楊忤作,這婦人為何不能放呢?”
  這件大案得以破獲,眼前這忤作學徒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用小狗領路,如何能抓到元凶,所以,對這小忤作,宋知縣心裏那是十分感激的,言語之間也客氣了許多。
  楊秋池走到宋知縣身邊,低低的聲音說道:“大人,胡三奸殺白小妹之後,立即逃到這謝寡婦家藏身,說明二人關系不同尋常,絕非遠房親戚這麼簡單,說不定另有隱情。就算是她不是同謀,恐怕也脫不了藏匿凶犯的嫌疑。”轉頭看了一眼謝寡婦,又續道:“小人剛才看這謝寡婦說話之間,雖然外表顯得很害怕,可答話條理清楚,思路敏捷,不似一般村婦。最好帶回縣衙,細細審問。”
  楊秋池一番話,說得宋知縣連連點頭,心想你這小忤作也算得上思路清晰,處事冷靜了,的確是個人才,得籠絡人心,好讓他貼心為自己辦事。這人將來一定大有用處。
  想到這裏,宋知縣贊許道:“很好!你說得很不錯!”轉身向身邊的跟班長隨說道:“打賞楊忤作白銀五兩!”那長隨走上前,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掂了掂,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趕緊恭身雙手接過,連聲稱謝。從懷裏摸出宋芸兒給的那個繡花錢袋,將銀子裝進去,收緊袋口。一瞟眼,看見宋芸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故意用手很曖昧地在錢袋上撫摸了一下,放進懷裏,又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
  宋芸兒收起笑容,白了楊秋池一眼,掉開頭去。
  宋知縣看看地上的謝寡婦:“把她給我鎖上,也帶回衙門候審!”
  眾捕快齊聲答應,一抖鐵鏈,嘩啦一聲,將謝寡婦鎖上了。
  楊秋池看了看謝寡婦,只見她正惡狠狠盯著自己,一只帶著鎖鏈的手卻下意識地緊緊捂著自己下體私處,便有些奇怪:“喂!你尿急嗎?”
  謝寡婦一愣,搖了搖頭。
  楊秋池朝她兩腿之間一指:“那你幹嘛捂著你那裏?”
  謝寡婦臉一紅,放開了手,可眼睛還是下意識地不時看一眼自己下體。
  這寡婦的私處一定藏有某樣東西,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她在得知自己要被拘禁時,才會緊張地下意識查看這藏著的東西,尋思著該如何處置。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更新時間:2007-5-25 21:05:00本章字數:2691)


  楊秋池向一旁的宋芸兒招了招手,宋芸兒蹦跳著來到楊秋池身邊,沒等楊秋池說話,搶先興奮地說道:“噯!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你是怎麼知道這小黑狗能找到這凶犯的呢?”
  那小黑狗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宋芸兒的話有誇獎小黑狗的意思,這小黑狗仿佛能聽懂似的,高興地搖了搖尾巴。
  警犬追蹤,現代社會裏誰不知道啊,雖說這小黑狗沒有經過正規訓練,但狗的嗅覺十分靈敏,是人的數十萬倍,追綜氣味本來就是狗天生具有的能力,這小黑狗又不同於一般土狗,凶犯留下的體液的氣味又十分濃烈,追綜到凶犯也算不得奇怪了,不過,楊秋池懶得和她解釋那麼多,應付著說:“瞎猜的唄!先不說這個,你先幫我個忙。”
  一聽說楊秋池讓她幫忙,這可是顯示自己不同於普通女孩的好機會,宋芸兒頓時精神大振:“行啊!說罷,幫什麼忙?”
  “你把這謝寡婦帶進房間裏,把她的褲子脫下來……”
  “啊!你要幹什麼?脫她褲子?我可不幹!”宋芸兒頭搖得像撥郎鼓一般。
  “嗨!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宋芸兒哦了一聲,乖乖聽楊秋池說話。
  “我是讓你去查看一下,她的私處是不是藏得有什麼東西!”
  一聽這話,宋芸兒還沒反應,謝寡婦已經臉色大變,一雙手伸向私處,卻在半空停住,隨即又趕緊縮了回來。
  眼見謝寡婦這付神色,楊秋池心中雪亮,自己猜得沒錯,肯定有問題。
  宋芸兒看了一眼謝寡婦的私處,又看了看楊秋池,還是不明白為啥要自己去脫這寡婦的褲子,這女人的褲襠裏除了那玩意還能有什麼?。
  宋知縣對楊秋池的本事已經非常佩服,聽他這麼說,一定另有深意,到也不問,吩咐道:“茹兒,還不按照楊公子的話去做!”
  哈,這一會已經變成了楊公子了,楊秋池心中大樂。
  聽到老爹這麼說,宋芸兒也不再問,一伸手扯住謝寡婦的一條胳膊,半提半拖進了房裏。
  別看這小丫頭才十四五歲,可練過功夫,不說別的,就這一膀子力氣,比普通壯漢也差不到哪去。
  過了片刻,宋芸兒一只手握著一樣東西,另一只手拖著謝寡婦出房門來到了院子,將謝寡婦往地上一扔,那謝寡婦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全身象被抽了筋一般,癱軟在了地上。
  宋芸兒將手中的那東西往楊秋池面前一遞:“吶,這是從她裏面褲子夾層裏搜出來的,好像是一封書信。”
  楊秋池接過來,不敢打開,將書信恭身遞給了宋知縣。
  宋知縣接過一看,果然是一封書信,信封寫著:“德乾親啟”。撕開信封,抽出一張絹紙信箋,仔細觀瞧,越看越是心驚,臉色忽陰忽暗,忽白忽紅,握住信箋的枯廋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金師爺剛湊上去想看看究竟,宋知縣已經將信折好收進了懷裏。
  見此情景,楊秋池和宋芸兒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宋知縣,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
  過了半晌,宋知縣才略微有些平靜,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吩咐雷捕快:“你們幾個快將這婦人帶回衙門大牢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齊聲答應。宋知縣又道:“多派人手,一定要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又齊聲答應。提起謝寡婦剛要走,宋知縣又伸手抓住雷捕快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囑道:“關進重犯牢房,一定要好生看守,記住!千萬不能出任何閃失!切記!”
  雷捕快見宋知縣神色不同平常,看來這封信裏有天大的秘密,宋知縣才如此再三強調,連忙答應道:“屬下明白,老爺請放心,屬下親自帶眾兄弟們押監,絕不會有任何閃失!”
  宋知縣這才放開雷捕快的胳膊,雷捕快向其他捕快做了個手勢,兩名捕快上前架起謝寡婦,其他捕快拔出腰刀,舉起戒尺,圍在四周小心警戒,雷捕快手提鋼刀領頭開路,另外有兩個捕快舉著腰刀大聲吆喝閑人回避,宋知縣跟在隊伍後面,楊秋池帶著小黑狗,與宋芸兒、金師爺等人跟在後面,一眾人向縣衙行去。
  一路上到也沒出什麼事,楊秋池見宋知縣這等鄭重,知道這事不同尋常,不敢多問。
  回到縣衙,宋知縣吩咐連夜提審胡三,讓楊秋池繼續去現場勘查。
  楊秋池回到殷家,殷家大門前看熱鬧的人已經沒了蹤影,剛才在大門口呼喚的老母和媳婦也不見了。楊秋池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他需要繼續檢驗屍體,這可耽誤不得,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無法仔細檢驗屍體,按照規定,只能將被害人的屍體先運回縣衙門的殮房停放,等相關程序完成之後,再交付苦主殮埋。楊秋池和幾個家奴將白小妹和白素梅的屍體運回了衙門。
  殮房裏楊秋池挑燈繼續勘察,他很想解剖查清楚死因,可宋芸兒一直在旁好奇地觀看,怎麼也趕不走,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也就沒有機會動手解剖。
  楊秋池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兩具屍體,發現白素梅沒有被性侵犯的痕跡,但白小妹兩眼圓睜,仿佛有很大的怨恨不能平息,楊秋池伸手合上了白小妹的雙眼,在心裏默默說道:“美女,你放心走吧,我楊秋池一定盡最大努力幫你報仇雪恨。”
  重新檢察一邊白小妹的屍首,在白小妹手指甲縫裏發現有什麼片狀的東西,楊秋池用鑷子仔細取了出來在等下觀瞧,好像是人的皮膚殘片,難道是白小妹和凶手搏鬥時,從對方身上挖下來的?這說明白小妹死前經過了激烈的抵抗,要是能檢驗一下就好了,可惜檢驗設備都在那卡車後面的鋁箱子裏。
  楊秋池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抓住胡三的時候,他臉和裸露的脖子等部位,並沒有什麼搶眼的痕跡,胡三又多次申辯自己沒有掐死白小妹,說走的時候白小妹還有呼吸,而且,也沒有說殺白素梅的事情,難道,殺死白小妹、白素梅的另有其人?看來,得找機會仔細審問一下胡三。
  楊秋池用棉球分別提取了白小妹陰戶外精液和陰道內的精液,以及指甲的皮膚殘片,准備等自己的法醫設備拿回來之後,作一下DNA鑒定,應該就明白了。
  楊秋池仔細檢查了白素梅,除了脖子上的掐痕之外,沒有其他的傷痕。這案子還有諸多蹊蹺之處,最好去聽聽審案子,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
  宋芸兒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看他檢驗屍體,一直不敢多嘴亂問,看他忙完了站在那裏沉思,才張嘴問道:“噯!查出什麼結果了沒有?凶犯不是被抓到了嗎?你還在這裏忙個什麼勁?”
  楊秋池搖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還不好說。”頓了頓,又道,“你回家去吧。我要去聽你爹審案子,看看有什麼線索。”
  “我不!”宋芸兒噘起小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楊秋池知道拗不過這個蠻橫的大小姐,只好說道:“好吧,那你帶路。”
  “好啊,跟我來!”宋芸兒轉身出了殮房,楊秋池也跟著出來門,那小黑狗搖著小尾巴也緊跟在楊秋池身後。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刑訊逼供
(更新時間:2007-5-26 14:58:00本章字數:2381)


  來到大堂旁的廂房,輕輕推開一扇窗子,露出一道縫,兩人向大堂裏觀看。
  大堂之上,胡三雙手戴著鐐銬,趴在一張長凳子上,褲子脫到腿肚子,臀部和大腿已經被打得鮮血淋漓,旁邊幾個皂隸還在掄著板子狠打,大堂上充滿了血腥味和胡三已經有氣無力的慘叫聲。
  打完一輪之後,坐在暖閣裏案台後面宋知縣陰森森地問道:“胡三,本官再,再問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胡三艱難地抬起頭,苦笑了一聲:“大人,我……我真的沒有……沒有殺白素梅大小姐,我……我只強奸了……白小妹,那時候……大小姐她……她並不在場啊!”
  宋知縣一拍驚堂木,歪著脖子費勁地喝道:“好,好小子,你,你的嘴到挺硬的!本,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你的嘴硬,還,還是老子的板子硬!”伸手從案台的簽筒裏抽出一根簽往下一扔:“給,給我上夾棍!”
  “是!”兩側皂隸大聲答應,從一旁取來了一付楊木制成的“夾棍”。這夾棍是由三根長三尺左右的圓木棍組成,外側一根用鐵條固定,另兩根用繩索串起來,將犯人的兩條小腿夾在中間,用刑時猛力往兩邊拉,三根夾棍收緊,狠夾犯人腳踝,那種長時間持續的劇烈疼痛足以摧垮人的意志。行刑之人根據官老爺的指示用勁,如果用到十分力,這犯人的腳骨常常會被夾碎。
  那胡三自然知道這夾棍的利害,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掙紮著大叫饒命,皂隸們也不理睬,一個皂隸騎在胡三的背上按住讓他無法動彈,另外的皂隸三兩下熟練地將胡三的兩只腳踝放進夾棍裏夾好,一遍一個拉好繩索,作好准備拉的姿勢,看著宋知縣。
  宋知縣叫了聲:“行,行刑!”
  兩遍皂隸猛力拉緊夾棍,圓圓的夾棍夾住胡三的腳踝,劇烈的疼痛使得胡三發出了嘶啞的慘叫。而這種疼痛一直持續著,一點點摧毀著胡三的神經,胡三的慘叫聲越來越低,無法忍受的持續疼痛已經讓他意志模糊,緊緊咬著的下嘴唇已經滲出了鮮血。皂隸對這種情形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並不手軟,只是用勁拉緊夾棍,只聽到繩索嘎吱吱繃緊的聲音回響在大堂裏。拼死硬挺了一會,胡三終於昏死了過去。
  宋知縣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皂隸才放松繩索,但並沒有取下夾棍。一個皂隸蹲下去查看傷情,見胡三仍然有呼吸,便道:“回稟大人,人犯昏死過去了!”
  宋知縣冷哼一聲:“澆醒他!”
  “是!”兩個皂隸答應之後,端來兩大木盆的冷水,嘩的一聲澆在胡三的身上。
  胡三身體動了動,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知縣又冷笑了幾聲:“胡三,怎,怎麼樣?招是,不招?”
  胡三痛得幾乎要死過去了,艱難地說道:“老爺!我……我說的是……是實話啊!”
  “好!好!好!好你,你個胡三!”宋知縣伸手又拿了一根木簽,往大堂之上一扔,“再給我,給我夾!”
  兩邊皂隸再次用力收緊夾棍,胡三慘叫一聲,持續的劇烈疼痛使他兩只眼瞪得溜圓,幾乎要鼓出來了,再次拼命用力咬住嘴唇,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看得出來,他是用盡了最大的忍耐力在硬挺,“ ~! !~”胡三的腳踝發出了東西即將破碎的聲音,劇烈的疼痛終於讓胡三再也忍受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啊~~!我招!我招了!”
  宋知縣一抬手,用刑的皂隸這才放開手,胡三痛苦地喘著粗氣,嘶啞著聲音低聲叫著:“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
  宋知縣一探頭:“你,你說,白小妹是,是不是你殺的?”
  “是……是我殺的!”
  “怎,怎麼殺的?”
  “用手……用手掐死的。”
  “那白,白素梅是不是你,你殺的?”
  “是我……是我殺的!”
  “怎麼殺的?”
  “用刀……用刀捅死的。”
  “胡,胡說!”宋知縣一拍驚堂木,“分明,分明是你逼奸不成,掐,掐死她的!”
  “是,是……是掐死她的。”
  “不用刑,你,你還不老實,把經過如實招來!”宋知縣話語之間充滿了得意。
  胡三趴在地上慢慢說著經過。宋知縣不時拍著驚堂木糾正胡三的說法,胡三順著宋知縣的意思交代,坐在一旁負責記錄的刑名師爺將胡三的交代作了記錄,然後放在胡三面前讓他畫了押。
  楊秋池原來在公安局看過不少的刑訊逼供,但那些逼供還是有所顧慮的,要考慮不能給犯罪嫌疑人造成殘疾或者留下傷痕,否則,可是要被檢察院請去喝咖啡的,所以,一般都是使用的變相肉刑。比如幾天幾夜不讓睡覺,用古怪的姿勢長時間站立,用冷水澆濕衣服讓嫌疑人在寒風裏挨凍等等。楊秋池對這樣的行為十分反感甚至感到惡心,從心裏看不起這樣的刑偵人員。
  來到明朝之後,看見宋知縣在大堂之上公然進行刑訊逼供,而且幾乎是毫無顧忌。他也知道,在古代,審問犯人是允許使用法定的刑具進行逼供的,但那些描寫逼供的空洞文字,怎麼也比不上眼前看見的這一幕幕活生生的酷刑來得震撼。
  從刑訊效果來看,表面上胡三是全部招認了,但楊秋池心裏很不踏實,胡三只承認強奸了白小妹,對於殺害白氏姐妹的事情,他並沒有招認,後來之所以招供,很明顯是受刑不過,才胡亂招認的,看來,這裏面很可能另有隱情。
  “噯!我爹已經審完了,你又在發什麼呆?”宋芸兒推了楊秋池一把,嗔道。
  “哦,沒什麼,我第一次看審犯人,看得有點走神了。”
  宋芸兒格格嬌笑,拉住楊秋池的手臂,“走,找我爹爹去。你幫他破了案,他肯定很高興!”
  楊秋池跟著芸兒帶著小黑狗來到二堂等候,不一會,宋知縣笑眯眯轉出大堂,來到二堂,看見芸兒和楊秋池,笑道:“乖女兒,你們怎麼在這裏?”
  宋芸兒蹦蹦跳跳跑到宋知縣身邊,拉住宋知縣的手:“我們來看爹爹審案子啊!爹爹在大堂上好威風!”
  宋知縣得意地拍了拍宋芸兒的手臂,看著楊秋池說道:“楊忤作,這件案子得以偵破,全靠你了!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媳婦兒
(更新時間:2007-5-26 21:57:00本章字數:2473)


  “多謝老爺,其實這都是老爺指揮有方的結果,小人半點功勞都沒有。”
  楊秋池平時喜歡看《厚黑學》,知道官場上當官的很忌諱下面的人爭功,即使你立了功,本來這功勞與當官的沒有半點關系,也要盡可能把功勞全部歸在當官的身上,這樣當官的才會把你當心腹。
  果然,聽楊秋池這麼一說,宋知縣更是高興,撚著山羊胡子笑眯眯連連點頭:“呵呵呵……,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楊秋池本來想說出這件案件可能另有隱情,但目前只是自己的推測,並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線索,說出來反而不妥。便隨口說道:“我想問一下老爺,那謝寡婦是胡三的同謀嗎?”
  提到謝寡婦,宋知縣更是高興:“現在不知道,不過,那謝寡婦的價值可比這個案子更高!本官將來的前程恐怕就著落在這婦人身上了,哈哈哈!”
  楊秋池見宋知縣如此高興,看來這謝寡婦的案件是個更大的案子,不敢多問,靜靜等著宋知縣下文。
  開心地笑了半晌,宋知縣才手撚胡須說道:“你,你不是外人,就實,實話給你說吧。”壓低聲音續道,“從謝寡婦身上搜,搜出來的那封信,是,是一封謀反信!”
  楊秋池渾身一震,他當然知道,在古代,謀反意味著什麼,探知他人謀反的消息舉報出去又意味著什麼,難怪這山羊胡子如此高興。
  宋知縣得意地續道:“這封信是,是建文帝原來的監,監察禦史葉希賢寫,寫給別人的信,具體內容就,就不能告訴你了。”頓了頓,有點暗然,“可惜,這名叫德乾的收信人,不知是何許人也。”
  “建文帝?葉希賢?”對於這兩個人,說實話,楊秋池一點概念都沒有,便不由自主重複了一下。
  看見楊秋池一臉疑惑的樣子,宋知縣有點詫異,難道這小忤作連這兩個人都不知道嗎,便解釋道:“這,這建文帝是咱們大明朝開,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皇,皇太孫,先皇病,病逝之後繼位,可惜他重,重用葉希賢等奸臣,敗,敗壞朝綱,當今皇上起,起兵清君側,發起‘靖難之役’,攻,攻入皇城後,建文帝就下,下落不明了。傳說是燒,燒死了。但這封信足,足以說明,建文帝沒,沒有死,在准,准備謀反,東山再起呢。”
  楊秋池這才明白,原來這建文帝是被推翻了的前一個皇帝,這葉希賢是他的大臣,現在這宋知縣得到了他們的通信,當然如獲至寶,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這麼重要的信件怎麼會落在謝寡婦手裏呢?”
  宋知縣搖搖頭:“我,我還沒審問謝寡婦,不,不清楚。”
  宋芸兒在一旁插話道:“爹爹怎麼不審問呢?是忙不過來嗎?”
  宋知縣有點尷尬:“不,不是的,這,這種謀反大案,必須報錦,錦衣衛審理。我們不能審的。我,我已經派人八,八百裏加急報到甯,甯國府錦,錦衣衛衙門了。”
  楊秋池明白了,明朝的謀反案件歸錦衣衛管轄,就象現在的國家安全局一樣,普通的地方官府是無權過問的。
  這時,一個看守縣衙大門的門子進來報告:“老爺,楊忤作的老母和媳婦送話進來說,她們一直在縣衙門口等著楊忤作回家呢,希望老爺辦完公事,讓楊忤作早點回去。”
  楊秋池一聽,自己的媳婦在外面等候,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這個媳婦長得什麼樣子了,想到這裏,全身熱血一起湧上頭頂。
  宋知縣笑著擺擺手:“楊忤作,你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秋池躬身答應,斜眼看了看宋芸兒,見她臉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拱手告辭走了出來。
  衙門口兩邊吊著兩盞大紅燈籠,照得門前亮堂堂的,街上行人還是不少,遠遠看見大門口邊上站著兩個婦人,一老一少,那年少的婦人約莫二十歲出頭,身穿一條淡青色長裙,一只手挽著身邊的老太太,兩人正在親密地說著什麼。這兩人想必就是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那忤作的老母和媳婦。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慢慢走過大堂前的院子,仔細觀察那少婦,只見她身材苗條,凸凹有致,長得十分俊俏,心中大喜,看來自己這媳婦很不錯哦,豔福不淺啊。
  正在楊秋池心裏美不迭的時候,那兩婦人已經發現了他,一個喊著“兒啊!”,一個喊著“夫君”,一起迎了過來。
  媳婦不錯,現在該看看老母了,楊秋池仔細看了看這老婦人,大概五十來歲,頭發已經花白、滿臉滄桑,撲過來抓住楊秋池,嘴裏喊著:“我的兒啊!”老淚嘩嘩流了下來,“兒啊,那陣風把你刮到哪裏去了?娘以為……以為你已經……多謝老天爺啊!”
  楊秋池期期艾艾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就睡在一個小溪邊了……您,您是我娘?”
  那老婦一抹淚水,上下看了看楊秋池:“兒,你怎麼了?娘都不認識了嗎?”
  旁邊那少婦拉著楊秋池的衣袖,眼淚撲簌簌往下落:“夫君,你是怎麼了?怎麼娘都不認識了?”
  楊秋池轉臉看那少婦,頓時大吃一驚,方才只看見這少婦半個臉,那是十分俊俏,可現在才發現,這少婦的另一邊臉上,有一塊酒杯大小的黑斑,在雪白細嫩的臉上,突然有這樣一塊黑斑,十分觸目驚心。
  楊秋池傻愣愣看著這少婦,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不知是什麼味道了。原來自己的媳婦長相很怕人的。是啊,那麼標致的一個小美人,不是因為臉上長著這樣一塊嚇人的黑斑,又怎麼會下嫁給一個窮困的忤作學徒呢。
  那少婦見自己的夫君看著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心裏打了個突,緊緊抓住楊秋池的衣袖使勁搖晃:“夫君,你不會連小雪都不認識了吧?我是你的媳婦馮小雪啊!”
  楊秋池搖搖頭,傻乎乎的樣子說道:“你們真是我的娘和我媳婦?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楊母拉著楊秋池的手:“沒關系,兒啊,你肯定是被那陣怪風刮走時嚇著了,慢慢會想起來的,咱們先回家啊。謝謝老天!讓我兒平安回來了!”
  見忤作的老母親如此心疼自己,楊秋池心裏暖洋洋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點點頭,一手拉著楊母,一手拉著馮小雪:“好,咱們先回家!咱家在哪裏?”
  楊母渾身輕輕一震,兒子連家都想不起來了,看來這怪風把他刮走,被驚嚇的不輕啊,更是心疼,眼淚婆娑地輕輕拍了拍楊秋池的手臂:“我的兒,跟娘走,咱們回家。”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11 AM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晶瑩的淚花



    三人一路往西,向高朋客棧方向走去。一路上,楊母不敢多問楊秋池被那怪風刮走後的事情,生怕兒子又想起那些恐怖的事,病情更重,只是和楊秋池說著一路上各個店鋪以前發生的一些趣事,說些開心的事情。

    路過高朋客棧時,楊秋池想起自己的老虎腿,說道︰“娘、小雪,你們等一下,我到客棧裡拿點菜回去。”

    楊母一把拉住楊秋池︰“不用了,兒啊,這裡的東西太貴了。咱們回家去,娘和小雪給你做好吃的啊。”

    楊秋池笑了笑︰“娘,不是的,我今天打死了一只老虎,留了兩只老虎腿在這客棧,讓他們幫著烹調一下。”

    一聽兒子打死老虎,楊母和馮小雪驚訝地相互看了一眼,又立即伸手到楊秋池身上亂摸︰“你傷著了沒有?讓我看看。”

    楊秋池按住兩人的手︰“娘,小雪,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正說話間,客棧裡那店小二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一見楊秋池,頓時滿面春風︰“客官您來了,你的炖老虎肉已經準備好了,我這就給你端去。”

    “有勞了!”

    楊母一聽,果然有這麼回事,才放開兒子的手。馮小雪揚臉看著楊秋池,一臉的崇拜︰“夫君,你真的打了一只老虎啊?”

    “是啊。”

    “你用什麼打的?”

    楊秋池看一眼馮小雪臉上那塊黑斑,心中很不舒服,不想和她說話,卻又怕傷了她的心,勉強一笑︰“以後再告訴你啊。”

    馮小雪仿佛看出了楊秋池的心思,笑容在臉上僵了,隨即低下頭,不敢再問。

    楊秋池覺得這樣有點過分,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兩手之間。馮小雪的手掌小小的柔柔的,只是由於過多的勞務,皮膚有些粗糙。

    馮小雪見丈夫對自己顯露出溫柔,一下子又高興了起來,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楊秋池的手,抬頭看著自己的夫君,黑溜溜的大眼楮興奮地閃爍著。

    片刻,那店小二提著一個籃子出來,籃子裡裝著一個瓷缽,還沒走近,蓋著蓋子的瓷缽中就已經飄出了一股肉香,直鑽入楊秋池的鼻子裡。楊秋池這一天只吃了那幾個包子,現在已經是掌燈時分,早已經餓得不行了,聞到這老虎肉的香味,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伸手過去接那籃子,一旁的馮小雪搶上一步,說道︰“夫君,讓我來!”一邊說,一邊已經從店小二手中接過了籃子。

    楊秋池說︰“小雪,這很重,還是讓我來拿吧。”

    馮小雪聽這話,渾身一顫,手裡的籃子差點沒掉到地上,趕緊雙手提住,喘了一口氣,有些不相信楊秋池這話似的,傻傻地看著楊秋池,半天才回過神來︰“沒關系的,小雪提得動!”。

    楊秋池還是伸過手去要提那籃子,馮小雪微微退了一步,連聲說道︰“夫君!夫君!我拿就行了!”話語竟然十分的激動,身子扭動之間,額頭上的一束劉海飄下來,擋在了眼前。

    這一切楊母都看在眼裡,眼楮竟然有些濕潤了︰“我的兒……”話語哽咽,無以為續。

    楊秋池有些詫異,看看楊母,又看看馮小雪,不知道他們為何這麼大的反應。走上前一步,抬起手輕輕替馮小雪掠開眼前的劉海,露出了馮小雪淚水迷蒙的眼楮。楊秋池不知道她為何落淚,輕聲問道︰“你怎麼了?哪不舒服嗎?”

    馮小雪一只手提好籃子,一只手抹了抹眼淚,展顏一笑︰“沒有啊,只是,只是夫君今天待小雪太好了,我……我……”

    楊秋池頓時明白了,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這個仵作,以前一定對老婆很不好,今天自己露出一些體貼關懷之意,使她有些受寵若驚,才會有這樣的反應。見馮小雪雖然身體苗條,外形柔弱,但提著一大瓷缽的炖老虎肉沒見吃力,想必是平日裡重活累活干得多了,便不再堅持,輕輕撫摸了一下馮小雪消瘦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

    馮小雪搖搖頭,淚光閃閃,甜甜的笑了。

    一旁的店小二道︰“客官,您那兩只老虎腿肉太多了,如果全部煮了,小的擔心你吃不完,壞了可惜了,就只幫你烹了一只老虎腿,另一條在店裡面,我給你拿去。”頓了頓,又續道,“要是您覺得不夠,小的馬上讓廚房大師傅再給您烹那一條。”

    楊秋池笑道︰“夠了夠了,這一大瓷缽的老虎肉,我們三個人兩天都吃不完了。”想了想,又道,“這樣吧,那剩下的一條老虎肉,麻煩你烹好之後,給宋知縣他們送去,好嗎?”

    店小二點頭笑道︰“好啊,沒問題,我這就交代廚房馬上弄,弄好了我親自給知縣老爺送去。”

    “如此多謝了!”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兩串銅錢,遞給店小二,“這是手工費,你收著吧。”

    店小二連連搖頭擺手︰“客官您太客氣了,下午你給我的那一兩銀子已經足夠多了,小的再要接您的錢,那可真不厚道了!”

    楊秋池笑道︰“下午那是賞錢,現在這是工錢,各是各的!你幫我烹飪如此絕美菜肴,這工錢那是一定要給的!”不由分說,抓住店小二的手,將那兩串銅錢塞在了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又推遲了幾下,見推不掉,只得收了,一連聲的感謝。

    離開高朋客棧,楊秋池三人繼續往家走,楊母看了一眼楊秋池,遲疑了一下,說道︰“兒啊,剛才你怎麼一下子就給了店小二那麼,那麼多錢啊?那兩串錢怕不要有兩百文,夠咱們半個月的開銷了呢。”話語間很是心疼。

    楊秋池笑了笑,剛要說話,馮小雪先說道︰“娘,您別在意,夫君能平安回來,難得高興啊,錢嘛咱們慢慢再掙。”

    “話是這麼說,這烹飪的工錢嘛,給個三十文就頂了天了,那兩串可是兩百文呢……”楊母還有很心疼。

    楊秋池知道多說無益,住足不前,叫了一聲︰“娘!”一直跟在楊秋池旁邊的小黑狗也停下來,蹲在地上,仰著脖子看著楊秋池。

    楊母和馮小雪詫異地停下腳步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一手抓起楊母的手,另一只手從懷裡摸出那裝滿碎銀子的繡花錢袋,解開袋口,將所有碎銀子輕輕放在楊母手心︰“娘,這裡有十七兩銀子,您收好了。”

    楊母一聽,大吃一驚,下意識緊緊抓緊這幾塊碎銀子,看著楊秋池,又看了看馮小雪,才慢慢舉起手,小心張開手掌,露出那幾塊銀子,借著街道兩邊店鋪裡透出的燈光,仔細觀瞧。馮小雪也湊過來細看。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清貧的家



    楊母眯著眼楮看了半晌,也許是燈光昏暗,也許是老眼昏花,怎麼也不敢確定這是不是真的銀子,她看看馮小雪,希望能從她的眼中找到答案。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麼多銀子了,除了給兒子娶媳婦時東拼西湊得到的那些銀子之外。現在日子苦,能有一兩百文銅錢,那已經可以讓老婦人興奮好久了,更何況這十七兩白銀,那可是相當於一萬七千文銅錢啊。

    馮小雪也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楊母從小雪的眼中看到的也只是迷茫的興奮。便拿起一小塊放在牙間輕輕一咬,然後琢磨了一下,頓時兩眼放光︰“真的!是真的!”緊張地哆嗦著問道︰“兒啊,你哪來的這麼多銀子?該不會你又去偷……”

    馮小雪說︰“娘……,你別亂想,夫君不是那種人啊!”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張當票︰“娘,我把我今天打的那老虎的皮當了十兩銀子,這是當票,您拿著。還有五兩是今天我幫縣太老爺破了案,知縣老爺賞我的,剩下的幾兩是宋知縣的千金送給我的。”

    楊母半信半疑,眯著眼楮看著楊秋池,希望能從他的眼中看出是否是真話。

    從楊母不信任的眼光裡,楊秋池明白了,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那個忤作看來不是什麼好鳥,坑蒙拐騙無所不為,只不過技術不高,到底也沒弄到什麼錢,讓老娘和老婆還過著清貧的日子。

    楊秋池真誠地看著楊母︰“娘,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可以去檢驗當票,可以去問知縣大老爺或者問當時在場的捕快們,還有宋芸兒……”

    楊母見楊秋池著急了,聽這口氣倒不像是作假,趕緊說道︰“娘相信你!娘相信!”拉著楊秋池的手,“兒啊,娘是高興啊,我兒有出息,娘怎麼會不高興呢!”

    馮小雪道︰“是啊,娘,咱們回家吧,回家吃飯。夫君勞累了一天了呢。”

    “對對對!看我老糊塗了!”楊母笑道。拉著楊秋池的手,快步往家走去。

    離西城門口不遠的地方,是一片破舊的住宅,通道狹窄,堆滿了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東西,楊母和小雪沿著小巷輕車熟路往前走,可楊秋池地形不熟,高一腳低一腳的,連連撞到路邊的東西。

    馮小雪說︰“夫君,你跟在我後面走吧,這樣就不會撞到了。”楊秋池覺得有點沒面子,但也不想讓她們兩擔心,便小心地跟在小雪後面,果然,一路行去,幾乎沒撞倒什麼東西了。

    走好一會,小雪才長舒了一口氣︰“到家了!”

    楊秋池停住腳步,舉目一望,前面是一個破舊的小院落,四周用長短不一的樹枝夾成的半人高的籬笆圍著。楊母推開籬笆門,回頭道︰“兒啊,快進屋吧。”

    “哎!”楊秋池答應了一聲,走進院子,小黑狗搖著尾巴跟在楊秋池後面,馮小雪提著籃子隨後進了院子,回手把籬笆門關好。

    借著不遠處傳來的鄰居的燈光,楊秋池四下裡觀瞧。

    這個院子很小,但是很平整干淨,中間是兩間木房,牆角邊堆了一小堆柴火和幾塊板子,旁邊放了兩根長條木凳。楊母走到房門前,從懷裡摸出一把鑰匙,摸索著打開了房門,回頭說道︰“兒啊,等娘進去點燈啊。”說罷進了屋,片刻,房間裡亮了起來。

    楊秋池走進屋裡四周觀看。這是一個很小的套間,裡外兩間,外面一間進門左手邊是一個大水缸,緊挨著一個簡陋的灶台,兩口黑鍋一大一小,用木鍋蓋蓋著。旁邊是一個大桌子,說桌子都玄乎了,其實就是兩塊木板幾根木根釘成的架子。上面擺著一個菜板,幾個碗筷整齊地疊放旁邊。

    灶台下堆了些柴火。房間中央放了一張低矮的小飯桌,一盞油燈擺在正中,黃豆大小的火苗發出了昏暗柔和的光亮。裡面靠牆是一張床,薄薄的被子上打滿了補丁。通往裡間的房門關著的,上面掛了一塊洗得發白的藍布門簾。

    楊母拿了一根小板凳遞給楊秋池︰“兒啊,趕緊坐,累了吧,娘馬上做飯。”

    馮小雪已經把籃子放在小飯桌上,把那一大瓷缽的炖老虎肉端出來放在桌上,聽楊母說做飯,趕緊拿起柴火說︰“娘,我來吧。”

    楊秋池坐在小板凳上,這家的清苦讓他深深震撼,他還沒從這震撼中回過神來。

    馮小雪熟練地生好火,從水缸裡搖了一瓢水倒進鍋裡,用鍋蓋蓋好,端了一個小瓷盆放在案板上,拿起旁邊的小半袋米,從裡面舀了一瓢,想了想,又倒回一小半,將剩下的倒進盆裡,然後從另一個小袋子裡舀出半瓢粗糠,準備倒進盆裡,又想了一下,仿佛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將那半瓢粗糠米倒回袋子,重新從那米袋子裡舀了半瓢米倒進盆子裡。

    楊秋池見她來回折騰,不解地問︰“小雪,你在干嘛呢?”

    馮小雪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你平安回來了,我和娘都很高興,咱們今天就吃白米飯吧,不作糠拌飯了。”

    楊母點點頭︰“是啊,今天就吃白米飯。”

    楊秋池一聽,眼淚都要下來了,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啊,連吃白米飯都要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他向馮小雪招招手︰“你過來!”馮小雪疑惑地看看楊秋池,放下瓷盆,拿了根凳子坐在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握住楊母和馮小雪的手,眨了眨有點濕潤的眼楮︰“娘、小雪,我發誓,從今天起,一定讓你們天天吃白米飯!”

    楊母拍了拍楊秋池的手背︰“好,好,我兒有出息就好!娘高興!……”舉起衣袖擦了擦眼淚。

    馮小雪也欣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他嫁給楊仵作差不多有四年了,沒過什麼好日子,楊仵作對她從來沒什麼好臉色,夫君被怪風刮跑之後,平安回來,仿佛變了一個人,對自己好多了,也懂得體貼了,馮小雪心裡歡喜的仿佛要炸開了一般。

    楊秋池不喜歡煽情,見楊母落淚,便故意岔開話題︰“娘,我是怎麼出事的?”

    小雪見他們娘兩說話,便站起來淘米做飯。

    楊母抹了抹眼淚︰“今天上午你為王大戶家送殯,走後沒多久,就有人跑來說,送殯的隊伍剛上山不久,一陣黑風刮來,將你卷到半空,然後就不見了。我和你媳婦兩人以為你肯定是摔死在哪裡了,這一天哭得死去活來的……”話語間又有些哽咽。

    馮小雪一邊淘米一邊接著說道︰“後來聽捕快來家裡說你回來了,我和娘都高興得要瘋了,娘還一個勁感謝老天爺呢!”

    楊母點點頭︰“是啊,老天有眼,才讓咱們楊家沒有絕後啊,要是你沒留下個後就走了,我可,我可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馮小雪聽這話,臉色有點發白,低下了頭,垂著的睫毛一閃一閃的。

    楊秋池問道︰“娘,我和小雪結婚幾年了?”

    “四年了!”楊母嘆了口氣,“小雪一直懷不上孩子,娘都要急死了。”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15 AM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奉命納妾



    楊秋池拍了拍腦袋,一臉痛苦狀︰“我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啊!”

    馮小雪已經將米淘好放進鍋裡,正在往爐灶裡添柴火,見楊秋池拍打自己的腦袋,趕緊過來抓住了楊秋池的手︰“夫君,你被那怪風卷走後嚇著了,才什麼都忘了。慢慢會好的。”話雖這樣說,可心裡更希望夫君以前的那些吃喝嫖賭打老婆的事都不要記起來。

    楊母也說︰“是啊,孩兒別著急,娘和你慢慢回憶,以後會想起來的。”嘴上是這樣說,可楊母心裡想的卻是,以前的兒子把家裡稍微值錢的東西都拿去當了賣了,得了錢拿錢去賭博,根本不讓自己省心,今天兒子回來象換了一個人,不僅又孝順又聽話,還一下子交給自己那麼多銀子,楊母心裡也是更希望孩子不要想起以前那些事情來,就這樣作個好孩子,那就太好了。

    楊秋池拉了一下馮小雪讓她坐下。馮小雪知道自己臉上那塊觸目驚心的黑斑在左臉上,便乖巧地坐在楊秋池左側,這樣一來,夫君就看不見自己臉上的黑斑了。

    果然,看不見那黑斑時,馮小雪顯得十分的俊俏,楊秋池心裡生起了一絲柔情的漣漪,輕輕摟住馮小雪的縴腰,低聲問道︰“小雪,娘說咱們都結婚四年了,怎麼你一直懷不上呢?”

    一提到這事,馮小雪神色暗淡了下來,輕輕地搖了搖頭。

    楊母在一邊說道︰“唉!找過好幾個郎中看過,藥也吃了一大筐,周圍的寺廟菩薩都拜遍了,就是沒個消息,我們楊家今後可怎麼辦啊!唉!”

    馮小雪微微抬起眼簾看了一眼楊母,又低下頭,輕輕說道︰“娘,咱們不是說好了,等有了錢,給夫君納個妾,為楊家傳宗接代嗎?”

    納妾?!楊秋池渾身一震,納妾?想起電影電視劇裡小妾的那善解人意,乖巧俊俏的模樣,和床上熱情火辣,姣喘鶯啼的熱辣鏡頭,頓時心潮澎湃。

    “唉~!”楊母嘆了口氣,說道,“話是這樣說,可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

    楊秋池盡量平靜自己的心緒,裝出一附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娘,為什麼一定要納妾呢?咱們去抱養一個不就行了嗎?”

    “胡說!”楊母兩眼一瞪,“你這說的什麼話?能隨便抱養過續嗎?那畢竟是人家的孩子,又不是咱們楊家的骨血,到底不算是真宗的香火啊。只有沒辦法了才能那樣!”頓了頓,又續道,“你又不是不能生!那年你私通賀家丫環,人家懷了你的孩子三個月了呢!”

    啊?我還有這樣一手啊?楊秋池很是驚異,看來,自己頂替的這楊忤作還真不簡單,連家人的丫環都給勾搭上了,還把人家肚子給搞大了,厲害!楊秋池問道︰“那怎麼沒讓她生給咱們呢?那咱們家不就有後人了嗎?”

    “這都是命啊!”楊母回想起往事,有些傷感,“你記不起來了,娘告訴你,那時咱們沒錢給這女子贖身,賀家不僅不肯讓價,反而故意為難這女子,害得人家,害得人家走投無路,投井自盡了,就埋在後山上……唉~!一屍兩命啊!”

    “他們要多少銀子?咱們可以借啊!”楊秋池憤憤說道。

    楊母看著楊秋池,心疼地說道︰“要是那時候你有這個心就好了。”

    “我那時候怎麼了?”

    “唉!算了,都過去這些年了,不要提了吧。”

    “娘,你說啊!”

    楊母想了想,還是告訴兒子的好,便繼續說道︰“那時侯你根本不在乎人家女孩子,家裡借來的準備給她贖身的一點銀子,都讓你偷偷拿去胡亂花光了。哪還有親戚肯借錢給咱們啊。”說罷,舉起袖子抹了抹眼淚

    楊秋池低下頭,一副痛苦的樣子︰“娘,孩兒以前真是那樣的人嗎?孩兒以後一定學好,再不傷你老人家的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楊母顫巍巍拉著楊秋池的手,噙著眼淚說道。

    楊秋池想了想,問道︰“娘,要是納妾,得要多少錢啊?”

    馮小雪聽楊秋池說這事,神色黯然地低下了頭。

    楊秋池心裡明白,這小女子吃醋了,雖然那楊忤作對她不好,可畢竟是她的夫君,夫君要納妾,妻子再大方,心裡也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楊秋池摟著馮小雪縴腰的手緊了緊,用頭輕輕踫了踫馮小雪的頭。

    馮小雪微微側過臉來,看了看楊秋池,勉強一笑,又低下了頭。

    楊母說道︰“閨女不同,這納妾的價錢可不一樣。當年賀家要價三百兩,因為人家那可是黃花閨女,又故意刁難咱們,要是取個一般女子,就用不了這麼多。”楊母又嘆了口氣,“這年頭日子難,家裡子女多的養不活的,想著找個好人家能過好日子也就行了,這樣的女子要錢倒不多,但最少也得要個五六十兩啊。”

    五六十兩?那就是人民幣五六萬塊,這點錢取個小老婆也不算貴。又問道︰“五六萬塊,不,五六十兩銀子能娶到黃花閨女嗎?”

    “你作什麼夢啊?”楊母笑道,“五六十兩娶個小寡婦就不錯了,要不就是長相太難看的,好比你當年娶小雪,也就花了五十二兩聘禮。”

    楊秋池感覺到馮小雪身體輕輕一顫,知道楊母這話傷害了她,便說道︰“咱們能娶到小雪,那是咱們家的福氣,小雪那麼溫柔懂事,又勤快,花五百兩都值!”

    馮小雪聽楊秋池這話,抬起頭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飯鍋裡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馮小雪輕輕掙脫楊秋池的摟抱︰“飯開了!”說罷,站起身來到爐灶邊,打開蓋子,拿了個鍋鏟在鍋裡翻動,一邊忙著一邊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

    楊母也覺察到剛才自己的話有點不妥,便附和著說道︰“那是!小雪很孝順的,咱們家娶到她,的確是咱們的福氣。可惜的是……”

    楊秋池知道楊母又要說馮小雪不能生育的事情,趕緊岔開話題︰“娘!不納妾不行嗎?”

    “當然不行!”楊母板著臉說道,“你忘記了,去年清明節咱們回老家農村給你爹上墳,就因為你這麼些年也沒個後代,楊家老太爺都不讓你進祠堂祭祖!楊老太爺還說了,你要是沒生個兒子出來,以後就別指望進楊家祠堂!”

    “有那麼嚴重嗎?哪有這樣逼人家生兒子的道理!他們是欺負我生不出是哦?我馬上生他十把個出來給他們瞧一瞧!”楊秋池假裝憤憤地說道,其實心裡高興死了。

    那是啊,三妻四妾哪個男人不想哦,只是嘴上不說出來罷了,現在有楊氏祖宗的號令,正好是個天大的借口,這艷福看來是享定了,楊秋池肚子裡笑兮了,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還顯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十把個?唉!咱們家要是有錢讓你娶個小的,生出一個兒子來,我的臉也有光了,也對得起你死去的老爹了。唉~!”楊母嘆息道。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酒瘋



    “咱們家還有多少錢呢?娘。”楊秋池小心問道。

    “多少錢?給你娶媳婦的錢都是東拼西湊才湊夠的啊。後來,你把人家丫環禍害了,賀家要扭你送官治罪,為了保你不被送官,咱們連田地都賣了,傾家蕩產才湊了八十兩銀子賠給賀家。要不然現在咱家日子怎麼會那麼苦呢,現在哪還有什麼錢啊!”

    “那我們現在靠什麼過日子?還有地嗎?”

    “地?出了這檔子事,田地都賣完了,你爹也活活氣死了。我們娘三個才被迫離開楊家村來到縣城,租了幾畝菜地種菜賣,平日裡,我和你媳婦替人家縫縫洗洗的賺幾文銅錢,日子實在接濟不上的時候,你老丈人家也給點柴米油鹽之類的,湊和著才能過啊。”

    “我老丈人?在哪裡啊?”楊秋池看了一眼在灶台前忙碌的馮小雪,問道。

    楊母欲言又止,想想最終還是說了︰“你丈人是馮家村的,也是靠種田過日子……他們日子也艱難啊。”看樣子,老丈人接濟女婿時,恐怕也是言語不大中聽,楊母才這副樣子。

    楊秋池安慰道︰“娘,您別擔心,以後我會努力掙錢養家的,再不讓老丈人笑話!”

    楊母勉強一笑︰“那就好!”心裡卻說的是︰“以後你不要添麻煩,就阿彌陀佛了。”

    馮小雪說道︰“飯做好了,咱們吃飯吧!”說罷,擺好碗筷,楊秋池要幫忙,被馮小雪笑著推坐下。

    飯菜擺好,楊母拿起筷子,看著傻乎乎坐著不動的楊秋池,說道︰“兒啊,快吃吧,飯菜要涼了。”

    楊秋池環視了一下桌子︰“怎麼沒酒呢?”

    楊母和馮小雪對視了一眼,臉上笑容有點僵。馮小雪臉色更是煞白。楊秋池明顯感覺到馮小雪在微微發抖。

    楊母道︰“對對對,我兒今天平安歸來,是該喝點酒慶賀一下!”扭頭向馮小雪說︰“小雪,你去沽一壺酒回來吧!”摸出楊秋池剛才給的錢,數了十個銅錢,遞給了馮小雪。

    馮小雪淡淡地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從門後取了一個酒葫蘆。

    楊秋池說︰“還是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不安全。”

    馮小雪勉強笑笑︰“沒關系的,我熟門熟路的,你在家裡陪娘說話。”

    方才他們說話時,那條小黑狗一直安靜地趴在楊秋池身邊,楊秋池摸了摸小黑狗的頭,說道︰“那,讓小黑跟你去,也有個伴。”拍了拍小黑狗的屁股,指了指馮小雪,那小黑狗好像懂得了楊秋池的意思,一骨碌爬起來走到馮小雪身邊,抬頭看著馮小雪,小尾巴嘩嘩搖著。

    馮小雪有點害怕︰“她不會咬我吧?”

    從今天小黑狗的表現來看,楊秋池敢肯定,這小黑狗非常通靈性,能夠分辨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便笑道︰“不會的,你也是它的主人,她怎麼會咬你呢?我保證!”

    馮小雪點點頭,推門出去了,小黑狗也屁顛屁顛跟著她出了門。

    楊秋池關上房門,說道︰“娘,早知道家裡沒酒,剛才在路上我們應該買點酒回來,免得小雪跑一趟。”想起馮小雪剛才微微發抖的樣子,便問道,“娘,小雪很害怕我喝酒嗎?”

    楊母看著楊秋池,嘆了口氣︰“唉~!兒啊,你是記不起來了,以前你一喝醉酒就發酒瘋,往死裡打小雪,所以剛才小雪一聽你要喝酒,才會嚇成那樣子。”頓了頓,拉著楊秋池的手,“你今晚喝了酒可再不要打她了啊,她在咱們家也不容易。”

    天了,那死忤作喝醉酒就打老婆,還是不是人啊。楊秋池又氣又愧,自己怎麼頂替了這樣一個人的肉體,老天真是不長眼楮!

    不一會,房門被推開了,一道黑影竄了進來,楊秋池正要查看,那黑影已經到了自己的身邊,原來是小黑狗。小黑繞著楊秋池轉著圈,搖著小尾巴,鼻子噴著氣。楊秋池親熱地摸了摸小黑狗的頭。

    馮小雪提著一葫蘆的酒也進門了︰“打了兩斤燒刀子,掌櫃的說這酒厲害著呢,可得慢點喝。”拿了一個小酒杯給楊秋池倒酒。

    楊秋池端起酒杯聞了聞,酒氣濃烈,果然厲害,說道︰“娘、小雪,你們也喝一點吧,今天有炖老虎肉哦!沒吃過吧”

    小雪勉強一笑︰“夫君,我可不會喝酒。”

    “沒關系,喝一點,有我在,沒什麼事的!夫君讓你喝,你還不喝嗎?”馮小雪不敢違抗,他不知道現在的夫君已經不是以前的夫君了,心裡還是擔心夫君喝醉之後,自己的受難可就要開始了。默默拿了兩個小酒杯,給楊母和自己倒上。

    楊秋池看馮小雪倒酒,見她擔心的樣子,知道她是被以前那仵作老公打怕了,便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雪,你放心,我以後再不打你了,不管喝不喝酒,我都不會做那畜生才做的事情。我發誓!”說罷,正二八經地舉起了手掌。

    馮小雪端著酒壺的手輕輕抖了一下,抬眼楮看著楊秋池,仿佛要從他眼中看出真誠有多少。楊秋池溫柔地看著她,微微點點頭,好像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似的。如果馮小雪臉上沒有那塊黑斑,那可真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好妻子。楊秋池心裡已經開始喜歡上這個柔順的小妻子。

    馮小雪感受到了夫君的真誠,眼光閃動著欣喜,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夫君,才低下頭將酒杯倒滿。

    楊秋池端起酒杯︰“娘,小雪,我以前做了很多壞事,以後我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你們如果相信我,就干了這一杯!”

    楊母和馮小雪對視了一眼,心裡都十分的高興,舉起杯子和楊秋池踫了一下,一起干了。

    馮小雪不會喝酒,一口酒喝下去,喉嚨火辣辣的,嗆得她直咳嗽。楊秋池趕緊夾了一塊炖得耙耙的老虎肉,送到馮小雪的嘴邊,示意喂她。馮小雪有些受寵若驚,猶豫了一下,臉紅紅地微微張開嘴咬住那老虎肉。

    楊秋池沒有放開筷子,張開嘴,啊了一聲,意思是讓馮小雪嘴張大一點。馮小雪只得張大櫻桃般的小嘴。楊秋池筷子往裡一送,將那塊老虎肉塞進了馮小雪的小嘴裡。馮小雪慢慢咀嚼著,轉頭看見楊母正慈祥地看著自己,臉更紅了。

    楊秋池又給楊母夾了兩塊老虎肉,然後夾了根帶著肉的骨頭,正準備扔給小黑狗吃。馮小雪嘴裡嚼著那塊老虎肉,指著楊秋池筷子上的肉骨頭,擺擺手,含含糊糊說著什麼。楊秋池不知道他說什麼,問道︰“小雪,怎麼了?”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2 AM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絕望的傷疤



    馮小雪已經站起來,從灶台上拿了一個大碗,遞給楊秋池,含糊著說道︰“用這個盛吧,地上髒。”

    “還是你細心!”楊秋池接過碗,將那肉骨頭放在碗裡,然後放在小黑狗面前。小黑狗親熱地搖著小尾巴,趴在地上啃那根骨頭。馮小雪又夾了兩塊肉骨頭放在碗裡。小黑狗抬起頭看著馮小雪,親熱地伸舌頭添了添她的手背。馮小雪已經不怕這小黑狗了,也親熱地摸了摸小黑狗的頭.

    楊秋池說︰“小雪,你真善良。”夾了一塊肉放在馮小雪的碗裡,然後端起酒杯︰“有你這樣的媳婦,真是我的福氣,小雪,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敬你一杯!”

    馮小雪微笑著端起酒杯和夫君踫了一下,喝干了酒,心裡卻想著,今日夫君和以前完全不同,對自己怎麼這麼好呢。她疑惑地往楊母看去,沒想到楊母也正看向她,兩人都一般的心思︰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夫君(兒子)呢?

    在楊母的印象中,自己那仵逆子從來不會如此,雖然現在這兒子要好上一百倍,可畢竟兒子還是自己的好。是不是搞錯了,這人不是自己的兒子喲。還是核實清楚才好,楊母柔聲對楊秋池說道︰“兒啊,你解開上衣,讓娘看看你的肩膀。”

    “干什麼啊?娘。”楊秋池雖然這樣問,可還是順從地解開上衣,將肩膀的衣服扒拉了下來。

    見楊母和馮小雪都湊上來仔細觀瞧,楊秋池有些詫異,順著他們的目光斜著眼楮往自己的右肩膀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右肩頭上有一個十分顯眼的陳舊的圓形傷疤,搞法醫的對各種痕跡那是了若指掌,楊秋池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個咬痕,是被牙齒狠狠咬了一口之後留下的傷疤,而且是很久以前咬的陳舊的傷疤。

    楊母用手輕輕摸了摸這傷痕,和馮小雪相視一笑,心裡頓時都踏實了,這陳舊的傷疤證明,一點沒錯,這人就是自己的兒子。

    “娘,我肩頭怎麼有個牙齒印啊?”楊秋池問,“是誰那麼狠心,咬得這麼深?”轉頭看著馮小雪,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是不是你!”

    馮小雪見他故意搞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誰咬你了!你自己問娘去!”

    “娘,你說實話,是不是她咬我的?”楊秋池故意氣鼓鼓的樣子,一把抓住馮小雪的白若皓月的手臂,露出森森的牙齒︰“我也要咬還你一口!”

    馮小雪格格嬌笑,使勁掙脫了手臂︰“又不是我咬你的,干嘛找我?”

    “不是你是誰?”楊秋池眼楮亂轉,“難道是娘您老人家給我留的紀念?”

    楊母笑道︰“不是,你什麼都記不得了,這是懷你孩子的那個丫環咬的。”楊母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陷入了痛苦的回憶,“在她投井之前的那個晚上,她帶著一個包裹,偷偷來咱們家,說要和你私奔,可你怎麼都不願意,她絕望之下,就當著我們的面,在你肩頭狠狠咬了這一口,然後哭著跑出去了……哎~,造孽啊!”

    原來是被楊仵作始亂終棄的那個丫環咬的。楊秋池輕輕撫摸了一下,這傷口很深,可以想象得出,當時那女孩是多麼的絕望。這忤作真不是東西,敢作不敢為,要是自己,絕不會那樣做的,私奔就私奔,有手有腳的,哪裡養不活兩個人呢。

    馮小雪見又說起這些傷心事,趕緊岔開話題︰“娘,別說這些了。夫君一回來就掙了這麼多錢,節約一點用,差不多夠我們半年用的呢。”舉起酒杯,“夫君,來,妾身敬你一杯!”

    楊秋池穿上衣服,端起酒杯和馮小雪踫了一下,一口而盡。馮小雪也一口喝干了,有了剛才的經歷,馮小雪這次到沒有嗆著,只是兩杯酒下肚,臉頰已經微微泛紅了。

    說到這事,楊母果然高興了起來︰“是啊,不過咱們這錢不能動,得留著。”

    楊秋池一愣︰“娘,錢不用留著干什麼?”

    “留著給你納個小妾啊,剛才不是說了嗎?怎麼轉眼就忘了!”楊母笑咪咪說道。

    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馮小雪,見她臉色淡淡的,只顧低頭吃飯,好像沒聽到楊母這話一般。

    楊秋池說道︰“娘,納妾的事情先不著急,咱們總得先填飽肚子,才能想傳宗接代的事情吧。”

    “肚子要填,孩子也要要!”

    “那……”楊秋池不知道該怎麼說,“那我去多掙點錢好了。不過,咱們還是先把家治好,要不把人家閨女娶過來,跟咱們一起受苦,咱心裡也不落忍的啊!”

    “這倒是實話。”楊母點點頭,“可咱去哪裡掙那麼多錢呢?”

    楊秋池兩杯燒刀子下肚,酒勁有些上來了,一拍胸脯︰“娘,您放心,有孩兒在,包你既能吃白米飯,又能抱上小孫子!”

    馮小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手掩嘴,一手夾了塊老虎肉放在楊秋池的碗裡︰“夫君,別光怪說話,吃東西啊。娘,您也吃啊。”

    楊母笑呵呵說道︰“好好,那敢情好!來來來,咱們吃。”吃了幾塊肉,楊母又說道,“這樣吧,明天我先找個媒婆給你物色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好啊!”楊秋池喝了酒,膽子也大了,臉皮也厚了。

    楊母看了一眼低著頭吃飯的馮小雪︰“小雪,你說好不好?”

    馮小雪笑了笑︰“娘,咱們不是說好給夫君納個妾的嗎,當然好了,我也希望夫君早日有個後啊。”

    楊秋池從馮小雪神色間看出了無奈,是啊,她自己不能生育,那就沒辦法阻止自己的夫君納妾,可對這種事,女人到底是有妒忌心的,但這種妒忌之心絕對不能表現出來。按照古代法律,丈夫休妻的原因共有七種,叫“七出”,其中一種就是“妒”,這是法定的可以休妻的理由,夫君納妾,妻子內心當然不會十分樂意,可又能怎麼樣呢?弄不好那可是要被取消老婆資格的。

    楊母見馮小雪的神色,猜到了她內心的想法,輕輕拍了拍馮小雪的手︰“小雪啊,將來秋池就算納了妾,也會對你很好的。”頓了頓,板著臉指著楊秋池說道,“你納了妾之後,要是敢對小雪不好,看為娘怎麼收拾你!”

    楊秋池雙手揪住耳朵,縮著身子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孩兒不敢!”

    楊母和馮小雪都笑了。

    三人邊吃邊喝邊聊,房間裡充滿了溫馨。

    楊秋池喝得多,楊母和馮小雪都不善喝酒,只是陪著他喝高興,等到楊秋池感到有點暈乎乎的時候,那一葫蘆酒一大半都被他喝干了。

    酒飽飯足之後,馮小雪收拾碗筷,楊母對楊秋池說道︰“兒啊,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憂心父母



    楊秋池擺擺手,站起身來,腳下有點發飄,舌頭都有些伸不直了︰“等,等一會,我,我先給小黑做個窩,不然,我,我們睡了,我,我的小黑睡哪裡呢?”蹲下身摸著小黑狗的頭,又摸著小黑狗的嘴,把頭低下,用鼻子去踫小黑狗的鼻子“是不是啊,小,小黑乖乖!”

    小黑狗兩只小前腿不停地扒拉著,仰著脖子,親熱地伸舌頭舔了一下楊秋池的臉。

    楊母道︰“你都喝成這樣了,今晚就讓它隨便睡在哪裡將就一晚,明天再說唄。”

    “那,那可不成!”楊秋池抬起頭來,板著臉說,“小雪,咱家有沒有木板?”

    馮小雪一邊洗碗一邊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夫君︰“有啊,在外面院子的柴火堆旁邊。”頓了頓,又道,“你還是聽娘的話,先睡覺,明天再給他作窩,好不好?”

    楊秋池舌頭不聽使喚,懶得再說,推開房門出到院子裡,搖搖晃晃來到柴火堆旁,彎腰揀起一塊木板看了看,這是人家修房子鋸下來的短節的木板,作狗窩是足夠的了,扭頭大聲喊道︰“小雪!”

    “噯!”馮小雪在屋裡應了一聲,放下洗了一半的碗,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到門口問︰“什麼事啊?”

    “咱家有沒有釘錘、釘子和鋸子?”

    “有啊!”

    “拿來給我!”楊秋池醉醺醺說道,語氣不容商量。

    馮小雪只得答應了一聲,找到這幾樣東西,拿到了院子裡交給楊秋池,又進到裡屋,在房間窗戶旁邊點了一盞燈,房間裡的兩盞燈光透出來,院子裡明亮多了。

    楊秋池卷起衣袖開始修狗窩。那小黑狗蹲在一旁看著楊秋池忙活。一小會功夫,這狗窩就修好了。

    馮小雪已經洗好碗筷收拾好房間,在一旁觀看,見楊秋池修好狗窩,便跑進房間,找來了一件舊棉衣交給楊秋池。

    楊秋池會意地笑了,他將舊棉衣折好之後墊在狗窩裡,輕輕拍了拍小黑狗的屁股,一指那狗窩︰“小黑,這就是你的家,進去吧!”

    小黑歡跳著跑到狗窩旁,聞了聞,一貓腰鑽了進去,掉過頭趴在窩裡,尖尖的下巴趴在門邊,一副很舒服的樣子。馮小雪又用一個小瓷碗端了一碗清水放在狗窩旁。把剛才給小狗盛肉骨頭的那個瓷碗也放在一起,然後蹲在楊秋池身邊,輕聲說道︰“夫君,狗窩也作好了,咱進屋去,早點歇息吧。”

    一聽這話,楊秋池渾身開始燥熱,身邊這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有個媳婦了,今晚可以和她同房了,在被窩裡面……,楊秋池感到心裡狂跳,扭頭看著馮小雪。

    馮小雪好像感知到了楊秋池的動情,溫柔地笑了笑,輕輕靠在夫君的肩膀上。

    楊秋池一斜眼,又看見了馮小雪左臉上那塊觸目驚心的黑斑,心裡一酸,好好的一個女子,哎!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楊秋池搖搖晃晃站起來,深一腳前一腳進了房間。馮小雪跟在後面也進了屋,回首把門閂好。

    楊秋池挑門簾進了裡屋。裡屋比外面略略大一些,靠窗台的地方是一張土炕,一頭立著一個小櫃子,櫃子上放著一床薄薄的棉被和兩個小枕頭。炕的中間放了一張小方桌。馮小雪低頭走過去,跪在床上爬了幾步,把窗台上剛才點著給楊秋池釘狗窩的那盞小油燈端了下來,輕輕放在炕上的小方桌上。然後坐在炕沿,看了一眼楊秋池,又默默地低下頭。

    房間裡的正對門的地方,是一個高立櫃,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灰黑陳舊,原來的油漆顏色已經看不出來。其他的地方,除了兩根板凳和一個小馬桶之外,空空蕩蕩的。

    楊秋池慢慢走到炕邊,也默默地坐下,沒有看馮小雪。

    這就是自己的家?在明朝的家?穿梭數百年回到明朝,迎接自己的就是這樣一個清貧的家?楊秋池有些失望,但又能怎樣呢?他微微扭頭看了一眼小方桌那邊的馮小雪,這就是自己的妻子,一個柔順體貼,善解人意的小女子。只可惜……唉~!

    爸爸媽媽他們怎麼樣了?他們可能已經知道自己出意外了,說不定已經找到了自己在現代社會的那具屍首,但他們肯定想不到,他們的兒子已經穿梭時空來到了幾百年前的明朝。他們一定哭得很傷心,尤其是媽媽。

    想起媽媽,楊秋池心裡一陣發酸。媽媽性格柔弱,自己考上大學之後,每次假期結束,去車站乘車返校時,媽媽都躲在屋裡,從來不送自己。後來爸爸告訴他,他才知道,媽媽是一個人躲在屋裡偷偷的哭,她沒有送自己,是害怕自己看見她流淚。

    現在呢,媽媽一定哭得很傷心,他唯一的兒子已經死了,她一定正撫摸著自己的屍體在哭呢,爸爸呢,爸爸外表很堅強,可他內心還是充滿了柔情,平日裡對自己很嚴格,可楊秋池知道,爸爸對自己的愛絕不亞於媽媽。

    楊秋池默默地想著自己幾百年之後的父母落下了眼淚,酒往上湧,身體晃了晃。

    馮小雪跳下炕沿,扶住了默默流淚搖搖欲墜的楊秋池,著急地說︰“夫君,你怎麼了?你別哭啊,小雪在你身邊呢。不哭啊。”仿佛在哄著孩子。

    唉~!我已經死了,楊秋池身體無力地靠向馮小雪,還在心傷︰我在現代社會已經死了,投胎轉世,不,是借屍還魂在幾百年前的明朝復活了,思想還是自己的思想,這副臭皮囊卻是別人的,摟著自己的這個女子,也是別人的。

    楊秋池抬淚眼看了看馮小雪,這女子的丈夫已經死了,把這付軀殼留給了自己,使自己得以重生。既然佔用了他的身體,他留下的老母和妻子,我必須當成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去關愛,讓她們過得幸福。

    楊秋池不敢把自己的臉貼向馮小雪鼓鼓的胸膛。馮小雪卻將楊秋池緊緊摟進了懷裡,一只手在他後背輕拍著,她不知道夫君好好的為何啼哭,她也絕對想不到,自己原來的夫君,只剩下一個軀殼,他的靈魂已經換成了幾百年以後的一個青年。

    以前,夫君只會吃喝嫖賭,喝醉了回家打老婆,現在,夫君被怪風卷走之後,平安回來了,變成了一個好夫君,一個懂得心疼自己的好人。她在心裡默默地感謝著上蒼,如果夫君以後都能這樣對待自己,那自己就是立馬死了,也值了。

    馮小雪摟緊了楊秋池,柔聲說道︰“夫君,咱們上床歇息啊。”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3 AM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初夜



    楊秋池已經從傷感中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眨了眨眼楮,把淚水都化在眼眶裡,才說道︰“我喝多了,腦袋暈。”

    “我去給你打洗腳水啊,你坐好。”馮小雪把楊秋池輕輕扶正,柔聲說道。

    楊秋池點點頭,努力忽視她左臉上的黑斑,向她微微一笑。

    馮小雪見楊秋池坐得端正,神色恢復了自如,不像剛才那樣搖搖晃晃的,才略為放心。扭身出了房門。不一會,端了一木盆熱水進來,放在炕沿邊上,蹲下身,給楊秋池脫鞋子。

    楊秋池彎腰按住馮小雪的肩膀︰“小雪,我自己來吧。”

    “你一個爺們怎麼能做這種事呢,小雪幫你洗腳。”

    楊秋池彎腰時,多少感到頭暈,看來這燒刀子酒勁還是十分厲害,只得讓馮小雪替自己洗腳。

    馮小雪仔細替楊秋池洗好腳,用擦腳布擦干,拿了一雙打了好幾個布丁的棉布拖鞋給楊秋池穿上,起身端木盆出門,將水倒了。把木盆放在外間,端了一壺茶和兩個杯子,對楊母說︰“娘,睡吧,我吹燈了啊。”

    楊母已經躺在了外間房的炕上,應了一聲。馮小雪吹滅了外間的燈進裡屋關好門,走到炕邊,將茶壺和杯子放在炕頭的矮牆上,對楊秋池說道︰“夫君,你喝了那麼多酒,晚上肯定口渴,茶水放在這裡了啊。”然後又將小方桌上的油燈也拿起放在矮牆上,端起小方桌放在牆邊,拿過枕頭放好,又鋪好了被子,掀起被子的一角。

    楊秋池看馮小雪忙活著,這媳婦很勤快,楊秋池很滿意,因為他平時很懶,懶得洗澡,懶得換衣服,懶得疊被子,懶得做飯,懶得動。雙休日他可以在電腦前裡呆一整天都不挪窩。現在有這樣一個賢慧勤快的媳婦,至少生活上有人料理,那是不用愁的了。

    馮小雪整理好床鋪之後,來到楊秋池身前,伸手替他解衣服。楊秋池笑了笑,說︰“這個還是我來吧,你也累了,脫衣服睡覺吧。”

    馮小雪略顯羞色,點點頭,轉過身去,慢慢解開衣裙的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後背,彎下腰,脫掉了衣裙,只剩下一件淡紅色的褻衣和一條內褲。紅色的褻衣裡面,還有一條白綾纏繞在胸前。

    楊秋池看得嗓子發干,咕咚地咽了一聲口水,覺得有些失態,連忙又輕輕咳嗽了一下。

    馮小雪好像知道夫君在身後偷看自己,輕輕一笑,遲疑了一下,還是反過手去,輕輕解開了紅色褻衣的蝴蝶結,褻衣從馮小雪胸前滑落。

    楊秋池感到腦袋要冒金星了,他艱難地又咽了一聲口水。

    馮小雪聽到夫君發出的聲音,羞澀地一笑,心想,今天夫君是怎麼了,在以往,如果他想要,他會像老虎一樣撲過來,撕去自己的衣裙,然後粗暴地蹂躪自己。今天他除了傻乎乎看著自己咽口水之外,倒沒動靜。

    馮小雪又伸手揭開了緊裹著胸部的白綾,一對白嫩滾圓的乳房象兩只活波的小白兔,從白綾裡蹦了出來。粉紅櫻桃般的乳頭向楊秋池調皮地張望。

    楊秋池頓時感到熱血上湧。除了網上看到的黃色圖片電影上的女人的身體,還有他解剖的多半是已經開始腐爛的女屍之外,這還是他第一次真實地看見一個正常女人的乳房,雖然只看見了一半,卻也足以讓他感到渾身燥熱了。

    楊秋池站起來,走到馮小雪身後,微微一猶豫,還是鼓起勇氣,從後面摟住了馮小雪,只是,他還沒有勇氣將雙手放在她乳房上,而只是輕輕摟住了她的縴腰。馮小雪的皮膚滑而細嫩,撫摸在手心裡,有一種流動的感覺。

    馮小雪此時已經脫下內褲,楊秋池緊貼著她滾圓的臀部,感到生理反應如潮水般湧來,他拼命克制著自己,微微離開了馮小雪結實滾圓的臀部。

    她感到夫君摟著自己的腰雙手在微微顫抖,明白了夫君的心意,她和夫君已經結婚四年了,早已經過了那種激情年代,可不知怎的,她感到今晚的夫君有些特別。赤裸著身子,轉身過來,雙手摟住楊秋池的腰,略含羞澀地問道︰“要我給你脫衣服嗎?”

    楊秋池搖搖頭。

    “那我先上床了,你快脫吧。”說罷,馮小雪輕輕掙脫楊秋池的懷抱,象雪白的狸貓一般溜進了被窩,只有一頭長發披散在枕頭上。

    楊秋池心裡狂跳,他雖然談過幾個女朋友,可連手都還沒拉,就被他的職業給嚇跑了,所以,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從來還沒有和女人睡過。

    楊秋池脫光衣服,他感到口干舌燥,端起茶壺對著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茶壺,一咬牙,吹滅油燈,掀被子鑽了進去。

    現在已經是深秋,被子裡涼涼的,淡淡的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被子上。馮小雪背對著楊秋池,身體彎成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楊秋池慢慢伸手過去,輕輕放在馮小雪的腰間。馮小雪嚶嚀一聲,轉了過來,像只小貓一樣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幽幽的體香在被子裡飄蕩。

    楊秋池輕輕撫摸著馮小雪光滑的脊背,對抗著那無窮的誘惑。

    盡管馮小雪臉上有一小塊黑斑,破壞了她的美,可黑夜幫她掩飾了一切,在觸覺的世界裡,她是完美的女神,她知道夫君想做什麼,她已經觸踫到了夫君聳立的地方,她羞澀地靜靜等待著。

    楊秋池將一只胳膊伸到馮小雪的脖子下。馮小雪很乖巧地抬起頭,讓楊秋池的手臂穿過自己的肩膀,將自己摟進他的懷抱。

    她溫柔地貼著丈夫結實的胸膛,小手輕輕撫摸著楊秋池的腰,現在的夫君,比以往好上百倍,抬頭看了看夫君,自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馮小雪閉上眼,摟緊了夫君,仿佛害怕他跑掉似的。

    楊秋池一只手摟住了馮小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另一只手慢慢伸向了她柔軟豐滿的乳房。

    馮小雪扭動了一下身子,稍稍離開了夫君的身體,好讓夫君的手進展得更順利一些。

    楊秋池的手指輕輕觸踫到了馮小雪圓圓的乳房,欲望又如野火一般開始燃燒。他不敢再動,生怕自己被燒死在這野火裡。

    等了片刻之後,楊秋池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指沿著馮小雪乳房的外延襲了上去,最終,將馮小雪的酥乳握在了手掌之中。

    滾圓的半球形,滑膩,結實,櫻桃似的乳頭,楊秋池輕輕揉捏著,身體早已橫刀立馬,在欲火中燃燒。

    馮小雪發出了醉人的呻吟,身體貼著楊秋池輕輕扭動,縴縴細手在楊秋池胸前後背小腹游離,把這股火吹得更旺。

    終於,楊秋池翻身上馬,向那遙無邊際的沉沉欲望中馳去。

    這一夜,楊秋池不知疲倦地索取,馮小雪則象一個棉花團似的,任他揉捏。一直折騰到天蒙蒙亮,兩人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如何籠絡呢



    第二天早上,縣衙,日初時分。

    宋知縣已經起床洗漱完畢,正坐在窗前一把太師椅上,端著一杯茶,哼著小曲,有滋有味地喝著。

    昨天連破兩件大案,尤其是後面一件涉及謀反的重大案件,宋知縣高興得一夜都沒睡好,一直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人要是走起運來,城牆也擋不住啊。

    宋知縣在廣德縣當縣官已經一年多了,這廣德縣民風淳樸,但是沒多少油水可撈,所以一心指望一年多以後的銓選能撈個好的肥差。如果政績優秀,直接就可以由吏部指派肥差,不用參加三年一度的銓選。而這兩件案件就是自己重重的一筆籌碼,看來,升官是跑都跑不掉的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宋知縣當然不會忘記自己這兩個案件是怎麼破獲的,這個小忤作還真是個福將,昨天自己還打算將他掃地出門呢,幸虧沒有這樣做。

    昨晚提審完胡三之後,金師爺專門找到宋知縣,建議他一定要把楊秋池籠絡住,對將來的前程可有莫大的影響。宋知縣也深有體會,非常贊同金師爺的意見,只是還沒想好如何籠絡楊秋池。金師爺點到了一件事,這件事雖然小,可一旦認真起來,對他宋知縣來說,那就是天大的事了。這件事就是當時宋知縣要放走謝寡婦。

    謝寡婦這件案件涉及到建文帝,這可是當今皇上最牽掛的事情,錦衣衛絕對不會輕信自己的一面之詞,一定會查清楚的。一旦查起來,那天那麼多人在場,自己要放走這謝寡婦,是這小忤作阻攔住,也是這小忤作發現其中的奧秘,才找到了這封密信。

    單就自己要放謝寡婦這個問題來看,要認真說起來,恐怕自己沒有功反而有過,當今皇上可是個心狠的主,他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官吏在建文帝這個問題上犯任何錯誤。自己要放謝寡婦這件事一旦敗露,那時候,錦衣衛恐怕就要請自己去喝茶了。錦衣衛的手段他可知道得很清楚,別說自己這七品芝麻小縣官,就是京城裡侯爵將相,死在錦衣衛手裡的那可數著指頭都算不完。他們找個碴要踩死自己,那還不跟捻死個臭蟲似的。都怪著小騷貨發騷,才把自己給腦袋迷住了。

    宋知縣和金師爺合計了好久,都覺得這件事一定提前辦好,到時候眾口一詞,錦衣衛也就不會知道了。自己的手下那些人倒好辦,只是這小忤作,有點麻煩,昨天聽說他還當面回罵他的師父,看來,這人不是容易馴服的人。要想堵住他的嘴,續而讓他為己所用,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為了找到突破口,宋知縣連夜叫跟班長隨去探聽楊秋池家庭背景。得到回報告之後,宋知縣和金師爺合計了一個辦法。

    宋知縣正在沉思的時候,他的五姨太媚娘搖著一把錦繡圓扇,碎步走到宋知縣身邊,斜靠在椅背上,用甜得膩人的聲音說道︰“我的老爺,還在美呢?昨晚上高興了一晚還不夠啊?”說罷,用圓扇輕輕打了一下宋知縣。

    宋知縣看見媚娘,呵呵一笑,拉著媚娘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這媚娘是他新近娶的第五個小妾,今年才十七歲,但是人小鬼大,什麼花招都會,把這個快六十的老頭都快掏干了。但宋知縣樂意,人到了他這把年紀,還有這份精神頭,這讓他很是自豪。自從娶了這媚娘,一門心思都放在這小妖精身上,仿佛自己回到了年輕時候。

    宋知縣伸出枯干的右手,摸向媚娘高聳的乳房。媚娘扭身子躲開︰“我的爺,昨晚你摸了一晚上,還沒摸夠啊。”

    “我,我的小心肝,我,我怎麼摸得夠呢。”宋知縣收回手,眯著眼楮笑道。

    媚娘又扭動了一下身體,湊了上去。她年齡雖小,可對付男人這欲擒故縱的功夫可是使用的爐火純青。俯下身子,半個身體倚在宋知縣身上,膩聲問道︰“爺,那小忤作真有那麼厲害嗎?”

    “是啊,一天連,連破兩件大案,全靠他了。”宋知縣感嘆一聲,象是和媚娘商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怎麼才能讓他為,為我所用呢?”

    媚娘搖著園扇︰“那還不好辦?多賞他些銀子就是了!”

    宋知縣搖搖頭︰“這,這個小忤作不簡單,光靠銀子恐怕還,還不行。”

    媚娘道︰“那該怎麼辦呢?”

    “別著急,”宋知縣呵呵一笑,“老爺我自有辦法。”

    這時,外面傳來三聲梆子聲。隨即,更遠處依次傳來梆子聲,這表示到時間長官要出內衙去簽押房辦公了,通知各衙門書吏們起立迎候。

    宋知縣站起身來,在銅鏡前整了整官服,然後走出房門。

    跟班長隨已經在門邊肅立,見老爺出來,連忙躬身施禮。

    “爹!你起來了!”宋芸兒象小燕子一樣飛到了宋知縣身邊,“爹,我和娘都說,昨天楊忤作送來的老虎肉真好吃!”

    昨晚上楊秋池讓高朋客棧把那另一條老虎腿炖好了送到衙門,宋知縣一家子海吃了一頓老虎肉。

    “那當然,老,老虎肉都不好吃,什,什麼肉好吃啊?”宋知縣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他的幾個小妾給他生的都是兒子,唯獨大老婆給他生了個女兒。物以稀為貴,宋知縣便特別疼愛這個女兒,把幾個兒子都留在老家,只帶了這個女兒跟自己來廣德縣赴任。

    宋芸兒從小嬌慣,又是和幾個哥哥弟弟在一起摸爬滾打,性格跟男孩子差不多。

    “爹,我去找楊忤作玩,好不好?”宋芸兒是這廣德縣的縣太老爺的千金,平日裡那些人見到她,都是畢恭畢敬,昨天認識楊秋池之後,楊秋池根本不買她帳,這反而撩起來宋芸兒的興趣。待到後來,楊秋池連破兩案,更讓宋芸兒佩服得五體投地,今天一大早就找她爹說要去找楊忤作玩。

    宋知縣正準備叫人去找楊秋池來衙門見面說事,正好宋芸兒想去,便道︰“好啊,爹正好要找楊忤作,你去叫他來衙門,我有事找他。”

    “好!我去替你叫他!不過,忙完了你得讓他和我玩哦!”

    “什麼話!”宋知縣笑道,“你,你一個小姑娘,找個大男人玩,有,有什麼好玩的?”

    “你別管!反正我要和他一起玩!好不好嘛!”宋芸兒抓住宋知縣的手臂,一個勁搖晃。

    “好好好!只要沒有公事,你,你盡管找他玩就是!這,這總行了吧?”

    “哎!”宋芸兒高興地答應了一聲,象小鳥般飛出了內衙。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4 AM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大懶蟲



    宋知縣帶著跟班長隨,慢慢踱向內衙門口。

    這內衙在衙門的北面,是縣太老爺的住處,有專門的院子與外面的辦公區分開。

    內衙門口有門子長隨看守。聽到三梆梆子響,知道老爺要出來了,早已出門房,打開內衙大門,然後站在門邊恭身而立。

    宋知縣出了內衙,穿過二堂和大堂,就到了簽押房。書吏衙役們已經站在簽押房門前,見老爺過來,齊聲施禮。

    宋知縣擺擺手,進了簽押房,金師爺已經在裡面批閱昨日放告收上來的狀紙,將符合立案標準的狀紙放在一邊,等待知縣老爺勾批。

    —————————

    宋芸兒叫看大門的門子帶自己去楊忤作家。那門子叫來衙門駕車的,兩人坐了一駕馬車,直奔西城門。那片貧民區路太窄,馬車是去不了的。兩人只能下車步行,轉了好半天,終於到了楊秋池家。

    站在院子門口,宋芸兒扯著嗓門喊︰“噯!楊忤作,起床了沒有?我爹叫你去衙門呢!”

    院子裡的小黑狗鑽出狗窩,跑到柵欄門邊,看了宋芸兒一眼,它知道現在這個女孩子不會再為難自己了,便又小步跑到門邊,用前爪抓著門縫,嘴裡嗚咽著,仿佛在通知主人有客人來了。

    這天早上楊秋池睜開眼楮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邊的被子裡空空的,馮小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床了。楊秋池微微有些失望,但還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馮小雪聽到聲音,從外間撩門簾走了進來︰“夫君,你醒了,我給你做好早飯了。”楊秋池一聽,光著膀子坐起身來,瞌睡還沒醒,坐在那打盹。

    大白天的夫君這個樣子,馮小雪還是有點害羞,不敢看自己夫君的身子,走到大立櫃前,打開櫃子,從裡面那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青布衣褲出來,放在床頭︰“你的衣褲放在這裡了。昨天的髒了,我拿去洗了啊。”

    楊秋池閉著眼楮垂著腦袋點點頭。馮小雪彎腰抱起楊秋池的那堆衣褲,手踫到了楊秋池昨晚上放在衣服堆裡的手槍和數碼相機,拿起那沉甸甸的手槍問道︰“夫君,這是什麼啊?”

    楊秋池睜開眼楮,看見她拿著手槍,槍口對著她自己,正在好奇地眯著眼楮往槍眼裡瞧,嚇了一大跳,幸虧手槍子彈沒上膛,還關了保險,不敢大聲吼,怕嚇著她︰“小雪,那是一種暗器,是我防身用的,快放下。”

    馮小雪一聽是暗器,連忙把手槍小心地放在衣服堆裡。

    楊秋池向她招招手,馮小雪走到炕沿邊上坐下,揚著臉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摟過馮小雪,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吻。馮小雪羞澀地低下了頭。楊秋池說道︰“小雪,你剛才看見的那暗器非常危險,你以後千萬不要踫,我害怕會傷到你。”

    馮小雪嗯了一聲,抬起頭,看著楊秋池︰“小雪記住了。”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了宋芸兒的聲音。馮小雪站起身抱著髒衣服出了房間。

    楊秋池沒聽清外面的人喊什麼,還是沒睡醒,一頭倒下去,繼續假寐。

    外面傳來馮小雪的聲音︰“你們二位找我夫君嗎?”

    “你夫君?”宋芸兒的聲音。

    “是啊,楊忤作就是我夫君。”

    “哦~!”宋芸兒拖長了聲音,“門子,你告訴她,我是誰。”

    緊接著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位是咱們廣德縣縣太老爺的千金。”

    “啊!”馮小雪慌亂的聲音,“娘!有貴客來咱家了!……你們快快請進!”

    腳步聲進了院子,接著是楊母蒼老的聲音︰“小姐來了,老身這裡有禮了。”

    “不用客氣的,楊忤作呢?”

    “小兒還在屋裡睡覺呢。”

    “都什麼時候了還賴在床上!起來起來!”

    裡間的門簾被人撩起,宋芸兒飛了進來︰“噯!大懶蟲,還不起床!”伸手就要去掀楊秋池身上的棉被。

    “喂喂!你干什麼啊!人家還在睡覺呢!”這瘋丫頭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楊秋池趕緊抓住被子。

    “睡你個鬼大頭!快起來,我爹叫你去,有事情!”宋芸兒在棉被上拍了一巴掌。

    “好好好!那你也得讓我起床吧!”

    “你起你的,我又沒攔著你!”宋芸兒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大小姐!你這樣我怎麼起來啊。”楊秋池苦著臉,低聲道,“我沒穿褲子的!”

    宋芸兒一愣,隨即臉一紅,啐了一口,起身逃出了房門。

    馮小雪和楊母在外面招呼兩人坐下喝茶,趁這機會,楊秋池一骨碌爬起來,三兩下穿好了衣服,將手槍仍舊栓在青布短衫裡面的腰間褲帶上,數碼相機放在大衣櫃裡,然後出到外間,對宋芸兒和那門子說道︰“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宋芸兒臉還有些紅暈,扭過頭去不理楊秋池。那門子卻站起身來,向楊秋池叉手施禮︰“見過楊爺!”

    哦?我成了楊爺了?楊秋池有些意外,連忙還禮。他不知道,昨天下午他連破兩件大案,宋知縣對他十分器重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衙門,現在縣太老爺的千金親自上門請他,可見楊秋池的身份很快就會發生變化。這門子最會見風使舵,口稱楊爺,其實,楊秋池此時的身份只是一個忤作小學徒,與這“爺”字無論如何也粘不上邊的。

    馮小雪端了一盆熱乎乎的洗臉水,放在洗臉架上,木盆邊上搭著一條洗臉毛巾︰“夫君,洗臉吧!”

    楊秋池揉了揉眼楮,打了個哈欠︰“我還沒刷牙呢!”

    馮小雪向灶台邊一努嘴︰“都給你準備好了,在那裡呢。”

    灶台邊只有一個瓷婉,裝了一大半清水,水裡插了一根楊柳枝。

    “這怎麼刷牙?”楊秋池問道,不知道明朝有沒有牙刷,先問問看︰“家裡沒有牙刷嗎?”

    其實,在明朝,已經有專門制作、銷售牙刷的店鋪。那時的牙刷是用木頭等材料,在頭部鑽兩行毛孔,在孔裡塞上馬尾。和現代的牙刷已經很相似。

    楊母接過話說︰“買米的錢都不夠,哪有錢買那些東西啊。”

    楊秋池道︰“可這楊柳枝怎麼刷牙啊?”作了個挖土的動作,“難道用樹枝在裡面亂掏嗎?”

    馮小雪撲哧一聲笑了︰“你連怎麼刷牙都忘了啊?”從碗裡拿出楊柳枝,用牙齒咬開,露出了裡面許多細小的縴維,然後遞給楊秋池︰“行了,就用這個刷。”上前一步,在楊秋池耳邊又輕聲說道,“夫君,等以後咱們有錢了,再買好的啊。”

    用楊柳枝刷牙,這可從來沒試過,楊秋池端著那碗清水,走到院子邊上,費了半天勁,才將口漱好回到屋裡,將瓷碗放在灶台上,然後洗臉。

    等楊秋池洗完臉,馮小雪說︰“夫君,吃早飯吧。”又對馮小雪二人說道︰“您二位也隨便吃一點吧。”

    宋芸兒已經等得老大不耐煩了,沒理馮小雪,站起身來,一把抓住楊秋池的手︰“走啦走啦!我爹等你去,你還慢條斯理吃東西!等一會我請你吃好了!”不由分說,拉著楊秋池就往屋外走。

    楊秋池知道這千金大小姐是個急脾氣,又身有武功,再說,縣太老爺叫自己去,那還真是耽誤不得的,邊往外走邊對楊母和馮小雪說︰“娘、小雪,你們自己吃吧,我去衙門去了。”

    院子裡小黑狗汪汪叫了兩聲,蹦蹦跳跳跟在了楊秋池身後。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攀親



    三人坐馬車來到衙門,進大堂轉到簽押房。在刑房裡找到了正在審閱勾批狀紙的宋知縣,旁邊坐著的是金師爺。

    宋知縣見到楊秋池,滿面春風說道︰“楊忤作,不,楊賢佷,你來了,咱們到花房說話。”金師爺也站了起來,抱拳施禮。

    楊秋池一聽宋知縣的稱呼,真有些受寵若驚的味道,不光是他,刑房裡所有的書吏衙役們都驚呆了,縣太老爺竟然當著大家的面,對這小忤作口稱賢佷,那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了。只是不知道這小忤作什麼時候成的宋知縣的佷兒的。

    書吏們一點都沒猜錯,宋知縣就是要造成這種效果,才故意在書吏們辦公的地方之一的刑房裡等楊秋池,然後當面這樣稱呼,造成自己對他十分器重的印象。

    果然,眾書吏衙役們都紛紛起立向楊秋池拱手致意,楊秋池急忙抱拳還禮。

    宋知縣呵呵笑著,對他們忙完了,看了旁邊金師爺一眼,然後一手拉著楊秋池,並肩走出了刑房。

    宋芸兒也搞不懂他老爹怎麼叫這小忤作是賢佷,那這小忤作不成了自己的哥哥了嗎。人多不好問,只能跟在兩人後面出了房門,穿過天井,來到花房。這花房是宋知縣專門會見貴賓的地方。

    分賓主落座之後,宋芸兒也坐在楊秋池身邊的椅子上。小黑狗趴在楊秋池身邊,不時地四處張望。

    宋知縣說道︰“賢佷,你昨晚給伯父我送炖老虎肉來,真是難得你一片孝心啊。”

    楊秋池一邊客氣著,一邊納悶:賢佷?伯父?這都哪跟哪啊。楊秋池一頭霧水,這知縣大人怎麼和自己攀起親來了,但是,他姓宋,我姓楊,這怎麼也扯不上伯父賢佷上面來吧。

    宋知縣看出了楊秋池的疑惑,笑了笑,看了一眼金師爺。金師爺會意,輕輕咳嗽了一聲︰“楊兄弟,其中原委你還不知道吧?”

    楊兄弟?連這鼻孔朝天的刑名師爺都對自己這般客氣,楊秋池更是搞不明白了,搖了搖頭。

    金師爺搖了搖折扇,續道︰“楊兄弟,你老家是廣德縣楊家村吧?”

    “是啊。”楊秋池點點頭。幸好昨天晚上,楊母說起過回老家的事情,這一點還是知道的。

    “這就對了,楊家村的楊老太爺,也就是你們楊氏族長,與咱們知縣大老爺是故交,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交哦。”金師爺搖著折扇,神秘兮兮的樣子說道。

    楊老太爺?就是那個逼著自己生兒子,不生兒子就不讓進楊氏祠堂的楊老太爺?怎麼繞到這裡來了?

    金師爺見楊秋池還是傻乎乎的樣子,站起身來,走到楊秋池面前,低下頭,故作神秘狀︰“你知道嗎?你們楊老太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頓了頓,輕輕吐出了幾個字︰“他可是丁寅年的舉人!”

    楊老太爺是舉人?看不出這硬逼著自己納妾的楊氏族長,還曾經中過舉。

    舉人到底怎麼樣,楊秋池腦袋裡沒多少概念。中學時讀過《範進中舉》,就知道好像舉人很了不起,能讓範進都發了瘋。

    金師爺又道︰“你知道咱們知縣大老爺是什麼出身嗎?”

    楊秋池傻傻地搖搖頭。

    金師爺抬起身,踱著方步走到宋知縣身邊,折扇一收,一臉欽佩地看了宋知縣一眼,說道︰“咱們知縣大老爺,也正是丁寅年的舉人!”

    “哦?那宋知縣和我們楊老太爺是一塊中的舉人嘍?”

    “正是!”金師爺笑咪咪說道,“這叫做‘同年’,也就是說,你們楊老太爺和咱們宋知縣,是同榜舉人,是同年啊!”

    楊秋池有點明白了,敢情繞了這麼一個大彎,原來是同一年一起考上大學的畢業生,這同榜舉人只不過是兩人的名字出現在同一張錄取公告上而已。

    宋知縣接過話頭,有點結巴地笑咪咪說道︰“是啊,你,你們楊老太爺與我是同年,雖,雖然沒有深交,本,本官對楊老太爺也是神交已久,借此緣分,稱,稱你一聲賢佷,還,還是妥當的吧?”

    楊秋池沒見過楊老太爺,不過,既然宋知縣與楊老太爺是同年,又稱自己是賢佷,那楊老太爺應該沒多老,輩份上應該和自己的父親是叔伯兄弟,只不過考中舉人,才當了這楊家村的族長。

    宋知縣繞了這麼大一個彎來攀這門親,怎能推辭呢,反正看他一把胡子,叫聲伯父也不吃虧,腦袋轉得快︰“那是當然,多謝大人抬愛。”站起來,學著古裝電影裡的書生模樣,躬身說道︰“伯父在上,小佷這廂有禮了!”裝樣子就要下跪。

    宋知縣連忙笑呵呵上前扶住楊秋池的雙臂︰“免了免了!”楊秋池心裡想︰可不免了嗎,你還真指望我給你下跪啊。

    見過禮兩人落座。宋芸兒一直在旁聽他們說話,有點不明白,怎麼繞來繞去,這小忤作成了爹的賢佷,那不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嗎?等楊秋池落座之後,拉了楊秋池一把︰“噯,那你以後就是我哥了?”

    沒等楊秋池說話,宋知縣已經笑道︰“那,那是當然,芸兒,還,還不見過你哥!”

    宋芸兒很高興︰“好啊!”抱拳施禮︰“哥!小妹有禮了!”楊秋池也抱拳還禮,眾人皆笑。

    宋知縣問︰“賢佷,你最近可曾回楊家村見老太爺?”

    “見是見過,只不過……”楊秋池一幅很難受的樣子。

    “怎麼了?”宋知縣驚問。

    “老太爺逼我納妾,說是如果我沒有後代,今後就不讓我進楊氏祠堂。”

    “哦?賢,賢佷成親幾年了?沒,沒有子息嗎?”宋知縣很關心地問道。

    “都四年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佷兒媳婦就是懷不上孩子。吃什麼藥都不管用。”

    “哦~!”宋知縣拉長了聲音,“既然是這樣,那還是應該納妾的,你們老太爺說的一點沒錯。”站起身來,慢慢踱著方步,“既,既然佷媳婦不能生育,那,那你還是應該聽,聽從你們老太爺的意思,盡,盡早納妾才是。”

    “納妾啊?”楊秋池苦著臉點點頭,心裡卻笑兮了,“這個……”

    “怎,怎麼了?有何難事,盡,盡管告訴伯父我,我,我替你作主!”

    宋芸兒板著臉叫了聲︰“爹~!看你!我哥他不願意納妾,你費個什麼勁啊!”

    宋知縣喝道︰“胡鬧!你,你怎麼知道你哥他,他不願意?大,大人說話,你個小,小孩子不要插嘴!”

    “哼!”宋芸兒雖然任性,卻不敢公然違抗老爹的命令。噘著個小嘴在一旁生悶氣。

    宋知縣轉頭看著楊秋池,十分慈祥的樣子說道︰“賢佷,你自己說說,你願不願納妾,給你們楊家傳宗接代呢?”

    楊秋池看了宋芸兒一眼,低下頭,一幅為難的樣子︰“大人,不,伯父,不是小佷我不願意,實在是……實在是家境貧寒,無錢納妾啊。”

    宋芸兒笑了︰“沒錢納妾最好,一個男人要那麼多女人干什麼?”

    宋知縣一瞪眼︰“小,小孩子知道什麼?”宋芸兒見父親動怒,不敢再接口說話。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賞個小官



    宋知縣繼續教訓著宋芸兒︰“聖賢孟子就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漢趙岐亦雲︰‘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後為大。’這些聖賢們說的話,還會有錯嗎?”宋芸兒身子往後縮了縮,不敢接嘴。

    宋知縣轉向楊秋池,臉色頓時柔和了︰“賢佷,這,這區區小事,不必煩惱!相,相看了合適的了嗎?”

    “我娘說,今天去托媒婆。”

    “哦!那,那就好!有什麼困難,盡,盡管和伯父我開口!不必客氣!”宋知縣拍了拍胸膛,很豪氣地說道。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肚子裡卻說︰真是假打!我明明說了,沒錢娶妾,這不是困難是什麼,真心想幫,拿錢來啊,只會做表面功夫。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山羊胡子知縣繞著彎認自己作佷兒,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呢?自己幫他破案,他已經賞了錢了啊,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有求於自己嗎?嗯,還是繼續看他如何表演。

    宋知縣坐回位子,笑呵呵說道︰“賢佷,從你昨天檢驗屍體看來,你精於此道,這忤作學徒也不必再作了啊。”扭頭看著金師爺︰“是不是啊?先生。”

    金師爺點點頭︰“正是,正是,楊兄弟無師自通,真是天造英才!”

    楊秋池連忙謙遜了幾句。

    宋知縣說︰“這,這忤作,身份低微,歸於賤民,依我看,賢,賢佷就不要再干這行當了,如果喜歡,將,將來做官了,一樣可以堪驗屍首嘛。”

    喜歡?誰喜歡了?你以為堪驗屍體好玩啊?又髒又臭,連女朋友都找不到。

    “那,我不當忤作,干什麼呢?”

    “賢佷是個人才,什,什麼事情不能干啊,這樣吧,伯,伯父這衙門裡原來的管,管監不能勝任,我已經將他調離了,你,你替幫伯父出任這管監長隨一職,”宋知縣滿臉含笑,期待地看著楊秋池,“役俸銀每月五兩,例,例錢照舊。賢佷是否願意?”

    管監?這管監是個什麼玩意,他一點都搞不懂。正疑惑間,金師爺已經站起身,向楊秋池拱手道︰“恭喜楊兄弟!”

    楊秋池趕緊起身抱拳還禮。

    金師爺仿佛看穿了楊秋池內心想法,笑道︰“楊兄弟可能對這管監一職還不甚明了。”

    楊秋池點點頭。

    “這管監長隨,是由知縣老爺出資聘請的官差,受命掌管衙門的監獄,另外還要協助偵破案件,尤其是監獄裡發生的新案件和遺漏案件。”

    哦,楊秋池有點明白了,原來管監就是監獄長,由於明朝衙門的監獄關押的都是未決犯,所以準確地說,應該是看守所,那管監一職,應該是看守所所長。一個月五兩銀子,那就是人民幣五千塊錢。月工資五千,算是不錯的了。

    宋知縣笑道︰“是啊,金,金師爺說的沒錯。怎麼樣呢?賢佷。”

    那當然好,這工作比忤作強百倍,楊秋池在現代社會就不想干這連女朋友都找都到的法醫了,來到明朝,又要干忤作,心裡早就膩味透了。當看守所所長,那當然舒服哦。楊秋池站起身來,一躬到地︰“小佷願意,多謝伯父提拔!小佷一定盡心竭力。”

    宋知縣哈哈大笑,起身相扶︰“如此有勞了!”

    楊秋池想到一個問題,但是有點不好意思問。宋知縣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賢佷,還,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楊秋池說︰“也沒什麼了,就是想問一下,這管監……這管監是幾品官?”

    宋知縣和金師爺都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金師爺搖了搖折扇︰“這管監一職,在承宣布政使司和府、縣三級都設得有,在承宣布政使司設的叫‘司獄司’,設有司獄1人,是從九品;府一級雖然也設得有司獄,卻是不入流的。”

    說到這裡,金師爺將折扇一收,夾在腋下,扳著指頭開始數︰“縣一級有官品的只有知縣老爺,那是正七品,下面還有縣丞,是正八品,主簿,那是正九品,至於典史,雖然是官,卻也不入流了。所以,這縣一級就沒有設司獄司了。但這工作還得有人做啊,所以,只能是由咱們的縣太老爺自己掏腰包出錢,請人來管。”

    “啊?那這管監就是沒品的了?”

    金師爺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那得看怎麼用這官,當得好了,比縣丞掙的銀子都多呢!比如這例錢,那是歷朝歷代約定俗成下來的規矩銀子,管監獄規矩多了去了,哪一項不要收點錢?比那清水衙門縣丞收的都要多。”笑嘻嘻停了一下,才意味深長地續道,“等兄弟上任之後就明白了……總之,只要別人送你錢,你照管收就是。”

    楊秋池這下有點明白了,這縣衙的管監雖說是個官,卻是知縣老爺賞的,也就是說,不屬於國家公務員,而是知縣老爺私自聘用的,不高興了,隨時就被炒魷魚。再說了,這知縣三年一屆,等他期滿一滾蛋,自己也就要滾蛋了。

    現在看來,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趁這段時間多撈點錢,有個資本,做點小生意也有個本錢啊。

    宋知縣問道︰“賢佷,你住在何處啊?”

    沒等楊秋池答話,宋芸兒搶先說道︰“爹,我哥他住在西城。破破爛爛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宋知縣點點頭,這西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肯定好不到哪去︰“賢佷就任這管監一職之後,恐怕平日裡的大部分時間都要在衙門裡了,為了方面,還是搬到衙門裡來住吧。正好典史大人嫌衙門破舊,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住,他那處院落一直落著,你就把家搬到那院子裡吧。”

    楊秋池大喜,連聲稱謝。昨晚上見到那清貧的家,他就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能有個大宅院,讓楊母和小雪過上好日子。縣太老爺讓他們搬到衙門裡住,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也強過住那兩間木房啊。等將來有了錢,再修一座大宅院。

    楊秋池高興之余,心裡總有點不踏實,這知縣老頭怎麼對自己這麼好,賞了個小官,還給了個住處,雖然這小官花不了他多少銀子,這住處也是國家的,他不出一分錢,到底解決了自己的大問題啊,他為什麼這樣對自己呢?其中必有緣由。

    宋知縣見楊秋池很高興的樣子,和金師爺對視了一眼,才慢慢說道︰“賢佷啊,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昨,昨天你幫伯父我破,破了那件人命案,又連帶破,破了謝寡婦的謀反大案,伯父我才要好好謝謝你呢!”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6 AM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原來如此



    楊秋池謙遜了兩句,昨天晚上這知縣老爺不是已經謝過一次了嗎,他今天怎麼又提起來了。

    宋知縣又慢慢說道︰“謝,謝寡婦這件案子,牽扯很大,錦衣衛說,說話間恐怕就要抵達本縣,親,親自提審。”停了半晌,長長嘆了一口氣,“唉~!”

    楊秋池不知他想說什麼,沒有接茬。

    宋知縣搖了搖頭︰“老了,伯父我,我還是上了年紀了,不認老不行了啊!”

    怎麼說得好好的說到年紀老上面來了。楊秋池還是不吭氣,等他下文。

    “我,我竟然沒有發現這謝寡婦是謀,謀反重犯,要是錦衣衛問到賢佷,這件事情,你就照實說就行了,反正,我也該告老還鄉了……”頓了頓,有些淒涼地續道,“如果錦衣衛小題大做,非要治我的罪,那也是命啊,”轉頭看看宋芸兒,“只可憐我的芸兒……”

    宋芸兒不明白好好的,爹爹怎麼說起這些來,還那麼淒涼,傻愣愣看著宋知縣,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楊秋池肚子裡可如同明鏡一般,馬上就明白了宋知縣的意思,原來這山羊胡子老家伙繞了半天彎,又賞自己官,又給自己解決住房,原來目的是讓自己不要說出他要釋放謝寡婦的事情。他明裡說讓自己實話實說,可從他話裡來看,傻子都知道他真實的意思是什麼。

    細細一想,這知縣的擔心也是對的,這麼重要的謀反重犯,沒加審訊就輕易放走,至少是失察之罪,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政治敏銳性不強,政治鑒別力不高,幾乎造成嚴重後果,如果要扣上這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宋知縣擔心的是,如果自己借這事告發於他,他可就慘了。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楊秋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顯然,如果自己告發他,肯定能當官,但這樣顯然不好,他不願意踩著別的人肩膀往上爬,再說了,這宋知縣對自己還算不錯,雖然是有目的的,但也還不忍心摧殘他。

    楊秋池站起身來,傻乎乎的樣子說道︰“伯父,您什麼時候要釋放那謝寡婦了?我怎麼不知道?”作出一副茫然的樣子,頓了頓,才真誠地接著說,“我昨天一直在場,我看見的是伯父命人抓住那謝寡婦嚴加搜查,才終於查出了那封謀反信。伯父明察秋毫,指揮有度,破獲這件謀反重案,小佷十分敬佩啊。”

    金師爺一搖折扇,十分贊許向楊秋池點了點頭,說道︰“楊兄弟說的一點沒錯,鄙人也沒有看見大老爺說的這事情啊。的確是老爺明察秋毫,指揮有度,才破獲這件重大案件的。”

    宋知縣抬眼看看楊秋池,又看看金師爺︰“真的嗎?”

    兩人堅定地點了點頭。

    宋知縣一拍腦袋︰“唉~!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這都記不清楚了呢?”

    金師爺給宋知縣輕輕扇了扇︰“老爺,這幾天你日夜辛勞,想必是作夢都在想著案件的事,才把夢裡的事情和真實的事搞混淆了。”

    楊秋池點點頭︰“肯定是這樣了。”

    宋知縣又拍了拍心口︰“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長嘆一聲,“唉~!老了,真是老了啊。”

    宋芸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弄不清他們打的啞謎。

    宋知縣向金師爺說道︰“先生,你就負責安排一下楊賢佷任命文書和住處。可好?“

    金師爺躬身道︰“好的,老爺請放心,鄙人這就是安排。”

    ———————————

    縣衙監獄,禁卒大扳牙歪坐在班房門前的一張椅子上曬太陽,大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青布短衫的小伙子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條小黑狗。

    大板牙一愣,看穿著打扮,這人是個平民老百姓,可能是來告狀,走錯地方了,因為衙門的牢房是在衙門進大門左手邊的一個獨立的院落,倒是經常有老百姓搞不清楚,跑到這裡來喊冤的。

    大板牙站起身叫道︰“喂喂!你干什麼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往裡闖!”

    那小伙子一笑,往院子裡左右上下看了看︰“這不是牢房嗎?”

    大板牙伸手往外轟︰“知道還進來?滾滾滾!告狀到大堂去!”

    小伙子身後那小黑狗見大板牙不善,冷冷地盯著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小伙子也有些生氣︰“你怎麼這樣說話?你媽沒教你什麼叫禮貌嗎?”

    “禮貌?禮貌是什麼玩藝兒?”大板牙一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小伙子,“我媽沒教我那個。”一揚拳頭,“我媽只教了我這個!小子,你他媽的到底走不走?是不是要大爺我用拳頭打你出去?”

    “你試試看!”一個女孩的聲音從那小伙子身後傳來。大板牙抬眼一看,趕緊放下拳頭,滿臉堆笑躬身作揖道︰“大小姐,是您啊……您怎麼來了。”

    這小姑娘正是宋芸兒,手裡拿著兩塊點心。那小伙子當然就是楊秋池。

    剛才向宋知縣告辭出來,宋芸兒自告奮勇要帶楊秋池到牢房辦理交接,宋知縣同意了,兩人等不急金師爺寫聘書蓋大印,就先往大牢來了。路上,宋芸兒惦記著楊秋池還沒吃早飯,就指了方向讓楊秋池先去,自己跑回內衙拿了幾塊點心,趕到大牢時,正好遇到大板牙找楊秋池的麻煩。

    宋芸兒俏臉一板︰“怎麼,我來不得麼?你是不是想把我也打出去?”

    “不不不!小的不敢!”大板牙苦著臉,連連作揖。

    宋芸兒走到楊秋池身邊,把點心交給楊秋池,然後向大板牙招招手︰“你過來!”

    大板牙哈著腰,趕緊跑到宋芸兒身前。

    宋芸兒一伸手,揪住了大板牙的耳朵,往楊秋池面前扯,疼得大板牙嘶牙咧嘴一個勁叫喚︰“喲喲喲……!”雙手伸到半空亂舞,卻不敢去扳宋芸兒的手。

    宋芸兒將大板牙揪著耳朵扯到楊秋池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看清楚了,這位大爺馬上就是你的頂頭上司?懂了嗎?”

    大板牙咧著嘴想點頭,可耳朵被往上扯著,點不了頭,一邊喊痛一邊連聲說道︰“懂了懂了!喲喲喲~!”

    宋芸兒這才放開大板牙的耳朵,伸出蔥白似的兩根手指慢慢插向大板牙的眼楮︰“你這招子既然不亮,干脆廢了它!”

    大板牙嚇得連往後躲︰“大小姐饒命,小的懂了。”

    宋芸兒笑道︰“懂了?你懂什麼了?”

    大板牙揉著耳朵,看著楊秋池,哈著腰說道︰“這位爺是我的頂頭上司。”心裡卻想,你是縣太老爺的千金,又這麼狠,就算你說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敢頂嘴啊。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走馬上任



    宋芸兒見大板牙的神情,就猜到他不信,杏眼一瞪,火道︰“怎麼,你以為本小姐在騙你嗎?嗯?”

    大板牙捂著耳朵又倒退了一步︰“不敢!小的不敢!”

    “金師爺馬上就拿聘書來了,知道嗎?”頓了頓,扭身往大門口張望,“這個鬼師爺,怎麼還不來!”

    “來了來了!小姐,鄙人來了。”門口走進一人,正是手搖折扇的金師爺。

    大板牙一看,連金師爺都來了,看來這小伙子還真不是一般人物,不由心裡一個勁叫苦。

    金師爺手裡捧著一個大紅封套,雙手遞給楊秋池,“楊管監,給您,這是關書。”

    大板牙一聽,這位小伙子真的是新上任的管監,頓時腦袋嗡了一聲,好像挨了重重一拳,兩腿發軟,臉上肌肉抽動,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楊秋池打開封套,取出裡面一個硬殼大紅金柬,翻開看了看,微微一笑,又遞給宋芸兒看。宋芸兒看完之後,向那大板牙一瞪眼︰“過來!”

    大板牙耳朵都差點被宋芸兒扯爛了,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一聽宋芸兒叫自己過去,生怕又被扯耳朵,連忙兩只手將兩個耳朵都捂住,才慢慢挪了過去。

    宋芸兒等他走到面前,舉起那大信封敲了敲大板牙的腦袋,“拿過去,看看本小姐騙你沒有!”

    大板牙縮著脖子,看看宋芸兒沒有繼續揪自己耳朵的意思,才慢慢放下雙手,恭恭敬敬接過那信封,仔細觀看。只見上面寫著“楊老夫子惠存”幾個大字,抽出裡面的大紅金柬,見封面寫“關書”二字。打開一看,裡面用顏體工工整整寫著︰“敦聘秋池楊老夫子,在本官任內,辦理管監,月俸金五兩,到館起,謹訂。”下面是宋知縣的大名和年月日。

    這下子沒有任何懷疑了,大板牙啪啪抽了自己個嘴巴,然後連忙雙手捧著那聘書,舉過頭頂,咕咚一聲跪倒,苦著臉說道︰“楊大爺,小的大板牙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得罪了您老,真是罪該萬死啊!”

    “你叫大板牙?”楊秋池笑道。

    “是啊,這是小人的外號。”

    雖然這大板牙勢利眼,剛才說話不好聽,但也吃了不少苦頭了,楊秋池也不想再為難他,便走上前,從大板牙手裡收回那聘書,揣進懷裡,說道︰“好了好了,起來吧,以後都是兄弟,不用這樣的。”

    大板牙還是狠狠又煽了自己幾個耳光,連連賠罪之後,才站起身來,回頭往班房裡扯著脖子喊道︰“爛眼四,你們他媽的還不快滾出來!咱們新上任的管監楊大爺到了!”

    就聽得班房裡一陣忙亂,十來個穿著禁卒服裝的人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門,來到大板牙身邊。

    昨天晚上,宋知縣就已經讓跟班長隨通知原來的管監整理好牢房事務,今天一早有人來接管。所以,大板牙這幫禁卒昨晚上就已經知道上司要換了。但沒想到換了一個這麼年輕的小伙子,還穿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才鬧了這場誤會。

    那十幾個禁卒認得宋大小姐和金師爺,只有那年輕人不認識,聽大板牙這麼說,那這年輕人肯定就是新上任的管監了,雖還不敢確定,卻都滿臉堆笑向楊秋池打著哈哈。

    大板牙躬著身,手掌斜向楊秋池︰“這位就是楊管監楊大爺!還不快快見禮!”

    眾禁卒一聽,齊刷刷單膝跪倒,雙手抱拳︰“小人拜見楊管監楊大爺!”

    楊秋池張開雙手相扶︰“自家兄弟,不必如此,都起來吧。”

    眾禁卒這才站了起來,垂手而立。

    大板牙躬著身指著頭裡一個給楊秋池介紹︰“這是我遠方兄弟,外號爛眼四。”楊秋池一看,這位還真不辜負這爛眼四的外號,一只眼楮的眼眶處有老大一個疤,應該是小時候被火燒的,這傷疤剛好在眼眶部位,把個眼楮扯得奇形怪狀的。

    爛眼四笑呵呵向楊秋池作揖施禮,楊秋池抱拳還禮︰“你在家裡排行老四,對吧?”

    “對對對!楊大爺您怎麼知道的?”

    “你既然叫爛眼四,這還不明白嗎?”

    “是啊是啊,我真糊塗。”見楊秋池和藹可親,沒有什麼架子,這些禁卒們也沒剛才那麼緊張了,一個禁卒揭發道︰“楊大爺,您老不知道,這爛眼四從小就是個色鬼,他那眼楮就是小時候在火鋪旁邊彎著腰偷看人家姑娘裙子底,沒坐穩,一頭撞進火鋪裡,才給燒成那樣的。”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

    “哈哈哈……”眾禁卒也都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楊秋池拍了拍爛眼四的肩膀︰“孔老夫子說過︰‘食色性也’,這色鬼是人的天性,也沒什麼不好嘛!”

    “哈哈哈……”眾禁卒又都大笑起來。

    這些禁卒們都是些粗人,聽楊秋池這麼一說,都感大對胃口,一時之間,對他的畏懼少了幾分,親近卻多了幾分。

    大板牙又接著介紹了後面的禁卒,一時之間,楊秋池也記不住那麼多。

    等介紹完了之後,大板牙說道︰“大爺,小的帶你去檢查接收。”

    楊秋池點點頭。

    金師爺在一旁說道︰“楊管監,你先忙著,我去安排給你打掃宅院,幫你搬家。”

    楊秋池連聲稱謝。金師爺拱手告辭而去。

    大板牙將楊秋池和宋芸兒迎進班房,找來了一套管監的官服給楊秋池換上。楊秋池幾口吃完點心,叫大板牙帶路,開始接手查看監獄、班房的設施、戒具,接著又點檢在押的囚徒及其罪由,當查到胡三和謝寡婦的時侯,楊秋池一直懷疑這件案件另有隱情,本來想審訊一下胡三,想想還是等查完之後再說。

    等查房、清點時務忙完,差不已經到了中午時分了。

    大板牙早就在班房裡安排好了酒宴,給楊秋池接風。宋芸兒不想在這吃飯,便自個兒回內衙去了。

    酒席上,大板牙、爛眼四等禁卒每人給楊秋池孝敬了一個紅包,楊秋池用手捏了捏,估計每個紅包裡的銀子都差不多有二兩左右,一下子就收了差不多三十兩銀子。楊秋池記得金師爺說的話,也不推辭,一一笑納。心裡高興,看來,這管監雖然沒有什麼品階,卻還是個肥差哦。

    開始喝酒之後,大板牙等人一個勁勸酒,楊秋池喝得很是暢快。

    酒宴之後,楊秋池帶著小黑狗和大板牙,來到胡三的監房。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夾籠械具



    胡三是重犯,關在北面重犯監室裡,單獨的一間。監室前面是一排胳膊粗細的大圓木排成的柵欄。後面牆角放著一個馬桶,蓋子被扔到了一邊,馬桶裡發出了一陣陣的惡臭,地上堆著一堆稻草,已經潮濕發霉,中間擺著一張橫著的夾籠,象一口大箱子,分成上下兩部分,將胡三面朝上夾在中間,頭、手和雙腳從木箱子的窟窿中伸在外面,用鐵鏈分別鎖住栓在一起,然後連在牆壁上。

    楊秋池問大板牙︰“他怎麼這樣鎖著?那怎麼大小便呢?”

    大板牙賠笑道︰“大爺,殺人重犯按規定本來只有晚上才上這夾籠,兄弟們昨晚上給他上了夾籠之後,今天白天就懶得給他解開了。”

    “哦?那是因為什麼呢?”

    大板牙湊到楊秋池耳朵邊︰“殷家公子給咱們送了三十兩銀子,叫咱們好好伺候這家伙。所以,嘿嘿黑……他要大小便就只好拉在他褲襠裡了。”頓了頓,又道,“楊爺,這三十兩銀子我們可都沒敢動,等著您來了之後,你決定怎麼分呢。

    楊秋池一聽,心想,這銀子來的還真快,便問道︰“以前是怎麼分的?”

    “管監一半,另一半由各禁卒兄弟們平分。”

    “一半?這麼多啊”

    大板牙趕緊哈著腰說道︰“那楊爺您拿七成,剩下的兄弟們再分,您看如何?”

    啊?楊秋池一愣,隨即大笑道︰“你誤會了,我是說我那一半太多了,你們這麼多人才分一半,是不是太少了?”

    大板牙長舒一口氣︰“我的爺,您管這整個大牢,這份辛苦咱們兄弟可都看見的,外頭送的孝敬銀子那還不都是沖著您老的面子來的。您只拿一半那完全是照顧兄弟們了,再說了,這都是歷來留下的規矩啊。”

    “嗯,既然是這樣,那就照舊吧。”

    “好的,我這就去告訴兄弟們,給您把銀子拿過來。”大板牙哼著小曲離開了。

    楊秋池手扶牢房柵欄往裡看。只見那胡三兩眼緊閉,嘴裡發出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昨天打板子上夾棍時,在屁股、大腿和兩只腳踝處留下的傷口已經結了痂。許多蒼蠅在上面亂爬,不時飛起來,發出嗡嗡的聲音。

    楊秋池叫道︰“胡三!”

    一連叫了好幾聲,胡三還是沒動靜。

    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的那小黑狗將腦袋伸進柵欄,汪汪汪一陣亂叫,胡三才努力睜開雙眼,望向楊秋池,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楊秋池道︰“白氏姐妹兩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胡三的腦袋晃動了一下,努力想作出點頭的動作,可脖子上緊緊拴著的粗大的鐵鏈妨礙的他的動作。

    這小子點頭承認,很可能是想著反正昨天已經供認了,如果翻供,又要吃苦頭。應該不是他的心裡話。楊秋池便放緩了語氣︰“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用刑的,你說實話,究竟是怎麼回事?”

    胡三努力睜大浮腫的雙眼,費力地看著楊秋池,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這時候,大板牙手裡拿著一個小包,哼著小曲回來了,將那小包躬身遞給楊秋池︰“楊爺,您拿著。”

    楊秋池接過小包,捏了捏,然後塞進了懷裡。吩咐道︰“你去拿一把椅子來,我要問問這胡三一些事情。”

    “好的,小人這就去拿。”大板牙轉身要走,又被楊秋池叫住了︰“等等,你叫人把這胡三的夾籠先取了,這樣不好問話。”

    大板牙哈著腰連身答應。不一會,與幾個禁卒一起,抬著一張太師椅回來了,還拿來了一張小茶幾,擺上茶水、點心以及筆墨紙硯。一個禁卒打開牢門,進去將胡三的夾籠打開,叫道︰“喂!還不快他媽的爬起來跪下,我們楊爺要問你話!”

    胡三雙手雙腳被夾了一整晚,早已經僵直不能動,聽到這話,吃力地將雙手彎起來,努力想翻過身爬起來,可身上鎖著的鐵鏈就有好幾十斤重,加上昨晚的酷刑,一夜的夾籠,早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費了半天勁,也沒翻過身來。

    大板牙向其他禁卒一努嘴,兩個禁卒點點頭,走進牢籠,三個人一起,才將胡三扶起來,他大腿和屁股上的傷口已經干涸,血痂與褲子粘在了一起,這一動,扯著傷口疼,胡三半跪半趴地斜躺在草堆上,大聲地呻吟著。

    禁卒在胡三屁股上狠踢了一腳︰“哭你媽個喪啊!再叫老子讓你好看。”

    這一腳正好踢在胡三屁股的傷口上,痛得他一聲慘叫,撲倒在地上,隨即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呻吟。禁卒們上前揪住他的頭發和肩膀,拖起來跪好。

    楊秋池揮揮手︰“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單獨問他話。”

    眾禁卒齊聲答應,將牢門鎖好,免得這重犯沖出來傷了楊爺,然後哈著腰退出了牢房。

    楊秋池摸了摸趴在身邊的小黑狗的頭,向胡三問道︰“我再問你一遍,白氏姐妹二人,是不是你殺的?你要說實話,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胡三一聽,號啕大哭起來,拼命地叩著頭︰“大老爺!大老爺,我冤枉啊!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兩個!求求你大老爺,我是真的冤枉的啊,您老人家救小人一命,來世結草餃環報答您老的大恩大德啊!”叩頭聲和脖子上的鐵鏈嘩啦啦聲響成一片。

    楊秋池等他哭聲低一些了,才問道︰“想喝水嗎?”

    胡三抬起頭,直愣愣看著楊秋池,聽到喝水二字,那干裂的嘴唇仿佛要冒出火來。不敢點頭,生怕這是故意逗自己的。

    楊秋池端起茶壺,從柵欄間遞了進去,胡三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接過,又望了一眼楊秋池,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將那一大壺茶水喝得精光。由於喝得太急嗆著了,放下空茶壺便猛咳起來。

    好一會,才慢慢平靜下來,向楊秋池叩了幾個頭表示感謝,才將茶壺遞還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茶壺,放在桌子上,緩聲問道︰“好了,你把真實的經過詳細說一遍。”

    胡三喝了水,有點精神了,慢慢說道︰“昨天中午我上街辦事,順路去找謝寡婦,想和她親熱親熱,可她剛好出門了……”

    “謝寡婦是你什麼人?”

    胡三遲疑了一下,低著頭說︰“她,她是我相好的,好了差不多一年了。”

    “嗯,你接著說。”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7 AM

一卷 第三十五章 案情



    “回來的路上,遇到幾個朋友,便一起在酒館裡喝酒,喝完酒我返回殷家,有些醉了,路過白小妹住處的時侯,我知道她平日中午都要睡午覺,便想偷窺一下。”

    說到這裡,胡三顯得有些尷尬,偷偷抬眼看了看楊秋池,見他並沒有露出諷刺的表情,輕舒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用手指捅破窗戶紙望裡看,正看見白小妹穿著小衣躺在床上睡覺,被子滑落一邊了,露出了……”

    頓了頓,不好意思說明,跳過接著說道︰“我……我就鬼迷心竅,扒開窗戶翻進了房間,脫光衣服,然後就……就強暴了她。”

    “她沒有反抗嗎?”

    “反抗了,我堵住她的嘴,掐她的脖子,我又緊張又害怕,她反抗得又很厲害,所以……所以我……沒插進去就洩了……”

    楊秋池想笑,又覺得不妥,還是忍住了笑,咳嗽一聲,問道︰“後來呢?”

    “洩了之後,我就清醒了,知道這下子完了,我當時只想快點逃跑,根本沒想過殺她。真的!大老爺,請您相信我!我可以發毒誓!”

    楊秋池點點頭︰“你接著說。”

    “我起來匆忙穿好衣褲,就從後門逃出了殷家大院。逃到了謝寡婦家躲了起來。本來想馬上逃出城去,但是想到白小妹肯定告發我了,只要一露面,就會被抓住的。便想著天黑之後,城門沒關之前再改個裝束逃走,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你穿衣服的時候,白小妹沒有叫喊嗎?”

    “她只是躺在床上一個勁低聲哭,沒有叫喊。”

    “哦,那你又是怎麼殺死她的姐姐白素梅的?”

    “我冤枉啊,大老爺!”胡三拼命叩著頭,“我真的沒有殺白素梅,那時候她真的不在場。她死的事情,我也是聽知縣老太爺問話,才知道的啊。”

    “那白小妹也不是你殺的嘍?”楊秋池盯著胡三的雙眼問道。

    胡三雙手放在胸前,嘴唇哆嗦著︰“大爺,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姐妹,我當時只想著逃走,根本沒想過殺人啊。我逃走的時候,白小妹還在床上哭,怎麼會死了呢……”

    楊秋池觀察他的神情,不大象說謊,又問道︰“白小妹反抗的時候抓過你嗎?”

    胡三仔細回憶了一下,肯定地說道︰“沒有抓過,我當時將她的雙手交叉在頭頂,用一只手抓住,所以,她沒辦法傷到我。”

    “你把上衣脫了讓我看看。”

    胡三費力地從肩膀處拔下衣服,楊秋池仔細觀察,胡三整個上身果然沒有抓痕。

    楊秋池問道︰“你說你沒有殺白氏姐妹,有什麼證據?”

    胡三想了半天,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拿不出證據,但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兩。大爺,請您相信我啊。”

    楊秋池沉吟著,努力回憶自己屍體檢驗時看到的情況。

    忽然,楊秋池想起一件事來,自己檢驗的時候,那床上的白小妹已經出現了比較明顯的屍僵和屍斑,但地上的白素梅卻還沒有出現,由此可見,這白素梅死亡時間肯定在白小妹之後,相差至少兩個小時以上。這胡三如果強奸完白小妹並將她掐死,沒有理由在現場停留兩個小時,再殺白素梅。如果換成我,我也會馬上逃離現場的。

    從這一點來看,至少可以肯定,白素梅不是胡三掐死的。那會是誰呢?

    白小妹手指甲裡殘留的皮膚殘片,應該是凶手留下的,一定要盡早作DNA檢驗,就能發現問題了。檢驗儀器還在山谷的卡車後面,雖然那山谷人煙罕至,但還是盡快雇人去把那些設備運回來,沒有這些東西,自己這法醫可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正在思索間,外面傳來銀鈴似的聲音︰“哥,哥!我爹叫你去呢!”一聽就知道是宋知縣的大小姐宋芸兒,乍一聽她叫自己是哥,楊秋池還真有點不習慣。

    宋芸兒象一陣風似的來到楊秋池身邊︰“哥,快走吧,我爹叫你去呢。”

    “什麼事這麼著急?”楊秋池站起身來。

    “昨天下午死的那白氏姐妹的爹媽來了,要看屍體,殮房的鑰匙不是你管著的嗎?我爹讓你趕快去。他們在那裡喝茶等你。”

    楊秋池聽罷,急忙和宋芸兒出了牢房門。

    大板牙等禁卒正守候在牢房門口,楊秋池說︰“我有事情出去,你們好生看著胡三。”

    大板牙等人連忙答應。

    楊秋池和宋芸兒帶著小黑狗,急急忙忙跑到了花房。

    進了房門,看見一對夫婦,男的四五十歲,冷峻的臉旁上黑須橫生,身材比較健壯,穿著一身武官服,正皺著眉頭想心事。這武官旁邊坐著的是一中年婦人,正在抹著眼淚。下首坐著的是殷家大公子殷德。宋知縣坐在旁邊椅子上,也是一個勁唉聲嘆氣,陪著一起傷心。

    見楊秋池等人進來,宋知縣站起身,向楊秋池說道︰“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兩位是昨日不幸亡故的白氏姐妹的雙親,白千總和他的夫人。”轉身向著白千總說道,“這位是下官的佷兒,姓楊名秋池,是衙門牢房的管監。”

    坐在下首的殷德聽了宋知縣的介紹,有些奇怪,這小伙子昨天下午勘察現場的時侯,還只是個忤作小學徒,怎麼今天就成了管理牢房的管監了。還是站起來向楊秋池拱了拱手。

    楊秋池還了禮,心裡卻在琢磨︰白千總,千總?聽這名字好像是武官,不知道是幾品官,但聽這宋知縣自稱下官,官品應該比宋知縣大。

    楊秋池的推測沒錯,這千總是明朝地方武官,官階六品。

    楊秋池躬身施禮。沒想到白千總卻只是撩眼皮看了看,微微點頭,並不搭理,轉向宋知縣︰“知縣大人,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小女吧。”

    宋知縣連聲答應,前頭領路,一行人來到殮房。

    殮房在東邊的一個地下室裡。楊秋池,用鑰匙打開房門,一股陰濕之氣撲面而來,宋芸兒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

    殮房中間是兩塊停放屍體用的大木板,各用兩根長凳子架起來。木板上分別平躺著兩具屍體,面部用白布蓋著。木板前面的地上,擺著兩盞長明燈,在昏暗的殮房裡,發出了清冷的光芒。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驚恐



    整個殮房潮濕而陰冷,靠牆壁擺著一張方桌和幾張椅子,都很陳舊,摸在上邊濕漉漉的,與這陰冷的殮房倒是很相配。

    白夫人急走幾步,來到前面一具屍體旁,伸出顫巍巍的手,輕輕揭開白布,露出了白小妹雪白的臉龐。

    白夫人搖晃了一下,軟軟癱倒。白千總和殷德連忙扶住白夫人,宋芸兒也跑過來幫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大聲呼喚。半晌,白夫人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白千總輕聲安慰著︰“夫人,孩子已經走了,你要節哀啊。咱們再看看素梅,就出去吧。”

    百夫人悲聲哭泣︰“我的兒啊……”想說話,卻哽咽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殷德說道︰“都怪小婿我照顧不周,也是我殷家管教無方,養了胡三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才害死了她們姐妹二人。”說罷,跺足捶胸,一臉痛苦。

    白千總擺了擺手︰“怪不得你!殷兒,你不要如此自責了。”

    殷德說︰“好在凶手已經抓獲歸案。”一指楊秋池,“就是這位小哥,巧用小狗追蹤,抓住了凶犯。”

    白千總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抱拳施禮︰“多謝公子!使我兒大仇得報。”

    楊秋池還了一禮,此刻不是聊天的時候,所以他也就沒有多說。

    白千總說︰“我們去看看素梅吧。”白夫人點點頭,白千總攙扶著白夫人往旁邊放著白素梅的那塊木板走去。

    殷德揀起那塊蓋臉的白布,輕輕往白小妹臉上蓋去。突然,殷德大叫一聲,白布一扔,倒退幾步,稀哩嘩啦……,殷德已經一屁股將身後那張椅子壓得稀爛,摔在了濕漉漉的地上,兀自不覺,張著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臉色煞白,眼楮直勾勾看著白小妹的屍體,手撐在地上,又往後到爬了幾步。

    “啊~~!”殷德一聲慘叫,抬起右手,這才發現,右手手掌處,一塊破碎的木板貼在手上。殷德左手抓住木板,猛地一扯,立即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左手抓著的木塊上面,赫然是一枚長長的鐵釘,銹跡斑斑的鐵釘上,已粘滿了鮮血,正嘀嘀嗒嗒往下嘀落。右手手掌已經被那鐵釘洞穿了一個血窟窿。

    原來剛才殷德驚恐之下,將身後那張本來就陳舊腐朽了的椅子壓爛,手掌剛好按在一塊爛木板的鐵釘上。

    白千總、楊秋池等人沒看清殷德為什麼會這樣,全都圍了過來。白千總問道︰“殷兒,怎麼了?”

    殷德臉色煞白,哆哆嗦嗦指著白小妹的屍體,右手傷口鮮血不斷滲出。

    宋芸兒奇怪地走到白小妹屍體旁,嘟噥著︰“有什麼嘛,怕成這樣……啊~!”話未說完,也發出一聲驚叫,倒退了兩步,也是嚇得面無人色,一只粉拳咬在嘴裡,簌簌發抖。

    “怎麼了?”楊秋池問道,心裡有些奇怪,是什麼東西能把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瘋丫頭嚇成這樣。

    “她……她……她在看著……看著我笑!”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陣涼意襲滿了全身,連楊秋池也不例外,雖然他檢驗過上百具屍體,但並不說明他不會害怕,殮房的鬼故事多著呢,誰知道哪一個是真的。

    楊秋池慢慢走到白小妹屍體旁,果然,白小妹眼楮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自己!

    楊秋池感到了一陣寒意襲滿全身,仿佛有個人飄在自己腦後冷笑,又仿佛在自己的脖子上吹氣。楊秋池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猛一轉頭,卻什麼都沒有。心裡長舒了一口氣,看看嚇得面無人色的殷德和宋芸兒,心想,我是忤作,我都害怕,那還得了嗎?

    楊秋池硬著頭皮,又走上前一步,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白小妹的眼楮並沒有轉動,脖子下的紫紅色屍斑赫然在目,這足以說明,白小妹已經死了,既然是死人,楊秋池就不會害怕,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白小妹之所以會張開眼楮,一定有原因。

    仔細觀察了一會,沒發現異常,估計白小妹的眼楮突然睜開,可能是某種原因產生的生物電引發一種屍體痙攣。這種事情以前也見過報道。

    直到這時,殷德才說出話來︰“鬼~!有鬼~!她在笑!”

    楊秋池伸手輕輕替白小妹合上雙眼,說道︰“不用怕,她已經合上眼楮了。”心想,這殷公子的膽子也太小了點吧,這麼多人在這裡,又是大白天的,連宋芸兒這樣一個小女孩都沒他那麼誇張,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被嚇成這德行,連手被扎傷了都不知道。

    宋芸兒大著膽子湊上去看了看,長舒了一口氣︰“是的,眼楮閉上了。不用怕了。”轉頭問楊秋池,“哥,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睜開眼楮了?”

    楊秋池看著嚇得還在全身發抖的殷德,正想解釋一下,忽然心中一動,說道︰“她可能是有什麼冤屈沒有伸吧。”

    殷德一聽,恐怖地大叫一聲,往後又到爬了幾步。

    白千總沉聲說道︰“小兄弟,這凶手不是被抓住了嗎?我女兒還有什麼冤屈?”

    楊秋池笑了笑搖搖頭︰“我亂說的,要不然她為什麼突然睜眼呢?”

    白夫人叫了聲︰“我苦命的兒啊~!”又輕輕哭泣起來。白千總柔聲安慰,扶著夫人來到白素梅屍體旁。

    殷德見白小妹的屍體一動不動,神志這才逐漸恢復清醒,這時,也才感覺到手掌處傷口的劇烈疼痛,低頭看看傷口,只見這傷口很深,已經將手掌整個洞穿。

    殷德爬起來,四下看了看,想找個東西包扎傷口,發現旁邊方桌上有一長條白布,便撕了一節,將傷口胡亂綁上。

    楊秋池一直在旁邊看殷德包扎傷口,說道︰“殷公子,你的傷口很深,應該清洗一下……”殷德擺了擺手︰“先不忙,回去再說罷。”不再理楊秋池,幾步來到白千總夫婦身邊。

    楊秋池沒有湊上去,只是一個人遠遠在一旁陪著。

    白千總輕輕揭開白素梅蓋在臉上的白布,露出了她平靜嬌麗的臉龐,仿佛睡著了一般。

    百夫人喊了一聲︰“我的兒啊~~!”俯在白素梅身上,抓起她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哀聲而泣。

    楊秋池也很難過,他見不得別人哭,以往驗屍,遇到這種情況,楊秋池都回避開,見白千總夫妻這麼傷心,楊秋池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情景象雷電一樣擊中了楊秋池,他猛一轉身,直勾勾盯著白素梅的手,而那只手,那只被傷心欲絕的白夫人握著的軟綿綿的手,正在隨著白夫人的哭泣,輕輕擺動。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你的女兒沒有死



    為什麼會這樣?楊秋池死死地盯著白素梅軟綿綿的手,一個巨大的問號出現在腦海之中︰她已經死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按道理,屍僵此刻應當已經布滿了她的全身,因此,她的手臂應當是僵硬的,絕不可能如此柔軟——難道……

    楊秋池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素梅的另一只手,握在雙掌之中,感覺了一下,又抓住白素梅手腕,轉動彎曲了幾下,臉色更是凝重,彎下腰伸手抓住白素梅的下頜,左右扭動,咦了一聲,伸手又要去掀白素梅的眼皮。

    “你干什麼?”白千總怒喝一聲,一把抓住楊秋池的手臂。

    楊秋池奮力想要掙脫,可白千總的手掌如同鐵箍一般,楊秋池叫道︰“快放開我!”

    宋知縣在一旁說道︰“白千總息怒啊!這是怎麼回事?”

    宋芸兒見楊秋池抓著人家女兒屍首的手臂亂舞,又亂扭她的下巴,不知道在搞什麼,也叫道︰“哥,你在干啥呢?”

    小黑狗見主人受制,低吼一聲,就要撲上去。楊秋池叫道︰“小黑!不許動!後退!”

    小黑狗停下動作,不解地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又盯著白素梅看了看,才扭頭對著白千總,一字一字說道︰“你的女兒沒有死!”

    這句話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白千總全身一晃︰“什麼?你說什麼?”白夫人猛地抓住楊秋池的手,也急聲問道︰“你說什麼?“

    “你們的女兒沒有死,她是假死!”楊秋池重復了一遍。

    殷德驚叫一聲︰“你說什麼?我夫人她沒有死?”話語都有些顫抖,臉色又變得煞白一片。白千總也喝道︰“什麼假死?”

    宋知縣老成持重,聽這話也很吃驚,俯下身去抓住白素梅的雙肩,仔細觀察,又抓住白素梅的手腕,伸兩指搭脈,片刻,搖搖頭︰“賢佷,殷,殷夫人一點脈,脈搏都沒有了,是,是真的死了。”

    楊秋池的手被白千總緊緊地抓著,痛得鑽心,怒道︰“千總大人,請你放開手!”見白千總還沒回過神來,楊秋池忍住痛吼道︰“白千總,我要再檢查一下,看令嬡究竟死了沒有。放開我啊,痛死了!”使勁掙扎,白千總這才有些清醒,連忙放開了手。追問道︰“我女兒真的沒死?”

    楊秋池沒有理他,活動了一下被捏的有些發麻的手腕,然後俯下身,輕輕分開白素梅的眼楮,先觀察了一下,然後用大拇指和食指從兩邊向中間擠壓白素梅的眼楮。

    白千總見他動作怪異,本想喝止,但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心中始終存在一份僥幸,希望這小伙子說的話是真的,自己的女兒沒有死。

    楊秋池擠擠白素梅的這只眼楮,又擠擠那只眼楮,又抬起白素梅的頭,俯身下去,查看她的頸部和肩部,想了想,才站起身來,再次肯定地說道︰“你們女兒的確沒死!”

    一聽這話,白夫人趴下身使勁搖晃著白素梅喊道︰“素梅,你醒醒,素梅!我的兒,娘在這裡啊!你醒醒!”

    無論怎麼搖晃,白素梅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白千總上前一步,揪住楊秋池的衣領︰“你胡說什麼?你怎麼知道她沒死?她現在這樣子……”

    楊秋池抓住白千總的手,冷冷說道︰“你再不放開我,她就真的要死了!”

    正在呼喊女兒的白夫人一聽這話,好像這小伙子有把握救自己的女兒,此刻的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大木頭,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這上面了,她趴起身,抓住楊秋池︰“你真能救我女兒?”夫妻兩人一起使勁搖晃楊秋池,把楊秋池搖得頭都暈了,話也說不出來。

    白夫人見楊秋池腦袋亂晃,皺著眉頭不說話。一低頭,這才發現丈夫白千總也在揪住人家小伙子的衣領亂晃,連忙說道︰“老爺,你快放開他啊!他說能救素梅。”

    白千總連忙放開手,白夫人一臉淚水抓住楊秋池的手︰“小兄弟,不,恩公,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啊,求求你了!”雙膝一軟就要下跪。楊秋池連忙扶住。

    宋芸兒也在旁邊說道︰“哥,你真能救她嗎?那快快施救啊!”

    宋知縣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賢佷,救,救人一命,勝,勝造七級佛屠啊!”

    楊秋池被他們吵得腦袋都大了,舉起手作投降狀,示意讓他們安靜。等眾人都安靜下來了,楊秋池看著白千總,慢慢說道︰“話先說到頭裡,雖然你女兒的確沒有死……”

    “你怎麼知道她沒死?”宋芸兒嘴快。

    楊秋池白了她一眼︰“現在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時侯。”轉過頭看著白千總︰“千總大人,我也沒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令嬡,如果你們放心讓我試,我可以試試。但要是救不活你們可別怪我。”

    直到此刻,一直在一旁發呆的殷德仿佛才從夢中醒來一般,左手一伸,一把揪住楊秋池的衣領,使勁往上一提,楊秋池雙腳差點離地。

    殷德提著楊秋池,吼道︰“你這小忤作說什麼?讓你試試?我夫人清白之軀是讓你試的嗎?”這殷公子力氣還真大。

    楊秋池都要氣瘋了,這幫子人怎麼一上來動不動就揪人衣領,搞得自己連氣都喘不過來了,但又不能發火,這殷家和白家自己一個都惹不起,只好盡可能放緩語氣︰“殷公子,肯定有些把握,才……”

    “有些把握?你說什麼屁話啊?”殷德吼道,畢竟楊秋池還是有些體重,殷德一只手提著累,那只纏著白布條的右手也伸了過來,揪住了楊秋池的衣領,正要接著說什麼,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啊~!”放開楊秋池的衣領,低下頭去,用腳往身後亂踢。

    楊秋池往殷德身後一看,原來那只小黑狗見殷德對主人不善,悄悄溜到殷德身後,冷不丁在殷德腿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後馬上就跳開了。

    殷德一邊罵著一邊用腳去踢那小黑狗,可哪裡踢得著,反而又被小黑狗瞅空子在小腿上又咬了一口。

    楊秋池叫了聲︰“小黑,不得無禮,快回來。”小黑狗見主人沒有危險了,蹦跳著跑到楊秋池身邊,回過頭警惕地盯著殷德。

    殷德知道自己不是這小黑狗的對手,不敢再上前踢打,只是惡狠狠盯著這小狗叫罵。

    白千總皺著眉頭道︰“殷兒,別罵了。”殷德這才住口,兀自氣呼呼地盯著那小黑狗。

    白千總問楊秋池︰“小兄弟,我女兒已經……你真能讓她起死回生嗎?”

    “我只能試試,盡力而為。不過,救不活你們可不能怪我!”

    殷德張嘴又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白千總看了白夫人一眼,微微遲疑。宋知縣插話說道︰“千總大人,有,有一線希望也是好的啊,沒,沒試過怎麼知道沒希望呢?”

    白夫人急聲道︰“是啊,老爺,就讓他試試吧,說不定能讓咱們女兒起死回生呢!”

    白千總點點頭,沉聲道︰“好,就請小兄弟施救,無論成功與否,本官都承你的情。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7 AM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人工呼吸



    楊秋池說道︰“那好,事不宜遲,你們退到五步以外。”又強調了一句︰“無論我做什麼,你們都不要吭氣,否則,救不活不要怪我。行嗎?”

    白千總和白夫人都點了點頭,殷德狠狠地盯著楊秋池,到也不敢違抗,與眾人一起,退到了五步以外。

    楊秋池將白素梅的脖子後仰,好讓氣管通順,一只手捏住白素梅的鼻子,一只手往上托住白素梅的下頜,深吸一口氣,俯身吻住白素梅的柔柔的嘴唇,往裡呼氣。

    殷德踏上前一步,怒道︰“你搞什麼?……”

    白千總一把抓住殷德,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殷德放低了聲音︰“可他在親……”白千總又擺擺手,小聲說道︰“先看看再說。”殷德只得住嘴。

    楊秋池將那口氣呼進白素梅的嘴裡之後,雙手按住白素梅鼓鼓的胸部,有節奏地按壓著。

    “啊!你搞什麼……”殷德大吼。

    白千總見楊秋池一伸手按在女兒的乳房上,雖然女兒已經死了,卻也不能如此欺辱,便也沉不住氣來︰“喂!你做什麼?……”兩人就要上前阻止。白夫人一臉淚花攔住了二人︰“老爺,殷兒,你們先讓他救救看啊。說不定能救活呢!”

    白千總想想也對,當即站住,同時一把拉住了殷德。殷德指著楊秋池吼道︰““你小子救不活我夫人,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楊秋池已經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自己在人家死去的女兒胸部亂按,又親她的嘴,而且這是在封建禮教最盛行的明朝,如果自己救不活白素梅,自己的下場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不過,楊秋池判斷白素梅是假死,應該說依據是充分的,如果的確是假死,就應該能救活。他判斷的依據主要有三點︰

    第一點,是屍體溫度,白素梅已經死亡了二十四小時,一般情況下,屍體此刻的溫度應該已經降到與環境氣溫差不多,這殮房潮濕陰冷,溫度估計只不過十五六度,剛才他將白素梅的手掌握在兩手之間,就是在感覺她的體溫,白素梅的體溫沒有明顯下降,她的手雖然有些涼,可楊秋池一試就知道,死亡一天一夜之後的屍體的溫度,應該比白素梅手上的溫度要低得多。

    第二點,白素梅屍體上沒有出現屍僵,人死亡之後通常情況下,會在兩小時左右開始出現屍僵,到十二小時屍僵達到高峰,四天左右緩解消失,這白素梅死亡不過二十四小時左右,屍僵不僅沒有緩解,而且應該還處在最高值。

    方才白夫人拿著白素梅的手哭的時候,白素梅的手是軟軟的;楊秋池之所以扭動白素梅的下頜,那時因為人的下頜部位是屍僵強直度真厲害的地方,但白素梅的下頜活動自如。連屍僵強直度最厲害的下頜部位都沒有出現屍僵,可以肯定,白素梅身體根本沒有出現過屍僵。

    屍斑更能說明問題,除非極其個別的病死的垂暮老人,由於血液流動幾近停止,會在還沒有真正死亡的瀕死期,就開始出現少量屍斑之外,活人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屍斑的,反過來說,出現了屍斑,幾乎就可以百分之百斷定,這個人已經死亡了。

    與白素梅一起死亡的白小妹的屍斑現在已經高度發展,可白素梅身上連一點屍斑都沒有出現,方才楊秋池抬起白素梅的頭頸部查看,就是要檢查有無屍斑出現,結果發現白素梅的身體低位,沒有出現任何屍斑的痕跡。

    對於這一點,昨天晚上楊秋池挑燈驗屍的時候,沒有發現屍斑,就有一些奇怪,只不過,畢竟死亡時間還不長,而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會出現這種問題,所以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想來,白素梅的身體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屍僵和屍斑。

    第三點,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剛才他擠壓白素梅的眼楮瞳孔,發現瞳孔在擠壓變形之後,一旦放開手指,馬上就恢復原狀,這是典型的人的生活反映。也就是說,如果是死人,那他的瞳孔在被擠壓變形之後,放開手指,變形的瞳孔不會變回原來的圓形。只有活人才能恢復。

    當然,如果有腦電圖儀的話就最好了,檢查一下還有沒有腦電波,如果還有,那就可以下定論,這人還沒有死亡。因為如果沒有腦電波,就說明人的腦細胞已經停止活動,已經死翹翹了,而腦細胞的死亡是不可逆轉的,可不像心髒,停了還可以重新跳。這就是所謂的腦死亡標準。

    可現在去哪裡找這機器呢?

    雖然沒有腦電圖儀,根據上面這三點,尤其是瞳孔的生活反映,已經足以讓楊秋池認定這白素梅是假死。

    在假死狀態下,人的脈搏會變得非常的低微,微弱到人的手指都無法感應到。心跳也是如此,所以,宋知縣才感覺不到白素梅的脈搏。其實,假死情況下,人的生命體征只不過變的非常微弱而已。及時搶救,是能夠救活過來的。甚至不需要搶救,有的也能自行活過來。

    楊秋池判斷,白素梅之所以會假死,是因為她脖子被掐,喉骨碎裂堵塞了氣管,引起機械性窒息,造成白素梅大腦缺氧而休克,由於破碎的喉骨沒有完全堵塞住氣管,還有少量的空氣可以進入,維持著她對氧氣的最低生命需要,這才沒有窒息死亡,而進入了假死狀態。

    現在楊秋池面臨的問題,是怎樣把假死的白素梅救醒。

    要搶救這種假死病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讓她的氣管恢復通順,解除腦部缺氧,並實施心髒復甦術。這裡,人工呼吸是首選,如果還不能恢復心跳,那就可能需要注射腎上腺素,使心肌興奮,重新跳動。可是,現在手邊沒有這些藥和心髒復甦器械啊,因此,楊秋池唯一能夠寄希望的,就只有人工呼吸了。

    楊秋池往白素梅的嘴裡呼氣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一種阻礙被沖破的聲音,心中一喜,這證明自己的推測很可能是對的。如果白素梅呼吸通道恢復暢通之後,應該能慢慢甦醒過來。

    於是,楊秋池一遍又一遍地給白素梅進行人工呼吸,然後作心髒復甦按壓。可是,十多分鐘過去了,白素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冷汗開始從楊秋池額頭慢慢淌了下了。但他還是沒有放棄,繼續努力著。呼氣~~按壓~~呼氣~~按壓……

    白夫人看著躺在木板上仍然毫無反應的女兒,慢慢陷入了絕望,開始低聲抽泣。宋芸兒在一旁安慰著。殷德看著楊秋池白忙活,一個勁冷笑。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起死回生



    開始的時侯,白千總見楊秋池對自己女兒的屍首又是親嘴又摸胸部,十分惱怒,待到後來,見楊秋池一直努力地在重復著這個動作,雖然不明白這樣做的用處,但開始有些相信他是真正在搶救自己的女兒,因為如果他要欺辱女兒的屍首,他自己掌握著殮房的鑰匙,什麼時候不可以呢,干嘛偏偏找這個時候。

    白千總見楊秋池額頭上汗水直淌,的確是用盡了努力,長嘆了一口氣,心想,就算他救不活女兒,自己也不再找他麻煩了。

    楊秋池又繼續努力了幾分鐘之後,終於有些洩氣了,他想放棄,他想宣告失敗,接受他們的任何懲罰。

    當他直起腰,準備宣布失敗的時候,他看見了低聲抽泣的白夫人絕望的眼神。

    楊秋池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仿佛看見母親抱著自己的屍首哀泣的樣子,頓時心都要碎了。他把心一橫,決定作最後的努力。

    楊秋池向宋芸兒走去。宋芸兒有些詫異,低聲問道︰“哥,怎麼樣了?……”

    沒等她說完,楊秋池伸手從她頭發上拔了一根細細的簪子,沒有回答,轉身回到白素梅的屍首旁,將那簪子輕輕刺入白素梅的人中穴,然後抽出來,一股細細的鮮血從傷口處緩緩冒出。

    楊秋池心一寬,血液還在正常流動,顏色也很正常,這進一步說明,白素梅沒有死。

    針刺人中,放血施救,這是中醫搶救昏迷病人時,在針灸不能生效的情況下的一種極端做法。

    又繼續人工呼吸了一會,白素梅還是沒有反應。楊秋池拿起白素梅的手掌,揪住她的縴縴細指,用那細簪子逐個刺入白素梅手指指尖的十宣穴,進行放血施救。可白素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楊秋池急了,看來只有用絕招了!

    楊秋池左手平平按在白素梅左側乳房上,鼓鼓的柔柔的,楊秋池攝住心神,右手成拳高高舉起,大喝一聲,一拳往左手手背砸去。

    白素梅被砸得整個身體跳動了一下,可還是沒反應。

    由於沒有心髒復甦機,只能用這種土方法。楊秋池又猛砸一拳,白素梅身體又整個跳動了一下。

    白千總叫道︰“你瘋了!快住手!”

    “老子殺了你!”殷德怪叫著沖了上來。

    “汪汪汪!”小黑狗擺開了架式。

    就在這時,“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白素梅身體隨著咳嗽聲劇烈抖動起來。

    “梅兒!”白千總驚喜地大叫一聲,幾步到了白素梅身邊,扶住白素梅的肩膀,只見白素梅緊閉雙眼,一邊咳嗽,一邊喘著粗氣。

    白夫人驚喜交加,沖上前摟著白素梅,輕拍著她的胸脯,呼喚著她的名字,喜極而泣,眼淚簌簌往下落。

    殷德僵住了,舉著拳頭在那裡站著,仿佛中了定身法。

    宋知縣和宋芸兒也驚呆了,這太神奇了,死了一天一夜的人,又活過來了!

    兩人也圍了上去,只見白素梅連連咳嗽著,神情十分痛苦。好一會才平靜一些,她慢慢睜開眼楮,看著眾人,想說話,卻又引來一陣咳嗽聲。

    一點沒錯,這死人真的是活過來了!

    白夫人摟著女兒,連聲問道︰“我的兒,你感覺怎麼樣?啊?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娘……”

    楊秋池在一旁說道︰“她的喉骨破碎了,現在還說不了話,你們快帶她去找郎中吧!”喉骨骨折這種小手術楊秋池也能做,但他身邊什麼藥和器械都沒有,又不懂中醫,所以就建議他們去找當地郎中治。

    白夫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女兒的救命恩人還在一旁呢,連忙對白千總說道︰“老爺,快謝謝人家恩公啊。”

    白千總見女兒果然活過來了,驚喜之情溢於言表,輕輕放開女兒,向楊秋池抱拳道︰“小兄弟,多謝你救活了我的女兒。白某剛才有不敬之處,請多多海涵!”

    楊秋池笑了笑,抱拳回禮。

    能救活白素梅,他心裡也很高興。斜眼望殷德瞧去,只見他臉色蒼白,一直站在後面,沒有露出多少驚喜,反而有些魂不守捨,自己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更多的印證。故意走上去問道︰“殷公子,你怎麼不上去看看你娘子呢?難道你娘子活過來你不高興嗎?”

    “對對對!”殷德慌亂地答應著,走到白素梅身邊,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白素梅一望見他,頓時露出了驚恐萬分的表情,喉嚨裡啊啊連聲,隨即又是一陣咳嗽。一轉身,緊緊摟住白夫人,將頭臉藏在了白夫人的懷裡。

    楊秋池走到殷德身邊,笑了笑︰“殷公子,看來尊夫人有些怕你哦。”

    “是啊是啊!”殷德陪笑道,偷偷看了看白千總,又看了看白夫人,然後對白素梅小聲地叫道︰“娘子!娘子……”

    白素梅聽到殷德叫她,沒有回頭,反而更緊地摟住了自己的娘親,全身都在發抖。

    楊秋池拍了拍殷德的肩膀︰“算了,殷公子,她現在還沒有完全清楚,可能認不出你來。你們還是先帶回家,找個郎中給他治療喉嚨的傷,治好之後,她就能說話了。”

    “她現在還不能說話嗎?”殷德一愣,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低低的聲音問道。

    “是啊,剛才你也聽見了,她說不出話來。”

    “那要多久才能說話呢?”殷德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找個好郎中,將她的喉骨恢復原位,然後用藥。要想說話,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殷德哦了一聲,神色一下子舒展開來了。

    宋知縣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結結巴巴地贊道︰“賢佷,想,想不到,你,你還有這一手啊,厲害,就算華,華佗再世,也,也不過如此嘛。”

    宋芸兒也跳到楊秋池身邊︰“就是,哥,你好厲害!”拉著楊秋池的手臂一陣亂晃,笑著問︰“對了,哥,你怎麼知道她沒死?”

    要解釋清楚這一點,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涉及到法醫學的很多問題,楊秋池難得解釋,眨了眨眼,胡謅道︰“神仙告訴我的!”

    宋芸兒看他那樣就知道是騙自己的,白了他一眼,隨即又馬上親熱地摟緊了他的手臂︰“不說算了!誰稀罕!”轉過頭,指著旁邊木板上躺著的白小妹,“哥,你既然能起死回生,那把她也救活啊!”

    白夫人一聽,心裡頓時又燃起了另一個希望,一邊撫慰著緊緊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大女兒,一邊淚盈盈對楊秋池說道︰“正是正是!恩公就發發慈悲,也救救我小女兒吧!”

    楊秋池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麼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大女兒白素梅那是假死,也就是還沒有真正死亡,所以能救活過來,白小妹……她是真的死了,是就不活了的。”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09:29 AM

第一卷 第四十章 貼身保護



    白夫人滿臉失望,但聽到懷裡白素梅的咳嗽聲,至少有一個女兒活過來了,那也夠謝天謝地的了。向白千總說道︰“老爺,咱們先帶梅兒回去吧,找郎中給他治傷啊。”

    白千總點點頭,向楊秋池一抱拳︰“大恩不言謝,白某以後定當報答小兄弟救命之恩。”

    楊秋池道︰“白千總言重了。快帶令嬡回去吧。”

    殷德上前對白夫人說道︰“娘,讓我來背吧。”

    白素梅聽到殷德的話,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緊緊摟住白夫人不放。

    楊秋池又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公子,平日裡你肯定沒少欺負殷夫人吧。你看你把殷夫人給嚇得。”

    殷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

    楊秋池向宋芸兒說道︰“芸兒,還是你辛苦一下,幫忙背殷夫人回去,好嗎?”

    白千總說道︰“不用不用,我衙門外面有轎子,讓他們進來接就行了。”

    宋芸兒聽楊秋池突然提出讓她背白素梅回去,有些意外,還沒回過神來。

    楊秋池又向宋知縣說道,“知縣大人,不,伯父,小佷懷疑這件案件還有幫凶未落網。”看了殷德一眼,笑了笑,又說道,“這幫凶知道殷夫人死而復活,一定會回來殺人滅口,芸兒身有武功,又是女兒之身,小佷冒昧想請芸兒貼身保護殷夫人,您老意下如何?”

    聽楊秋池誇自己的武功,宋芸兒很得意,又聽他說要自己貼身保護殷夫人,防止幫凶來殺人滅口,這正對她胃口。學武功本來就是要行俠仗義,這等事情最能體現俠義之氣,她當然願意,沒等宋知縣表態,便搶著說道︰“行啊!爹,你就讓我去保護白姐姐吧。”

    宋知縣笑道︰“白千總乃是武將,不僅自己武藝高強,而且手下驍勇善戰之人不甚枚舉,哪用得著你出頭啊。”

    宋芸兒噘著小嘴不服氣︰“我不比他們差啊。”轉身看著白千總,“伯父,您說,我去保護白姐姐,好不好?”

    白千總抱拳說道︰“那敢情好,我這次急於奔喪,也就沒有帶什麼好身手的隨從。小姐武藝高強,我早有耳聞,如果能屈駕保護小女,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宋芸兒嘻嘻一笑,扭頭看著宋知縣︰“爹,人家千總大人都答應了,你就讓我去吧。”

    宋知縣本來就想巴結這白千總,聽他這樣說,正好順水推舟︰“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保護殷夫人,記住了,可不許搗亂!”

    “噯~!”宋芸兒脆生生答應道。

    楊秋池看了一眼殷德,只見他握著那只受傷的手,臉上神色陰晴不定,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略一沉吟,向宋芸兒招招手,宋芸兒蹦跳著跑到楊秋池身前。“干嘛?”

    楊秋池湊到他耳邊,囑咐道︰“記住了,你一刻都不可離開白姐姐,吃睡都要在一起,不管是誰讓你離開,都不要聽,明白嗎?”宋芸兒點點頭,嘻嘻笑道︰“那是當然。不然的話,怎麼叫貼身保護呢。”

    楊秋池對白千總和白夫人說道︰“白小姐剛剛甦醒過來,加上喉嚨受傷,身體極其虛弱,這一段時間要靜臥休息,除了宋小姐之外,其他人不要前去打擾。”又對殷德說道,“殷公子,這段時間只好委屈你了,你也不能去打擾尊夫人,一直到她病好為止。”

    殷德點點頭,向宋芸兒拱手道︰“那就有勞宋小姐了。”

    楊秋池道︰“好了,芸兒,快背白小姐出去吧。記住!貼身保護!”

    “知道了!婆婆媽媽的。”宋芸兒嘴角含笑,走到白素梅身邊,“白姐姐,我來背你。”

    這一次白素梅倒是乖乖地放開白夫人,俯身趴在宋芸兒身上。宋芸兒背著白素梅,有若無物一般,一溜煙出了殮房。白千總等人也跟著出了門。

    一行人出到衙門外,將白素梅放在轎子裡,抬著急急往殷家去了。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回到監牢,在班房裡和大板牙吹了一會牛,見太陽斜向西邊,差不多應該有四五點鐘了,不知道金師爺幫忙搬家搬完了沒有,楊母和媳婦是不是已經搬進衙門裡來了,決定抽空看看,便和大板牙他們打了個招呼,出了監牢,穿過大堂天井,就到了衙門西邊的院落。

    這就是自己的家了!楊秋池站在院子門口,先好好看看,這原本安排給縣衙典史居住的院落還真大,就是有點陳舊,屋檐上雕梁畫棟,有些地方的顏色已經剝落了,連大門都裂了一道小縫。也不知道這些官老爺們整天干什麼,也不撥點銀子翻修一下。

    他可不知道,古代有句話叫做“官不修衙。”又有句話叫做“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官三年一任,任滿走人,如果要修衙門,一來沒有這筆財政經費,得自己掏腰包,二來衙門是非常講究風水的,亂修的話怕壞了風水,三來修好了自己也享受不了多久,另外,如果花銀子把衙門修好了,弄不好會損壞自己為官清廉的形象。所以,這衙門只要不倒,就是不會去修的。

    楊秋池感慨了一番,舊雖然舊一點,但這院子還是挺大的。推開牆院大門走進去,這院子大概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中間種了一棵桂花樹,現在正值桂花飄香的季節,滿樹星星點點的小白花,幽幽暗香飄來,醉人心脾。

    院子四周有三大排房子,每排都有四五間,房腳種了一些說不出名字的花草,開著各色的花。在院子大門裡面的一旁,放著楊秋池昨天晚上做好的狗窩。

    小黑狗仿佛知道這是自己的新家,在院子裡撒著歡亂跑,這裡聞聞,那裡刨刨的。

    楊秋池正在院子裡欣賞,對面的房門被推開了,馮小雪腰間系著一條藍布圍裙,端了一盆水走了出來,抬頭看見楊秋池,高興地叫了聲︰“夫君,你回來了!”放下木盆,迎上來拉著楊秋池的手,滿臉都是興奮。

    “回來了。”楊秋池看見馮小雪滿身塵土,愛憐地替她彈了彈肩膀上的灰塵,“在干什麼呢?怎麼弄得跟個土蛋蛋似的。”

    “收拾房子啊,這宅院好大好舒服。”馮小雪高興得有一種想蹦起來的沖動,“夫君,聽說你當官了,我和娘都可高興了。”

    “呵呵呵。”楊秋池憨笑了兩聲,“不是什麼官了,只不過是個小吏,管監牢的小吏。”

    馮小雪可搞不懂官和吏的區別,在她心目中,夫君是官家的人了,那可就高人一等,現在又住進了衙門,這可是她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馮小雪拉著楊秋池的手︰“快進屋吧,娘在裡面。”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錦衣衛來了



    楊秋池先進了正房,房間裡家俱物什一應俱全,雖然有些陳舊,卻顯出些許古雅,楊母圍著一條藍布圍裙,正在忙裡忙外收拾。

    楊秋池叫道︰“娘,我回來了。”四周看看,又問道,“娘,這些家俱怎麼來的啊?”

    楊母見到楊秋池,臉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回來了,這些家具原來就在這裡的,幫我們搬家的金師爺說這些東西是留著給我們用的,是衙門裡的。”

    馮小雪高興地插嘴說道︰“剛才金師爺還送了一大袋白米過來,還有一些豬肉蔬菜什麼的。說是知縣老夫人命他送來的。”頓了頓,想起一件事情,又笑著說道,“對了,原本還送了一個丫頭和一個老媽子過來,說是讓我們留著先用。娘死活不肯,到底還是給退回去了。”

    楊母微笑道︰“我一輩子種地縫補,可沒那個福氣讓人伺候,我不習慣,也受不起啊。”

    楊秋池道︰“娘,您老人家歲數也大了,找個丫頭伺候您,那還不是應該的啊!”

    “不用不用!我身子骨還硬朗,用不著別人伺候,再說了,這老媽子丫頭的,還不得花錢吃飯穿衣,還不得給工錢吶!咱們可沒這麼些閑錢,我還留著給你納妾呢,將來你納了小妾,咱們家不就多了一個伺候娘的人了嗎。”

    楊秋池苦笑,這楊母過慣了苦日子,思維一下子還轉不過彎來,日子這麼苦,她還一直惦記著給自己納妾呢,想到納妾,楊秋池想起懷裡的銀子,邊伸手進懷裡,摸到那大板牙等人孝敬的三十兩,想了想,留下了幾個小的,準備去山谷搬運卡車上的東西時用,將剩下的大概二十兩拿了出來,遞給楊母︰“娘,這銀子您收著吧。”

    楊母接過銀子,問道︰“這麼多啊?這又是些什麼錢呢?”

    “是我當管監照規矩收的例錢,你放心好了。”

    楊母很高興︰“好好好,我替你收著。”將銀子塞進懷裡,想起一件事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板著臉說道︰“兒啊,我聽說你昨天和你師父吵起來了,還罵了你師父。有這事沒有?”楊母很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馮小雪看了一眼楊秋池,又看著楊母,輕輕說道︰“娘~!”

    “你別說話!”楊母沒有看馮小雪,仍舊盯著楊秋池。

    楊秋池勉強一笑︰“娘,是那老頭先罵我小畜生的。我氣不過才回了他一句。他要拿棍子打我,我可都沒還手哦!”

    “你還想還手?”楊母已經氣得全身發抖,“他可是你師父!我上門求了多少次,人家才肯收你。他是你師父,就好比是你爹一般,難道,難道你還要和你爹吵架,動手打你爹嗎?”楊母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馮小雪輕輕拍著楊母的背︰“娘,夫君他……”

    “你別打岔!”楊母吼道。

    楊秋池不知道楊母怎麼為這點小事就發這麼大的火,他不知道,明朝封建禮教思想是歷代最盛行的時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楊秋池敢當眾與師父對罵,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行為,難怪楊母如此生氣。

    楊秋池低著頭不敢接嘴。楊母喘息了一會,才說道︰“你要還是我兒子,你就馬上去找你師父賠罪!不管他是打你還是罵你,都給我老老實實受著!”

    “那……那他要打死我呢!”楊秋池低著頭嘟噥了一句。

    楊母沒聽清楚,追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楊秋池趕緊改口說道︰“我是說我馬上就去,不過,娘,我現在在當班呢,偷偷跑回來看看您的,等晚上我再去找師父賠罪,你看如何?”楊秋池現在腦袋裡一點主意都沒有,從楊母這態度看來,這賠罪是跑不了的了,怎麼個賠法呢,他得花點時間琢磨一下,別到時候真讓那老頭的拐杖敲到自己的腦袋上來。

    楊母點點頭︰“好吧,無論怎麼樣,你今晚之前,必須去和你師父賠罪。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楊秋池苦著臉說道。

    “那快回去當班吧!別耽誤了。”楊母見兒子聽自己的話,答應去賠罪,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低著頭出房門來到院子。馮小雪跟著出來,在楊秋池身邊低聲說道︰“夫君,你別擔心,晚上小雪陪你去。”頓了頓,見楊秋池還是苦著臉,想了想,說道︰“夫君,要是你師父他老人家打你罰你,小雪就替你受著,你別擔心啊。”

    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女生代為受過呢,楊秋池有點好笑,但他知道馮小雪說的是真心的,心裡又有些感動,停住腳步,輕輕摟住馮小雪︰“小雪,你真好。”

    馮小雪依偎在楊秋池懷裡,柔聲說道︰“夫君對小雪才叫真的好呢。”

    ———————————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回到監房,大板牙一見楊秋池,趕緊跑了過來︰“我的爺,您可回來了。”

    楊秋池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不解地問︰“怎麼了?”

    大板牙壓低了嗓子︰“錦衣衛來了!”

    錦衣衛!這個詞在楊秋池腦袋裡是非常熟悉的,不管是中學歷史課本,還是各種小說故事裡,錦衣衛都是與特務、酷刑、凶殘、囂張等等惡毒的詞匯聯系在一起的,昨天宋知縣就說了錦衣衛很快就會趕來提審謝寡婦謀反大案,現在終於到了。

    “錦衣衛在哪裡?”楊秋池問道。

    “正在衙門花房裡和宋知縣說話,一會就要到咱們大牢來提審謝寡婦。”

    “那準備好迎接了嗎?”

    “大爺您放心,我們都準備好了。”大板牙有些得意地說道。

    正在這時,門外一陣零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往監牢這邊過來了。隨後,一行人走進了大門。

    為首一個胖子,體重大概有一百七八十斤,腆著個大肚子,一雙三角眼,滿臉的戾氣。身穿金黃色飛魚服,佩戴繡春刀,身後跟著十多個同樣裝束的武士。宋知縣在那胖子一旁陪同著。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02 PM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酷刑審訊



    這些人肯定就是錦衣衛了,楊秋池趕緊側在一旁,垂手肅立。

    那胖子和宋知縣走到楊秋池身邊。宋知縣向楊秋池介紹道︰“楊管監,這,這位是錦衣衛,駐,駐寧國府百,百戶所,總,總旗,馬渡馬,馬大人。”一緊張,結巴的更厲害了,擦了一下汗,轉身向那胖子介紹道︰“馬,馬大人,這,這位是咱們,衙,衙門牢房的楊,楊管監。”

    楊秋池不知道這總旗是什麼官,但見宋知縣對這總旗如此客氣敬畏,應該不是什麼小官,趕緊躬身施禮。

    錦衣衛在全國各個府都設有派出機構,其建制與明朝軍隊類似,在距離廣德縣最近的寧國府就設得有一個派出機構百戶所,設百戶一人,正六品,試百戶一人從六品。百戶所下轄兩個總旗,正七品,與知縣同階,但實際上知縣可不敢將自己與他平列。

    馬渡腆著肚子大刺刺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鼻孔裡哼了一聲,問道︰“那謝寡婦在哪裡?快帶本官去。”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前頭帶路,來到謝寡婦牢房。

    謝寡婦是錦衣衛的重犯,必須完完整整交給錦衣衛,因此,謝寡婦沒有被刑訊,單獨關在一個單間,戴著鐐銬和枷鎖,正坐在一堆稻草裡,斜靠在潮濕的牆壁上,閉目養神。

    馬渡盯著謝寡婦看著,仿佛在掂量這個獵物的價值。然後才說道︰“宋知縣!”

    “卑職在!”宋知縣口稱卑職,足以看出他心裡對錦衣衛的恐懼。

    “衙門裡有沒有審問犯人的地方啊?”馬渡並沒有看宋知縣,仰著脖子望著天問道。

    自打宋知縣來到廣德縣就任以來,可從來沒遇到過謀反案件,平日的普通刑事案件,就在大堂之上打一頓板子,上個夾棍,也就差不多了,所以,這廣德縣並沒有設立專門的審訊室。

    宋知縣陪笑道︰“馬大人,我們這,沒,沒有設立審,審訊室。”

    “胡鬧!沒有審訊室,你叫本官怎麼審訊犯人?審不出結果,你負責嗎?”

    宋知縣一聽,汗都下來了,連聲說道︰“卑,卑,卑職這叫人馬,馬上辦!馬,馬上辦!大人請到衙,衙門花房休息。馬,馬上就好。”轉過頭對楊秋池說道︰“你,你們馬上去辦!”楊秋池和大板牙答應了一聲,

    馬渡腆著肚子轉身出了重犯監房,宋知縣緊追而去。

    等他們走遠了,楊秋池才問道︰“大板牙,這件事怎麼辦?”

    大板牙嘻嘻一笑︰“這好辦,咱們班房旁邊有一間地下室,設的有刑具……”

    “啊?你他媽的剛才怎麼不說?”

    “楊爺,這是咱們幾個牢頭以前閑著沒事弄著玩的。知縣大老爺他不知道的。”

    “弄著玩?弄什麼不好弄這個?你們他媽的變態!快帶我去看看!”楊秋池笑罵道,他聽大板牙說有刑訊室,心中一塊石頭頓時落了下來。

    “是是!楊爺您跟我來。”大板牙前面帶路,邊走邊說,“其實也不是鬧著玩,是有些犯人不聽話,又不願意出銀子孝敬,就拖出來整一頓……”

    “我不管你們干什麼用的,只要現在能用就行!他媽的,你沒看見那姓馬的那狠樣,連咱們老爺都不放在眼裡,要是這件事辦不好,你我都完蛋!”

    “楊爺您放心,咱們弄的這審訊室,還算可以的,呵呵呵。”大板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說話間來到地下室,楊秋池推門進去一看,天啦,這哪裡僅僅算可以哦,中美合作所也不過如此。架子、鐵鏈、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烙鐵等等一應俱全。

    楊秋池心中這塊石頭算落了地了,拍了拍大板牙的肩膀說︰“好啊!很不錯,快去請他們過來。”

    不一會,大板牙領著馬渡還有那十幾個錦衣衛和宋知縣一起來到了這審訊室。

    馬渡一進房門,上下看了看,微微點頭︰“還算不錯。”轉頭看了楊秋池一眼,“你們辦事效率還挺高的嘛。快去把那謝寡婦提來吧。”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帶領大板牙等人,將謝寡婦押解到了審訊室。打開了枷鎖和鐐銬,幾個錦衣衛接了過去,將謝寡婦綁在木架上。

    馬渡站起身來,慢慢說道︰“宋大人、楊管監,請兩位外面侯著吧。我要審訊謀反重犯,你們不方便在場,有事情的話,我會叫你們的。”

    宋知縣和楊秋池答應了一聲,退出審訊室,把房門關好。

    宋知縣說道︰“他們審訊一時半刻不會完的,賢佷,你在這裡候著,我先回衙門去了。有什麼事情馬上通知我。”

    楊秋池躬身答應。宋知縣轉身走了。

    楊秋池叫大板牙等人搬了桌凳,坐在審訊室門口,不敢遠離,生怕馬渡有事情找不到自己,那可吃不了兜著走。

    審訊室裡不時傳出錦衣衛們的吼叫聲,夾雜著謝寡婦不時發出的慘叫。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裡面開始傳出皮鞭聲,問話聲,喝罵聲,還有謝寡婦不時發出的長長的慘叫聲,再到後來,還有一種肉被燒糊的味道飄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寡婦的叫聲越來越微弱,天也漸漸黑了。這時,審訊室房門被推開,一個錦衣衛光著膀子走了出來,叫道︰“喂!開飯了!老子們快餓死了!”

    大板牙站起來連連鞠躬︰“好的好的!酒席馬上就上來。”酒席已經早就預備好了,通知一下就可以了。不一會,幾個廚子提著大盒小盒的飯菜酒水來了。根據馬渡的要求,楊秋池指揮將酒席設在了審訊室裡。

    審訊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楊秋池一直在外面守候著,那只小黑狗也一直陪著楊秋池,主人不走,他也老老實實呆著,趴在楊秋池身邊,偶爾打個盹,又時不時警覺地抬起頭看看四周。

    天黑的時候,宋知縣也過來了,與楊秋池一起隨便吃了點晚飯,就一直守候在審訊室外面,不敢遠離。

    直到深夜,一個錦衣衛出來叫道︰“宋知縣、楊管監,你們兩進來吧!”

    宋知縣和楊秋池進了審訊室,聽見馬渡坐在椅子上一臉沮喪。坐在那裡喘粗氣。

    謝寡婦衣衫襤褸被鐵鏈吊在一個架子上,垂著頭,一動不動,一頭長發披了下來,遮住了臉龐。背上血肉模糊,一整塊皮都被剝了下來。大腿上、肚子上、到處都是烙鐵烙出的焦黑的烙印。

    楊秋池見這謝寡婦的慘樣,都覺得有些膽寒。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百密一疏



    馬渡罵罵咧咧地說道︰“他奶奶的,老子還沒遇到過這麼嘴硬的娘們。”

    一個錦衣衛說道︰“就是啊,老子打得手的酸了。”

    另一個說道︰“你那算個球,老子剝了她兩層皮,拔她十個手指頭一個一個都夾碎了,她除了慘叫,就沒說過一個字。

    有一個插嘴說道︰“老子看著她那身細皮嫩肉被整爛了,還挺可惜的。”

    啪~!一記耳光響起,馬渡罵道︰“你他娘的還想著那些,撬不開她的嘴,老子怎麼回去交代?百戶大人怪罪下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那挨打的錦衣衛捂著臉喏喏連聲。

    馬渡對宋知縣說道︰“你們把犯人押回去好生看守。”宋知縣答應了,楊秋池見謝寡婦一動不動,生怕死了交不了差,走到謝寡婦面前,撩開她的長發,伸手在她脖子側面摸了摸,感覺到她的頸動脈還有微弱的搏動,這才放心。

    忽然,這謝寡婦抬起頭來,微微睜開雙眼,看清了楊秋池之後,又猛地一抬頭,一口血水向楊秋池吐來,幸虧楊秋池離得遠,閃得也快,那謝寡婦重傷無力,這一口血水才沒有吐中楊秋池。

    謝寡婦罵道︰“你看什麼?你害得老娘還不夠嗎?”又呸地吐了一口血水,“要不是你,那知縣老色鬼已經把我給放了!哈哈哈,”淒厲的長笑聲中,惡狠狠盯著楊秋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楊秋池見她這慘樣,心中淒涼,默默地由他罵,也不還口。

    馬渡站起來走到謝寡婦身邊︰“你說什麼?”轉頭看看宋知縣,三角眼露出寒光,又回過頭來問道︰“你剛才說什麼?知縣要放你?怎麼回事?”

    宋知縣聽到這話,只覺得半天裡打了一個霹靂,千防萬防,什麼都想到了,怎麼把這個主給漏了!跌跌撞撞沖上前,吼道︰“你,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謝寡婦大笑,“你這老色鬼,垂涎我的姿色,老娘才一個眼神,就把你魂都勾跑了!巴心不得放了我,好讓我感激於你,以後方便勾我上床,對不對?”

    宋知縣冷汗都下來了,這幾句話正中他的要害,他當時就是這麼想的,人的心思一旦被人揭穿,難免心慌,宋知縣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不要胡說啊!”話語間已經顯露出底氣不足。“

    “我胡說?”謝寡婦又是一陣淒厲的大笑,一扭頭,盯著楊秋池,“要不是這該死的狗賊,你這老色鬼已經躺在我的肚皮上了!哈哈哈……”

    宋知縣面如土灰,簌簌發抖,看著馬渡陰笑著的臉︰“馬,馬,馬大人,不要,不要聽,聽她胡說……”

    “給我綁了!”馬渡冷冷喝道。

    “是!”幾個錦衣衛沖上前,一巴掌打掉了宋知縣頭上的烏紗帽,腿彎處猛踢一腳,宋知縣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錦衣衛拿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繩,扒肩頭攏二臂就把這山羊胡子知縣老爺給捆上了。

    宋知縣已經嚇得說出不出一句完整話︰“馬,馬,馬大人,繞,繞,繞命……”

    馬渡說︰“宋大人,這件案子牽扯太大,你又是朝廷命官,我也沒權審訊你,所以,明天一早,我會押送你去京城,送交北鎮撫司,有什麼話,你和他們說去。”

    宋知縣一聽,只嚇得魂飛魄散,這北鎮撫司是錦衣衛臭名昭著最高機構,專門負責對朝廷官員的監視緝捕,當年明太祖擔心自己死後,下一代皇帝駕馭不了文武功臣,幾興大獄,假借了若干由頭,通過錦衣衛,連殺帶整,把輔佐他打天下的文武功臣差不多滅了個干干淨淨。自己要進了這北鎮撫司的監獄,就不用再想出來了。

    謝寡婦看見宋知縣嚇得癱在地上的樣子,明白了這裡面的奧秘,開心地大笑起來。

    楊秋池咳嗽了一聲,走到馬渡身邊,低聲道︰“馬大人,這謝寡婦嘴硬得很啊?”

    方才聽這謝寡婦說如果是不因為楊秋池,她也不會落網,這馬渡正暗自有點佩服這小小管監,聽他忽然提到這事,有點話中有話的意思,也不點破,順著他說道︰“是啊,這娘們死活不開口。”

    楊秋池點點頭,低聲說道︰“雖然抓住了她,她只不過是個小嘍羅,掏不出她後面的人,也是白搭啊。”

    馬渡若有所悟,低聲問道︰“兄弟,你有什麼妙法嗎?”有求於人,這語氣頓時客氣了許多。

    “妙法倒是沒有,馬大人用盡了酷刑都沒能撬開他的嘴,我哪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啊,不過,我們倒可以從別的地方想想有什麼線索。”

    “哦~?”馬渡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拉著楊秋池的手,“來來來,兄弟,咱們外面說話。”

    馬渡拉著楊秋池來到審訊室外面,估計到裡面的人聽不到了,才站住,低聲問道︰“兄弟,你說說,有什麼妙法?”

    “抓捕這謝寡婦時我也在場……”

    “我聽說了,剛剛才知道是兄弟你目光敏銳,才抓住了這騷狐狸的尾巴,將她揪了出來。”馬渡先輕輕拍了楊秋池幾句,隨即又狠狠說道,“這宋知縣真是個混帳東西,這次老子要他好看!”

    楊秋池搖搖頭︰“這宋知縣也只不過是一時糊塗,他與謝寡婦這案子也沒什麼牽連,所以,抓他去北鎮撫司也搞不出多少名堂來,倒不如我等一會給點撥一下,讓他破點財,給兄弟們犒勞犒勞,就饒過他算了。真正揪出謝寡婦幕後真凶,那才是奇功一件。”

    馬渡聽楊秋池這麼一說,眼楮放光,熱切地說道︰“行啊!小兄弟,如果你能幫我破了此案,揪出謝寡婦後面的人,甚至找到建文帝,我包你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楊秋池躬身道︰“多謝馬大人,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哈哈哈~!以後自家兄弟,不用客氣的。”馬渡拉著楊秋池的手,又問道,“兄弟,你說說有什麼辦法?”

    “我剛才說了,抓捕謝寡婦的時侯,我也在場。”

    馬渡點點頭,這次沒有再打斷他的話,靜等他說下去。

    “那謝寡婦的謀反密信是縫在內褲夾層裡的,這有三種可能︰第一,寫信之人在廣德縣,寫好信之後交給了謝寡婦,謝寡婦將信縫在內褲裡,還沒來得及送走,就被抓獲了。”

    馬渡點點頭,若有所悟。

    “第二種可能,謝寡婦在別的地方拿到了這封信,縫在內褲裡,帶回廣德縣,準備交給收信人,沒來得及交,就被抓住了!”

    馬渡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抓緊了楊秋池的手,兩眼又開始放光,仿佛一個走了一晚上黑路的人,看見了遠處的晨輝。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04 PM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指點迷津



    “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別的地方拿到信,再送到別的地方去,路過廣德縣。”頓了頓,又沉思道,“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這麼重要的信,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中途停留的。”

    馬渡回憶楊秋池說的三種可能,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眼楮變暗了︰“三種可能,我們怎麼知道是那一種呢?”仿佛抓住了某樣虛無的東西,卻透不過這層迷霧,馬渡看著楊秋池,希望他能幫自己撥開這層迷霧。

    “有一個辦法可以知道!”楊秋池微笑。

    “啊!兄弟,你快說!什麼辦法?”馬渡又看見了光明,這件案件太重要了,他不甘心一輩子當總旗,他知道,這一生也許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楊秋池也不賣關子,低聲說道︰“找一個人問一問,馬上就知道了。”

    “一個人?誰?”

    “大人別著急,你跟我來,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那個人。”

    “好!”

    馬渡跟在楊秋池身後,向牢房裡走去。此刻他的心跳肯定超過了每秒兩百下,感覺就好像一個賭徒,押了全部的家當,開始準備搖骰子。

    楊秋池帶著馬渡,往胡三的監房走去。那只小黑狗,當然也屁顛屁顛跟在楊秋池後面。

    路上,楊秋池叮囑道︰“馬大人,等一會你不要開腔,躲在一邊聽,不要讓那人看見你,如果他知道你是錦衣衛身份,擔心牽連到別人,也許就不會說,那就麻煩了。”

    “他敢不說!老子有的是手段對付他!”馬渡一腆肚子,惡狠狠說道,隨即想起謝寡婦抵死不招的事,又有些洩氣,這世上還真有這種狠人,再厲害的酷刑也撬不開嘴的狠人。馬渡便又低聲說道,“好罷,我聽兄弟你的。”

    楊秋池和馬渡來到胡三的監獄外,叫負責看守的禁卒先出去,然後馬渡躲在胡三看不見的角落,楊秋池來到柵欄邊上,叫了一聲︰“胡三!”

    胡三被夾在夾籠裡,聽到喊聲,轉過頭來,看見是楊秋池,掙扎了一下,熱切地說道︰“大人,您來了!”

    楊秋池知道,現在胡三把所有生的希望都交給了自己,問道︰“胡三,你想不想查清楚你的案情?”

    “想!大人!青天大老爺,謝謝您!一定要幫我作主啊!”

    楊秋池心裡罵道︰你他媽的老色鬼,要不是你強奸白小妹,她怎麼會死的呢?雖然現在看來,很可能不是你殺的,但你也跑不掉干系?雖然不一定被砍頭,至少要割掉你的小雞雞!嗯,不過,這明朝還有沒有宮刑呢?楊秋池搞不大清楚。

    “你想查明白的話,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聽清楚了嗎?”

    胡三費力地點點頭,脖子上的鐵鏈嘩啦嘩啦響。

    “這段時間你暗地裡是否跑去找過謝寡婦?”

    胡三遲疑了一下,他搞不懂楊秋池問這問題的目的,但既然與自己案件有關,那還是得照實說︰“是的,我差不多每天都要去她那裡一趟。”

    “你有她家的鑰匙嗎?”

    “有,我們兩好上之後,她就給了我一把。”

    “鑰匙呢?”

    “關進監牢的時侯,被他們搜身搜走了。”

    那應該在大板牙他們手裡,楊秋池暗想,又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謝寡婦最近有沒有出遠門?”

    胡三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說道︰“大概五六天前她出去過,昨天剛剛回到家。”

    “你怎麼知道?”

    胡三有些不好意思︰“和她相好之後,我差不多每天都要找個理由出門,順路到她家去和她幽會。五六天前,她說她要去走親戚,昨天上午才回到家。”

    “你怎麼知道她回家了?”

    “她有一盆菊花,回家之後就會把菊花放在窗台上,我上街路過她家,看見了,就知道她回來了。可昨天我去開門,他又不在屋裡,我才回去了,緊接著就發生了這件事情。”

    這就是說,昨天上午,謝寡婦從別的地方帶著那封信回到廣德縣,還來不及交出去,就被抓住了。

    “你知不知道謝寡婦家平日都和些什麼人來?”

    胡三搖搖頭︰“我不清楚,因為我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去和她幽會,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兩好,怕毀了她的名節。所以我從來沒見過來她家的客人。”

    這樣看來,這胡三根本不知道謝寡婦是建文帝的人,也就不會知道謝寡婦和些什麼人來往。

    “好罷,先問你這麼多。”楊秋池走出了牢房。

    馬渡聽完他們的對話,激動不已,問道︰“兄弟,他說謝寡婦五六天前出去過,這麼說是第二種可能了?”

    楊秋池點點頭,微笑,卻不說話。

    馬渡想了想,還是搞不清楚就算是第二種可能,那又該怎麼辦。便傻乎乎地看著楊秋池,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望著警察叔叔一樣。

    楊秋池道︰“馬大人,既然這謝寡婦將信帶回來,還來不及送出去,收信人又不知道謝寡婦被抓,那會怎麼樣呢?”

    馬渡腦袋裡當的一聲,開了天窗,興奮地說道︰“會去找謝寡婦拿信!”

    “對,然後我們該怎麼辦?”楊秋池象幼兒園的阿姨,在啟發一個弱智的兒童。

    “守株待兔,抓住他!”馬渡拳頭一揮,大聲叫了出來。

    “噓~!”

    “噓~!”馬渡馬上反應過來,豎起又粗又黑的指頭,靠在自己嘴唇上,學著楊秋池噓道。

    “時不宜遲,趕緊守株待兔去!”楊秋池笑了。這一招是《紅巖》裡特務們經常用的一招,錦衣衛也是特務,怎麼腦袋還沒國民黨特務靈光呢。

    馬渡突然想起一件事︰“收信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謝寡婦被抓呢?”

    “理由很簡單,我們是去抓胡三,順路抓的謝寡婦,所以,外人不一定知道謝寡婦被抓了。再說了,有這麼一個希望,去試試也是好的啊!”

    “對對對!”馬渡忙不迭點頭,除了這個希望,還真沒有其他可以實施的希望了,現在只能希望收信人還不知道。

    馬渡聽楊秋池分析得頭頭是道,覺得這小伙子真是個干特務的材料,如果這個案子有他幫忙,破案的機率就大很多了。想到這裡,拉住楊秋池的手︰“兄弟,你幫忙幫到底,這件案件,你無論如何要幫老哥哥我一個忙。要是破了案,我一定保舉你,咱們兄弟共享榮華富貴。”

    楊秋池笑道︰“馬大人,您客氣了,我剛才已經說了,一定盡犬馬之勞。”

    “那就好!”馬渡緊緊握著楊秋池的手,兩人回到了審訊室。

    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有女人的哭聲,這聲音很熟悉。楊秋池推開房門一看,只見宋芸兒正跪在父親宋知縣身邊哭泣。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把凶手寫出來



    原來宋知縣被錦衣衛捆起來之後,大板牙、爛眼四等一幫子禁卒們都慌了手腳。急忙派人去通知內衙,那些內衙的人可都是些女流之輩,聽到這個消息,頓時亂作一團,哪裡還有什麼主意,急忙叫人去殷家叫大小姐宋芸兒回來。

    宋芸兒正一直守在白素梅身邊,聽到這個消息,自己的老爹都被抓了,哪裡還顧得了別人,拔腿就跑回了縣衙。見到被錦衣衛五花大綁跪在審訊室裡父親之後,她也知道錦衣衛的厲害,心急之下,抱著她爹哭了起來。

    楊秋池見宋芸兒出現在審訊室,這一驚非同小可,既然宋芸兒跑到這裡來了,那白素梅那邊……萬一凶手殺人滅口,那不就前功盡棄?

    楊秋池急步上前,可還來不及問,宋芸兒已經跪爬過來,向馬渡哀求道︰“馬大人,求求你放過我爹爹吧?”她見馬渡與楊秋池很親密,連忙哭著向楊秋池喊道︰“哥,哥,你救救我爹啊!”

    楊秋池見宋芸兒哭得梨花帶雨,有些心疼,雙手將她攙起來,輕聲說道︰“你別哭了,我這就叫他們放人。”

    宋芸兒大喜,抓住楊秋池雙臂,含著淚花使勁地點點頭。

    楊秋池走到宋知縣身邊,彎下腰,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宋知縣驚問一聲︰“真的?”

    楊秋池微笑著點點頭。

    宋知縣向宋芸兒叫道︰“芸兒,你馬上回去,拿二百兩銀子過來。馬上!”

    宋芸兒還不明白了爹爹要銀子的用意,雖然答應了一聲,可並沒有動靜。

    楊秋池知道宋芸兒還在擔心他父親,這件事必須立即解決,好讓宋芸兒馬上返回殷家,保護白素梅。楊秋池扭頭向馬渡看了一眼。馬渡會意,一揚手︰“先把他放了。”

    “是!”幾個錦衣衛上前解開了宋知縣的繩索。

    宋芸兒大喜,喊了一聲爹!一下子撲進了宋知縣懷裡,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宋知縣被綁了好一會,雙臂都有些麻木了,他摟著宋芸兒安慰了幾句。

    馬渡說道︰“宋知縣,是楊兄弟替你擔保,我才相信你與這件案子無關。我現在收你一點保證金,如果以後查證你的確與這事沒有關系,這錢我是要還給你的。”

    宋知縣心知肚明,錦衣衛收了錢,那還有還回來的道理。一躬到地︰“馬大人言重了,我的確與這案件無關,請大人明察!這點銀子是卑職孝敬給各位錦衣衛大爺的,勞煩您們為我洗脫冤屈!我這就叫小女拿錢去。”

    馬渡點點頭,嘴上客氣了幾句,心裡想你倒還懂得規矩。

    楊秋池將宋芸兒拉到一邊,低低的聲音說道︰“好了,你爹爹沒事的,有哥在這裡呢。你現在馬上回內衙拿銀子來交給錦衣衛,然後立即返回殷家,貼身保護殷夫人。”

    宋芸兒使勁點點頭,一抹眼淚就要往外跑,楊秋池一把將她拉住︰“等等。”微一遲疑,湊到他耳朵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宋芸兒眼楮睜大了︰“啊~!真的?”

    楊秋池點點頭︰“所以我才叫你貼身保護殷夫人啊!”

    宋芸兒眼楮轉了轉,若有所悟。

    楊秋池又在宋芸兒的耳朵邊一陣嘀咕。宋芸兒連連點頭。

    宋芸兒聽完楊秋池的悄悄話,神色凝重地說道︰“我明白了!哥,你放心好了,絕對沒問題!我走了。”話音未落,宋芸兒已經飛一般出了審訊室。

    馬渡一直惦記著方才楊秋池說的守株待兔,連連向楊秋池使顏色。

    宋知縣明白自己的這條老命,是楊秋池從中斡旋給救下來的。又向楊秋池深深一揖︰“多謝賢佷救命之恩!”他想不到,楊秋池明明可以借此機會踩著自己往上爬,可他不但沒有這樣做,反而還替自己擔保,心下感動,無以言表。

    楊秋池還了一禮,心裡卻想︰“救得成救不成,還得看謝寡婦這案子能不能破獲,能不能抓住幕後的人。”見馬渡的神色,知道他在催自己快去守株待兔,便說道︰“馬大人,咱們走吧。”

    “好好好!走了走了!”馬渡就等著楊秋池這句話,拉著楊秋池就往外走,邊走邊吩咐道︰“你們留兩個人在這裡等宋大小姐拿保證金來。其余的跟我們走!”又轉身對宋知縣說道,“宋大人,等一會你的保證金拿來之後,交給我留在這裡的兄弟好了。”

    宋大人慌不迭連聲答應。還想說什麼,馬渡已經拉著楊秋池出了審訊室。

    ———————

    下午白素梅被楊秋池救醒之後,被送回殷家之時,殷老爺子和老太太陡然見到兒媳婦,以為見到鬼了,差點沒嚇出死過去。後來才知道她是昨天那個驗屍的忤作小學徒給救活的,一個勁謝天謝地謝忤作。

    按照殷老爺子的意思,是要把白素梅安排在白千總他們住處,好有個照應,也免得白夫人他們擔心。但殷德執意要自己照顧他娘子,還說原來住的院子風水不好,才出了這檔子事,堅持要將白素梅安置在後花園的小閣樓住,說那裡風景秀麗,有利於白素梅身體的恢復,只好由著他。

    宋芸兒將白素梅背上小閣樓,放在床上,居然並沒有感到累,宋芸兒很欣慰,看來自己的功夫沒有白練,不說別的,至少這身子骨不比老爺們差。

    殷老爺子立即派人請來了廣德縣城裡最好的郎中,替白素梅治療喉嚨的傷。治療完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殷老夫妻和白氏夫妻一直守候在白素梅身邊,直到療傷完畢,白千總想起楊秋池說的話,這件案子很可能還有幫凶,便問道︰“兒啊,究竟是誰殺了你妹妹?有幾個人?你看見了嗎?”

    白素梅臉色蒼白,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殷德湊上前問︰“是啊,娘子,你告訴我們啊。”白素梅一見殷德,又是非常驚慌的樣子,一個勁往床裡躲。白夫人心疼,阻止了殷德繼續問話,坐在床上,輕輕摟住女兒。

    白千總想了想,說道︰“她現在說不了話,咱們拿紙筆給她,讓她寫下來吧。”眾人贊同。有家奴拿來筆墨紙張,白千總在床上攤開一張紙,將毛筆蘸好墨汁遞到白素梅面前,柔聲說道︰“乖女兒,有爹爹在這裡,你不用怕,快把凶手的名字寫下來啊。”

    殷德在一旁也說道︰“是啊,娘子,你寫下來,我們找到凶手,將他碎屍萬段,替你和妹妹報仇!”

    殷老爺子拄著拐杖,站在後面伸著個腦袋說道︰“對!快寫出來。除了胡三那畜生,還有誰?”

    白夫人和殷老夫人也都期待地看著白素梅。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05 PM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一頂草帽



    白素梅看了那毛筆和白紙一眼,身子一縮,躲進了白夫人懷裡。無論他們怎麼說怎麼勸,她都仿佛聾了一般,除了偶爾發出輕輕的咳嗽聲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眾人一商議,都認為她很可能是驚嚇過度,腦袋還不清醒,不宜勉強,以後再慢慢問。見天色已晚,殷老夫妻告辭離去。白氏夫妻囑咐殷德好生看護女兒,也準備離開時,白素梅卻死死拉著她娘不放手。

    白夫人無奈,決定多陪一會女兒,等她睡下之後再走。就在這時,衙門有人來報宋知縣被錦衣衛抓了,宋芸兒立即趕回了衙門。

    楊秋池斡旋釋放宋知縣後,楊秋池告訴宋芸兒,殷德很可能才是真正的殺人凶犯,今晚有可能殺人滅口,並教了她應對之策,宋芸兒一口氣跑回內衙,只說了句“爹爹沒事了,放心”,直接沖進帳房,拿了二百兩銀子,又回到自己的閨房,拿了一個包袱背在背上,立即返回審訊室,將銀子交給錦衣衛之後,也不及和宋知縣說話,就直奔殷家飛奔而去。

    殷家大院裡只有幾盞燈亮著,好像夜晚墳地裡飄蕩的鬼火。看門的見到宋芸兒,連忙哈著腰打招呼,可剛開口說了一聲︰“大小姐,您……”宋芸兒已經沒影了。

    宋芸兒沖到小閣樓下面,就開始大聲喊︰“白姐姐!你沒事吧?我回來了!”

    叮叮咚咚踩樓梯沖上小閣樓,到了門口,抬腳就要踢,門卻被打開了,白夫人和白千總站在門口,白夫人向宋芸兒擺了擺手︰“輕聲點!你白姐姐剛剛睡下!”白千總說道︰“你回來得正好,我們正準備回去歇息呢。”

    宋芸兒看見白夫人和白千總,一顆石頭頓時落了地。既然白素梅的父母還沒有離開,白素梅應該還沒有出事,顧不得打招呼,箭一般穿到了白素梅的床前,俯下身查看,見到白素梅呼吸平穩,高高的胸脯隨著呼吸起落,這才放了心。將背上的包袱解下來放在了床邊。

    白夫人走過來看了看女兒,對宋芸兒說︰“剛剛郎中給他開了一劑安神的藥,給她服下之後,她才睡著了。”說罷,愛憐地在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又對宋芸兒說,“宋小姐,我們梅兒就麻煩你照顧了。”

    宋芸兒站起身,拍了拍胸脯︰“放心!白夫人,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白姐姐的!”

    白千總道︰“有勞了!”拉著白夫人的手,出門而去。

    宋芸兒見殷德站在一旁,沒有離開的意思,俏臉一板,問道︰“喂!他們都走了,你不走,還賴在這裡干什麼?”

    殷德嘿嘿笑了兩聲︰“我走?走哪裡去啊?這裡是我的房間。”

    宋芸兒兩手抱肩,冷冷笑道︰“你的房間?你沒聽我哥說嗎?我要貼身保護白姐姐,所以,你的房間本姑娘借用了,你另外找地方睡覺吧。”

    “啊?哪有你這樣的小姑娘,強迫人家夫妻分居的?”殷德哭笑不得。

    “怎麼,沒見過?現在你不是看見了嗎?”宋芸兒抱著肩,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我走!”殷德見宋芸兒沒有退讓的意思,只好自己讓步,拱了拱手,“殷某在此謝謝宋大小姐照顧我娘子了。”

    “好說!好說!”宋芸兒抱拳還禮,冷冷笑道。

    殷德走後,宋芸兒並沒有脫衣睡覺,而是坐在窗戶邊上,看外面黑沉沉的夜,仿佛在等著什麼。

    ———————

    楊秋池找大板牙要了胡三入監時被扣留的東西,找到了那一串鑰匙,然後與馬渡、十多個錦衣衛還有自己的貼身侍衛小黑狗,來到謝寡婦家,將這裡悄悄包圍了起來。

    借著夜幕,馬渡和楊秋池仔細觀察,沒發現有什麼動靜,胡三說的那盆花,還老老實實呆在窗台上。

    楊秋池和馬渡慢慢潛入到謝寡婦家門口,聽了聽,裡沒什麼動靜都沒有。楊秋池一偏頭,示意進去,馬渡點點頭,低聲吩咐錦衣衛隱蔽好,不要打草驚蛇。楊秋池拿出胡三的鑰匙,打開房門,與馬渡一起,帶著三個錦衣衛和小黑狗,溜了進去。

    房間裡黑漆漆的,楊秋池和馬渡等人蹲在門裡,等眼楮慢慢適應了房間裡的黑暗,才吩咐那三個錦衣衛找地方隱蔽。

    謝寡婦家就裡外兩間,也沒甚麼大的家俱,楊秋池和馬渡先查看了兩間房,沒見到什麼情況,便躲在了一個大立櫃旁邊。

    埋伏了大約一炷香功夫,馬渡就有些不耐煩了,要是這收信人一直不來,難道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嗎?馬渡悄悄問楊秋池︰“兄弟,咱們就這樣等嗎?不行的話,咱們先回去,叫幾個弟兄守候在這裡,你看如何?”

    楊秋池暗笑︰這大肚子總旗,又想立功,又不想累著,低聲說道︰“那也好,咱們回去吧。”

    馬渡點點頭,兩人離開了大立櫃,馬渡吩咐那三個錦衣衛繼續守候,只要有人進這屋,就抓起來,然後與楊秋池一起往門外走。

    經過牆邊的一張大方桌子時,楊秋池忽然停住了腳步。

    馬渡問︰“怎麼了?兄弟。”

    楊秋池沒說話,伸手從那桌子上拿起一頂草帽,接著屋外透進來的月光仔細觀察。用手指量了量,又在自己頭頂上方比了比,自言自語道︰“奇怪了~!”

    這頂草帽馬渡一進房間就看見了,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疑惑地問道︰“有什麼奇怪的?”

    “這頂草帽是誰的呢?”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馬渡還是不明白。

    楊秋池低聲說道︰“馬大人,這謝寡婦身材嬌小,這頂草帽我戴都嫌大,決不會是謝寡婦的。”

    馬渡眼楮一亮,對啊,隨即又想起一件事︰“會不會是謝寡婦那個奸夫的?”

    楊秋池搖搖頭︰“他身材還不如我,他也戴不了。”頓了頓,思索了一下,又說道︰“照這尺寸來看,戴這頂帽子的人,要不就是腦袋像西瓜似的大胖子,要不就是身高一米九以上的魁梧大漢。”

    “一米九?”馬渡搞不懂這米是什麼丈量單位,問了一句。

    楊秋池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他一下子還算不清楚這一米九換算成古代的尺是多少,便道︰“就是比你我都要高、都要壯。”

    馬渡伸手比劃了一下那草帽的口徑,又在自己的腦袋上比了比,贊嘆道︰“沒錯,兄弟好眼力。”頓了頓,又問道,“可這能說明什麼呢?”

    真是個蠢才!楊秋池暗罵,耐著性子解釋道︰“這草帽既不是謝寡婦的,也不是胡三的,又放在謝寡婦家方桌上,你說是誰的?”

    “誰的?”馬渡低頭想了想,忽然高興地叫道︰“難道是那來收信的人的?”

    楊秋池沉吟道︰“很有這種可能。”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階級斗爭



    馬渡又問道︰“如果是那個人的,那他一定已經來過,說不定已經發現了謝寡婦被抓的事。”

    楊秋池又點點頭︰“有這種可能。”

    “那他肯定已經跑了,怎麼辦?”馬渡焦急地問道。

    楊秋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那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的小黑狗,見主人沒有出門的意思,用腦袋擠了擠他。

    對了,用小黑追蹤!楊秋池腦袋裡靈光一現,拿著那帽子蹲下身,遞到小黑狗鼻子下,心中默默禱告,但願這人的氣味還殘留在草帽裡。

    小黑狗有過一次跟蹤的經驗,馬上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將小腦袋伸進草帽裡,仔細地嗅著,然後低下頭貼著地面亂聞,走到門邊,用前爪抓撓。楊秋池立即打開了房門。小黑狗繼續低著頭到處亂嗅,一路往城門口走去。

    馬渡吩咐留下幾個錦衣衛繼續守候,其余的跟著。

    來到南城門,這時候城門早就關了,守城門的軍官雖然認識錦衣衛的裝束,但不認識馬渡,打官腔說沒有知縣老爺的通行證,不能開城門。馬渡也不說話,給了那看守南城門的軍官兩耳刮子,然後拿出錦衣衛金牌,那軍官這才知道厲害,趕緊吩咐打開城門。

    由於現在沒有什麼戰事,所以城門外的吊橋並沒有拉起來。那小黑狗一路亂嗅著上了橋,帶領眾人往漆黑的城外走去。

    走了大概有大半個時辰,遠遠看見一條白色的帶子,橫在遠方的夜色之中。

    慢慢走近了才發現,那白色的帶子,原來是一條河。

    小黑狗低著頭到處亂嗅,一直來到河邊,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抬頭朝著河水一陣亂叫。

    楊秋池心裡一沉︰完蛋了,這戴草帽之人,肯定已經上了船。氣味遇到水,就消失了。沒辦法再追蹤。

    舉手往河的上下游張望,連一條船都沒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馬渡也跟著楊秋池舉目望河的上下游張望了一會,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兄弟。”

    “那人估計上船走了,沒辦法繼續追蹤了。”楊秋池垂頭喪氣說道。

    馬渡大失所望,看著楊秋池,希望他能想出新的主意。

    楊秋池搖搖頭︰“我也沒辦法了。”

    馬渡雖然失望,但對楊秋池還是充滿了信心,憑他的直覺,他敢斷定,這小伙子一定能想出新的辦法。便安慰道︰“兄弟,沒關系,咱們明天再想辦法。先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衙門監獄的審訊室,宋知縣還等在那裡不敢走,看見馬渡和楊秋池進來,趕緊迎上去,哈著腰陪笑臉。

    留下來的兩個錦衣衛端著一個小箱子,走到馬渡面前,打開了箱子,說道︰“大人,宋知縣拿來的保證金在這裡,一共二百兩。”

    馬渡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宋大人,你回去吧。天色晚了,兄弟們累了一天,也該休息了。”

    宋知縣答應了一聲,說道︰“馬大人,卑職已經準備好驛所,請大人和各位兄弟們前往休息。”

    馬渡說了聲好,看了一眼仍舊吊在架子上的垂著頭一動不動的謝寡婦,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這騷貨今天受刑太重,得休息兩天,如果連續用刑,恐怕她撐不到中午就得完蛋。”向宋知縣說道︰“宋大人,這個重犯就有勞你好生看守著了。我們過兩天再來審訊。”宋知縣連聲答應。

    馬渡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說道︰“兄弟,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楊秋池點點頭,拱手道︰“明日一早,我就到馬大人驛所來。”馬渡笑道︰“好的!”拱了拱手,帶著錦衣衛出了門。

    宋知縣感激地向楊秋池拱手道別之後,趕上兩步給錦衣衛們領路去了。

    楊秋池又查看了一下謝寡婦的傷勢,叫大板牙等人先把她放下來,然後去找郎中給謝寡婦療傷,雖然明明知道兩天之後,馬渡那幫錦衣衛還要來審訊,這傷治了也白治,可那也得治啊,萬一她要是在自己的手裡死翹翹了,那可沒法交待。

    謝寡婦躺在審訊室的地上,仍然一動不動。若不是後背呼吸的起伏,楊秋池還真有點擔心她是不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等郎中替謝寡婦處理好傷口,接上碎裂的骨頭,用門板抬著她出審訊室的時侯,謝寡婦深深地看了楊秋池一眼,她沒想到這個抓了自己的小伙子會找人給自己療傷,便展顏輕輕笑了一下,算是謝意。

    楊秋池親自監督將謝寡婦抬回牢房,此時,已經是深夜三更天了。

    楊秋池看著牢房草堆上一動不動的謝寡婦,心裡有些感慨,這謝寡婦雖然是女流之輩,在錦衣衛如此酷刑逼供之下,仍然能只字不吐,很有點《紅巖》裡江姐的意思,不能不讓人佩服,想不到那流亡的建文帝的手下,還有這樣死心塌地誓死效忠的人。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這謝寡婦也不會被抓,也不會受此酷刑,楊秋池多少感到有些內疚,不過,他馬上就坦然了,在內心不斷地告誡自己︰既然來到了這個人吃人的封建階級社會,那當然是各為其主,這時候立場一定要堅定,旗幟一定要鮮明,階級斗爭這根弦一定要繃緊。如果要裝好人,要發善心,行婦人之仁,就別想在官場上混,不然的話,下場將會是十分可悲的。

    想通了這一節,心裡也就放寬了。吩咐當班的禁卒好生看守,才離開監牢,拿著那頂草帽,帶著小黑狗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楊秋池站在院門口打門的時候,沒響幾聲,門就被打開了,馮小雪端著一盞馬燈,欣喜地看著楊秋池︰“夫君,你回來了。”

    楊秋池點點頭,走進院子。小黑狗親熱地跑到馮小雪身邊,馮小雪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小黑狗的頭。

    楊秋池回到院子,便想起楊母讓自己去找師父賠罪的事,心裡有些煩亂。院子裡屋檐下掛著幾盞燈籠,照得院子裡亮堂堂的。楊秋池慢慢往正房走去,琢磨著該怎麼辦,這時,房門打開,楊母走了出來。

    楊秋池抬起頭,勉強笑了笑︰“娘,今天我一直在牢房裡忙,剛剛忙完,實在沒有時間去……”

    話未說完,楊母笑眯眯打斷了他的話︰“好了,娘已經知道了,你快進房,看看誰來了!”拉著楊秋池的手,走進房裡。

    客廳裡也掛著幾盞燈籠,正中坐著一位老者,拄著拐杖,看著自己,不是別人,正是楊忤作的師父。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1 PM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神仙下凡?



    楊秋池這一驚非同小可,第一個概念就是楊母見自己這麼晚還沒有回家,特意去把老忤作請了來。看來,自己這一頓拐杖是免不了的了。

    楊秋池將那草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慢吞吞走上前,拍了拍衣袖,說道︰“師父,您老人家來了。”

    老忤作看著楊秋池不說話,臉上也沒顯露出什麼明顯的表情,這讓楊秋池心里更加沒底了,把心一橫,豁出去了,他怎麼說也是楊忤作的師父,自己那天頂撞他,雖說是他先罵自己,可他畢竟是師長,長輩嘛,對晚輩打罵兩句也算不得什麼,說破天自己還是自己理虧,道歉就道歉,看他一把胡子,磕個頭也算不得什麼。

    楊秋池十分誠懇的樣子說道︰“師父,昨天徒兒無禮,頂撞了您老人家,經過家母教訓,心中十分慚愧,徒兒這里給您老人家磕頭謝罪了!”說罷,跪下磕了一個頭。

    還要再磕,老忤作已經起身扶住楊秋池︰“算了算了,起來吧!”

    楊秋池有些不解,怎麼?不用拐杖敲我腦袋了?還是被我的誠心感動了?

    老忤作嘆了口氣︰“老夫也是一時生氣,說話重了點,這件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楊秋池大喜,看來自己這頓拐杖大餐可以免了,太好了,心里高興,又磕了一個頭︰“多謝師父!”這才站起來,扶著老忤作回到原位,自己站在一旁。老忤作向楊秋池招了招手︰“徒兒,你坐到老夫身邊來。”

    “是!”這頓拐杖是免了,不過,看樣子這一頓教訓還是要的,老人嘛,說教一番也是對晚輩成長的鼓勵。楊秋池坐在老忤作身邊的椅子上,靜等師父訓話。

    老忤作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轉頭對楊母說道︰“昨晚上,我離開之後,心里還是擔心他一個人做不好檢驗尸首這事,要是寫不好尸格,那可要耽誤大事的,便趁著天黑找到了金師爺,要來尸格查看。”說到這里,老忤作感慨長嘆一聲︰“嗨!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徒兒是深藏不露,這檢驗尸首的能耐可比老夫大多了!”

    楊母听到老忤作這麼夸獎自己的兒子,欣喜地看了兒子一眼,滿目含笑道︰“您老別這樣說,他一個小孩子家,那有什麼能耐啊,以後還得靠你老人家多費心才是。”

    老忤作擺擺手︰“老夫說的是實話,我從十五歲起就干忤作這行當,到如今也差不多有五十年了,說真的,我還沒見過寫得這麼好的尸格呢!”

    楊母听老忤作夸得真誠,心想兒子也許還真有這本事,心中高興,說道︰“您老太客氣了,這忤作一行里,別說廣德縣了,就這整個寧國府地界,誰不知道你老人家啊。”

    老忤作嘆了口氣︰“是啊,要說在忤作這一行當里,老夫我可是從來不服人,就是京城里來的忤作,我也沒服過。但昨晚看了他寫的尸格,我才真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楊秋池一直不敢說話,他都有些發懵了,看這老頭說話的語氣,不像諷刺挖苦,難道,他真是佩服自己,才這樣說的嗎?

    這老忤作是楊秋池借尸還魂頂替的那個楊忤作的師父,所以,在楊秋池的印象中,也就沒有真正把他當成師父,所以,那天當眾被老忤作罵成畜生,他才頂撞了一句,要真是他自己的老師,雖然心里不服,倒也不敢當面頂撞的。現在看來,這老忤作還真是個心胸坦蕩的好人,楊秋池感激地叫了聲︰“師父……”

    老忤作擺了擺手︰“昨天晚上,金師爺還告訴老夫,說你不僅把殷家兩尸案給破了,還順帶破了另外一件大案。”呵呵一笑,感嘆道,“老夫還真有點不敢相信呢。”說得有些急,引來了一陣咳嗽,楊秋池輕輕替老忤作捶了捶背。

    老忤作喘了一會,擺擺手︰“不妨事了,徒兒,今天晚上,你母親和媳婦來我家替你請罪。我說要來看看你,這一來正好,又知道了你一個本事!”轉過身來,上下仔細端詳楊秋池,湊過頭去問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偷偷學過什麼法術?”

    楊秋池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說得好好的,突然說起什麼法術來了。

    楊母知道老忤作問這話的原因,笑呵呵解釋道︰“兒啊,今天下午你當班去了,白千總大人命手下給你送來了五百兩銀子,說是你救了他女兒的命,表示感謝的。還說是等他女兒傷好了,一定等門拜訪,親表謝意呢。”

    馮小雪接口道︰“是啊,夫君,我听衙門里的人都在說,你把死了一天一夜的殷家少奶奶給救活了,大家都在說你肯定會什麼法術呢。”馮小雪一臉興奮,明顯一付夫貴妻榮的驕傲,“娘和我還在琢磨,你什麼時候有這本事,能把死人都救活了呢。”

    楊秋池這才知道,敢情,下午救活假死的白素梅的事情已經在衙門里傳開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傳遍了全城了。白素梅的老爹白千總一下子就送了自己白銀五百兩酬金,這可是人民幣五十萬元啊。哈哈,有五十萬的話,怎麼也算是個小康生活了吧,這下子不用發愁了。

    楊忤作續道︰“我開始還不相信,這人哪有說死了還能救活過來的?老夫我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死人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可從沒遇到過這等事情。我馬上出去找衙門的兄弟們一打听,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大伙好多人都看見了,白千總和宋知縣護送著,由宋大小姐親自背著殷家少奶奶,出了衙門坐轎子回家去了,他們都親眼看見,那殷家少奶奶一路咳嗽著,的的確確是活過來了呀!”

    說到這里,老忤作顯得十分興奮,一把抓住楊秋池的手︰“你說,你到底是不是有什麼法術?還是神仙下凡?”

    這可不得了,如果到處傳自己會法術,甚至說自己是神仙下凡,能把死人救活了,那家家死了人都來找我,哪有那麼多假死的人,自己那不就完蛋了嗎,這可得說清楚,別以訛傳訛,到時候自己脫不了爪子。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有錢能讓媒婆推磨



    楊秋池說道︰“師父,我可真沒有什麼法術,也更不可能是神仙下凡,如果是那樣,我怎麼還會讓我的娘親、媳婦,還有您老人家過這清貧的日子呢。那殷夫人是假死,也就是說還沒有真正死亡,我們錯把她當成已經死了,我發現之後,才把她給救活過來的,要是真的死了,神仙也沒辦法不是?”

    老忤作哦了一聲︰“你這話倒也有理,閻王叫人三更死,豈能留人到五更。這人死而復生的事情,我小時候听長輩們說古的時侯,倒是听說過,只不過從來沒遇到過。”

    楊秋池道︰“可不是嗎,徒兒這也是踫了巧了,要是當時您老人家親自檢驗,一準也能把她給救活了!”

    老忤作捋著胡子,笑眯眯听得蠻高興的,听完之後,說道︰“徒兒啊,我今天還听說,知縣大人提拔你當了管監,可有這事?”

    “那是宋大人抬舉,徒兒恐不能勝任啊。”

    老忤作笑道︰“這就是了,你勘驗尸首的本事已經高過老夫,這忤作學徒嘛,唉,恐怕老夫也教不了你什麼了。再者說,這忤作一行,歸于賤民,一旦入籍,三代都是賤民啊,當年若不說老夫家窮,也不會入了這一行。”

    老忤作仰天長嘆一聲,仿佛在追憶以往。楊秋池見師父感慨,不敢打斷,靜等他下文。

    老忤作搖了搖頭,嘆道︰“所以說,這忤作一行,但凡有點出路的,是絕對不能干。”頓了頓,拉住楊秋池的手,“好在徒兒你現在還只是我老忤作的學徒,還沒有在衙門里真正入籍,還算不得是忤作,也就不屬于賤民,現在知縣老爺又提拔你當了管監,你小小年紀已經如此了得,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所以這學徒嘛~”拖長了話音,卻不說出來。

    楊母心急,問道︰“您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從今以後,孩子就不要再干這忤作學徒了,一心奔前程!”

    楊母道︰“這怎麼使得……”話是這樣說,心里也很贊同老忤作的話,當初那也是家里太窮沒法子,才讓兒子去當學徒,既然兒子現在有了前程,這忤作一行還真的不能入,否則,讓人三輩子都瞧不起。所以,楊母話說了一半,也就打住了。

    老忤作擺擺手︰“這都是為了孩子著想!明兒我和衙門里說說就行了。”站起身來,拐杖在地上一頓︰“就這麼定了。我走了!”邁步往外走。

    這老人家還真是個好人,處處為自己著想,楊秋池心中感激,幾步上前攙扶著老忤作,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忤作停住腳步,拍了拍楊秋池的手︰“孩子,你有了本事,老夫高興啊!好好干!”

    “哎!”楊秋池點點頭,“師父,您老人家放心,我決不給您丟臉!”

    “那就好!”老忤作邁步出門,楊秋池一直送到衙門口,找了個馬車送老忤作上了車,這才揮手作別。

    楊秋池回到房里,楊母美滋滋說道︰“兒啊,你真的有出息了,娘真高興。今天上午我去托媒給你說納妾的事,媒婆還推三阻四地不願意,還不是嫌我兒是忤作學徒,家里又沒錢。待到你當了管監,再後來城里到處傳你救活了白千總的女兒,得了五百兩紋銀的酬金。這一晚上,已經有三個得到消息的媒婆找上門,要替你保媒納妾呢。”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有錢了照樣能讓媒婆推磨。

    洗漱完畢,楊秋池和馮小雪上了床。楊秋池摟著馮小雪問道︰“小雪,你和娘替我找師父賠罪去了嗎?”

    馮小雪點點頭︰“是啊,娘和我下午就听衙門的人在傳,說你今天救活了殷夫人,大伙都在說你是神仙呢,娘和我都高興極了。後來又听說錦衣衛的人來了,要提審犯人,我們就估計到你肯定走不開,一合計,娘說我們先替你去賠罪,等你忙完了再去。”

    楊秋池故作緊張狀,伸手摸摸馮小雪的頭︰“那師父他老人家用拐杖敲你腦袋沒有?”

    馮小雪撲哧一笑︰“那有啊!師父對我們可好了,說要到家來和你說說話,就一起來了。”

    楊秋池嘆道︰“我師父他老人家還真是光明磊落的一條漢子,我昨天下午的確不應該頂撞于他,慚愧啊~!”

    馮小雪听到夫君這樣說,打心眼里高興。

    這一晚,楊秋池和馮小雪小夫妻兩又親熱了一回之後,才相擁著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馮小雪被一陣嘈雜的喧鬧聲、急促的梆子聲和狗叫聲驚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楮,只見窗戶上紅光一片,映得屋里亮堂堂的,隱隱約約听到有喊聲︰“走水了……!走水了……!”院子里小黑狗一個勁的汪汪叫。

    馮小雪猛地坐起來,緊張地瞧著紅通通的窗戶,不知道是哪里失火了,不過看這火光和呼喊聲,應當離得遠,心中稍稍安定了一點,推了推楊秋池︰“夫君,夫君,外面走水了!”

    楊秋池哼哼唧唧翻了個身,接著睡,馮小雪急了,在楊秋池的腰上擰了一下。

    “噯喲!”這下子楊秋池醒了,張開眼,看見上身赤裸的馮小雪坐在炕上看著自己,一把摟進懷里︰“你干嘛啊?還想大戰三百回合?”

    “夫君!”馮小雪在楊秋池的臂彎里扭動著掙脫出來叫道︰“外面走水了!”

    “啊~!”這下子楊秋池才完全清醒過來,走水就是失火的意思,這他倒是知道,一骨碌爬了起來,“哪里失火了?”一種隱隱的不安襲上心頭。

    遠處的火光照亮了馮小雪的臉蛋,她微微顫抖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楊秋池翻身下床,光著屁股跑到窗戶邊,推開窗戶往外看,只見半個天都被火光照亮了,小黑狗正在院子里朝著火光方向一個勁亂叫。楊秋池辨認了一下方向,心頭猛一緊,果然,正是殷家那一方。

    楊秋池轉身找衣服。馮小雪說︰“夫君,你要去哪里?”

    “好像是殷家那邊失火了,我要去看看。”楊秋池一邊穿衣服,一邊安慰道︰“別怕,小雪,你乖乖在家里啊。”

    馮小雪將褻衣穿好,顫聲道︰“夫君~!”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2 PM

第一卷 第五十章 殺人滅口



    正在這時,有人拍門,傳來了楊母的聲音︰“兒啊,快開門!”

    楊秋池已經穿好了衣服,跑過去將門打開,楊母急急走了進來︰“走水了!你們沒事吧?”

    “娘,我們沒事!”楊秋池說道,“好像是殷家那邊走水,我要去看看,娘你來得正好,和小雪有個伴,我看看就回來,你們千萬別亂跑!”楊秋池邊說著邊沖出來房門。院子裡的小黑狗象影子一般緊緊跟在楊秋池身後。

    出了衙門,只見大半個天空都被照亮了,龍煙滾滾而上,卷起的煙塵四處飄落,嗆人的味道直撲進人鼻子裡。楊秋池飛快往殷家方向跑去,越往前火光越亮,四周都是亂嘈嘈的人群往前湧。

    跑到殷家大院後花園外,遠遠只見後花園已經整個籠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熱浪撲面而來,讓人無法靠近,小閣樓正在猛烈燃燒,發出了劈哩啪啦的響聲,不時有斷裂的橫梁燃燒著跌下來。

    圍牆外,許多老百姓都在幫忙滅火,衙門的水龍隊已經在忙著救火,可這火勢如此之大,那一點點水對這狂暴的火龍卻也無可奈何,只不過是盡盡心意罷了。

    白千總夫婦和殷老太爺夫婦等人正在捶胸頓足哭著,白夫人已經昏倒在地,幾個丫環正在扶著她呼喊著。殷德站在殷老太爺身邊,正指揮家丁端水救火。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擠到了他們旁邊,問道︰“怎麼回事?”

    殷德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我也不知道,我娘子就住在這閣樓上……”

    楊秋池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忙問道︰“那宋小姐呢?”

    “宋小姐也在上面,她說要親自守護我娘子,死活不讓我住在那裡。我回去睡了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喊走水了,出來一看,小閣樓已經一片火海,房頂都已經燒穿了,我苦命的娘子啊~嗚嗚嗚……”

    白千總陰沉著臉,拳頭捏得嘎 響︰“這一定是胡三的同伙干的,他們知道我女兒活過來了,就來殺人滅口,我抓到他要將他碎死萬段!”

    就在這時,那小閣樓轟隆隆一聲倒塌了下來,火勢呼的一聲大增,熱浪席卷著向人群撲來,人們喊叫著紛紛後退,沖天的烈火照紅了整個天空。

    殷老爺子一邊扶著哭得死去活來的殷老太太,一邊用拐杖狠狠戳著地,後悔道︰“怪我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些畜生會放火呢!唉~!這閣樓又緊挨著廚房,旁邊就是堆放的柴火,這一燒起來,一夜都燒不完啊!他們兩哪還有命喲!我怎麼這麼糊塗啊!”拐杖猛戳,連哭帶喊。

    殷德扶住殷老爺子︰“爹,你老人家保重身體啊。”

    “我們殷家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們啊!”殷老爺子仰天哭吼道。

    楊秋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們,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宋大小姐和殷夫人都沒能逃出來嗎?”

    殷德抽泣著說︰“都沒出來,恐怕……嗚嗚嗚……”

    這時,昏倒的白夫人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白千總蹲下身,輕輕摟著她。白夫人一直嘶啞著嗓子喊道︰“怪我!都怪我啊~!我不該離開梅兒,不該離開梅兒啊~!”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哭喊聲,一個人向這邊跌跌撞撞過來了︰“我,我的芸兒啊!你,你在哪裡!”

    旁邊的老百姓紛紛讓道,小聲說著︰“知縣大老爺來了!”

    “聽說大老爺的千金也在這閣樓裡……”

    “唉~!多好的閨女啊!”

    “真慘!”

    宋知縣頭發散亂,穿了一件便袍,衣衫不整,身後跟著跟班長隨、金師爺、雷捕快等人。宋知縣看見楊秋池,猛撲過來,一把抓住楊秋池︰“我,我的芸兒呢?看,看見我芸,芸兒了嗎?”

    楊秋池湊到宋知縣耳朵邊,想說什麼,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閉了嘴。

    宋知縣一把推開楊秋池,又抓住殷德問︰“我,我的芸兒呢?看,看見我芸,芸兒了嗎?”殷德放聲大哭。

    場面這麼亂,能說什麼呢,楊秋池轉身擠出了人群,低著頭四處張望。忽然,他發現了什麼,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

    楊秋池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了,馮小雪不知何時已經起床做好了早飯。

    昨天晚上楊秋池回到家,只說了句“是殷家大院失火”,然後接著睡,馮小雪也不敢多問。

    早上楊秋池起床出來,馮小雪先看了看夫君的臉色,沒看出什麼來,便小聲說道︰“夫君,你起了,洗漱一下吃早飯吧。”

    楊秋池點點頭,也沒吭氣,洗漱完之後,坐在桌前,抱著一碗稀飯稀哩嘩啦喝了起來,又拿起一個大白面饅頭,吭哧吭哧咬著,想著昨天的事情。

    昨天下午,楊秋池將假死的白素梅救活之後,殷德的反常表現加深了楊秋池對他是凶手的懷疑,但是,苦於沒有證據,總不能靠懷疑就把人家抓起來吧,殷家可不是一般人家,那是廣德縣有名的大戶,弄不好他自己可要倒霉的。

    白素梅的復活出乎殷德的意料之外,好在白素梅喉骨破裂暫時無法說話,腦袋長時間缺氧又有點秀逗了,才沒有當場揭發他。但是,殷德不會讓這種危險一直存在,他肯定會殺人滅口,所以,楊秋池才讓宋芸兒貼身保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巧宋知縣被錦衣衛馬渡給抓起來了,宋芸兒得信之後離開了白素梅,使白素梅處於危險狀態,好在自己及時化解這場危機,宋芸兒立時回到了殷家。

    楊秋池估計,憑宋芸兒的武功,加上白千總等人,殷德肯定不敢公然殺人,肯定會使陰招。最有可能的就是放毒和放火,而這兩樣,都不是宋芸兒這小腦袋瓜能夠對付得了的。在審訊室楊秋池聽宋芸兒說是殷德讓他回來的,就知道不好,殷德肯定不會等到明天就會動手。

    接下來該怎麼辦,這讓楊秋池很難抉擇,如果現在去找宋知縣或者白千總,和他們說殷德很可能是凶手,由於沒有證據,他們不僅不會相信,還會去詢問殷德,這就會打草驚蛇。

    如果大著膽子去找殷老爺子,說他們的寶貝兒子很可能是殺他們兒媳婦姐妹兩的凶手,那不被老爺子的拐杖打出來,就算他祖宗墳上冒青煙了。

    所以,要再次拯救白素梅,揪出殷德,他只有孤身奮戰,除了宋芸兒這刁蠻丫頭相信他,可以作為幫手之外,他孤立無援。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一根短發



    雖然知道殷德很可能昨晚上要動手,這時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守株待兔,等待殷德來放火的時候抓他。不過,如果要布下埋伏,他一個文弱書生,加上一個傻乎乎蠻橫的宋大小姐,如何能夠照顧到殷家大院這麼大面積的地方,又怎麼知道殷德什麼時候來,讓誰來,在那裡放火?而且,究竟是放火還是放毒都弄不清,如何埋伏?

    由於這些都不知道,一旦失手,如果是放火,宋芸兒要背著虛弱的白素梅逃離火海那還是有相當難度的,要是自己身先士卒埋伏在哪裡,憑自己的身手在大火裡,只有當烤鴨子的份,弄不好可就滿盤皆輸。如果是投毒,防都沒地方防去,只有等著領屍吧。

    這種種不利在楊秋池腦海只是一閃,他就已經知道,絕不能冒險,既然沒有辦法對抗,就只有進行戰略轉移,保存革命力量。所以,昨晚上楊秋池在宋芸兒耳朵邊嘀咕了好一會,就是讓宋芸兒夜深人靜的時侯,將白素梅轉移出殷家大院。就算殷德沒動手,也要躲幾天再說,等楊秋池拿回卡車上的裝備,查出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再作下一步打算。

    昨晚那場大火燃起來之後,楊秋池很有些緊張,他不知道宋芸兒這個小丫頭是否按照自己的安排實施了,有沒有什麼意外。直到他離開火場,在殷家後花園對面的房腳處找到了宋芸兒留下的記號,一個拳頭大的“芸”字,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表示順利離開殷家,這才放心。

    宋芸兒從家裡拿出來的那個包袱,裡面就是夜行裝備,是她專門訂做的,原本是鬧著玩的,因為她認為作為一個習武之人,沒有這樣的裝備那就沒什麼味道了,想不到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昨晚上等殷德他們全部離開之後,宋芸兒觀察了周圍的動靜,在夜深人靜時,將昏睡的白素梅用布帶子捆在背上,用夜行抓鉤抓住窗戶,背著白素梅爬下了閣樓,躲過巡邏的家丁,用抓鉤翻出了圍牆,按照楊秋池的安排,將白素梅送到了楊忤作原來在城西的老房子裡。

    楊秋池離開火場之後,趕往楊忤作的老房子。白素梅已經醒過來了,楊秋池問她知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她不理,拿紙筆讓她寫,還是不理,只是一個勁的咳嗽著低聲哭泣。無奈,楊秋池只能叮囑宋芸兒好好保護白素梅,然後離開了老屋回了衙門。

    楊秋池一直搞不懂,這白素梅為什麼不寫出凶手的名字呢?殷德雖然是她老公,可也是殺死她妹妹的凶手,還差點害死了她,難道她不想為她的妹妹報仇嗎?肯定不是。

    那又是為什麼呢?難道凶手根本就不是殷德?而她害怕凶手報復?還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凶手手中?又或是有所忌憚?再或者,她根本就沒看到凶手?

    楊秋池一邊大口啃著饅頭,一邊思索著。

    這饅頭是楊母一大早起來和馮小雪一起做的,楊母見兒子喜歡吃,心裡很高興,說道︰“慢點吃,別噎著……對了,你還沒起床的時候,有個官爺來咱家,說話很客氣,說等你起床之後,到什麼……什麼……”楊母皺著眉頭回想著。

    “馬渡馬大人住所”,馮小雪接過話說道。

    “對對對……讓你到馬大人住所去,說馬大人在等你呢。瞧我這腦子!”楊母笑道。

    楊秋池點點頭沒吭氣。這馬渡一大早叫自己去,還不是為了謝寡婦那件案子。這案子該如何繼續下去呢,楊秋池此刻一點主意都沒有,他下意思往桌子上那頂草帽望去,戴這草帽的人會是誰呢?他在哪裡呢?

    楊秋池一邊吃著饅頭稀飯,一邊拿過那草帽來細細觀瞧。這是一頂普普通通的草帽,老百姓常戴的那種,只是尺碼很大。

    看著看著,忽然,楊秋池渾身一震,扔下饅頭,雙手捧著草帽走到門外,在陽光下仔細觀察。

    原來,楊秋池發現,草帽裡面的縫隙裡,夾著一根短短的頭發!

    這根短短的頭發大概只有一毫米長,不仔細根本不會發現,難怪自己昨晚上沒注意到。

    這草帽裡的短頭發,很可能是從戴草帽的那人頭上脫落的。明朝男女都是長發,而這是一根毛干只有一毫米左右短發,加上毛根,最多不過兩毫米,仔細觀察這頭發,有毛根、毛干,就是沒有細細的毛尖,攔腰被一種銳器削斷了,斷口很整齊,很明顯,應該是剃刀剃的,這麼說,這根頭發應該是剃了頭剛剛長出來的。剃頭?明朝什麼人會剃頭?難道是……

    楊秋池眼楮一亮,破案的希望在眼前閃現。他將那帽子小心地放在房間的大櫃子裡,叮囑楊母二人不要亂動,然後就往門外走。

    楊母叫道︰“你吃完早飯再走嘛。”

    “不吃了,我有事。你們吃吧。”

    楊秋池到衙門簽押房找宋知縣請假,發現知縣沒有來,衙役們都在傳,說昨晚上殷家的大火,把知縣老爺的千金小姐和殷家大奶奶給活活燒死了,屍骨都沒找到,內衙的太太、姨太太們已經哭成了一團。

    楊秋池聽到這話,決定先去內衙看看,馬渡那邊就先放一放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楊秋池回到家,叫上馮小雪,提了一些禮物,來到了內衙,小黑狗當然緊跟著楊秋池。

    看守內衙的門子帶著楊秋池和馮小雪進了內衙,來到客廳。

    離老遠就聽到宋知縣啞著嗓子在吼︰“怎,怎麼會找不到呢?你,你有沒有仔細找!”

    一個聲音回答道︰“老朽無能,大老爺恕罪。不過,這火勢的確太大,足足燒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熄滅呢,咳……咳咳……”話說急了,引起了一陣的咳嗽。

    聽聲音就知道,這說話的正是楊忤作的師父,那個老忤作。楊秋池站在門邊,沒有進去,想聽他說完。

    老忤作咳嗽了一陣,才續道︰“老爺您也看見了,殷家那整個後花園,都已經燒成了一片白地。我和衙役們尋找小姐和殷夫人的遺骸,什麼都沒找到,……這火太大了,連銅香爐都燒熔化了,何況屍骨呢,一定已經化成灰了。”

    “我的兒啊……”

    “嗚嗚嗚嗚……”

    隨即響起了女人們雜亂的哭泣聲。

    楊秋池邁步進了屋,客廳的地上,跪著老忤作,一臉的無辜。宋知縣正坐在客廳正中椅子上,兩旁坐了四五個女人,都在拿著手絹抹眼淚,坐在最末一個穿著花哨的女子,看見楊秋池進來,偷偷向他上下打量。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3 PM

一卷 第五十二章 小地痞



    楊秋池先向老忤作叫了一聲師父,伸手扶他站起來,然後向宋知縣拱手施禮,馮小雪也盈盈道了一個萬福。

    宋知縣見到楊秋池,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要不是昨天下午白素梅起死回生之後,楊秋池提議讓自己的女兒貼身保護白素梅,女兒也不會死,心裡多少有些怨恨於他,雖然這種怨恨有些牽強,按道理,他應該將這仇恨放在胡三的幫凶身上才對。

    雖然有些怨恨,但宋知縣心裡還是明白,昨天晚上要不是楊秋池替他向錦衣衛斡旋擔保,他現在已經在被押送京城錦衣衛北鎮撫司大牢的路上了,楊秋池對他可以說有救命之情,而且,昨晚上宋知縣也看出來了,楊秋池與那錦衣衛馬渡馬總旗關系不一般,現在他有錦衣衛做後台,自己可惹不起。

    宋知縣心裡想,這女兒死了,的確象挖了心頭一塊肉,但已經無法挽回,這活人還得好好的活下去。

    這些想法說起來繁多,可在宋知縣腦袋裡,也就是那麼一晃,就已經想通了,他起身迎上前,勉強笑道︰“賢佷,你們來了。”

    宋知縣看了一眼馮小雪,被她左臉上那塊黑斑嚇了一跳,又不好表露出來,趕緊垂下眼簾,穩了穩心神,才問楊秋池︰“這位是……”

    “伯父,這位就是賤內,名叫馮小雪。”轉頭向馮小雪說道,“這位就是咱們廣德縣知縣宋大人,也是我的伯父。他與我楊家老太爺是同榜舉人,是同年。”

    馮小雪又盈盈道了個萬福︰“小雪拜見伯父。”聲音如銀鈴一般,脆生生甚是好聽。

    宋知縣點點頭,引楊秋池二人入座,那小黑狗乖乖趴在楊秋池身邊,小腦袋四處張望,很好奇地看著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們。

    落座之後,宋知縣為楊秋池引見自己的五位太太。

    大太太韓氏就是宋芸兒的母親,兩個眼楮已經哭得如核桃一般,楊秋池二人向她見禮的時候,韓氏抬淚眼看著楊秋池,抽抽噎噎問道︰“我這兩天~老聽芸兒說起~她有個新哥哥,~本事可大了,~就是你吧。”

    “不敢當,正是小佷。”

    “嗚嗚嗚……我可憐的芸兒,她再也看不見~她的哥哥了……嗚嗚……”韓氏掩面而哭。其他姨太太們一聽,也嗚嗚哭將起來。

    馮小雪鼻子一酸,眼淚也象斷線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韓氏方才見到馮小雪長的可憐,心下裡本來就有幾分同情,現在見她和自己一起哀痛女兒,心裡又多了幾分感動,更生了幾分親切,昨晚上聽宋知縣說了才知道,楊秋池救了自己的丈夫,心裡又多了幾分感激,向馮小雪招招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兩人哭成一團。

    楊秋池心想,你們女兒好好的在我老屋裡呆著呢,你們瞎哭個什麼勁嘛,不過這個消息現在還不能說,防止殷德再下毒手。只好安慰道︰“伯父、伯母,如今還沒找到芸兒的屍體,說不定她們在火起之前,就已經逃出來了呢。”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那也罷了,韓氏肯定只當是一句安慰,可這話是楊秋池說的,這兩天關於這忤作小學徒的故事可是一個接一個,傳得都神了,他現在這麼說,說不定還真是這麼回事。韓氏止住了眼淚,問道︰“孩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宋知縣也滿懷希望看著楊秋池,其他的姨太太們也都止住了哭泣,齊齊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只好干咳一聲︰“我是說很有這種可能,芸兒武功高強,這點火只怕困她不住的。”

    韓氏點點頭,她對女兒這本事還是有信心的,但馬上又想到一事,追問道︰“那,那她怎麼不回家呢?”

    “應該有她自己的理由吧,總之您先別難過,芸兒吉人天相,小佷見她不是薄命之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見楊秋池如此肯定,韓氏心中升起了希望,看著宋知縣說道︰“老爺……”

    宋知縣說道︰“夫人,別擔心,賢佷說得有道理。咱們孩子會平安回來的。”話雖這麼說,可直到現在,宋知縣都認為這僅僅是一種良好的願望,那場大火他親自看見了,要說一個人能從那樣的大火中逃出,說實話,他是不相信的。

    楊秋池向宋知縣說馬渡讓他過去,便起身告辭,馮小雪也隨著起身要和夫君一起回去。韓氏拉住馮小雪的手,抹了一把眼淚,對楊秋池說道︰“賢佷,你很喜歡佷媳婦,想留她和我多說說話,你看可好?”

    楊秋池答應了,囑咐馮小雪多安慰勸導她們,然後帶著小黑狗告辭離開了內衙。

    走的時候,坐在末首的那位花哨女子,遠遠地向楊秋池飛了一個媚眼,搞得楊秋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出了縣衙大門往衙門驛所走。

    這驛站離衙門不過百米距離,剛出衙門,街對面幾個人圍了上來,其中一個長得高大魁梧,雙手抱肩,看著楊秋池,冷冷一笑︰“喂!小癟三,你當了個芝麻小官,就不理你劉大爺了嗎?”

    這姓劉的魁梧大漢身後幾個人跟著叫道︰

    “你他媽的見到劉大爺還不跪下?找打啊?”

    “是啊,聽說你得了一筆錢,還不把欠咱們劉大爺的賭債給還了?”

    “是不是皮癢癢了,老子給你撓撓?”

    “我看他是骨頭緊了,老子給他松一松!”

    楊秋池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幫地痞,聽他們這話,肯定是原來楊忤作的那些賭友,來收賭債來的。

    楊秋池身邊有這狼一般的小黑狗護駕,這幾個小地痞還不放在眼裡,再說了,這是在縣衙門口,裡面就有自己的人,旁邊就是錦衣衛住的驛所,心中有了底,便也冷冷一笑︰“你們幾個他媽的狗屁放完了沒有?”

    “什麼?你敢罵你劉大爺?”那魁梧大漢至少比楊秋池高了半個頭,有點不相信這話是那欺軟怕硬的小忤作嘴裡說出來的,愣了一下,罵道︰“你他媽的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楊秋池嘿嘿一笑,雙手抱肩︰“還不知道是誰活得不耐煩了呢!”

    那姓劉的大漢又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哈哈大笑,轉頭對著身後那幾人說道︰“你們聽見了,小忤作他媽的今天有出息了,要和咱們練練!”隨即大吼一聲︰“你們幾個還傻愣著干什麼?”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抓和尚尼姑



    他身後那幾個小地痞一聽,紛紛掠起了袖子,其中一個高個子首先沖上前︰“大哥,您看好了,小弟馬上叫他滿地找牙,跪在地上叫您爺爺!”拳頭一掄,跟棒槌似的,一拳向楊秋池面門砸了過來。

    拳頭剛一揮出,還沒伸直呢,就聽到“噯喲~媽呀!”一聲慘叫,那高個雙手抱腳,原地亂蹦,原來小腿已經被小黑狗閃電一般狠咬了一口。

    “哪來的野狗?把它給我一起斃了!”姓劉的大漢狂叫。

    幾個手下從腰間摸出了牛耳彎刀,向小黑狗追著亂捅,卻哪裡捅得著。

    姓劉的大漢見那幾個手下已經擋住了小黑狗,嘿嘿冷笑,摸出了一把尖刀,對楊秋池叫道︰“小子,劉爺爺我今天要給你放點血!”一刀向楊秋池小腹捅了過去。

    “啊~!”長長的一聲慘叫,卻是那姓劉的發出的,他握刀的手腕,已經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頓時鮮血飛濺。

    原來這狼一般的小黑狗雖然在那幾個人的包圍之中,卻一直留意著主人這邊的動靜,見主人遇險,吱溜一下鑽出重圍,飛身躍起半人多高,狠狠一口咬在姓劉的大漢的手腕上,尖刀落地。

    沒等那姓劉的叫聲停止,小黑狗落地一轉身,又是一口狠狠咬在姓劉的小腿上,兩處傷口鮮血飛濺,傷得不輕。

    那幾個手下這才發現,包圍圈裡的小黑狗沒了,轉身撲了過來,此刻,小黑狗再不容情,一口一個,幾個地痞抱著腳疼得呲牙咧嘴亂叫,鮮血濺得滿地都是。

    姓劉的大漢見這小黑狗厲害,抓著自己受傷的右手倒退幾步,大叫道︰“好你小子,原來你有這畜生幫忙,你等著,老子會叫你好看的!”轉身要走。

    “站住!”姓劉的一轉身,這才發現,他們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圍上來七八個錦衣衛,身著金黃色飛魚服,手中繡春刀,寒光閃閃,為首一個三角眼,腆著肚子,冷冷看著他,正是錦衣衛總旗馬渡。

    這錦衣衛住的驛所本來就在衙門旁邊不到一百米,楊秋池被小地痞圍住之時,在門口值勤的錦衣衛便發現了,趕緊報告了馬渡,馬渡帶人趕了過來,他們正和小黑狗斗的時候,錦衣衛已經悄悄將他們圍了起來。

    姓劉的也是在世面上混的,一看這裝束,就知道這是錦衣衛,猶如當頭一棒,倒退了幾步,還不用他們吩咐,已經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幾個手下見此情景,也趕緊都跪到一片。

    馬渡冷冷說道︰“這位楊大爺是本官的兄弟,怎麼著,你要叫他好看,那不是叫本官好看嗎?”

    那姓劉的磕頭如擂蒜一般︰“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知道他是錦衣衛大爺您們的朋友,小人有眼無珠,請大爺您多多原諒!”那幾個小地痞也跪在姓劉的身後,連連叩頭,敲得地上咚咚響。

    “既然你們知錯了,那得拿出點誠意來,這樣吧。”馬渡想了想,說道︰“每個人留下一條右手和一只右眼,就可以滾了!”

    這幾個地痞一聽,直嚇得肝膽俱裂,這錦衣衛說話那肯定算話的,別說是一只手一只眼,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再隨便編個理由說自己是盜賊,殺了也就殺了,又有誰會替自己這樣的小混混出面伸冤?

    幾個地痞這下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一個勁叩頭求饒︰“大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直磕得額頭鮮血飛濺,但馬渡鼻孔朝天毫不理睬。

    這姓劉的腦袋瓜還是比較靈,想到這小忤作才是真正的主,這馬渡出頭就是沖他的面子,只有他饒了自己,才能逃過這一劫,趕緊跪爬幾步到了楊秋池面前,一邊咚咚叩頭,一邊狠狠扇著自己的耳光,連聲求饒。那幾個小地痞也跪爬在楊秋池面前,跟著叩頭,狠扇自己的耳光,直打得口角鮮血飛濺,臉頰腫得象豬頭。

    幾個錦衣衛手挺腰刀,上前揪住幾個小地痞就要動手,幾個人哭天喊地叫饒命。

    楊秋池也不願太過分,擺手叫道︰“算了,馬大人,就饒過他們吧。”

    馬渡笑了笑︰“兄弟你心腸到好,這種小地痞,干脆廢了算了。”

    姓劉的幾個人一聽,又連連叩頭求饒,楊秋池擺擺手︰“算了,讓他們走吧。”

    馬渡嘿嘿笑了笑,作了個手勢,那幾個錦衣衛點點頭,分別抓住那這幾人的右手,猛勁一擰,只聽得 嚓 嚓幾聲響,隨即傳來這幾個地痞們殺豬般的慘叫,右手手臂已經被幾個錦衣衛擰脫了臼。

    馬渡冷冷說道︰“手臂和眼楮可以留下,不過,你們得罪了我兄弟,這點小罪那是一定要受的。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們,我殺了你們全家!聽到了嗎?”

    “小的聽到了!再也不敢了!”姓劉的和幾個手下,托著脫了臼的手,連連磕頭。

    “滾吧!”

    幾個地痞連聲稱謝,一個個貓著腰溜走了。

    楊秋池向馬渡一抱拳︰“多謝馬大人解圍!”

    “解什麼圍啊!”馬渡低頭看了看楊秋池身邊那小黑狗,贊道︰“你這小黑狗比我十個錦衣衛都厲害,那幾個小混混能把你怎麼樣啊,我這只不過是出來湊個熱鬧罷了,哈哈哈。”拉著楊秋池的手,回到了驛所。

    分賓主落座之後,馬渡笑呵呵問道︰“好兄弟,昨晚睡的好嗎?”

    “還好,馬大人你呢?”

    馬渡臉一板︰“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都是自己兄弟,以後叫我大哥就行了!”

    “是!大哥昨晚睡得可好?”

    “好個屁!”馬渡憤憤說道,“深更半夜外面亂哄哄的,說是哪個地方走水了,害得老子一夜沒睡好。”

    楊秋池不想和他說這件事,直截了當問道︰“大人,謝寡婦那件案子怎麼辦?”

    馬渡一臉企盼︰“我正為這件事發愁呢。兄弟,我算看出來了,你不是普通人,有能耐著呢。”湊過身來,滿臉堆笑,“這件案子你得幫幫老哥哥我,破了案,我保證咱哥倆吃香的喝辣的!”

    楊秋池笑了笑道︰“大哥的話既然說到這份上,那我就直說吧。”

    馬渡一聽,有門!豎起耳朵,象個聽話的小學生似的,仰著脖子聽楊秋池講。

    楊秋池道︰“現在,請大哥你馬上派人,立即在每個路口設卡,把方圓一百裡內和尚、尼姑,包括光頭、癩頭和短頭發的,統統都抓回來。”

    馬渡一拍桌子,站起來叫道︰“沒問題!”想了想,又彎下腰,疑惑地問道︰“兄弟,咱們抓這麼多和尚尼姑回來干什麼?”

    “這些和尚尼姑和短頭發的人中,很可能就有那個戴草帽的人!”

    “真的?兄弟你是怎麼知道的?”馬渡一臉驚嘆,又是一臉興奮。

    “等抓到了那人,我再告訴你。”楊秋池賣了個關子。

    “行行!我這就派人趕回寧國府向百戶大人報告,調集錦衣衛,同時馬上通知宋知縣,調集所有捕快,抓和尚、尼姑!”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4 PM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山體滑坡



    楊秋池告辭出來,回到監牢,大板牙等人正在議論楊秋池讓殷夫人起死回生的事和昨晚上殷家那場大火。見到楊秋池,都爭先恐後擠上來狂拍馬屁。

    楊秋池讓大板牙幫自己去找四五十個民壯來。大板牙答應了一聲,也不問要來干什麼,出了衙門,不一會,領了五十來個民壯,民壯相當於現在的基干民兵。

    楊秋池說讓他們幫忙抬一些東西,每個人二百文錢,民壯們十分高興,本來這官差派工作那都是義務勞動,從來沒有說給錢的,管頓飯就不錯了。現在每人能拿到二百文,一時之間歡呼雀躍。

    楊秋池帶著這些民壯坐馬車來到那個山谷,派了兩個民壯守馬車,其余的和自己一起沿著山谷往裡走。

    越往裡走,楊秋池越是心驚,只見沿路都是爛泥,山洪沖毀的農田,倒伏的莊稼比比皆是,還不時被山體滑坡堵住去路,只能繞行。看樣子,這兩天這裡經歷了一場罕見的暴雨。

    路過自己打老虎的地方時,那只死老虎已經不見了,只有滾滾的山洪奔騰而下,想必已經被沖走了。

    終於來到了穿越時降落的那個山谷,但眼前的景象把他給驚呆了,那世外桃源似的山谷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那塊懸崖上一大片山坡滑落了下來,將山谷的一大半都埋在了下面,而那涓涓小溪此刻已經變成了滾滾洪流。

    那輛卡車呢?楊秋池的心揪緊了,卡車上那麼多寶貝,那可全是自己的命根子,是自己在明朝混下去的籌碼啊。

    楊秋池在泥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跑。那些民壯跟在他後面,不知道這位官爺要找什麼。

    憑著記憶,楊秋池來到了那卡車的大概位置,但卡車不在,楊秋池四下尋找,在幾十米以外的地方,終於找到了那輛卡車。

    可看了眼前的情景,楊秋池感到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那輛卡車倒是沒有被泥石流掩埋,不過,比掩埋更慘︰一塊兩層樓高幾百噸重的巨石,壓在了那卡車之上,把那卡車扁扁的壓在下面,只有剩下的那小半個前輪露在了外面。

    楊秋池往那懸崖上一看,半個山崖都滑落了下來,這塊兩層樓高的巨石,肯定就是山體滑坡滾下來的,無巧不巧正好砸在自己的寶貝卡車上。

    完蛋了,全完了,楊秋池一屁股坐在了濕漉漉的泥地上,看著那塊兩層樓高的巨石,沒有炸藥,要想搬動這這幾百噸重的巨石,簡直是開玩笑,要靠開山斧,鑿幾個月也未必能把這巨石鑿開,就算是鑿開了,那些東東也全都被巨石砸成一堆廢鐵了。

    楊秋池很後悔,早知道,那天就該找人連夜回來搬!但後悔又有什麼用。楊秋池呆坐了一會,站起身來,向圍在他身邊的民壯們揮揮手,正要說回去,忽然,不遠處一個亮亮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楊秋池走到近前看了看,發現是一個金屬小角,仔細辨認了一下,頓時興奮了起來︰這好像是卡車上那鋁合金櫃子的一角!

    楊秋池叫道︰“各位兄弟,快來,將這櫃子挖出來!”

    民壯們雖然只帶了木槓和繩子,沒有帶鋤頭,但畢竟人多力量大,那櫃子也埋得不深,七手八腳,不一會就把那鋁合金櫃子刨出來了。

    這櫃子上著鎖的,不知道是那幾個鋁合金櫃子中的哪一個,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既然有這一個,說不定還有別的。楊秋池興奮地叫道︰“兄弟們,快四下刨刨,看看有沒有這樣的箱子。

    眾民壯當即分散四處尋找,把周圍的泥土都翻了個遍,找了大半個時辰,什麼都沒發現。

    看來,在卡車被那塊巨石壓住之前,曾經被山洪沖出了幾十米,在這過程中,這個鋁合金箱子被甩了出來,其他的箱子仍在留在卡車裡,被巨石砸扁並壓在了下面,唯有這一個箱子幸存了下來。

    老天爺還是長了一只眼的嘛,留了一個安慰獎給自己。楊秋池叫民壯們交換抬著這鋁合金大箱子,一路跋涉出了山谷,用馬車運著往城裡趕,這次速度比第一次可要快多了,不過中午時分,便回到了縣衙門。

    楊秋池讓民壯們將鋁合金箱子抬到自己院子裡側面一排的一個大房間裡,付了工錢。民壯們歡天喜地地走了。

    馮小雪已經從內衙回來了,見夫君搬了這麼一個箱子回來,和楊母一起過來瞧熱鬧。

    楊秋池見馮小雪手腕上多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手鐲,好奇地問道︰“咦?你這手鐲哪來的?”

    “韓夫人送我的!”

    韓夫人?宋知縣的老婆?楊秋池拿過馮小雪手腕,仔細端詳這玉手鐲,他對玉沒什麼研究,但既然是知縣老婆送的,肯定差不了,也懶得問,開始琢磨自己的東西怎麼放。

    馮小雪看著那鋁合金箱子,問道︰“夫君,這裡面裝的什麼啊?”楊母也很奇怪地看著這鋁合金箱子,伸手摸了摸,問道︰“是啊,這是什麼?”

    楊秋池說道︰“這裡面裝的很有用的東西,三兩下說不清,以後再告訴你們,好了,我要整理一下,你們先出去忙吧。”

    楊母和馮小雪雖然很好奇,但聽他這麼說,也不好打擾。馮小雪正準備和楊母出門,想起一事,說道︰“今天殷家大公子和宋知縣來咱們家了找你,好像是為了昨晚那場大火的事情。”

    這到沒有出乎他意料,一個人死了女兒,一個人死了老婆,這場火怎麼燒起來了,他們找不到線索,準確地說是宋知縣找不到線索,自然會來找我這個大偵探了。嘿嘿嘿。

    馮小雪又道︰“那個殷公子真是的,到咱們家之後,也不好好坐著說話,東張西望的,說是要看看咱們的房子,便把房間挨個看了一遍。一邊看還一邊打哈欠。”

    殷德很顯然是在找東西,找什麼,那還用問,當然是白素梅和宋芸兒,那場火災將一切都燒成白地,老忤作檢查後說白素梅他們肯定已經燒成了灰,這小狐狸還是感覺不踏實,便到我這裡來,看看有什麼端倪沒有。

    這殷公子肯定與這件案子有關,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沒有充分的證據,楊秋池現在可不敢能動他。

    現在法醫設備拿回來了,就可以檢驗那些物證,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只希望幸存下來的東西還能用。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檢驗



    對不起!各位兄弟姐妹,我喝醉了,和兩個朋友。但我還記得今晚有一章沒有上傳,所以我昏頭昏腦趕回來上傳的,有不對的地方,請各位老大原諒。祝大家快樂!喝不喝酒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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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小雪和楊母離開之後,楊秋池將房門關好,找來了一根鐵棍,將鋁合金櫃子上的鎖撬開,裡面是三個紙箱子,完好無損,打開其中一個,正是自己的手提電腦!與電腦裝在一起的,還有一台微型打印機和一個微型無線針孔攝像頭,不過這種無線攝像頭有效距離只有兩百米。

    楊秋池將另外兩個紙箱子拿過來,打開了其中一個大的紙箱子,裡面裝的是太陽能電池板和蓄電池,這是考慮到西藏阿裡地區經常要下鄉勘察現場,特意提供的。看見這玩意,楊秋池心裡就踏實多了,至少,手提電腦不用擔心沒電用不了了。

    這電腦裡不僅有自己辛辛苦苦下的一大堆A片A圖,還有非常重要的幾個法醫軟件,如指紋等痕跡對比軟件,頭像還原軟件等。

    另外一個紙箱子裝的是一個法醫物證勘查箱,一看見這玩意,楊秋池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

    這法醫物證勘查箱可是寶貝,別看他體積不大,但一般常用的法醫勘察設備和試劑都有,包括微型顯微鏡,指紋刷、膠帶、手術刀、采血針、雙凹面玻璃片、放大鏡等各種小型法醫物證提取設備,熒光指紋粉、ABO血型檢驗試劑、標準血清、陳舊血痕檢驗試劑等各種法醫檢驗試劑、粉末。有了這些東西,一般的法醫檢驗都沒問題了,而且,這些都不需要用電。

    看來,被壓扁在巨石下面的,主要就是DNA全套設備,包括DNA提取儀、PCR擴容儀、310型基因分析儀等十多種儀器。不過,就算這些設備沒丟,拿回來也用不了,那個太陽能蓄電池提供的電量遠遠不夠帶動這些東東。

    失去了DNA檢測設備,楊秋池多少有些失望,一個好的法醫如果沒有這套DNA設備,仿佛被砍掉了一只胳膊,但有什麼辦法呢,總算沒有全軍覆沒。卡車也報廢了,不然的話,單單是這輛卡車,就可以讓明朝直接進入到蒸汽時代,現在夢想完蛋了。

    感嘆完了,該干活了。楊秋池決定先檢查那草帽裡的那根短發,要判斷短發的性別,這樣就可以為錦衣衛省掉一半的工作,說得好聽一點,把擾民程度盡可能減小,同時也減少對寺廟佛事活動的影響。

    楊秋池從大立櫃裡找出了那頂草帽,將那根短發小心地取了出來,對這短發毛根部的有核細胞,進行了Y染色質及X染色質檢測,發現這是一根男性頭發。這樣檢測告訴楊秋池,可以告訴馬渡,不用抓尼姑,只抓和尚就可以了。

    下面的檢測有些麻煩,但非常重要,有可能確定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關於這個問題,目前需要鑒定的物證主要有三個,一個是死者白小妹陰道裡的內容物,一個是她手指甲裡的皮膚組織殘片,還有一個,是白素梅左乳頭上的那一枚咬痕。

    殷小妹乳頭上的這枚牙齒痕跡,目前來看,是三個證據中最有價值的,因為失去了DNA檢測設備,因此無法對陰道內容物和皮膚組織殘片作DNA檢驗,只能作ABO血型檢測,而後者,只具有排除意義,卻不能作為同一認定的證據。

    但是,牙齒痕跡與人的指紋一樣,是可以作為同一認定的證據的,因為人的牙齒的大小、形狀、縫隙、排列位置和牙弓形狀每個人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目前還沒有發現,有兩個人完全相同的牙齒咬痕,所以,咬痕能夠成為同一鑒定的有力物證。

    但麻煩的是,這枚牙齒痕跡是在屍體的乳頭上,按現代社會的法醫物證要求,可以將乳房切下,放在福爾馬林裡保存,但在明朝這顯然是行不通的。另外一種辦法,就是放在冷凍室裡凍結後,用 橡膠制作模型,這也不好辦,一來沒有冷凍室,而來也沒有 橡膠。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數碼相機拍下來,制作成幻燈影像,將來提取到嫌疑人的牙齒痕跡之後,再作對比檢測。

    現在首要的問題是先要提取對比檢材,胡三、殷德的血液樣品,對牙齒痕跡進行拍照。

    殷德的血液樣品,這一點沒有問題,昨天下午,殷德在殮房裡被嚇摔在地上時,被鐵釘扎傷了手,鐵釘上和殮房的地上、椅子上都留得有他的血。

    楊秋池來到正房,從大立櫃拿了那個數碼相機,然後來到殮房,先將殷德滴落在地上、椅子上的凝結了的血滴粉末,用小刀刮下,用白紙包,然後拍攝了白小妹左乳房乳頭那個咬痕。

    楊秋池到監牢裡,提取了胡三的血樣樣本,回到家,楊秋池將刮回來的殷德的血液凝結粉末進行了血型檢測,測定出殷德的血型為A型,胡三的血型樣本是AB型。

    可是,當他檢測出白小妹陰道內容物和白素梅指甲裡那殘留的皮膚組織殘片的血型之後,他的眉毛擰到了一起,怎麼會這樣呢,他站起身來,慢慢在房間裡踱著步子,難道是自己檢測出了問題。

    楊秋池很是驚異,他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那殷德很明顯是凶手,要不然,他也不會那樣神經質,一切的征兆都是指向殷德的,可為什麼檢驗結果與預料的不一致?難道自己的判斷失誤了嗎?楊秋池絕對不相信這一點,他對自己很自信,以往多少次的檢測出現意外,可都沒有出乎他的預料,這一次是怎麼了?他不明白。

    或許,是方才的檢驗過程出了問題。楊秋池把方才的檢測試驗重新再做了一遍,結果與前一次的一模一樣。

    楊秋池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他不敢相信這個結果,這與他的直覺完全不符,但他找不到原因,不過,他相信,自己的檢測是正確的,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結果,他弄不明白,當他的眼楮離開顯微鏡後,用手指頭輕輕敲著桌子,他才發現,原來,這個案子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4 PM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知情



    白素梅白若蓮花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脖子上纏著敷了中藥的繃帶,正無力地斜躺在楊忤作老屋的炕頭,散亂的頭發披在肩上。宋芸兒端著一碗粥,舀了一勺,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小心地遞到白素梅的嘴唇旁,白素梅勉力喝了。嘴角露出了一絲感激的微笑。

    宋芸兒一邊喂白素梅喝粥,一邊說道︰“白姐姐,昨晚上我哥問你誰是凶手,你就是不肯說,唉,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白素梅沒辦法說話,臉上飄過了一絲憂愁,眼楮不知怎的慢慢濕潤了。

    宋芸兒又舀起一勺粥,剛要吹涼一點,忽然停下了動作,輕聲說道︰“有人來了。”放下粥碗,閃身到了外間的門邊,手腕翻處,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刃已經握在手中。

    果然,有腳步聲從遠處走過來了,到了門邊,“   ”三聲敲門聲,“  ”緊接著又是兩聲,這是楊秋池和她約好的暗號。宋芸兒一喜,叫道︰“哥!”手一晃,那短刃沒入衣袖,伸手拉開了房門。門口站著的,果然正是楊秋池。

    方才的檢驗讓楊秋池重新陷入了迷惑,血型鑒定結果很明顯,白小妹手指甲殘留的皮膚組織殘片和陰道內容物的血型是O型,與殷德或者胡三的都不符,那麼,凶手另有其人,會是誰呢?楊秋池沒有半點頭緒。

    血型鑒定只能作排除,不能做同一認定,因為相同的血型的人太多了。白小妹乳房上那枚牙齒痕跡現在還用不上,因為沒有殷德的咬痕作對照。現在看來,沒有證據證明殷德是凶手,所以,昨晚上放火燒小閣樓的人,也有可能不是他,由於不知道誰是凶手,白素梅再隱蔽下去就沒有必要,而且不利於她的傷的治療。宋芸兒那小丫頭也耐不住長時間隱居生活,於是,楊秋池決定,還是將白素梅接回來。

    既然殷德不是凶手,那麼白素梅回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楊秋池本來想把白素梅直接送回殷家的,但內心深處總是隱隱約約感到了一種說不清楚的不安,最終決定,還是想辦法將白素梅留在縣衙門裡,這樣心裡踏實一些。

    “殷夫人怎麼樣了?”楊秋池走進房間,問道。

    “喝了一點粥,睡了一會,精神好些了。”宋芸兒關好房門,跟在楊秋池屁股後面進了裡間。

    楊秋池走到炕邊,側身子坐在炕沿上,看著白素梅。

    白素梅抬眼簾看了一眼楊秋池,白嫩的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霞,羞澀地低下頭,輕聲咳嗽著。

    她怎麼看見自己就臉紅?楊秋池有點納悶,不是有句話嗎︰女人臉紅紅,心裡想老公,難道她知道了我對她人工呼吸的事了嗎?不對,那時侯她正在昏迷,不可能知道,而這種事情他老爹老娘和老公也絕對不會主動和她說的,宋知縣也不會說,小黑狗就更不會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楊秋池站起身來,將宋芸兒拉到了外間。

    宋芸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道︰“怎麼了?哥。”

    “你是不是和殷夫人說了,昨天下午我……我救她的經過?”

    “說了啊,今天上午她用紙筆寫了問我是誰救了她,我就直說了。”

    “你直說什麼了?”

    “我說是我哥你救的她啊,親她的嘴往裡呼氣,又按她的胸,又用我的簪子刺她的人中穴和十宣穴,才把她給救活的——對了,哥,你怎麼懂得穴道呢?”

    楊秋池心裡直叫苦,哪還有心情和她討論穴道︰“你呀你,就會搗亂!”

    “我怎麼搗亂了?”宋芸兒嘟起了嘴,“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這種實話也能說嗎?人家是女孩子,我對她這樣這樣……”楊秋池作了個親嘴的姿勢,“傳出去的話,你還叫人家怎麼活嘛!”

    “嘻嘻嘻……”宋芸兒笑道,“你這回子才想到啊?早干什麼去了?我昨天看你親她的時侯美得那樣,沒什麼不自在的啊!”

    “別胡說!我那是救人!”楊秋池急道,想起白素梅柔軟的嘴唇,心中一蕩,趕緊定了定神,問道︰“你除了告訴殷夫人,還和誰說過?”

    “再沒有了!”宋芸兒舉起手,“我可以發誓!你妹再不懂事,這其中的關節也還是知道的呀!”

    “知道就好!千萬別到外面說去,好妹妹,人家姑娘的清白可都在你手中呢!”楊秋池叮囑道。

    “嘻嘻嘻……知道了!”

    楊秋池在宋芸兒鼻子上刮了一下︰“調皮鬼!進去吧。”轉身進了裡屋。

    白素梅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見到楊秋池進來,努力起身想坐起來,宋芸兒連忙跑過去扶住她︰“白姐姐,你別動,就這樣躺著,我哥不是外人,不用客氣的。”

    楊秋池現在可不敢再坐到她身邊去了,見她身子單薄,黛眉微鎖,別有一番楚楚動人模樣,另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

    白素梅感覺到楊秋池在看她,臉更紅了。

    楊秋池掩飾地干咳了一聲,問道︰“殷夫人,我還是想問一下你,是誰殺了你妹妹?你看見了嗎?我拿紙筆給你寫出來,好嗎?”

    白素梅的臉刷的一下變得煞白,身子微微顫動,緊咬下唇,輕輕搖了搖頭,又是一陣咳嗽聲。

    楊秋池見她這樣,也不好再逼。宋芸兒扶住白素梅,輕輕替她捶背,向楊秋池問道︰“哥,咱們什麼時候回衙門啊?我都要悶死了!”

    “哥這次就是來接你們回去的!”楊秋池微笑。

    “真的?太好了!”宋芸兒高興地叫道,“可以回家嘍!”站起身來,“那咱們走吧,我來背白姐姐。”

    楊秋池見宋芸兒嬌小的身子,本來想說還是我來吧,可又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算了,反正這蠻丫頭身有武功,力氣比自己還大。

    “好!背到小巷子口子那裡就行了,我雇了輛馬車在路口等著。”

    “好!”宋芸兒蹲下身要背白素梅,沒想到白素梅擺擺手,示意自己走。她試探著下了炕,站在地上,有些搖晃,一只手扶著宋芸兒,慢慢往外走,楊秋池趕緊上前打開房門,等她們慢慢走出去之後,鎖好門,三人出小巷上馬車直接來到了衙門。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再次復活



    看門的門子見一輛馬車停在衙門口,不知道上面是誰,走出大門張望,等他看清楚車上坐的宋芸兒的時侯,大叫了一聲︰“媽呀!鬼……”剛說到這裡,趕緊堵住嘴,這大白天的哪來的鬼,而且敢說知縣大老爺的千金是鬼,除非不想在衙門裡混了。

    那門子雖然心驚,還是大著膽子湊上前仔細看看,宋芸兒俏臉一板,搶過馬夫的馬鞭,在空中抽了個脆響︰“怎麼了?不認識本小姐了嗎?”

    聽這話,看這人,宋大小姐敢情真的沒死,不過心裡還有些疑惑,這門子又傻兮兮問道︰“大小姐,你,你不是被,被燒死了嗎?”

    “你睜大眼楮看看!本小姐是人是鬼?”宋芸兒鞭梢輕晃,笑嘻嘻說道。宋芸兒帶著白素梅躲過了昨晚上那場大火,心裡還是很得意的,所以,這門子雖然問得有些無禮,這位蠻橫的大小姐這次破天荒沒有生氣。

    那門子還當真上下左右仔細看了看,還低頭瞧了瞧宋芸兒日頭下的影子,才驚喜地大叫著︰“大小姐沒有死!大小姐回來了!……”狂喊著,一路往衙門裡奔去,“大小姐沒有死!大小姐回來了!……”

    宋芸兒將白素梅扶下馬車,與楊秋池一起進衙門慢慢往內衙走去,穿過大堂剛到簽押房,就聽到遠處有聲音喊著︰“我的芸兒,芸兒在哪裡?”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轉房角出來一群人,男男女女的,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山羊胡子宋知縣。

    女兒死了,宋知縣這一天都無心辦公,一直呆在內衙長吁短嘆,眾姨太太們已經在出主意該怎麼辦後事了。

    就在這時,門子來報說大小姐沒有死,已經回來了,陡然聽到這個消息,宋知縣高興得差點沒昏過去,帶著韓氏妻妾們沖出來內衙。遠遠看見迎面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小姑娘,正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宋知縣興奮得老淚縱橫,顧不上官體尊嚴,跑過去一把將女兒摟進了懷裡。

    韓氏走得慢,卻也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一把摟著宋芸兒,哭作一團。姨太太們也抹著眼淚圍了上來,鼻涕口水的也分不清是哭還是笑。

    宋芸兒掙脫了老爹的懷抱,笑嘻嘻說道︰“好了好了!都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宋知縣摟著女兒的肩膀,結結巴巴問道︰“芸兒,我,我和你娘,以,以為你……,我們都,都快傷,傷心死了……”

    “好了好了!爹你別說了,聽你說話都快把人給急死了!”宋芸兒撒嬌道,拉著老爹和老娘的手,“女兒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韓氏抹了一把眼淚,欣喜地問道︰“女兒,你是怎麼逃出那火場的。”

    “那小小的火能奈我何?”宋芸兒一偏頭,得意洋洋說道,“我早知道有人會放火的!”

    “哦?”一聽這話,宋知縣有些吃驚,“你是怎麼知道的?”

    宋芸兒本來想接著吹牛皮,可正主就在身後,這牛皮一吹就破,只好老老實實說︰“是我哥告訴我的。”

    直到這時,宋知縣仿佛才剛剛發現,原來旁邊還有楊秋池和白素梅兩個人。連忙打招呼,他對宋芸兒的話有些不相信,問楊秋池︰“賢佷,你,你怎麼會知道,昨,昨晚上有人要放火燒,燒殷家小閣樓呢?”

    楊秋池笑道︰“伯父,昨天下午我就說過,這個案件很可能還有幫凶,我估計,幫凶一旦知道殷夫人死而復活,肯定會來殺人滅口,所以我叫芸兒當晚將殷夫人轉移到我原來的老房子了。”

    宋知縣恍然大悟,又問道︰“那昨晚上你,你怎麼不,不告訴我呢?”

    “昨晚那麼多人,現場又亂,我怕走漏風聲讓幫凶知道。”

    宋知縣點點頭,激動地說道︰“賢佷,你,你又救了我,我女兒,我,我該怎麼,怎麼感謝你呢。”

    楊秋池道︰“伯父,你不用客氣的,芸兒也是我妹妹啊。咱們先回內衙吧,還要通知白千總和殷老爺子他們,免得讓他們擔心啊。”

    “對對對!”宋知縣吩咐跟班長隨趕緊到殷府通知,旁邊丫環上前扶著白素梅,眾人邊走邊說,回到了內衙。

    回到家裡,宋芸兒眉飛色舞說起了昨晚上自己穿著夜行衣將白素梅背出小閣樓的驚險故事,連說帶比劃,聽得大家時而驚嘆,時而哄堂大笑。

    正在這時,內衙門子跑進來說道︰“老爺、太太,白千總大人他們來了。”緊接著,遠處又傳來了呼兒喚女之聲,白千總當先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椅子上坐著的女兒白素梅,大叫一聲,急步上前,緊緊摟住女兒,也是老淚縱橫。

    昨天下午,白千總看見女兒死而復生,已經是驚喜交加,可昨晚一場大火,原以為女兒已經慘死在火裡,沒想到今天女兒再次死而復生,這大悲大喜之際,虎目中男兒之淚,終於流了下來。

    白夫人一直傻傻地站在門口,她已經不敢接受這大喜大悲的折磨,生怕這又是一場空歡喜,看著女兒在夫君的懷裡哭,引發出一串的咳嗽,這才敢相信,她的女兒又活過來了!

    沒等她喊出女兒的名字,白素梅已經哭著撲進了她的懷裡,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白夫人緊緊摟著女兒,嘴裡呼喚著女兒的名字,捧起她的臉,淚眼中仔細看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兒,又一把摟進懷裡,眼淚簌簌落下,嘴裡喃喃發誓,再也不讓女兒離開自己,再也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

    白千總問起事情經過,當然是由宋芸兒講解,她很樂意把自己的行俠仗義之事表現表現,當她又一次眉飛色舞地講完昨晚的故事的時侯,白千總和白夫人明白了,楊秋池這不起眼的小管監,又一次救他們寶貝女兒的命。

    白千總緊緊拉著楊秋池的手,話語哽咽︰“楊公子,多謝你又救了我女兒,楊公子對我白家的恩德,我白某銘刻在心!”白夫人也含著眼淚感激地向楊秋池點頭致謝。

    楊秋池笑道︰“應該謝謝宋小姐,是她帶白姑娘躲過昨晚上那場大火的。”

    宋芸兒一吐舌頭︰“要是沒有你告訴我,恐怕連我自己也被燒死了。”

    這小丫頭,也學會謙虛了哦。

    一瞟眼,這才發現門口還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長袍公子,一只手纏著厚厚的繃帶,上面還有血跡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5 PM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四個起火點



    殷德看見楊秋池在看自己,連忙笑了笑,施禮道︰“多謝楊公子救我娘子!”楊秋池還了一禮。

    殷德走到白素梅身邊,輕聲叫道︰“娘子!娘子!”一邊叫,一邊又打了幾個哈欠,露出十分疲倦的樣子。

    白素梅還是一個勁往白夫人身後躲,不敢看殷德。殷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畏畏縮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兩只手仿佛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楊秋池見殷德這模樣,有點搞不懂,自己手裡的物證檢測結果,都與這殷德無關,說明凶手另有其人,那他怎麼還是這麼一副做賊心虛的德性?只是白小妹乳房那上枚咬痕還沒有對比,因為沒有殷德的牙齒痕跡。

    低頭看見桌子上的水果盤,心中一動,端起果盤,走到殷德面前,從果盤裡拿了一個梨,遞給殷德︰“殷公子,請吃梨。”

    “不吃!”殷德皺著眉頭說。

    “你看你這麼疲倦的樣子,還是吃一個……”

    “我說了不吃!你搞什麼!”殷德發火了。

    白千總冷哼一聲︰“殷兒,你怎麼能對楊公子這樣呢?她可是你夫人的救命恩人!”

    恩將仇報這可是最為人不齒的行為之一,殷德當然明白這一點,可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煩躁不安,發了火就知道不對了,聽白千總的責怪之後,更覺慚愧,站起身來一揖到地︰“殷某無禮,楊兄恕罪則過!”

    楊秋池呵呵一笑︰“無妨無妨,殷公子想必是連日勞累,還請吃個梨吧。干淨的,不用削皮。”

    殷德有些尷尬地接過梨,謝了一聲,張嘴咬了一口。

    “等等!”楊秋池手一伸抓住殷德的手,大聲叫道。殷德嚇了一跳,咬住那梨不敢動。

    楊秋池將殷德嘴裡的梨慢慢取了出來,指著上面的一個小黑窟窿︰“這個梨蟲子咬過了的,不好了。”將殷德咬了半口的梨放在果盤裡,又拿了一個遞給殷德,“這個好,吃這個吧。”

    “好,謝謝楊兄!”殷德接過梨慢慢啃起來。

    楊秋池回到座位,將果盤放在桌子上,仔細觀察殷德咬的那個梨上的咬痕,這一枚牙齒痕跡排列很整齊,看來這殷德的牙倒是不錯,這痕跡不用對比,楊秋池就可以斷定,這與白小妹乳房上那枚參差不齊的咬痕明顯不同,看來,殷德不是吮咬白小妹乳頭的人。

    正沉思間,忽聽得旁邊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楊公子,我也想吃梨,能給我一個嗎?”

    扭頭一看,一個嬌嘀嘀的女子倚在自己座位後面,一柄團扇遮住了櫻桃小嘴,長長的眼睫毛撲閃了兩下,拋了一個媚眼過來。

    楊秋池渾身一機靈,前一次來的時候,宋知縣介紹過,這小女子是宋知縣最小的小妾媚娘。趕緊站起來,端著果盤遞過去︰“伯母請用!”

    媚娘從果盤裡拿了一個梨,又給楊秋池放了一個電,才遲遲一笑,轉身回到了她的座位。

    真是個騷狐狸!楊秋池心裡暗罵,這時,白千總問道︰“楊公子,你是怎麼知道昨晚上有人會放火呢?既然你知道,怎麼沒告訴我們,我們好把這個狗賊抓住啊?”

    宋知縣等人也很想知道這裡的原因,大家都看著楊秋池。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難道告訴白千總,說我懷疑你的女婿就是殺死你女兒的凶手嗎?自己一點證據都沒有,只是一種感覺而已,而且,現在的證據又證明與殷德沒有關系,這就更沒法說了,只好笑笑說道︰“我也只是一種預感,感覺凶手會在昨晚上動手,就讓他們避一避,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好和你們說啊。好在這種感覺湊巧幫助芸兒和殷夫人逃離了一張災難。”

    宋知縣等人紛紛點頭。白千總沉思道︰“我今天把殷府上下相關人都查問了一遍,大家都不知道昨晚上那場火是怎麼起來的,好像有三四個起火點同時起火,而且,火是一下子就燃得很大,很有可能是用了引燃物,這樣看來,明顯是有人縱火。”

    宋知縣贊道︰“千,千總大人分析的非常有道理。看來,胡,胡三這案子應該還,還另有凶犯沒有落網。”

    一聽這話,白夫人又緊張起來了,摟住了女兒︰“那,那可怎麼辦?我們梅兒還有危險嗎?”

    楊秋池接過話頭︰“正是,我之所以沒有將殷夫人送回殷府,就是考慮到這一點。”

    白千總眉頭一皺︰“此話怎講?”

    “從昨晚上火災情況來看,這放火之人應該對殷府熟悉,殷府雖有奴僕,卻都不是防範這種事情的人,所以,我希望千總大能將令嬡留在縣衙門的內衙裡,暫住一段時間,縣衙牆高衙深,守衛眾多,有民壯日夜巡邏,方便保護令嬡的安全。”頓了頓,轉頭看看宋芸兒,“再說了,還有咱們武藝高強的宋大小姐,那就更穩妥了。”

    宋芸兒扮了個鬼臉︰“再加上你這足智多謀的狗頭軍師哥哥,那才叫穩妥呢!”

    眾人皆笑。

    白千總想了想,又抬頭看了看內衙的高牆亮瓦,果然比殷府高出一大截,而且衙門守備森嚴這他是知道的,確實比在殷家安全。有些心動,看了看白夫人。

    白夫人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按道理把女兒放在衙門裡那要安全得多。可女兒兩次死而復生已經把她嚇壞了,怎麼也捨不得離開女兒。

    白千總一看夫人的樣子,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又低頭想了想,說道︰“這樣很好,但我和夫人也想隨小女住在衙門裡,隨時方便照顧,遇到事情也好有個幫手。”

    宋知縣一拍大腿叫道︰“好!白,白千總這個提議好!我也正希望千,千總大人能在捨下多盤庚幾日,好多討教討教呢。”

    “宋大人太客氣了!能和宋大人多多親近,也是本官的榮幸啊!”白千總拱了拱手說道。這幾日出了這麼多事故,這宋大人一直鼎立相助,白千總心下還是很感激的,說話間比初初見面之時要客氣了許多。

    宋芸兒與白素梅兩人一同逃過昨晚上那場沖天大火的劫難,使得宋芸兒的母親韓氏與白素梅的母親白夫人自然也就產生了一些親切之情。聽到兩位當家的說要住在一起,韓氏親熱地走到白夫人身前,說道︰“白夫人,請跟我來,我給你們安排住處。”

    白夫人微笑著答應了一聲,帶著女兒白素梅,與韓氏肩並肩進了內堂。

    殷德勉強笑了笑,說道︰“宋大人,小佷也住在貴府可好?”說話間,又打了一個哈欠。
第五十九章 相親

  沒等宋知縣說話,宋芸兒手一抬,叫道:“不行!我們家沒地方了!”一邊說一邊使勁給他爹打眼色。
  宋知縣經曆了這幾天的劫難,已經有些杯弓蛇影了,見女兒使眼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讓殷德住在自己家,但女兒這幾天一直和楊秋池在一起,說不定是楊秋池的主意,扭頭看了看楊秋池,見他笑著微微搖頭,頓時心中雪亮,便道:“殷,殷公子願意到捨下作客,那,那當然是歡迎之至……”

  殷德面露喜色,剛要道謝,沒想到宋知縣又接著說道:“不過,尊,尊夫人已經有白,白千總賢伉儷照顧,應該萬無一失,殷公子還是在家裏照顧令尊和令慈兩位老人家吧。他們年邁也需要人照顧啊。”

  楊秋池暗笑,這個老狐狸,把殷德的老父母抬出來,他就無法可說了。

  果然,殷德張張嘴不知如何作答,正遲疑間,白千總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兒,宋大人說得對,你還是在家照顧兩位老人。這裏有我和你嶽母,還有楊公子、宋小姐這樣的能人,應該沒問題的。”輕輕捧了楊秋池一句,也是心中感激所致。

  話說到這份上,殷德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勉強拱拱手:“孩兒遵命!”放下手,坐下去又站起來,一副焦躁不安的摸樣,不知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白千總向宋知縣說道:“對了,還有一事,宋大人,本官能否領回小女的屍首?本官想將她入殮,暫時存放在城外雲崖山報恩寺裏,等這些事辦完了,再將她帶回祖籍安葬。”

  宋知縣道:“當然可以,勘驗已經完畢,主要凶手已經歸案,千總大人隨時可以將令嬡屍骨入殮了。”

  正在這時,內衙門子跑了進來:“老爺,楊管監的夫人來叫他回去,說是有要事。”

  經過這些天的變故,宋知縣有點草木皆兵了,驚問道:“要事?什麼要事?”這才想起這要事是人家家裏的事情,管他什麼事,有些尷尬地看了看楊秋池。

  那門子回答道:“好像是媒人帶了一個女子,來楊管監家說媒納妾的事情。”

  啊!楊秋池又驚又喜又有點不好意思,轉頭看看大家,只見他們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除了宋芸兒扳著個臉裝酷之外。

  白千總道:“恭喜楊公子!”頓了頓,黯然說道:“本官本來想討杯喜酒喝的,無奈,小女新亡,本官不便參加,就在這裏恭喜楊公子百年和好,舉案齊眉了!”

  楊秋池趕緊起身拱手致謝。

  宋知縣笑道:“本官也恭喜賢侄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那楊公子就請回去相看相看吧,我們還等著喜酒喝呢。呵呵呵”

  楊秋池臉都紅了,以前他也經人介紹相看過女朋友,可古代媒人帶著來相親的,可從沒機會見識過,不由得又有些興奮又有些好奇。

  拱拱手告辭出了內衙,走了幾步,就看見馮小雪遠遠站在一棵槐樹下等自己,清風吹過,衣帶飄飄,分外的楚楚動人。

  見到楊秋池出來了,馮小雪迎上幾步,說道:“夫君,快走吧,媒婆她們等了好一會了呢。”

  這古代相親是有規矩的,原配正式婚娶,那當然要經過六禮的,但納妾就簡單得多了,《周禮.內則》就有“聘則為妻,奔則為妾”的說法,所以,納妾程序中,媒人也不是必須有的,當然,媒人可以自願作為中介提供服務,但與正式婚娶相比,不是法定必須程序,屬於自選項目。

  楊秋池很想問問媒婆帶來相親的這個女子是什麼樣的,可他見馮小雪神情有些淡淡的,知道她心裏多少有些醋意,自己如果要問的,她肯定會說,但這樣似乎有點不近人情。楊秋池伸手過去,輕輕握著她的手。馮小雪抬起頭看了楊秋池一眼,隨即低下頭,輕聲說道:“夫君,咱們走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兩人回到家裏,走進院子,楊秋池的心裏,便開始象一面小鼓在叮叮咚咚敲著。

  客廳大門敞開著,老遠就聽到有笑聲傳出來:“親家母,您看看這姑娘,多水靈,這身段,這骨盆,保准生的兒子,一生一個准!咯咯咯!”一陣母雞下蛋似的笑聲,“您兒子娶了這姑娘,您就一百個放心,明年這時候,您就能抱上孫子了!咯咯咯……”

  楊秋池進屋,嘴上叫了聲:“娘!我回來了。”眼睛卻在盯住楊母身邊一個女孩子,再也移不開。

  只見這小女孩十六七歲樣子,一身粉紅色長裙,身材婀娜,柳葉眉斜斜上挑,瓜子臉,吹彈得破的桃紅臉蛋,大大的黑眼睛,低著頭,羞答答的樣子讓人愛憐。竟然是一個十分標致的美女。

  只是不知道怎麼的,楊秋池感覺,她眉宇間隱隱有著一絲淡淡的哀愁。

  難道,這就是自己將來的小妾?

  楊秋池心裏面的那面小鼓變成了戰鼓,咚咚咚一陣亂敲起來,傻乎乎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楊母向楊秋池笑著招招手:“兒啊,你回來了,快來,坐在娘身邊來。”

  那女孩聽到說話,知道相親的正主來了,微微抬起眼簾,瞟了楊秋池一眼,正好碰到楊秋池的目光,慌亂地低下頭去,臉上飛起了兩朵紅暈。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見姑娘害羞,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走到楊母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馮小雪也緊挨著楊秋池坐下。

  這時楊秋池才看清楚,原來房間裏還有兩個人,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人,一個幹瘦的老者。

  楊母介紹道:“兒啊,這位是王婆婆,專門為人保媒拉纖的好心人,說成了好多對婚事了呢。”

  王媒婆嘻嘻一笑:“親家母說的一點沒錯,經過我這張嘴介紹的婚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這位敢情就是楊少爺吧?”喜孜孜上下端詳著楊秋池,仿佛在欣賞一件殷商的古董寶貝,拍了拍她身邊的那老者的肩膀,“嘖嘖嘖,親家公,您瞧瞧,楊少爺這人才,這模樣,那可是一等一的,不說比那白袍小將羅成,就比那長山趙子龍,都不在話下!您閨女給了這樣的人家,您老那還不一百個放心吶!”

  啊?楊秋池都沒想到,會有人把自己比作羅成和趙子龍,不過,有人誇自己,內心還是很高興的。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6 PM

第一卷  第六十章 娶個小妾

  那老者眯著眼睛端詳著楊秋池,一個勁點頭,看這樣子,這老者應該就是自己小妾的父親。
  王媒婆笑嘻嘻對楊秋池說:“楊少爺,給你帶來這閨女,是山東臨清州人,姓秦,閨名芷慧,您看看喜歡不。”

  方才楊秋池一進門就盯著人家閨女看,就差沒掉口水了,王媒婆知道這門親事有門,心中吃了定心丸,也就不再賣弄口舌了,說道:“楊少爺,咱們說這閨女好,千說萬說都比不上您看一眼,你說是不?”

  楊秋池心中戰鼓亂敲,想偷偷再看那女孩子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聽王媒婆說了這閨女的芳名,心中掂量著:秦芷慧,芷慧,《楚辭》有雲:“沅有芷兮澧有蘭”,從名字看來,這姑娘一定高潔聰慧,多才巧智。

  見楊秋池傻愣愣在那裏發呆,楊母微笑著向那王媒婆招了招手,王媒婆走到楊母身前,貓下腰去。楊母在王媒婆耳邊輕聲問道:“她可是沒出閣的黃花閨女?”

  那媒婆很誇張地叫道:“當然是黃花大閨女,我哪能找個二婚的來蒙您老呢!如果不是,你老大耳刮子抽我!”

  秦芷慧聽到這話,臉上布滿了紅暈。楊秋池心裏也樂開了花。

  楊母笑嘻嘻說道:“好好好,那就好!”想了想,又小心問那老者:“老人家,咱們這親事您老要多少彩禮啊?”

  那老者眯著一雙眼,歎了口氣:“唉~!說什麼錢不錢的,我這閨女百裏挑一,要不是家裏太窮,我也不願意給人家做小啊,你說是不?”

  “那是,那是。”楊母打個哈哈應聲道。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也是給孩子圖個好人家,待得她的,不要委屈了孩子就好。至於這禮金吧……親家母,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我就一句話,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說罷,老者豎起了一個指頭。

  “一百兩?”楊母小心問道。

  老者點點頭:“不算多吧,您看我這閨女……”

  沒等楊母答腔,楊秋池已經搶先說道:“不多不多!~”一百兩銀子也就十萬塊錢,就娶了一個小老婆,還那麼水靈,又是黃花大閨女,一個字——值!

  楊母笑著呵斥兒子道:“你看你,沒個規矩,著急成這個樣子。”其實楊母心裏也很喜歡,又問楊秋池道:“怎麼樣?孩子,這閨女可還要的?”

  楊秋池剛才都搶著表態了,現在楊母又問,楊秋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看著馮小雪,問道:“小雪,你說呢?”

  馮小雪撲哧一聲笑了:“是你選,怎麼問起我來了。”

  “那你不是大的嗎?我不問你我問誰啊?”楊秋池看了那麼多電影電視劇,這妻妾之分心裏還是有數的。

  馮小雪臉一紅,斜過身子,又仔細看了看秦芷慧,點點頭:“我看挺好的,模樣俊俏,人也溫柔,我覺得不錯,不知道夫君以為如何?”

  楊秋池打蛇順桿上:“既然娘子都說好,那就定了吧!”

  “好!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門親事!”王媒婆笑呵呵說道,從懷裏摸出一張紙,“既然說定了,那咱們就簽了文契吧。

  納妾唯一需要的程序,就是訂立納妾契約,這一點早在唐朝的《唐律疏議》就有了“娶妾仍立婚契”的規定,簽訂合同付錢帶人走完事,從這一點看,有點像買丫環。

  簽好了文契,楊母從裏屋拿了一百兩紋銀交給那老者,老者打了收據。楊母又封了三兩銀子的紅包給那媒婆,要留老者和媒婆吃喜酒,老者說要連夜趕回去,家裏還有老小沒人照顧,交代了秦芷慧幾句之後,便高高興興走了,那媒婆說了會子話,也笑咪咪走了。

  楊秋池一直在偷偷看自己的小妾,這小女孩子現在已經是自己的人了,心裏樂翻了天。

  楊母拉過秦芷慧,上上下下仔細端詳著,笑道:“孩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我們楊兒心地善良,會對你好的,你小雪姐姐,也就是你大奶奶,也是個心腸好的人,不會虧待你的。”

  秦芷慧微微抬頭,看了楊秋池和馮小雪一眼,臉又紅了,輕輕點點頭,說道:“嗯~!”話語間,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又輕輕飄過了她的眉宇,楊秋池心中一動,這小女孩一定有什麼心事。

  現在已經是深秋,天氣也漸漸涼了,楊秋池見秦芷慧穿得有些單薄,想起了自己典當的那張老虎皮,現在有錢了,應該把它贖回來,給秦芷慧作件虎皮冬裝。

  從懷裏摸出那張當票,遞給楊母,然後湊到楊母耳朵邊輕聲嘀咕了幾句。楊母微笑著點點頭,接過當票出去了。

  馮小雪好奇地問:“夫君,你和娘說什麼?娘去哪裏去?”

  “我讓娘去把當鋪裏我的老虎皮贖回來,然後給芷慧作一件冬袍。”

  “夫君想得真周到。”馮小雪誇獎道。

  秦芷慧聽說要給自己作衣服,還是虎皮的,抬起頭來想拒絕,可又不知說什麼好。馮小雪猜到她的心思,笑道:“妹妹,這老虎皮可是咱們夫君親手打的。”看了一眼楊秋池,嘻嘻一笑,“這穿在妹妹的身上,一准暖和!”

  秦芷慧搖搖頭:“還是給姐姐你穿吧,我有衣服。”

  “你現在是他楊家的人了,他不給你做件新衣服,怎麼也說不過去嘛。”馮小雪笑著說道。

  過了一會,楊母從外面回來了,說道:“妥了,我把虎皮給了裁縫店,明天就能取。”

  正說話間,有人打門,馮小雪正要出去,秦芷慧已經搶先站起來說道:“大奶奶,讓芷慧去開門吧。”說罷,幾步出了客廳。

  楊母慈愛地看著秦芷慧,點點頭:“很好,蠻懂規矩的。”

  進來的人是內衙宋知縣的跟班長隨,見過禮之後,那長隨說道:“老爺派我來問問看,楊爺這門親事定了沒有,如果定了,我們老爺要親自替楊爺您操辦親事。”

  楊母一愣,有點緊張地問楊秋池:“兒啊,這可怎麼辦?”

  楊秋池一笑,對那長隨說道:“親事是定了,不過,怎麼好意思讓知縣大老爺親自操辦呢,我們就簡簡單單擺桌酒席,請知縣老爺賞光喝杯喜酒就行了。”

  長隨躬身說道:“恭喜楊爺喜結良緣!小人這就去回話,老爺說了,親事定了的話,楊爺您一切都不用管了,這親事操辦全由知縣大老爺負責!小人告退!”又作了一揖,貓著腰退出客廳,轉身走了
第六十一章 操辦喜事

  楊母說道:“兒啊,讓知縣大老爺親自給咱們操辦親事,這可怎麼使得,你還是去給縣太老爺回了吧。”
  楊秋池點頭道:“好的,娘,我這就去。”

  楊秋池內心還真是想好好辦辦這場婚事,雖然一到明朝就有了一個媳婦,但還沒經曆過婚禮,尤其是古代的婚禮,這總覺得有些缺憾,仿佛還沒娶老婆似的。可楊母的指示他又不敢違抗,只好出了房門,慢慢向內衙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見從門裏出來十多個長隨、家奴、丫鬟之類的人,行色匆匆,見到楊秋池,紛紛躬身施禮:“恭喜楊爺喜結良緣!”

  消息還真靈通哦。楊秋池拱手還禮,問道:“你們這是上哪去啊?”

  “回楊爺的話,我們這是給楊爺您准備婚慶去。老爺說了,楊爺這婚事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所有廣德縣有頭有臉的人都要發帖子請到呢。”

  啊?楊秋池又驚又喜,這山羊胡子老頭還真的准備大幹一場嗎?拱手作別之後,進了內衙裏,只見一群僕人、長隨、衙役們進進出出忙著。

  門子引著楊秋池來到了內衙客廳,宋知縣看見楊秋池,哈哈笑著拱手道:“恭喜賢侄了!”

  楊秋池拱手還禮,問道:“伯父這是在……”

  “正,正在為你安排婚慶呀,我既然叫了你一聲賢,賢侄,那,那可不能白叫,伯父我要親,親自替賢侄你操辦這,這場婚事,雖然只是納,納妾,我們也要把它當明,明媒正娶一樣操辦!你,你就回去安安心心,陪,陪你的新娘子,伯父我,我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你,你快回去吧,不用管了!”

  “這如何敢當啊!”

  “賢侄何,何出此言啊!”宋知縣捋著山羊胡子,“你,你不僅幫伯父我,連,連破兩案,又救了我的老,老命,又救了我芸兒的命,於,於我有如此的恩情,我,我替你做這點事,算得了什麼?好了不,不用說了,聽伯父的,不然,伯父可,可要生氣了哦!”說罷,作出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楊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伯父了!”

  宋知縣哈哈大笑:“賢侄不必客氣。”轉身叫道,“龍師爺!”

  “鄙人在,東翁有何吩咐?”一個胖乎乎滿臉肥肉的師爺跑了過來。

  宋知縣說道:“賢侄,這,這位是龍師爺,是衙門的錢,錢谷師爺,專管錢櫃子的。我,我讓他全權負責安,安排賢侄你這場婚事。”

  龍師爺笑嘻嘻向楊秋池拱手施禮:“見過楊爺,楊爺您放心,交給我好了,鄙人一定把您這婚事辦得熱熱鬧鬧喜喜慶慶的!咱們這就走罷。”

  楊秋池和龍師爺帶著一大堆僕人回到楊家,和楊母說了這事,楊母也不好再什麼。

  龍師爺到真是個辦事的人,在他的安排指揮下,一些人開始在院子裏打掃衛生,淨水鋪地,一些人掛燈籠,掛彩帶,貼喜字,一些人寫請柬送請柬,一些人出去采購等等,安排得井井有條。

  正熱鬧間,院門外來了七八輛馬車,上面是一大堆新棉絮、鋪蓋,還有嶄新的古董梳妝鏡、大立櫃等等一應俱全,甚至紅漆馬桶都准備了。為首的過來問楊秋池:“楊爺,請問新房安在哪裏?”

  楊秋池問龍師爺道:“這都是誰買的?”

  龍師爺笑道:“楊爺,這些都是知縣大老爺買給您的。所有開銷全由知縣老爺負擔,您就安心當您的新郎吧。”

  這山羊胡子還挺有心,楊秋池有些感動,環顧了一下院子,這院子有三大排房子,正中是客廳和主臥,是楊秋池和馮小雪住的,左邊是楊母住的,右邊一排五間,頭一間讓楊秋池作了法醫檢驗室,裏面都是他的法醫寶貝,大鐵鎖鎖著誰也不許靠近的。還剩其余四間,楊秋池指了指那四間說道:“就安排在這吧。”

  這些人將新家具、被褥搬進了那四間新房。幾個老太太、小丫鬟們進去開始布置新房。

  另外一些僕人們來布置客廳,楊秋池和馮小雪、楊母、秦芷慧四人只得站在客廳門口,看著眾人忙裏忙外,也幫不上手,幹脆端了四把椅子坐在門口看他們忙。

  院子收拾出來之後,又來了許多輛馬車,卸下了一大堆桌椅板凳,開始擺酒席。小黑狗也撒著歡到處亂跑。

  院子裏擺了七八桌,院子外還有很大一片空地,也全都擺滿了酒席。

  這時,客人們陸陸續續持著請柬來了,龍師爺站在院門口迎接,根據各自的身份地位安排酒席座位,這些人都是宋知縣以侄兒成親為名,親自下貼請的,不是廣德縣富商,就是有功名的鄉紳,送來的賀禮擺滿了客廳旁邊整整一大間房子。專門有人負責登記禮物,楊母偷偷看了一眼,已經密密麻麻寫了十多頁紙。

  正熱鬧間,進來了一群人,前面有三個小丫鬟,還有兩個老媽子,後面跟著的是十來個挑夫,挑著十多個挑子,每個挑子兩頭,分別是用紅彩帶紮著的紅漆大木箱,為首一個管家模樣老者,走到楊母跟前,躬身施禮,遞過一張大紅金柬,說道:“小的見過老夫人,這是我們殷老爺子和白千總大人送給楊爺新婚的賀禮。萬望笑納。”

  楊母接過金柬,打開一看,是一張禮單,分別寫著白銀若幹,綢緞若幹,翡翠首飾若幹,紅寶蠟燭若幹,衣裙袍帶若幹等等,滿滿兩大頁。

  楊母一看這麼多貴重的東西,說道:“這,這如何使得。”龍師爺在一旁笑道:“老夫人,這是白千總、殷老爺子他們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自有負責禮物接受的過來,引那些挑夫將禮物擔進了房裏。

  那管家轉身指著他身後的三個丫鬟、兩個老媽子說道:“老夫人,這是白夫人從她的丫鬟僕人裏,專門替你挑的,送給您老的。白夫人說了,楊爺這麼大一個家,沒幾個僕人怎麼行。”一招手,那幾個丫鬟、僕人上前跪倒叩頭:“拜見老婦人,拜見少爺,拜見大少奶奶、二少奶奶。”

  楊母和馮小雪面面相覷,她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白夫人還送來了幾個丫鬟僕人,楊母都不知如何是好。龍師爺笑道:“難得白夫人想得周全,這一家老小,沒幾個僕人還真不成。老婦人您說呢?”

  要是換成平時,楊母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她辛苦慣了,沒享過這福,再說了,請僕人那還不得花錢吶,不過,剛才收的禮金她心頭已經暗自算過,光白銀就不下千兩,怎麼著都夠了,只不過,她一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腦袋發蒙,一下子不知怎麼辦才好。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7 PM

第六十二章 迎親

  還是馮小雪腦袋沒那麼暈,湊到楊母耳朵邊說:“娘,夫君如今也是官家的人了,沒個僕人什麼的,也沒個場面啊,這些僕人就留下吧,有他們做事,也省得您老累著。”
  有了馮小雪的話,楊母的心也穩了,說道:“那好,就留下吧。請管家回去,替老身多謝白夫人。”

  那管家答應了一聲,將一疊紙遞給楊母:“這是幾個僕人們的賣身文契。您收好了。”

  楊母接過放進懷裏。對這幾個丫環僕人說道:“你們都叫什麼?”

  三個小丫環都只有十四五歲,各自挽著兩個發髻,模樣乖巧,上前說道:

  “奴婢小蝶。”

  “奴婢月嬋”

  “奴婢香晴”

  楊母笑呵呵點點頭,說道:“小蝶你以後就服侍大奶奶,月嬋服侍二奶奶,香晴以後就跟著我吧。”

  “是~!”三個小女孩齊聲答應。各自走到主人身邊,垂手而立。

  楊母又問了那兩個老媽子的名字,讓他們以後負責做飯等雜事。幾個丫環各自住在主人房的外間,老媽子統一睡在右邊一個大間裏。

  安排妥當,那管家告辭而去。

  又有幾個小媳婦模樣的過來請安問道:“楊爺,我們是來給新娘子梳妝打扮的。”說罷,引著秦芷慧進新房去了。

  這時,又有幾個小媳婦過來,笑嘻嘻說要給新郎官打扮。楊秋池的心開始怦怦亂跳,求救地看著馮小雪。馮小雪和楊母在一起,只是抿嘴笑,也不說話。那幾個小媳婦將楊秋池引進了正房裏,開始打扮。

  小半個時辰,打扮好了,楊秋池站在銅鏡前一看,一身紅袍,腦袋的帽子上插著幾只五彩花翎,兩邊有兩個翅膀上下搖晃,腰間一圈玉帶,袖子長長的垂著,覺得挺滑稽,學著京劇裏的樣子,在屋裏邁著方步走了幾步,引的那些小媳婦們咯咯笑。

  龍師爺走進正房,笑嘻嘻說道:“楊爺,您准備好了吧,吉時到了,外面迎親的花轎儀仗已經准備好了。”

  楊秋池一愣:“迎親?到哪迎親?”

  “知縣老爺說了,雖然新娘子已經進了門,但這程序還是要走的,就從咱們院子出發,迎親隊伍繞城主街走一圈,放個禮炮熱鬧熱鬧,然後就回來,再就是拜堂。”

  哦?這山羊胡子還准備得挺周全,好,既然箭在弦上,那可就不得不發嘍。楊秋池邁著方步出房門來到院子,楊母看見兒子穿紅掛彩,喜氣洋洋的模樣,高興得直抹眼淚。

  有禮官引著楊秋池來到張燈結彩的新房前,禮官高聲唱禮道:“良辰吉時到,新娘進花轎!”

  身穿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手裏握著一頭紅彩帶的秦芷慧,由幾個丫環婆子引著,邁著盈盈碎步,走出新房,一個喜娘將紅彩帶這一頭交給楊秋池,禮官在前面帶路,楊秋池牽著秦芷慧,出了院門,院子裏眾賓客紛紛起立道喜,小孩們拍著手掌前前後後跑著笑著。

  出了院門,一長隊人馬已經等候在外,中間一頂披紅戴彩的花轎,楊秋池引著秦芷慧來到花轎前,喜娘撩起轎簾,說道:“請新娘子入轎!”

  在楊秋池攙扶下,秦芷慧邁碎步進了花轎。喜娘拉好轎簾。

  花轎旁的有一匹大白馬,也掛著彩,看樣子就應該是新郎官騎的,可楊秋池沒騎過馬,不過,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上了。楊秋池飛身上馬,好在那馬十分馴良,前面又有一個僕人牽著馬嚼子帶著,這才放心。

  禮官唱禮道:“起轎、奏樂!”

  頓時笙管笛蕭、鑼鼓嗩吶一起奏響, 哩啪啦爆竹聲中,迎親游行隊伍浩浩蕩蕩出了衙門,沿著大街走去。

  迎親隊伍前面是四個挎著腰刀的衙役鳴鑼開道,後面的舉著牌子,上面寫著:“龍鳳呈祥”、“花好月圓”之類的吉祥話。

  楊秋池騎在大白馬上,一只手拽著馬 ,一只手拿著小馬鞭,胸前斜掛一朵大紅花,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古代迎親不說別的,這喜親勁還真的比現代的強得多。

  小黑狗在楊秋池大白馬旁蹦跳著撒著歡,跟著主人一起高興。

  大街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看著楊秋池指指點點,幾個老婦人在議論:

  “聽說了嗎?這新郎官可不得了,殷家少奶奶死了一天一夜,就是他給救活了的!”

  “真的啊?難怪了,我一看他,就不象是個凡人!”

  “可不是嘛,聽說他救殷家少奶奶的時候,口中念念有詞,用手指淩空一點,少奶奶就醒了!”

  “嘖嘖嘖~!真不簡單,要是我閨女能嫁給他,那該多好哦。”

  ……

  楊秋池聽得好笑,看來,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給白素梅人工呼吸的事,這樣也好,免得給人家白小姐惹麻煩。

  迎親隊伍繞城大街游行了一周,回到了縣衙楊秋池的大院。

  大院門口,宋知縣帶著幾個夫人姨太太已經等候多時,旁邊站幾個身著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其中一個手捧小禮盒。為首的正是腆著肚子的總旗馬渡。

  楊秋池翻身下馬,馬渡已經笑呵呵迎了上來:“好兄弟,恭喜恭喜!當哥哥的得到請柬,專門趕來給兄弟道喜來了!”

  “見過大哥!”楊秋池躬身一禮。

  “不用不用,今天你的禮可不能隨便亂施哦,不然新娘子可要揪你耳朵的!”馬渡哈哈大笑,一揮手,他身後那個錦衣衛捧著禮盒走上前,打開了禮盒,裏面堆滿了白銀首飾,這禮物可不輕啊。

  楊秋池連連擺手:“這怎麼使得,大哥這禮物也太貴重了。”

  馬渡笑呵呵說道:“這不算什麼,等兄弟幫我破了那大案,咱們兄弟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呢。哈哈哈”

  提起這件事,楊秋池連忙問道:“對了大哥,那件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馬渡左右看了一眼,湊到楊秋池耳朵邊:“差不多了,還有些正在抓來的路上,方圓一百裏的和尚尼姑,包括腦袋沒毛的、毛少的統統都抓回來了。圈了好大一院子人呢,就等兄弟你去了。”

  楊秋池張嘴正想說讓他把尼姑們都放了,被馬渡一擺手止住了:“兄弟不要說了,這事不忙!今天是兄弟的好日子,當哥哥的正是來和兄弟喝他媽個一醉方休的,那些事明天再說!”

  楊秋池想到,反正現在這些尼姑也抓回來了,現在天都黑了,放了這些尼姑滿大街跑,說不定會出危險,還是明天一早再放,點頭道:“好!就陪哥哥一醉方休!”楊秋池雖然不喜歡錦衣衛酷刑逼供的方式,但對馬渡這血性漢子到挺對胃口。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超規格婚慶



    龍師爺在一旁說道:「馬大人,請進院子入席吧,婚禮馬上開始了。」

    「好好好!入席!」

    等馬渡、宋知縣等人進院子之後,楊秋池牽著紅綵帶,引著秦芷慧進了院子,來到正房客廳,客廳正中端坐著身著盛裝的楊母,禮官唱道:

    「新娘給婆婆敬茶!」

    有喜娘端過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個小茶杯,另一個喜娘端了一個小茶壺,遞給秦芷慧。

    楊秋池有些納悶,怎麼不拜堂呢?古代結婚不是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類的嗎?想不通,不過,這禮官不安排,總有他的道理。

    楊秋池不知道,古代這納妾的確是不能拜堂的,按道理,納妾連這種迎親儀式都不能安排,因為納妾不是娶妻,明媒正娶的老婆當然要拜天地,那才叫婚配,而納妾呢,叫「妾通買賣」,和買東西差不多,沒聽說過買東西要舉行儀式的。

    這場婚慶是知縣大老爺為了拍楊秋池的馬屁,為了表示感激,讓他藉機收禮而超規格安排的,但宋知縣也不敢太過分,要是安排拜天地,那相當於給楊秋池又娶一個老婆,有老婆再娶一個的話,那可是觸犯刑律的,他雖然是縣太老爺,卻也不敢公然違反法律規定。

    秦芷慧接過茶壺,慢慢斟了一小杯香茶,交還茶壺,接過托盤,上前兩步跪到,輕聲說道:「娘,請喝茶!」

    「好!好!」楊母笑呵呵從托盤上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放回托盤,旁邊小丫鬟遞給楊母一個紅包,楊母接過,向秦芷慧說道:「乖!來年生個大胖小子啊!」說罷,將那紅包放在托盤上。

    秦芷慧輕輕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禮官又唱道:「新娘給少奶奶敬茶!」

    秦芷慧又倒了一杯香茶,跪在馮小雪面前,輕聲說道:「少奶奶,請喝茶!」

    馮小雪接過抿了一口,也送了一個紅包,說道:「希望你能給我們楊家傳宗接代,早生貴子!」

    這敬茶就是明確規矩,讓小妾知道,在這家裡誰大誰小。

    秦芷慧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禮官唱道:「禮畢,將新娘送入洞房!」

    鼓樂齊鳴,爆竹脆響,秦芷慧被送進洞房。龍師爺說道:「請老夫人、楊爺、少奶奶入席吧。」

    楊母、楊秋池、馮小雪三人入了正席,這正席上還有馬渡、宋知縣、韓氏和宋知縣的其他四個姨太太。

    楊秋池看了看,疑惑地問道:「芸兒的?芸兒怎麼沒來?」

    韓氏笑道:「你妹妹她說她要照顧殷家少奶奶,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

    「哦~!」楊秋池微微有些失望,這幾天一直和這小蠻女在一起,忽然不見了,心裡還是有些失落。

    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院子裡外的幾十盞大紅燈籠,照得四周亮堂堂的,院子外面開始燃放煙花爆竹,沖天的禮花在夜空中綻放,雖然比不上現代的煙花,卻也是十分的熱鬧。

    今天婚事的這一切,都讓楊母如在夢中,兒子回來之後,一切都大變樣了,不僅兒子變好了,還當了官,得了那麼多的錢,納了妾,操辦了一場全廣德縣的人都羨慕的婚慶,現在還和知縣大老爺還有錦衣衛的一個大官坐在一起,這都是兒子帶來的變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變化,楊母慈愛地看著披紅戴彩的兒子,心裡的歡喜就像夜空中焰火一樣綻開了。

    龍師爺請楊母端酒杯發話,可楊母從沒見過這場面,聽說讓她發話,還沒端酒杯,就已經全身發抖,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什麼來。楊秋池湊到楊母耳邊輕輕說了幾句。楊母點點頭,舉起酒杯,發著顫音說道:「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兒子的~婚慶,~乾杯!」

    眾人齊聲歡呼,站起身來,舉起酒杯道喜,然後各自乾了杯。

    楊秋池自認為酒量還是不錯的,今天又是自己大喜日子,拉著馮小雪,兩人端著酒杯挨著桌子給來賓敬酒。一圈下來,楊秋池的臉已經變成了一塊大紅布。回到主桌,又和馬渡、宋知縣連喝了好幾杯。

    各個賓客紛紛過來道喜敬酒,楊母和馮小雪都不善飲,大家也就不強求,不過,都看出來楊秋池有些酒量,灌醉新郎官又是最好玩的,紛紛和楊秋池喝。

    楊秋池是來者不拒,只喝得天旋地轉,馬渡見這樣下去,楊秋池肯定要倒,可他是錦衣衛官員,那些鄉紳們哪一個不來敬酒拍馬屁呢。此刻他也已經喝得有些大了,本來想替楊秋池出頭,卻也力不從心,只得向幾個隨從錦衣衛使了使眼色,那幾個錦衣衛可都是公斤級的海量,紛紛主動出擊,將賓客們灌了個人仰馬翻,院裡院外好不熱鬧。

    楊秋池端著酒杯直著舌頭結結巴巴正和馬渡說話,身邊傳來一陣濃香,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新郎官,奴家敬你一杯!」

    楊秋池抬頭一看,只見一個濃妝艷抹,曲線玲瓏的女子站在身邊,楊秋池眨巴了一下醉眼,仔細辨認,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宋知縣那最小的姨太太媚娘。就是昨天在內衙使勁向自己拋媚眼的那個。

    這時有鄉紳來向馬渡敬酒,馬渡轉身過去說話,那媚娘藉機斜靠在楊秋池的肩膀上,脆聲說道:「新郎官今天好俊啊,看得奴家都醉了。」

    那軟軟的身子靠著自己,鼓鼓的胸脯就在眼前,楊秋池本來就暈,這下子更暈了,端著酒杯正要喝,那媚娘伸出纖纖玉手,蓋在楊秋池酒杯之上,彎下腰,臉幾乎要貼在了楊秋池臉上,舉起自己的那杯酒飲了一口,然後將酒杯遞到楊秋池面前,吐氣若蘭:「新郎官,你喝了奴家這杯殘酒,如何?」

    潘金蓮!楊秋池腦袋裡閃出一個人,電視劇《水滸傳》裡面,潘金蓮不就是這樣挑逗武松的嗎?一想到挑逗二字,楊秋池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偷眼往宋知縣那邊瞧去,只見宋知縣正和幾個鄉紳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喝著酒說話,沒注意自己這邊,稍稍放了心,宋知縣待自己不薄,自己可不能對不起人家。

    楊秋池輕輕往後挪了挪身子,舉起酒杯笑道:「伯母,小侄還是喝自己這杯吧。」

    「伯母?嘻嘻嘻嘻~」媚娘掩嘴嬌笑,「你看是你大呢還是我大?」

    「您大!伯母。」

    「我大?」媚娘低頭看了看自己勾人魂魄的曲線,一挑眼簾,「我哪大了?」

    楊秋池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媚娘那鼓鼓的胸部,連忙低下頭,悄悄嚥了聲口水,不敢接腔。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8 PM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洞房花燭



    媚娘非常懂得用什麼來勾一個男人的魂,她咯咯姣笑,貼著楊秋池後背轉到另一邊,蔥白一般的纖纖手指,從楊秋池這邊肩頭輕輕滑到那邊肩頭,楊秋池感到後背像過了電一般,又麻又酸又舒服。

    媚娘胸脯靠在楊秋池肩膀上,軟軟的,柔柔的,那半杯酒又送到了楊秋池嘴邊:「好哥哥,你就喝了奴家這杯殘酒吧。」

    楊秋池心旌搖曳,對美色的抵抗力本來就不強,又喝了這麼多酒,膽子也大了,這小女子又是如此嬌媚,楊秋池抬起手就要去接那酒杯,不知怎的,秦芷慧眉宇間那淡淡的哀愁在眼前飄過,心中一凜,難道,秦芷慧就因為擔心自己的男人將來是個花心蘿蔔,碰到一個愛一個,愛上一個娶一個,才會如此憂愁?

    不!我不能!今天是我的新婚之日,還有一個美麗的嬌娘在洞房裡等著我,眼前這女子再嬌媚,那也是別人的。

    楊秋池輕輕推開媚娘的杯子,淡淡地說了聲:「謝謝伯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站起身來,「不好意思,伯母,我要去給他們敬酒去了。」不管媚娘如何驚詫嗔怨,端著酒杯,提了個酒壺,轉到馬渡那邊,和馬渡他們幾個錦衣衛猜起拳來。

    媚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來這小伙子不是那麼容易上鉤的,不過她有的是耐心。

    楊秋池又喝了一會,實在醉得頂不住了,馬渡見狀哈哈笑道:「兄弟,來日方長,先不喝了,你該進洞房了。」想起一件事,神秘一笑,湊到楊秋池耳朵邊,輕聲說道:「兄弟,哥哥這有一樣好東西給你。」伸手入懷摸了一件東西出來,抓過楊秋池的手,將那東西拍在楊秋池手心裡。

    楊秋池醉眼朦朧低頭一看,是個小瓷瓶,不解地抬起頭看著馬渡。馬渡左右看看,然後又湊到楊秋池耳朵邊神秘兮兮說道:「這是大內秘方製成的『醉春露』,是一種春藥,很厲害的。兄弟你應該知道,女人第一次都會很痛,那就很掃興了,所以,等一會和你媳婦喝合歡酒的時候,把這倒進她酒裡,幾滴就足夠了,等到同房的時候……哈哈哈」

    楊秋池攥緊了那小瓷瓶,笑嘻嘻指著馬渡,伸著個大舌頭,結結巴巴道:「大哥~你可真絕!老實交待!~你,你用這玩意~讓多少~妹妹投懷送抱了!」

    馬渡哈哈大笑:「這可是好玩意哦,你等會就知道它的好處了。」一把抓住楊秋池的手腕,拉過來,又神神秘秘說道:「不過兄弟,記住了,這玩意女人喝了會讓她春水氾濫,但是,男人絕對不能碰,一滴都不行!」

    「哦?為什麼?」楊秋池瞇著個醉眼問道。

    「男人喝了,用不了片刻,就會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的!哈哈哈~那時候你媳婦揪你耳朵罵你沒用,可別來責怪做哥哥的哦!哈哈哈。」

    原來如此,楊秋池點點頭,把那小瓷瓶塞進懷裡,拍了拍,向馬渡拱拱手,大著個舌頭說道:「多謝~大哥,小弟這就~兵發洞房~去也!」搖搖晃晃要站起來,可努力了半天也沒站起來。

    馬渡扶住楊秋池,向旁邊的僕人丫環們叫道:「你們還傻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把新郎官送進洞房去?再等一會,他就找不到門了!」

    一桌人大笑。幾個丫環僕人上來,攙扶著楊秋池起來。

    楊秋池向馬渡、宋知縣等人拱拱手拖著舌頭道:「不~好意思,那你們~慢慢喝啊。」向楊母和馮小雪說道:「娘、小雪,你們替我~照顧好馬大人~宋大人和各位啊。」

    楊母站起身說道:「兒啊,你放心,快去陪芷慧吧,別委屈了她!」馮小雪站在楊母身邊,向楊秋池點點頭,微微一笑,沒說話。

    楊秋池在丫環僕人的攙扶下,走進了洞房。這洞房分成裡外兩間,外間比較窄小,是丫環僕人睡的。通往裡間的通道是個圓形的月亮門,掀起門簾,裡間就是秦芷慧二少奶奶的臥室。丫環們攙扶著楊秋池進了裡間,讓他坐在圓桌前椅子上,貓著腰後退出外間,轉身出門,將門關上。

    進了洞房,楊秋池有些清醒了,四周看看,只見洞房裡,大紅的喜字貼在正中牆上,下面案台擺滿了香燭,紅通通照在新房裡,引人無限遐想。

    新娘呢?一轉頭,看見靠裡的一張紅木雕花大床上,粉紅色紗帳下,新娘正端坐床邊,一身大紅的衣裙,肩披霞帔,頭上蓋著紅蓋頭,床上鋪著大紅綢緞絲被,鴛鴦繡花枕頭。

    我結婚了!這就是我的新娘!楊秋池感到血往上湧,剛剛被那小妖精媚娘挑起來的情慾,向火山巖漿一樣往上冒,燒得全身熱乎乎的。

    不過,楊秋池不是急色的人,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豈能如此草草了事,還是要講點情調的,再說了,外面還在吆五喝六的,這時候洞房也沒情趣啊。

    楊秋池想起了馬渡給的那小瓶春藥,趁新娘蓋著紅蓋頭看不見,趕緊伸手入懷,摸出那小瓷瓶,拿過桌上的酒壺,打開蓋子,往酒壺裡倒了幾滴,蓋好蓋子,將小瓷瓶揣進懷裡。

    幹完這壞事,楊秋池心裡怦怦亂跳,又坐了片刻,等心神稍微穩定了,才搖晃著站起來,慢慢走到新娘身邊,看了一眼新娘頭上的紅蓋頭,對了,這最有意思的一幕,不就是掀蓋頭嗎?楊秋池的心開始怦怦亂跳起來,伸手過去,輕輕揪住紅蓋頭的一角,慢慢往上揭起,露出秦芷慧嬌美白嫩的臉龐。

    秦芷慧抬起眼簾,水汪汪地瞟了楊秋池一眼,除了少女的羞澀和慌亂之外,還是那淡淡的哀愁,像月圓之夜輕輕飄過的雲彩。是什麼讓這少女如此哀愁?

    楊秋池有些心疼,緊挨著秦芷慧坐下:

    「你叫芷慧?」

    「嗯~」

    「多大了?」

    「十六」

    「你是哪的人?」

    「山東臨清州」

    這些相親的時候就說過了,楊秋池覺得自己這樣沒話找話有點彆扭,想伸手過去摟著她的小蠻腰,又怕唐突了她,想了想,最終還是伸手過去,輕輕握住了秦芷慧的纖纖細手,放在自己的兩個手掌中,仔細觀瞧,只見她的手指白嫩細長,輕輕撫摸一下,如同緞子一般光滑,便笑道:「我猜你在家裡一定是個嬌小姐。」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蘭花手絹



    秦芷慧微微一怔,抬起頭看著他:「我怎麼就是個嬌小姐了?」

    「你看你的手唄,白白嫩嫩的,還那麼光滑,哪像我們老百姓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掌,誇張地搓了搓,「你看你看,都能搓下老繭來!」

    秦芷慧撲哧一聲笑了,趕緊又用手掩住嘴,斜了楊秋池一眼:「你還老百姓呢?」

    「怎麼了?不相信?我從小挑糞、種田、犁地、打穀子、放牛、割草什麼沒幹過!那像你們這樣的嬌小姐。」

    秦芷慧臉上又飄過了那淡淡的哀愁,自言自語道:「嬌小姐……姐姐,是啊……」

    「姐姐?你還有個姐姐?」楊秋池問。

    秦芷慧彷彿從夢中驚醒,點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本來逗她都笑了,怎麼說起姐姐,她又沉默了,這可不好玩,怎麼辦呢?楊秋池東張西望找點子,一眼看見圓桌上紅紅的喜燭下擺著的酒壺酒杯,一拍秦芷慧的手背:「對了,我們該喝合歡酒了!」

    秦芷慧一聽,身子輕輕一震,臉上變得煞白,一絲血色都沒有。

    楊秋池沒注意,高興地說到:「你坐著,我去倒酒。」說罷,站起身來。

    「等等!」秦芷慧一把拉住楊秋池的衣服,欲言又止。

    楊秋池詫異地彎腰問道:「怎麼了?芷慧。」

    「沒~沒甚麼……,還是我來倒吧。」秦芷慧站起身,走到圓桌旁,端起酒壺,將兩個小酒杯斟滿。

    楊秋池暗幸自己是將那春藥直接倒進酒壺裡的,否則,她自己倒酒,那就不好放藥了,至於後面的酒怎麼喝,到時候見機行事,找個機會倒掉就行了。看來自己還是很聰明的,楊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秦芷慧端起一杯酒遞給楊秋池,勉強一笑,說道:「夫君,喝了這杯酒……妾就是你的人了……」

    楊秋池嘻嘻笑道:「芷慧,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疼你愛你的!」端起桌上那杯酒,遞了過去。

    秦芷慧默默點點頭,接過酒杯,茫然地看著杯中酒,手在微微顫動,酒杯裡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楊秋池詫異地問道:「怎麼了?芷慧,你沒事吧?」

    秦芷慧定了定神,展顏一笑:「沒甚麼,我,我只是有些,有些害怕。」

    哦~!楊秋池明白了,這小姑娘對即將來到的洞房有些害怕,這是很正常的,女人的第一次嘛。楊秋池將酒杯一舉,笑道:「別怕,沒事的,你喝了這酒,就不會害怕了!」

    「是啊……喝了這酒,就再也不用害怕了……」秦芷慧慘然一笑,一仰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楊秋池趁她雙手端酒喝,長長的袖袍遮住她雙眼的一瞬間,飛快地把手中那杯酒從肩膀往後一潑,端著空杯子作出喝酒狀,然後慢慢放下杯子。

    秦芷慧放下酒杯,見楊秋池喝了那杯酒,臉色更是煞白。

    楊秋池關切地問道:「芷慧,你是不是哪不舒服,看你,額頭上都冒冷汗了。」伸過手去摸了摸秦芷慧的額頭。

    秦芷慧淡淡一笑:「夫君,我沒事,你坐下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什麼事啊?」楊秋池拉著秦芷慧的手,兩人坐在圓桌旁。

    這時,外面喧鬧的聲音早已經沒有了,賓客們都已經告辭回去,丫環僕人們開始在收拾碗筷了。

    秦芷慧從懷裡摸出一張白色的手絹,遞給楊秋池:「夫君,你認得這張手絹嗎?」

    楊秋池接了過來,仔細觀瞧,這手絹上繡著一簇蘭花,兩隻蝴蝶在一旁翩翩起舞,繡工精細,神態逼真,這女工還真不錯,可惜的是,旁邊有一大塊暗紅色瘢痕,楊秋池仔細辨認了一下,很像是陳舊的血痕,輕輕搖了搖頭:「不認得,這是誰的?是你的嗎?這塊暗黑的是血吧?上面怎麼會有血呢?」

    秦芷慧沒有問答,疑惑地看著楊秋池:「你再好好看看,你真的不認得?這塊手絹,是若蘭姐姐……」

    「若蘭?誰是若蘭?」楊秋池追問。

    「怎麼?你連若蘭都不知道?」秦芷慧更是詫異。

    楊秋池撓了撓頭,說道:「我前幾天遇到一場怪風,把我給捲走了,從那時起我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我娘說,可能是我被嚇著了。」

    「啊?」秦芷慧驚道,「那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

    「是啊!」楊秋池摸了摸那塊手絹,「這件事很重要嗎?你以前認識我?」

    秦芷慧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著楊秋池,突然皺了皺眉,用手捂著肚子。

    「怎麼了?哪不舒服嗎?」楊秋池將手絹揣進懷裡,扶著秦芷慧的手臂問道。

    秦芷慧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你記不起來……更好……噯喲!……」掙扎著想站起來,卻一下子軟倒在地。

    「怎麼了?芷慧,你怎麼了?」楊秋池慌了神,跪在地上扶住秦芷慧,「肚子痛嗎?怎麼回事?」

    秦芷慧躺在地上彎曲著身子,雙手捂著小腹,額頭冷汗直流,不理楊秋池的問話,只是呻吟著,不一會,呻吟變成了痛苦的叫喊,身子不斷在地上翻滾,隨即開始嘔吐,吐出黃綠色苦水和粘液,伴有血絲。

    中毒了!一見這症狀,楊秋池馬上想到,秦芷慧很可能是中毒了,他來不及細想為什麼會中毒,站起來衝到門口,打開房門喊道:「娘、小雪,你們快來!芷慧中毒了!」喊了幾聲,又跑回來從地上抱起秦芷慧,呼喊著。

    正在院子裡收拾碗筷掃地的丫環僕人們一聽,都嚇了一大跳,那個楊母安排服侍秦芷慧的小丫鬟月嬋首先跑進洞房,扶著地上的秦芷慧呼喚著,急得臉都變了色。其他僕人連忙跑去叫楊母和馮小雪。

    楊母和馮小雪聞訊趕了過來,楊母一進門,看見秦芷慧的樣子,便已經慌了神:「怎麼了?怎麼回事?啊?」

    馮小雪也是啊的一聲驚叫,趕緊蹲下身慌亂地幫著楊秋池摟住秦芷慧,回過頭向僕人們叫道:「你們快去叫郎中!快去啊!」

    「哎~!」幾個僕人慌忙答應著往外跑。

    楊秋池努力讓自己冷靜,從剛才情況來看,最大的可能是那酒裡有毒,至於毒是怎麼來的,他沒時間思索,這種食源性中毒,發現及時的話,最緊要的首先是進行洗胃,將胃裡的毒物吐出來,這樣才能最大程度減輕中毒,然後針對性地進行解毒。

    低頭看看秦芷慧,只見她張著嘴大口大口喘著氣,臉色煞白,嘴角邊掛著帶血的白沫,全身已經開始抽搐。

    看來這毒十分猛烈,如果等郎中趕來,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楊秋池當機立斷,回頭叫道:「娘,你們快去端一盆溫水來,加幾勺鹽拌在水裡,再拿一個水瓢,快點去!」

    楊母看見秦芷慧眼睛都翻白了,早已慌得全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哪裡還能去拿東西。一旁的丫鬟香晴還算鎮靜,聽清了楊秋池的話,連聲說道:「老夫人,奴婢去拿!」說罷,飛一般奔向廚房。
作者: desgacosla    時間: 2007-11-7 12:19 PM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搶救



    楊秋池緊緊摟著秦芷慧,生怕她就此去了,緊張得呼呼直喘粗氣。見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而且進氣少出氣多,急忙一把扯開她的衣領,露出了她雪白的脖子,這是為了保證她的呼吸通暢。只見秦芷慧兩眼上翻,張大了嘴呼著粗氣,嘴角冒著帶血絲的白沫,神情十分的痛苦。

    見此情景,秦芷慧的小丫環月嬋跪在秦芷慧身邊,急得哭了起來。

    只有小黑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跑進來站在一旁,瞪著個烏溜溜的黑眼睛看著他們。

    「水來了!」月嬋端著一盆水快步跑了進了:「少爺,溫鹽水端來了。」將那盆水放在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左手摟著秦芷慧,讓她斜倚在自己懷裡,伸右手拇指,死死摳住秦芷慧的人中穴,片刻,秦芷慧稍稍回過神來,楊秋池右手舀了一勺鹽水,說道:「芷慧,快把這鹽水喝了,把胃裡的毒都吐出來!」

    秦芷慧眼神渙散,十分痛苦地掙扎著問道:「夫君,你~沒事嗎?

    「我沒事,你放心!」

    「我們兩~都~喝了……」秦芷慧斷斷續續說著。

    「我偷偷把酒倒了,你別說話了,快把這鹽水喝了啊,你會沒事的!」將那一大瓢鹽水送到秦芷慧的嘴邊,秦芷慧淒涼地笑了笑:「來~不及了……」

    楊秋池再不說話,將秦芷慧的頭放在自己彎曲而立的大腿上,騰出左手捏住秦芷慧的鼻子,硬往裡灌。

    秦芷慧被迫咕咚咕咚一口氣將那一大瓢鹽水喝了個乾淨,楊秋池又舀了一瓢鹽水準備灌,秦芷慧痛苦地搖著頭,一陣陣乾嘔。

    「快拿盆來!」馮小雪在一旁吩咐丫鬟。

    丫環小蝶飛快地拿了個一大盆過來,剛一放下,秦芷慧頭一歪,哇了一聲,將胃裡的鹽水一古腦兒吐了出來,緊接著又是幾聲嘔吐。

    楊秋池讓秦芷慧側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摟住她的身子,正好摟在她豐滿的胸部,綿軟高挺,老娘、大老婆、小丫環們都在一旁,雖有些不好意思,可此刻哪裡還顧得了,生怕換個姿勢會影響秦芷慧的嘔吐,只能堅持著,右手輕輕撫拍著秦芷慧的後背。

    嘔吐了幾次,只剩乾嘔時,楊秋池扶正秦芷慧,伸手拿過那一瓢鹽水,這次不用楊秋池捏鼻子,秦芷慧自己乖乖張開嘴,又咕咚咕咚一口氣將這一大瓢鹽水喝了下去,緊接著又喝了半瓢,隨即又是一陣嘔吐。

    如此反覆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那一大盆鹽水差不多都喝完吐完了。

    楊秋池觀察了一下嘔吐出來的鹽水,發現已經沒有異樣,估計她胃也洗得差不多了,這才雙手將她抱了起來走到洞房的鴛鴦新床上,小心放下。

    秦芷慧感覺好多了,雖然全身彷彿被抽了筋似的全無力氣,小腹卻沒方纔那麼疼了,她無力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喘著氣,好半天才張開眼,看著楊秋池,勉強一笑,輕輕叫了聲「夫君~!」兩個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楊秋池見她神志清醒,心裡稍稍踏實了一點,伸過手擦去她的眼淚,微微一笑:「傻丫頭,你已經把中的毒大部分都吐出來了。等會郎中來了,開點藥吃就會沒事的。」又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溫柔地說道:「別擔心啊,芷慧,夫君在你身邊呢。」

    秦芷慧煞白的臉上微微泛起了淺淺的兩朵紅暈,輕輕點了點頭,明亮的雙眼噙滿了淚水。

    這時候,一群人跑進院子,接著傳來丫環月嬋的聲音:「郎中來了,郎中來了~!」

    一個衣冠不整的老郎中急急忙忙衝進了新房,帽子歪戴,一頭亂髮,連長袍都沒有穿,只穿了一身白色短衫,甚至還沒扣好,腳下只穿了一隻鞋,身上背了個大藥箱,跑得滿頭是汗,看樣子,可能是從床上被直接拉來的。

    楊秋池等人連忙讓開,一個丫環端了一根凳子放在床邊,老郎中坐下直喘粗氣,稍稍平靜之後,抓起秦芷慧的手臂開始號脈,片刻,咦了一聲,換了一隻手號脈,低頭思索。

    楊母著急地問道:「老先生,我兒媳婦怎麼樣了?」

    老郎中又沉吟了片刻,說道:「不妨事了,少奶奶這是中毒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少奶奶是怎麼中毒的?」

    楊秋池指了指桌子上那酒壺:「喝了壺裡的酒。」老郎中點點頭,走到桌子邊,從懷裡摸了一根銀簪出來,伸進壺裡,片刻,取出銀簪,只見明晃晃的銀簪的前半節已經便成了暗灰色。老郎中說:「是砒霜!」

    銀針探毒!楊秋池有些好笑,其實,砒霜是不能使銀針變黑的,銀針之所以變黑,是因為古代的生產技術落後,致使砒霜裡都伴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與銀接觸,引起化學反應,使銀針的表面生成一層黑色的「硫銀」,如果是純淨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是不與銀金屬發生化學反應的,所以銀針不會變黑。不過古代主要的毒就是這種含硫的不純砒霜,所以用這種方法檢測倒也簡單有效。

    老郎中繼續說道:「少奶奶中了砒霜的毒,幸虧處理及時,卻不知是哪一位先生先於老夫給少奶奶施救,已經將他體內的毒排除了十之八九。」

    楊母、馮小雪等人一聽,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起轉頭看著楊秋池,秦芷慧的丫環月嬋脆生生說道:「是我們少爺給治的。」

    這老郎中上下端詳了一下楊秋池,拱手道:「公子年紀輕輕有如此能耐,老夫佩服!」

    楊秋池哪有功夫給他閒扯這些,還了一禮:「煩請老先生開藥方,救我娘子。」

    「對對對!」老郎中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開藥方,開藥方。」

    老郎中開了藥方,交代了服用方法,自有僕人飛快前去辦理。不一會,中藥煎好了,楊秋池扶起秦芷慧,親自餵她服了湯藥。秦芷慧喝了中藥之後,不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老郎中又給秦芷慧號了脈,覺得她的脈象平穩有力,已經沒什麼危險,又交待了注意事項,這才領了診金告辭走後,僕人們重新打掃了新房。

    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在一旁守候著秦芷慧,見她睡得很沉穩,楊秋池才暗暗鬆了口氣,這時,才得了空閒思索方才發生的事情,圓桌上那一壺酒還好好地擺在那裡,秦芷慧是喝了這酒才中毒的,究竟是誰下的毒呢?

    是秦芷慧自己下的毒嗎?她與自己無冤無仇,幹嘛下毒?至少目前還不知道她與自己有什麼仇,如果有仇,這種仇應該大到足以使她下決心與自己同歸於盡的地步,難道是自己的前身惹下的孽債?她方才說到若蘭,難道是這若蘭與自己有仇,她替若蘭來報仇來了?有可能,但這若蘭是誰呢,是被自己前身時亂終棄,在自己肩膀上狠咬了一口的那個丫環嗎?可惜不知道那個丫環是不是叫若蘭。這些懷疑要等秦芷慧睡醒之後再慢慢問。

    除了這種可能,還有什麼可能呢?難道是馬渡?他給自己的那小瓶春藥有問題?不可能,因為馬渡現在有求於自己,他沒有理由暗算,再說了,就算是馬渡要暗算自己,也不需要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法,更何況,給藥的時候,馬渡就明確說了讓自己不要喝的。

    會不會是這春藥本來有毒,馬渡卻不知道呢,這就得先確定一下,究竟是酒壺裡有毒還是春藥有毒。

    楊秋池叫人拿了兩次鴨子過來,給一隻餵了一杯酒壺裡的酒,另一隻餵了那春藥拌的一杯酒,那喝了酒壺裡的酒的鴨子片刻之後,便掙扎著倒地,抽搐而死。那喝了春藥的鴨子,只是興奮的嘎嘎亂叫。

    看來,是酒壺裡本身的酒有毒!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上床來吧



    聽方纔那老郎中說中的毒是砒霜,這種毒藥楊秋池倒不陌生,小時候看《水滸傳》就知道,武大郎就是被灌了砒霜死的,想不到自己差點當了武大郎。楊秋池將那一壺酒取了一點以備將來化驗作為檢材之後,其餘的倒掉了。

    春藥既然沒問題,那就不是馬渡,那又是怎麼回事?第二個懷疑的,當然就是殷德,這小子肯定發現自己對他的懷疑了,搶先下手殺人,沒想到自己吉人天相,偷偷把酒給倒了,那馬渡陰差陽錯還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看來,得盡力幫他破了謝寡婦那案件,還他這個人情。

    其他的人還有誰有這個興趣用毒藥來暗殺自己呢?自己剛剛到明朝沒幾天呀,難道是那個今天上午被海扁了一頓的姓劉的小地痞?不大可能,他要是有這本事混進來下毒的話,上午就不會那麼膿包了,再說了,自己與他的梁子還沒有大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這種混混一般也不會玩命的。

    楊秋池叫來負責端酒的僕人詢問,這幾個端酒的僕人都是宋知縣內衙派來婚慶幫忙的,來源應該沒問題,又是龍師爺親自負責指揮,都應該是龍師爺熟悉的人,外人假扮僕人下毒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會不會是參加婚慶的人乘亂下毒呢?這種可能應該是在這壺合歡酒被送進新房之前,這次婚慶所有的酒菜都是統一在廚房管理的,有專人負責,但是廚房人來人往,經過詢問,負責的僕人也說不清楚有些什麼人來過廚房,畢竟,誰會想到新婚慶典有人會下毒呢?到底是政治敏銳性不強啊。

    楊秋池讓楊母和馮小雪回去休息,有他和丫環月嬋就行了。楊母和馮小雪見秦芷慧沒有什麼變故,有些放心了,將所有的丫環僕人都叫進房間,囑咐他們不許將今晚上的事情說出去,要有人問,就說是二少奶奶吃壞了肚子,別的什麼都不許說,然後又交代了丫環月嬋好好照顧之後,才各自回房睡了。

    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才安靜下來,楊秋池的酒早就被嚇醒了,送走楊母等人之後,楊秋池讓丫環月嬋去睡,說二奶奶已經沒事了,但月嬋怎麼都不肯,拿了根矮凳子陪著楊秋池坐在床邊,守候著秦芷慧。

    月嬋到底年紀還小,守了半天,見秦芷慧沒有什麼問題,兩個眼皮便開始打起架來,先是搖晃著腦袋打盹,隨後,趴在床沿上睡著了。

    楊秋池也想睡,可是不敢,生怕秦芷慧出什麼問題自己睡著了不知道,可是瞌睡來了擋不住,便使勁揪自己的大腿,趕跑瞌睡,但剛剛過了一小會,又感到上眼皮越來越重,瞌睡蟲又跑回來了,於是,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一會,又回到床邊,看著秦芷慧隨著平穩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脯,想把耳朵貼上去,聽聽她的心跳,又怕驚醒了她,便趴在床上,數她的長長的眼睫毛玩。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面傳來衙門裡打更的聲音,聽聽梆子數,應該是五更天了。

    秦芷慧可能是被打更的聲音驚擾了,她翻了個身,側身向著楊秋池繼續沉沉地睡著。

    楊秋池本來是趴在床沿上數她眼睫毛看她睡覺的,這一翻身,剛好臉對著楊秋池的臉。此刻她的白嫩的臉頰已經有了血色,眼睫毛動了動,彷彿要醒,卻沒醒,櫻桃小嘴紅嘟嘟的就在楊秋池的嘴邊,楊秋池忍不住翹起屁股伸出腦袋在她的紅唇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離開她的紅唇時,楊秋池看見了秦芷慧亮亮的黑眼睛正看著自己,原來她被自己吻醒了,有些不好意思:「芷慧,你睡得好嗎?」

    秦芷慧沒有回答,抿了抿嘴,彷彿在回味楊秋池嘴唇的溫暖,隨即,兩朵紅霞飛上了臉頰。

    「你感覺怎麼樣?肚子還疼嗎?」楊秋池趴在床上,柔聲問道。

    秦芷慧輕輕搖了搖頭,直勾勾看著楊秋池,不知怎的,大大的黑眼睛又濕潤了。

    究竟是不是她下的毒呢?楊秋池心裡還是有些疑慮,遲疑了一下,問道:「芷慧,你說的若蘭是誰?她與我有仇嗎?」心想,如果是秦芷慧下的毒,這其中必有緣由,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要與自己同歸於盡,其中緣由絕對不同一般,得問清楚,不能錯怪了人家。

    秦芷慧臉色變白了,皺了皺眉,柔柔的聲音說道:「我不舒服,這件事……以後再說……,好嗎?」

    是啊,現在她這個樣子,自己還問這問那,也太不通情理了,再說了,這麼柔美的女孩子嫁給自己,目的是來要自己的命的,楊秋池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一點,便點點頭,趴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新娘:「芷慧,你閉上眼,再睡一會吧,我守著你。」

    「嗯~!」秦芷慧閉上眼睛,睡了一小會,慢慢張開眼,輕聲喚道:「夫君~!」

    「芷慧,我在這呢。」楊秋池答應了一聲,見她嬌美的樣子,忍不住大著膽子伸過嘴去,在她嘴唇上蜻蜓點水一般吻了一下。他明顯感覺到秦芷慧在往後躲,但身體虛弱,到底沒有躲開。

    秦芷慧臉一紅,遲疑了一下,說道:「你上床來吧。」

    楊秋池一聽,腦袋裡嗡的一聲,渾身的血又往上湧,口乾舌燥地嚥了聲口水:「我上來?」

    秦芷慧點點頭:「不要脫衣服……天快亮了。」

    楊秋池扭頭看了看窗戶外,果然,窗戶已經變得灰濛濛的了,一轉頭,看見趴在床沿上睡著了的丫環月嬋,輕輕拍了拍:「醒醒,起來了,到你床上睡去。」

    月嬋睡著正香,迷迷糊糊抬起身來,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傻愣愣看了二人一眼,有點清醒了,問道:「二奶奶,您沒事了吧?」

    楊秋池搶過話:「你二奶奶沒事了,有我照顧呢,天快亮了,你去睡一會,天亮了還要你照顧呢。」

    「哦~,好的少爺。」月嬋揉了揉眼睛,站起來搖晃著到外間睡覺去了。

    等月嬋出了洞房拉好門簾,楊秋池俯下身,又輕輕吻了一下秦芷慧,低聲問:「那我上來了哦?」

    秦芷慧點頭說道:「別脫衣服了,我身子還沒好……」

    楊秋池答應了,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脫了鞋子,和衣上床躺在秦芷慧身邊,輕輕摟住她。

    秦芷慧乖巧地蜷縮在楊秋池懷裡,幽幽的少女體香讓楊秋池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可他知道,秦芷慧剛剛從死亡線上被救回來,身體還極度虛弱,現在可不是親熱的時侯,便只是摟著她的細腰,聞著她身上的體香和中藥的藥香,覺得此刻,擁有這份柔情就已經很滿足了。

    累了一晚上,雖然軟玉溫香抱滿懷,卻又不能做什麼,楊秋池和秦芷慧很快進入了夢鄉
作者: 小喵叫喵喵    時間: 2009-1-19 08:12 PM

示好看但還沒完全ㄉPO好
有點可惜ㄋㄟ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8:58 AM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找出草帽男      

「少爺,醒醒!少爺!」
  楊秋池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喊著什麼,他努力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大亮了,丫環月嬋在推自己。

  楊秋池先仔細觀察了一下身邊的秦芷慧,見她像小貓一般乖乖的睡得正熟,呼吸平穩,嘴角還掛著一絲甜甜的微笑。這才轉過頭問道:「月嬋,叫我幹什麼?」

  「少爺,該起床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奴婢服侍您洗澡。」

  楊秋池嚇了一跳,讓這小姑娘幫自己洗澡?那萬一自己……那可不行哦!楊秋池連連擺手:「我自己來,沒關係。」這一嚇,連瞌睡都醒了,慢慢翻身下床。

  昨晚上一夜的折騰,身上一股子味道,是該洗洗。

  「那你們二少奶奶呢?她洗嗎?」要是來個鴛鴦浴,那該多好。楊秋池心裡很嚮往,可秦芷慧現在這情況,恐怕還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等一會二少奶奶起床了,奴婢會熱水幫二少奶奶洗的,少爺您放心吧。」月嬋在偷偷笑,彷彿已經發現了楊秋池內心的想法,「錦衣衛馬大人來了,老夫人讓您洗漱完了趕緊去呢。」

  楊秋池匆匆在屏風後面的大木桶裡洗了澡,穿好衣服出來,看了看秦芷慧,還在沉沉的睡著,輕聲對月嬋說道:「你要照顧好二奶奶啊。」

  「少爺放心吧,老夫人和大奶奶的丫環香晴、小蝶都過來幫忙照看二奶奶了。」

  「哦,這就好。」楊秋池出房間來到正房客廳,馬渡帶著兩個錦衣衛正在和老夫人聊天,見到楊秋池,馬渡笑呵呵走過來說道:「兄弟!洞房花燭夜滋味怎樣啊?哈哈哈」

  聽他這口氣,昨晚上秦芷慧中毒的事情他還不知道,這事還是不說為好,楊秋池歎了一口氣,說道:「哎~你弟妹她昨天肚子不舒服,鬧了一晚。」

  「啊?」馬渡吃了一驚,「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沒事了,已經請了郎中看過,吃過藥了。」

  「哦~!那就好。」馬渡這才放了心,畢竟,要是楊秋池家裡有走不開的急事,還不大好讓楊秋池現在去幫忙查案件,「兄弟,那些個和尚、尼姑們都抓回來了,關在驛所的大院子裡,你看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那還怎麼辦,去查出哪一個是戴草帽的人啊。」

  「好好!那咱們快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楊秋池進正房打開大立櫃,將那頂草帽拿了出來,小心地將那一根短髮取下來,用一張白紙包好,放在懷裡,拿著草帽又跑進放鋁合金櫃子的房間,從法醫物證提取勘查箱裡拿了一把小鑷子放進懷裡,然後拿著草帽出來:「走吧!」

  院子裡小黑狗當然緊跟在著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和馬渡來到驛所。一進大門,楊秋池嚇了一跳,只見滿滿的一院子的光頭和尚和尼姑,還夾雜著一些癩頭,由錦衣衛和衙門的捕快看著。

  楊秋池趕緊退出來,喘了口氣:「這麼多啊?」

  「是啊,一共五百七十二人。兄弟,該怎麼辦?」馬渡看了一眼楊秋池身邊那小黑狗,小黑狗的追蹤本事讓馬渡記憶猶新,「用你的小黑狗追蹤一下怎麼樣?」

  楊秋池苦笑著搖搖頭,這麼長時間了,味道都亂了,但心裡還是存在僥倖,將那草帽放在小黑狗鼻子下。

  這小黑狗畢竟不是經過專門訓練的警犬,草帽裡的味道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又有這麼多人在,味道早就串了,果然,小黑狗在草帽裡聞了一會,汪汪一陣亂叫,沒有出發的意思。

  「不行,小狗聞不出來了」楊秋池搖搖頭。

  「那可怎麼辦?」馬渡有些失望地問道。

  楊秋池想了想,說道:「大哥,我可以幫你把戴草帽這個人找出來,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馬渡一聽楊秋池有辦法,差點像小孩一樣蹦起來。十分興奮地問道:「行!別說一件,一百件老哥我也答應你。」

  「沒那麼多,就一件而已。」楊秋池微笑。

  「行啊,什麼事?我答應就是。」

  「我幫你找出那個人,但你不能問我是怎麼找出來的,用什麼方法找出來的,行不?」

  馬渡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行啊,老哥我知道兄弟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這種本事怎麼能隨便告訴別人呢?我明白兄弟的用意,老哥我不問就是。」

  這小子想哪去了,這樣也好,免得自己解釋。

  馬渡問道:「兄弟,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讓所有的女的都出來。」

  「女的都出來?」馬渡搞不懂楊秋池的意思,隨即恍然大悟似的神神秘秘問道:「兄弟把女的都叫到一邊,是不是想……」

  齷齪!楊秋池一看馬渡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暗罵了一句,笑道:「大哥誤會了,我是讓她們回去。這戴草帽的人是個男的。」

  「啊?兄弟是怎麼知道的?」馬渡非常驚訝。

  怎麼知道的?做化驗檢查出來的,這能告訴你嗎?告訴你你會相信嗎?楊秋池拿起手裡的草帽,胡編道:「我從草帽裡聞到了一股汗臭!你想啊,女人,尤其是尼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汗臭呢?只有老爺們才會有嘛。」

  馬渡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兄弟你可真厲害!老哥我佩服呀佩服!」想了想又道,「不過,這些尼姑是不是先放在一邊,萬一……」

  萬一老子的鼻子不靈對吧?楊秋池暗笑,只好說道:「那也行,讓她們先站在一邊吧。」

  馬渡馬上下令讓院子裡所有的女人都出來,站在一邊。

  尼姑們都出來之後,這院子裡還有三百多人,馬渡問道:「兄弟,下面該怎麼辦?」

  「把院子裡那些和尚一個一個拉出來,用這頂帽子試一下,差不多合適的就站在一邊!」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馬渡大喜,立即下令照辦。

  錦衣衛端了兩張椅子放在門邊,又抬了一張桌子,茶壺茶杯,楊秋池和馬渡坐在桌子邊,一邊喝茶一邊監督錦衣衛們給這些和尚們試草帽。

  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將這一院子三百多個的和尚試完,篩出了一大半,但也還剩一百多個,都是些大胖子和身材魁梧的大和尚。

  馬渡看了看剩下的這一百多人,腦袋還是發蒙:「兄弟,還剩這麼多呢,怎麼辦?」

  楊秋池心裡早就想好了,那頭髮連根帶干只有兩毫米左右,應當是剛剛長出來的,站起來說道:「我來看看!」

  他讓這些人排好隊,一個個檢查過去,凡是頭髮明顯超過兩毫米的,都叫了出來,這樣,只剩下了三十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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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揭穿偽裝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鑷子,從這三十多個和尚的腦袋上,用鑷子每人拔了一根頭髮,分別用白紙包了編上號,對馬渡說道:「大哥,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兄弟上哪裡去?」

  「去想想這三十多個人中,哪一個是那個戴草帽的人。」

  「怎麼想……」馬渡本來要問怎麼想誰是戴草帽的人,可方才答應不問楊秋池怎麼破案的,便改說:「好的,快去快回!」

  楊秋池回到家,進房間把檢測器材試劑都拿了出來,將草帽裡的那根短髮與這三十多根短髮在顯微鏡下一一進行對比。

  在顯微鏡下,不同人的毛髮顏色、粗細、表皮特徵是不盡相同的,經過對比,確定了八根頭髮與草帽裡的頭髮近似。

  楊秋池先對草帽裡的那根短髮進行了血型檢測,確定是A型,然後對那八根頭髮進行了血型檢測,其中有三根是A型。

  現在,範圍縮小到了三個人!

  如果有DNA檢測,那就可以一步搞定三個人中哪一個是戴草帽的人了。而血型檢測做不到這一步。不過,從三個嫌疑人中確定一個,又可以刑訊逼供,對錦衣衛來說,問題不是很大,畢竟,像謝寡婦那種死不開口的人,還是很少的。

  楊秋池記住了這三根頭髮的編號,將器材收進鋁合金櫃子裡鎖好,回到了衙門旁邊的驛所。

  馬渡老遠就笑嘻嘻迎了上來,滿懷期待地問道:「怎麼樣?兄弟。」

  楊秋池微笑著點點頭:「差不多了。」

  馬渡眼睛一亮,驚喜地問道:「是哪一個?」

  楊秋池走到那三十多個和尚面前,將方纔記住編號的那三個拉了出來,說道:「很可能是他們三個中的一個!」

  這三人兩個是魁梧大漢,一個是個矮冬瓜一般的大胖子老頭,白眉毛白鬍子,滿臉皺紋。

  馬渡走到這三個和尚面前,仔細辨認了一會,看不出個所以然,叫道:「來人,把他們三個拿下!」

  錦衣衛衝上前,把這三人捆上按跪在地,兩個魁梧和尚叫喊著問為什麼抓他們,只有那矮冬瓜一句話都不說。

  馬渡冷笑道:「你們三個是反賊,是建文帝的人,對不對?」

  兩個魁梧大和尚齊聲喊冤,那矮冬瓜還是不說話。烈日下,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害怕,三個和尚的腦袋上汗水直冒。

  楊秋池一直在旁觀看,見三個和尚冒汗,心中一動,走上前仔細觀察那個矮冬瓜和尚,把那和尚看得直發毛,看了一會,楊秋池揪住他的白鬍子猛地往下一扯,一把白鬍子已經被楊秋池扯了下來,露出光滑的下巴。

  這鬍子是假的!馬渡咦了一聲,也仔細看那胖和尚。

  楊秋池又刷刷兩下,扯下那胖和尚的兩道白眉毛,眉毛也是假的!

  那和尚全身開始發抖,腦袋頂上冷汗直淌,可臉上一點汗水都沒有,這正是楊秋池懷疑他的原因,很可能是他臉上塗了一層漿糊之類的,擋住了毛孔,所以臉上沒汗,說明這胖和尚化了裝,如果他心中沒有鬼,是不用化裝的。

  楊秋池拿起桌子上那壺茶水,從跪在地上的胖和尚頭頂澆了下去,然後用袖子使勁擦胖和尚的臉,片刻,這滿臉皺紋的胖老和尚,變成了一個胖乎乎紅潤圓臉的中年和尚。

  「咦~!」馬渡驚叫了一聲,蹲在胖和尚面前,仔細觀察他的臉,忽然大叫一聲:「拿海捕圖像來!」

  「是!」一個錦衣衛答應了一聲,跑進驛所,不一會,抱了一大捆卷軸出來,放在桌上。這些都是錦衣衛下發的海捕文告,都是在逃的朝廷重犯的畫像。

  馬渡一張張打開,與胖和尚對比,突然,馬渡的手停住了,他拿起一張放在那胖和尚的臉旁,楊秋池一看,這畫像與胖和尚有七八分相似,畢竟,畫像與照片的真實度不能相比,不過,如果這胖和尚就是畫上的人,那也算是畫得非常相像了。

  「哈,哈哈,哈哈哈……」馬渡仰天大笑,手裡的畫像隨著笑聲亂抖,那胖和尚面如死灰,渾身哆嗦。

  馬渡停住了笑,得意地向那胖和尚施了一禮:「王公公!卑職給您見禮了!哈哈哈……」又是一陣得意的狂笑。

  那胖和尚再也站不住,咕咚一聲癱軟在了地上。

  楊秋池好奇地問道:「大哥,你認識這和尚?」

  馬渡一把抓住楊秋池,得意地說道:「兄弟,你知道這胖和尚是誰嗎?」沒等楊秋池回答,馬渡滿臉興奮地續道:「他就是當年建文帝面前當紅的太監王鉞!勸建文帝逃走,並一起潛逃了的王鉞!兄弟,咱們現在抓住了這個主,這下咱們兄弟想不發達都難了!哈哈哈……」

  啊?楊秋池對建文帝的事情不熟悉,他高中歷史就沒好好學過,不過,看馬渡這興奮的樣子,這胖和尚應該是建文帝圈子裡的核心人物之一。

  當年靖難之役燕王朱棣大軍攻入當時的明朝京城南京,建文帝要自殺,正是這位少監王鉞阻攔,說是建文帝的爺爺朱元璋早已預料到今日之事,給建文帝留了一個鐵箱子,裡面有袈裟,並指了一條地道,建文帝帶著王鉞等隨從,從地道逃出了京城。

  這王鉞是建文帝貼身太監,馬渡抓住了他,怎能不興奮得發瘋。

  馬渡高興地叫道:「把他給我帶進驛所!」

  錦衣衛將王鉞帶進驛所裡,馬渡讓楊秋池與自己一起審訊。

  馬渡走到王鉞面前,盯著他不說話,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王鉞的襠部捏了一把,隨即陰陰地笑了,扭過頭得意地對楊秋池說:「沒錯,這傢伙是個沒卵蛋的閹官,哈哈……」王鉞滿頭是汗,臉上全無人色。

  馬渡拿著那頂草帽問王鉞:「這頂草帽可是你的?

  王鉞蒼白著臉不說話,馬渡一揚手,打了王鉞一個耳光:「姓王的,你最好趕緊交代,你也很清楚我們錦衣衛的手段!不要皮肉受苦!」

  王鉞嘴唇哆嗦了一下,還是沒說話。

  馬渡輕輕拍了拍王鉞的臉:「你是個明白人,你現在只有將建文帝和同夥說出來,才能將功贖罪,才能保住你這豬頭!明白嗎?否則,當今皇上會怎麼對付你,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這幾句話擊中了王鉞的要害,嘴唇哆嗦了一下,說道:「這草帽……是我的,離開謝寡婦家時忘帶了。」聲音十分尖銳,果然是個太監。

  「你到謝寡婦家幹什麼?」

  「去取一封信。」

  馬渡從懷裡取出那封密信:「是不是這一封?」

  王鉞看了一眼:「是的。」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00 AM

       第二卷 第七十章 核心人物   

馬渡彎下腰湊近王鉞,有些緊張地問道:「你拿到這封信準備交給誰?」
  「我不知道收信的人,每次我拿到信,按照規定的時間,放在飛雲寺佛像前中間那盞供燈下,自會有人取走。」

  單線聯繫!楊秋池馬上想到,這不是當年我黨地下組織常用的聯絡手法嗎?看來,這種手法自古就有,安全性高,就算其中某一環被破獲,由於單線聯繫,不知道其他人,就可以避免全部落網。

  馬渡揪住王鉞的衣領,一陣亂搖:「你他媽的敢騙我?快老實交待!」

  王鉞賭咒發誓真的不知道是下家是誰。

  馬渡見他不大象裝傻,便追問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建文帝在哪裡?」

  王鉞跟建文帝一起逃走的,這個問題他肯定知道,馬渡問完話,一顆心懸在了半空之中,彷彿已經看見抓住建文帝交給當今皇上,自己加官晉爵無限風光的樣子。

  「我不知道建文帝在哪裡。」

  「什麼?你胡說!」

  王鉞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我真的不知道,當年我們逃出京城之後,就分開了,我和幾個太監、大內侍衛奉命帶著太子,……不,建文帝長子朱文奎,來到飛雲寺隱居。」

  「朱文奎?」馬渡興奮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建文帝有兩個兒子,京城被攻破時,小兒子被抓住軟禁了起來,大兒子朱文奎下落不明,沒想到出現在了廣德縣。馬渡追問:「朱文奎在哪裡?快說!」

  「朱文奎一直住在飛雲寺裡。不過,你們昨天來寺裡抓我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悄悄從地道跑了。」

  馬渡心一涼,望向楊秋池。

  用小黑狗追!兩人的想法是一樣的。馬渡命令將所有飛雲寺的和尚全部抓起來,然後押著胖和尚王鉞直奔飛雲寺。

  這飛雲寺距離廣德縣有十多里路,要過上次他們去過的那條小河。渡過河趕到飛雲寺之後,胖和尚王鉞指了朱文奎逃走的那個地道,楊秋池讓王鉞找來朱文奎平日穿的衣服讓小黑狗聞了之後,追蹤進了地道。

  這地道比較窄,只能一個人彎著腰行走。在地道裡轉了半天,終於出了地道口,楊秋池出地道一看,頓時傻了眼,原來,這地道的出口就在那條寬寬的河邊,很有可能,朱文奎等人已經坐船走了。

  果然,小狗聞著味到了河邊,又是一陣狂叫。

  馬渡也傻了眼,那天晚上就是在河邊失去的蹤跡的,他還是希望楊秋池能想出點子來,問道:「兄弟,現在怎麼辦?」

  楊秋池看了一眼河上來往穿梭的船隻,這河上有那麼多船,又隔了一天了,只能搖搖頭:「還能怎麼辦?他們肯定坐船跑了,只能沿河追蹤,看看有沒有線索。」

  馬渡也知道沒有別的辦法,便命人沿河追蹤查一查,然後和楊秋池押著王鉞回到了廣德縣城。

  雖然沒有抓到朱文奎,但馬渡還是非常高興,因為抓住了建文帝餘黨中的核心人物之一王鉞,從這人身上說不定還能挖出更多的建文帝的消息,這可是奇功一件。馬渡不敢擅作主張,決定假如搜索沒有結果,就立即親自將王鉞和謝寡婦押解送往京城。

  馬渡請楊秋池到廣德縣最好的酒館海撮了一頓,慶祝抓獲建文帝餘黨重要人物王鉞。

  吃完飯,楊秋池回到家裡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丫環月嬋開的院門,見到楊秋池,高興地說:「少爺,您回來了。二奶奶問了你好幾次了呢。」

  「哦?你們二奶奶身體好吧。」

  「沒事了,二奶奶已經能下床吃飯了。」

  楊秋池進了新房,見楊母、馮小雪正和秦芷慧坐在圓桌前說話,看見楊秋池,秦芷慧和馮小雪都叫了聲:「夫君!」又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楊秋池見她二人相處和諧,心裡也很高興,坐下之後,問秦芷慧:「芷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肚子不疼了。」

  「郎中開的中藥喝了嗎?」

  「喝了,早上和中午喝了兩次呢。」

  見秦芷慧有了精神,楊秋池很高興,在圓桌旁坐下,見秦芷慧今天穿了一件新的長裙,袖口和領子有動物皮毛露出,驚喜地問楊母:「娘,芷慧的虎皮冬裝做好了嗎?」

  「做好了。」楊母微笑著說,「已經讓她穿上了,芷慧,你站起來讓他看看,作得合身不。」

  秦芷慧依言站起身來,展開雙手,原地轉了個圈。

  「真好看!」楊秋池注視著秦芷慧讚道,不知是在誇虎皮冬裝呢,還是在誇秦芷慧的窈窕的身姿,站起來走到秦芷慧身前,摸了摸她衣領處露出來的虎皮,「暖和嗎?」

  「嗯~,謝謝!」秦芷慧點點頭,低聲說道,「從來還沒人這麼關心過我。」

  「傻丫頭,都一家人還那麼客氣啊?」楊秋池笑著,拉著秦芷慧坐下,想起秦芷慧提到的那個若蘭,還有那張血手絹,問道:「芷慧,你現在身體基本上恢復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昨晚上提到的若蘭是誰啊?」從懷裡掏出那張繡有蘭花的血手絹,「還有,這個手絹是不是若蘭的?她人呢?」

  楊秋池問這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秦芷慧和楊母、馮小雪的反應,不過,楊母和馮小雪聽到若蘭這名字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秦芷慧低下了頭,說道:「夫君,難道你忘了嗎?若蘭姐是……是我們村的,以前和你要好的一個姑娘,她聽說我要到咱家相親,就托我把這個手絹給你,說你一看見就會知道的……」

  「哦?」楊秋池有些意外,對楊母和馮小雪說,「我還以為這若蘭就是那個懷了我小孩後來投井自殺的丫環呢。娘、小雪,你們知道這丫環叫什麼名字嗎?」

  楊母和馮小雪都搖了搖頭,楊母說道:「我們只知道她是賀家的小丫環,叫什麼不知道,問你你也不肯說。」

  楊秋池問秦芷慧:「這姑娘什麼時候把這手絹給你的?」

  「就前兩天,聽說我爹要帶我來咱家相親之後給的,怎麼了?」

  「沒甚麼……那這個姑娘現在在哪裡?」

  「在我們村裡啊,說你看了這手絹就會去找她的。」

  「找她,我都忘了她是誰,怎麼找?」楊秋池敲了一下腦袋,裝作很痛苦的樣子,心裡卻一個勁叫苦,看來,又是那小忤作給自己惹的禍。

  秦芷慧慢慢抬起頭:「夫君別著急,過兩天我帶你回去找她,好嗎?」

  「好啊!」話雖這麼說,楊秋池對秦芷慧的話卻沒有完全相信,昨晚上她的表現與今天的說法有些不相符,不過,秦芷慧一口咬定這若蘭還活著,自己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反正過兩天去看看就知道秦芷慧說的是不是真話,這兩天自己小心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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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狗拿耗子   

  
 不過,假如秦芷慧說的是真的,這若蘭不是那個投井自殺的小丫環,那昨晚上幾乎奪去秦芷慧性命的那壺合歡酒到底是誰下的毒呢,楊秋池還是決定問清楚:「芷慧,昨晚上你在新房裡的,有沒有別人來過?」
  秦芷慧想了想,搖搖頭:「除了丫環月嬋,其他人沒進來過——月嬋堵在門口不讓別人進來。」

  楊秋池微笑著看了月嬋一眼。月嬋有些得意地偏了偏頭:「是啊,二奶奶的新房只允許少爺進來!」

  「這小丫頭,剛來沒一天,就這麼護著你們二奶奶了?」楊秋池笑道。

  月嬋笑嘻嘻吐了吐舌頭。

  楊秋池沉思了片刻,說道:「這麼說,這壺酒應該是端進新房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了。」

  楊母說:「我們也在說這件事,芷慧說你們喝了那合歡酒之後,她就中毒了,肯定是有人想害你們。對了,芷慧說昨晚上聽你說你把你的那一杯合歡酒倒掉了,難道你知道酒裡有毒?」楊母疑惑地看著兒子。

  「娘,你不會懷疑是你兒子下的毒吧?」楊秋池笑道。

  「不會是夫君的!」馮小雪搶著說,「如果是夫君下毒要害芷慧妹妹,夫君就不會救她了,再說了,新娶的媳婦下那毒手幹什麼?不想要不娶就是了呀。」

  楊秋池點點頭,看著馮小雪笑:「小雪,你腦袋挺靈的嘛,夠格當偵探了!」

  「偵探?什麼是偵探啊?」

  「偵探就是聰明的捕快。」

  馮小雪婉顏一笑:「小雪哪能當捕快啊。」

  楊母說道:「別打岔,兒啊,你還沒說為什麼倒掉那杯酒呢?」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總不能實話告訴他們,那壺酒被自己下了春藥,而這春藥只能給女人服,男人服了要早洩,所以才偷偷到掉。

  楊秋池眼珠一轉:「我昨晚上喝得太多了,要是再喝那杯酒,非吐不可。為了不弄髒新房掃興,我才偷偷倒掉酒的。」

  「可那是合歡酒啊,怎麼能倒掉呢?」楊母嘟噥著。

  「幸虧夫君倒了,要不然……」馮小雪感到有些後怕,拉住了楊秋池的手。

  「今晚上重新喝就是了。」楊秋池說道,「好了,你們接著聊,我該去牢房當班去了。」

  出了院子,楊秋池先到內衙去了一趟,看望了白素梅和白千總夫妻。宋芸兒見到楊秋池,非常高興,悄悄告訴楊秋池,說殷德來過兩次,她都緊緊跟在一旁,沒發現殷德有什麼不軌企圖,除了一個勁打哈欠,很煩躁之外。

  楊秋池也搞不懂殷德這兩天怎麼一個勁打哈欠,很煩躁,難道他老婆不在身邊,所以他晚上失眠嗎。不過,楊秋池不相信這種花花公子,身邊會少得了女人。

  楊秋池離開衙門,到牢房裡當班,直到晚上才回家。

  一家人吃過晚飯,閒聊了一會,楊母讓楊秋池和秦芷慧早點去休息,楊秋池便拉著秦芷慧回到了新房。

  丫環月嬋鋪好被子,打了洗腳水要幫秦芷慧洗腳,楊秋池說道:「今天我來。」

  秦芷慧害羞地說道:「這我可不敢當,哪有夫君給小妾洗腳的。」

  「昨天你受苦了,我幫你洗洗腳好睡覺啊。」

  秦芷慧聽他說的曖昧,臉一下子紅了,卻死活不肯讓楊秋池洗。楊秋池無奈,只好作罷,由丫環月嬋幫秦芷慧洗,自己坐在一邊看著她。

  等月嬋幫秦芷慧洗好了腳之後,楊秋池說道:「抱我的新娘子上床嘍!」一手摟住秦芷慧的後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彎,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別人看見成什麼樣子!」秦芷慧紅著臉嗔道。

  「別人?那有別人?」楊秋池誇張地東張西望,好像突然發現了還有個月嬋,說道:「咦?你怎麼還不去睡?」

  月嬋抿嘴一笑:「少爺,我還要打水給你洗腳啊。」

  「哦?我也有這福氣?」楊秋池這下真的有些驚訝,這舊社會還真是腐敗,連洗腳都有小丫頭服侍,「那快去端水吧。」說罷,抱著秦芷慧走到新床邊,將她輕輕放下。附身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等一會我幫你脫衣服!」床單是潔白的,很可能是楊母有意安排的,是為了檢驗那個什麼嘛。

  不知怎麼,楊秋池發現秦芷慧的笑容有些勉強,不知道這小妞怎麼了?難道馬上要洞房了,她害怕嗎。

  楊秋池坐在床沿,脫下鞋子,這時候月嬋已經端了一盆水過來放在楊秋池面前,幫楊秋池脫了襪子開始洗腳。

  月嬋的動作很輕柔而嫻熟,一邊洗還一邊給楊秋池捏腳,挺舒服的。楊秋池問道:「月嬋,你當丫環多久了?」

  月嬋抬頭看了看楊秋池,細聲說道:「我十二歲就一直跟著白夫人,有兩年多了。」

  「想家嗎?」

  月嬋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想,家裡太窮了,我姐姐就是小時候沒飯吃給餓死的,家裡日子太苦,所以也不想。」

  這小丫頭還是個苦命人,楊秋池有些感歎:「以後你好好服侍你二奶奶,我們會好好待你的。」

  月嬋說:「是,我知道老婦人、少爺、奶奶你們都是好人,月嬋一定會好好做事的。」

  「嗯,行了,你把水端出去到了,就睡吧,我們也要睡了。」

  月嬋答應了一聲,端起水盆出門倒了水,把門關好房門,將中間的門簾拉上。

  洞房嘍!楊秋池心裡狂喊,昨晚上出了那件意外,沒洞房成,今晚上應該沒問題了。楊秋池正準備脫衣服,想起秦芷慧的神情和昨晚上發生的事,總覺得有些不安,想了想,踏啦著鞋子跑到院子裡,將小黑狗叫進屋子,讓它睡在自己的床頭邊上。

  秦芷慧問道:「夫君,你把小黑狗叫進來幹嘛?」

  「昨晚上我發現這房間裡有耗子,讓它幫著抓一下。」

  「嘻嘻,沒聽說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嗎?」秦芷慧抿嘴笑。

  「管就管一下吧,要是耗子爬上咱們床……」

  「啊!」秦芷慧往床裡縮了縮,「怪嚇人的,那就讓它抓好了。」

  楊秋池呵呵一笑,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服,然後替秦芷慧脫衣服。

  秦芷慧沒有抗拒,任楊秋池折騰。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02 AM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巫山雲雨   

 楊秋池幾下子就把秦芷慧脫得跟著小白羊羔似的,他感到體內的熱血如萬馬奔騰,本來想來個前奏,搞點情調,可看見秦芷慧懾人心魄的處女身體,豐滿圓潤的乳房,引人入勝的桃園聖地,哪裡還克制得住,翻身上馬,挺槍直奔曹營。
  「啊~!」秦芷慧痛苦地一聲輕喚,嚇的楊秋池趕緊停止了動作,問道:「怎麼了?」

  「疼~!」秦芷慧皺著眉頭輕聲說道。

  楊秋池知道,秦芷慧肯定沒有準備好迎接他的到來,心想,要不還是拿馬渡給的那個什麼醉春露給她喝,但這個想法馬上就被否定了,昨晚上自己喝醉了,不能調情,今晚上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如果靠春藥來喚起秦芷慧的慾望,完成第一次結合,那也太不成話了。

  所以,楊秋池決定親自動手,豐衣足食,女人的性感地帶他學法醫的怎麼會不知道呢,這兩天又有與馮小雪的實戰經驗,挑逗起秦芷慧的慾望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他有這個自信,開始親吻秦芷慧的雙唇,聞她的耳垂、脖子、乳房……一路地吻下去。

  秦芷慧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了,她的手輕輕撫摸楊秋池的頭,低低地喃喃呼喚著,但她拚命在克制自己,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當女人的性本能被一點點喚起的時候,同樣抗拒不了這人世間第一大誘惑,她閉著眼睛堅守著陣地,可楊秋池加緊了進攻的火力,在楊秋池越來越猛烈的攻勢下,秦芷慧陣地一片又一片丟失了。

  當秦芷慧的呢喃變得迷亂,身子開始輕輕顫抖,乳頭如紅櫻桃般聳立,春潮淹沒了山谷的時候,楊秋池吹響了衝鋒號,向秦芷慧最後一塊陣地衝去……

  巫山雲雨,春意濃濃,梅紅點點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渾身汗水的楊秋池戰罷收兵,摟著同樣香汗淋漓的秦芷慧,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感受著這春雨之後的愜意。

  這時,楊秋池聽到懷裡秦芷慧低聲的抽泣。

  楊秋池一驚,扳起她的臉,看見秦芷慧滿臉淚花,趕緊問道:「怎麼了?芷慧,我剛才弄疼你了嗎?」

  秦芷慧輕輕搖搖頭,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道:「要是以前……」

  楊秋池沒聽清楚:「芷慧,你說什麼?」

  秦芷慧沒有回答,蜷縮在楊秋池的懷裡,低聲飲泣著。

  ———————————

  秦芷慧站在高高的山崖邊上,俯看著深不見底的山崖,一身雪白的衣裙,山風吹來,衣帶飄起,獵獵作響。

  楊秋池不知道秦芷慧為什麼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狂喊著:「芷慧!芷慧!」努力地想往那山崖上跑,可整個身子像在水裡一樣,每往前跨一步都要費很大的力氣,楊秋池著急地喊著:「芷慧~!芷慧~!」

  秦芷慧回過頭看著他,迷迷濛濛的微笑。

  突然,山崖邊上出現一隻斑斕猛虎,腦袋上有幾個大窟窿,流著鮮血,正是自己在小溪邊打死的那一隻,那老虎發出了一陣怒吼,向秦芷慧猛撲過去。

  秦芷慧身子象斷線的風箏一樣飄離了山崖,向黑暗的深處跌去。

  「芷慧~!」楊秋池撕心裂肺地叫喊著。

  那猛虎站在懸崖上也在怒吼著,聲音卻有點像狗叫,「汪汪……汪汪」

  楊秋池被驚醒了,睜開眼睛,原來是場惡夢。可那汪汪聲還沒停止,卻是小黑狗在床頭邊上抬著腦袋亂叫。

  楊秋池眨巴眨巴眼睛,看見清冷的月光照進房裡。秦芷慧坐在床上,正俯身看著自己,顫聲問道:「夫君,做惡夢了嗎?」

  楊秋池一把將秦芷慧摟進懷裡,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被方纔的惡夢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緊緊摟著秦芷慧,說道:「做了個惡夢,好嚇人,好怕會失去你~!」

  秦芷慧在楊秋池的懷裡輕聲說道:「夫君,你真的這麼……在乎芷慧嗎?」

  楊秋池更緊地摟住了秦芷慧,重重地點了點頭:「嗯!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啊?」

  秦芷慧把臉貼在楊秋池的胸膛,沒有回答。

  ———————

  天亮時分,楊秋池睜開了雙眼,秦芷慧已經不在身邊,他疑惑地坐起來四處看了看,小黑狗還趴在床頭邊上,抬著個小腦袋看著自己,房間裡空空的。楊秋池叫道:「芷慧!芷慧!」

  「少爺,你醒了!」月嬋挑門簾走了進來。

  「你二少奶奶呢?」

  「一早就出去了。」月嬋將凳子上的衣褲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光溜溜的,幸虧下半身都在被子裡蓋著的,趕緊把被子拉了拉,問道:「她去哪裡了?你怎麼不跟著?」

  「她說就在縣衙門口走走,不要我跟著。」

  「去了多久了?」

  月嬋想了想:「差不多有小半個時辰了。」

  楊秋池隱隱感到不妙,秦芷慧新婚燕爾,按道理不會撇下自己的夫君獨自上街散步,而且一大早就出去,她又不是早鍛煉,這麼早去幹什麼,街上的店舖都還沒開門呢,而且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楊秋池揮揮手讓月嬋出去,然後掀開被子匆匆穿好衣服。這時,圓桌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裙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細一看,原來是秦芷慧的那件虎皮冬裝,頓時心中一沉,連忙走過去,發現衣裙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夫君珍重,慧」。

  啊!楊秋池感到事情真的不妙了,難道秦芷慧離家出走了嗎?從這留的字條來看,是不會再回來了。這兩天秦芷慧的不正常舉動在楊秋池腦海中閃現,她的莫名其妙的中毒,說的莫名其妙的話,還有若蘭,那張帶陳舊血痕的手絹,唑晚深夜坐在床上看自己,這一切都說明,這裡面有一個自己還不知曉的謎,而且是一個曾經幾乎致命的謎。

  秦芷慧不見了,楊秋池的心彷彿被掏空了一般。雖然秦芷慧才來了兩天,可楊秋池發現,自己對她的眷戀已經很深很深。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把秦芷慧找回來!

  楊秋池叫道:「小黑,過來!」小黑狗跑到楊秋池身邊,搖著小尾巴。

  楊秋池將圓桌上秦芷慧的衣裙放在小黑狗的鼻子上,小黑狗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用心地聞了聞衣裙,然後低著頭在房間裡轉了幾圈,一路嗅著往外走。院子裡馮小雪叫楊秋池去吃早飯,楊秋池擺擺手,然後跟著小黑狗出了院門。

  馮小雪對夫君這種神神秘秘的行動有些習慣了,也沒多問。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一會就出了城,往後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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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血光之災  

  
 後山不很高卻比較陡峭,山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小松樹,野草差不多有半人高,一條羊腸小路直通山頂,小黑狗低頭聞著味道順著這條小路往上走,楊秋池氣喘吁吁跟在後面,時不時停下來抹一把汗,又呼哧呼哧往上爬。
  快到山頂的時候,小黑狗停了下來,抬著頭望著楊秋池,又低頭噴了幾聲鼻息。

  楊秋池知道有情況,這小黑狗很通靈性,如果是追蹤敵人,發現敵蹤之後,它會直撲上去,就像那天抓胡三那樣,但如果是追自己人,它會一聲不吭,讓主人做決定。現在它不走,也不亂叫,應該不是失去了蹤跡,而是秦芷慧就在附近。

  楊秋池停下腳步喘了口氣,四周看了看,這裡距離山頂沒多遠了,坡度比較緩,長著零星的幾棵小松樹。

  楊秋池彎下腰慢慢往上走,沒幾步,就看見一小塊平地,隱隱約約有個女人的身影。楊秋池趴在地上,匍匐前進了幾米,分開草叢,這下看清楚了,那塊小平地上,有一座墳,墳上長滿了青草,沒有墓碑,墳前擺著香燭貢果,一個酒杯和一小壺酒。一個女子蹲在墳前,正在燒紙錢,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裹。

  距離只有七八米,從背影楊秋池就可以斷定,正是自己的新婚小妾秦芷慧。

  山風輕輕吹拂,捲起墳前的紙錢灰燼,飄飄揚揚,隱隱聽到秦芷慧輕聲哭泣中的話語:

  「若蘭姐,妹妹沒本事替你報仇……,她對我那麼好……,我下不了狠心殺他……」

  殺他?殺誰?難道秦芷慧要殺我?若蘭?秦芷慧不是說若蘭還活著嗎?難道她說的是假話,根本就是緩兵之計?那這若蘭很可能就是那個投井自殺的小丫環,秦芷慧要替她報仇,說明兩人有很深的關係,甚至到達了讓秦芷慧使用與自己同歸於盡的方式來報仇的地步。

  看來,昨晚上她本來還是要準備殺自己的,難怪昨晚上自己作惡夢醒來,她坐在床上看著自己,那時候她也許正在做思想鬥爭殺不殺自己。幸虧自己把小黑狗放在房間,小黑狗發現了她的行為,便狂叫著把自己喚醒了。

  楊秋池很想知道,如果小狗不叫,秦芷慧會不會殺了自己。

  那她既然要殺自己,為什麼還要和自己同房呢?單單是為了麻痺自己嗎?楊秋池心裡有一種受傷的感覺。

  秦芷慧還在低聲哭泣著說道:「若蘭姐,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若蘭姐,我們姐妹一場,……我現在要走了,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紙錢也燒完了,秦芷慧跪在墳前,磕了幾個頭,拿著那小包裹,站起身來,沿著山路低著頭抽泣著走了過來。

  楊秋池站了起來,輕聲叫道:「芷慧!」上前一步,想去拉秦芷慧的手。

  秦芷慧吃了一驚,臉色變得煞白,後退一步,沒說話,拿著那個黑包,轉身走到墳前。

  楊秋池跟了過去,看看那長滿青草的孤墳,心中頓感淒涼,「這是若蘭的墳吧,若蘭就是懷了我的小孩後來投井自殺的那個丫環嗎?她……

  話未說完,只見寒光一閃,秦芷慧轉身一刀刺向楊秋池的胸口!

  她是背對著楊秋池,楊秋池根本沒看見她從包裹裡拔刀,猝不及防,甚至還來不及驚叫,那短刃就已經刺入他的胸膛。

  血光飛濺!

  小黑狗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呆了,它不敢相信女主人會殺自己的主人,只是這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那短刃已經刺入了楊秋池的胸膛,小黑狗這才反應過來,低吼一聲,就要撲上去。

  「小黑不要!」楊秋池吼道。

  小黑狗站住了,那短刃插在楊秋池胸膛上,秦芷慧握著短刃的手在顫抖,她被自己的行為驚呆了,猛地拔出刀子,扔在地上,撲過去用手慌亂地摀住楊秋池胸前的傷口,鮮血從她潔白的手指間滲出。

  「你為什麼不躲?」秦芷慧淚流滿面,慌亂地壓著楊秋池的傷口。

  楊秋池苦笑,我躲?我躲得了嗎?你話都不說一句,一刀就捅過來。不過看樣子你並沒有真心要殺我,那刀刺破兩層衣服後,也就刀尖刺進了胸肌,沒刺進胸腔,頂多算個輕微傷。但還是很痛的。

  看她這樣子,好像有點後悔了,那就裝裝樣子嚇嚇她。

  楊秋池看著那座長滿青草的墳,慘然一笑:「我以前一定做了許多對不起這姑娘的事情,你才要殺我,既然我罪有應得,又躲它幹什麼呢。」

  秦芷慧拚命搖著頭,緊緊地按著楊秋池胸口的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傷口雖然不深,但鮮血還是不斷地冒了出來,秦芷慧慌亂地說道:「怎麼辦,這可怎麼辦!」眼淚都掉下來了。

  楊秋池腦袋晃了晃,軟倒在若蘭姑娘的墳前,緊閉雙眼。秦芷慧大聲呼喊著,手忙腳亂按壓著楊秋池胸前的傷口,眼淚簌簌往下掉:「夫君……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楊秋池心中一熱,睜開雙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別傻了,你不是要我死嗎?」

  「不~!我不要~!」秦芷慧使勁搖著頭,淚水嘩嘩流了下來。

  楊秋池心想,看來她是真的不想殺自己,只不過,在若蘭墳前這種特殊的場景下,或許是某個誓言,讓她不得不下手。楊秋池用微弱的聲音問道:「芷慧,你還殺我嗎?」

  秦芷慧搖著頭,哭訴著:「不殺了!夫君,我再也不殺你了。就算若蘭姐姐怪我,我也不殺了。」

  「扶我坐起來!」楊秋池說道,「別擔心,你去幫我採點草藥來,止住血,就沒事了。」雖然傷口不深,還是要止血的。這止血的常用草藥楊秋池倒還知道。

  秦芷慧聽了楊秋池的話,心中一寬,含著淚點點頭,將楊秋池扶起來坐好。問道:「什麼草藥?我去採。」

  「地錦草,也叫奶漿草。」一指墳邊長著的一片一片象旱地小荷葉似的草,「那就是,扯幾把來搗爛了敷在傷口上就行了。」楊秋池解開上衣,露出胸前的傷口,鮮血還在往外冒。楊秋池學法醫的心裡有數,可秦芷慧看見這麼多血,又嚇哭了。一邊哭一邊趕緊去採草藥。

  秦芷慧將採來的地錦草,放進嘴裡嚼爛了,正要給楊秋池敷,楊秋池擺擺手,指了指墳前上貢的白酒:「先用白酒消毒!」

  秦芷慧將那一小壺白酒拿過來慢慢澆在楊秋池的傷口上,沖洗傷口,疼得楊秋池咧著嘴直叫。秦芷慧連忙用嘴輕輕幫楊秋池吹著傷口,涼涼的很舒服。楊秋池道:「好了,敷上草藥。」

  秦芷慧小心翼翼地將草藥敷在傷口上,從裙子上撕下一條布條,給楊秋池包紮好傷口。傷口本來就不深,而且這草藥也挺有用,片刻之間,傷口不再流血。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05 AM

     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雲煙  

楊秋池站起來,問道:「芷慧,這墳真的是懷我小孩投井自殺的那個小丫環的嗎?她叫若蘭對吧?」
  秦芷慧點點頭,她見楊秋池傷口沒事,精神也挺好,心中這塊石頭才落了地。

  楊秋池沒問她為什麼要殺自己,原因已經十分顯而易見。他從地上揀起那把刀子,默默走到墳邊,開始割墳上的青草,秦芷慧站在一旁看著沒說話。

  洞房的時候,楊秋池神吹自己什麼農活都會幹,其實他從來沒幹過農活,割茅草算是個技術活,不會割的話,茅草很容易把手劃破,再加上這短刃不比鐮刀,割茅草不順手,果然,沒一會,楊秋池的手已經被茅草割的一條一條血口子,楊秋池彷彿沒看見一般,他心裡甚至希望多留些血,這樣就能多減少一點心裡的內疚。

  芷慧咬咬嘴唇,走過去,一把搶過楊秋池手中的短刃:「我來吧。」秦芷慧到底是苦人家的孩子,小時候做農活做得多了,割茅草對她來說那是小菜一碟,雖然當了丫環之後,這種粗活已經好幾年不做了,卻沒忘記。不一會,墳頭的茅草就全部被割完了,連墳兩邊的都割了個乾乾淨淨。

  楊秋池把墳前的祭品重新擺放了一遍,倒了一杯酒,雙手捧著,單膝跪下:「若蘭姑娘,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我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既然芷慧不惜生命來殺我,我相信,我一定傷過你很深,我在這裡給你賠罪了。」說罷,將那杯酒慢慢灑在墳前。

  秦芷慧蹲下身,拉著楊秋池在墳前坐下:「夫君,我把這事情的原委告訴你吧。」

  山風吹拂著秦芷慧的秀髮,絲絲飄動:「我小時候家裡很窮,為了活命,我十歲就被我爹娘賣進了賀家村的賀老爺家當丫環,賀家村離你們楊家村不遠,若蘭姐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進到賀家的,我們兩個小丫環無依無靠,相依為命,若蘭姐比我大兩歲,處處照顧我。」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爛了一個花瓶,寒冬臘月的,賀家少奶奶讓我跪在天井雪地裡,說要凍死我,還不時從窗子裡伸出頭來罵我。我就這樣一直在天井裡跪著,天上下了好大的雪,到了晚上,我凍得再也挺不住,昏死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我躺在暖和的被子裡,我很奇怪,就爬起來跑到院子裡一看,若蘭姐正穿著我的衣服,替我跪在雪地裡,全身簌簌發抖……原來,她替我整整凍了一宿。」

  「我跑過去抱著她哭,她凍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把她抱回房間,自己出來接著跪,天亮了,少奶奶見我沒死,很意外,這才饒了我,就這樣,我才挺過了這場災難。」

  楊秋池狠狠罵道:「賀家真是歹毒!」

  秦芷慧苦笑,「若蘭姐兩個腳趾頭都被凍掉了,大病了一場,差點死掉。」

  「後來有一天,少奶奶讓我和若蘭姐姐外出辦事,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過你們楊家村口,你從黑暗裡衝出來,滿身酒氣,抓住我就往旁邊麥地裡拖,想要……,我嚇壞了,拚命呼叫掙扎,本來若蘭姐姐已經跑開了的,聽到我的叫聲,她又返回來,用土疙瘩砸你,你衝向她把她按在了田埂上……當時我還小,嚇壞了,就跑得遠遠的躲了起來。」

  秦芷慧的眼淚一顆顆落了下了,楊秋池心疼地摟著她,希望能給她多一點的安慰。

  秦芷慧斜靠著楊秋池,慢慢續道:「過了好久,才看見若蘭姐姐一瘸一拐走來,我跑出去扶著她,她第一句,就是問我受傷沒有,我……」秦芷慧說不下去了,又輕聲哭泣起來。

  楊秋池暗自苦笑,怎麼自己頂替的這楊忤作還強姦婦女,真是個敗類,這叫我怎麼見人哦,幸好聽這話好像沒別人知道。

  「後來,我發現若蘭姐經常偷偷溜出賀家大院去,好半天才回來,每次回來神色都不對,臉紅紅的。我就問她怎麼了,她不說。有一次我偷偷跟在她後面,這才發現,原來她溜出去是和你相會。」

  啊?楊秋池吃了一驚,原來若蘭被強暴之後,才和楊忤作好上的。

  「等她回來之後,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你答應要替她贖身娶她。後來,你偷賀家的東西被抓住,打了你一頓,捆在柴房裡,等你們家拿錢贖你。」

  楊秋池暗自歎息,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若蘭姐姐偷偷跑去把你放了,那張帶血的手絹,就是那時候若蘭姐給你擦血用的,你當時拿著那塊帶血的手絹,發誓要娶她。」

  楊秋池明白了,為什麼新婚之夜秦芷慧喝了毒酒之後,在估計自己要死之前,會將這塊手絹拿給自己看,就要讓自己死個明白,沒想到那忤作已經死了,而她碰到的是借屍還魂的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

  秦芷慧接著說道:「你逃出賀家躲了起來,後來你娘他們幫你賠了錢,這事才平息。」

  「有一天若蘭姐從外面回來,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問她怎麼了,求了她好久,她才告訴我,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去找你去了,你卻說沒錢替她贖身,讓她找郎中吃藥打掉孩子,若蘭姐不願,你就打了她。」

  楊秋池一拍腦袋:「我怎麼這麼混帳!」心裡卻說,老子頂替這楊忤作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後來,殷家老太爺到賀家做客,看上了若蘭姐,說要納她做小妾,定好日子來迎親。若蘭姐拚死不嫁,偷偷帶了包裹去找你,要和你私奔。那天很晚她哭著回來,說你不願意和她私奔。賀家發現了你們的事,就把她軟禁在一個小院子裡。等著殷家來迎親。」

  楊秋池又吃了一驚:「殷家?就是廣德縣這個殷德家?」

  「是啊,怎麼了?」秦芷慧問道。

  楊秋池總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什麼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沒甚麼,你接著說。」

  「那天晚上,她和我說,她既然和你有了夫妻之實,就應該從一而終,她絕不會另嫁他人,可你不願意和她私奔,她也不能活了,她恨你她毀了,求我找機會替她報仇殺了你,到了陰間也好和你做夫妻。」

  這若蘭好狠,楊秋池心裡暗想。

  秦芷慧眼望著墳頭:「我不願意殺人,可我怎麼拒絕呢?若蘭姐姐兩次救過我的命,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的,為她死了,也是應該的。所以我……我就答應了……,本來想第二天再好好勸她,幫她偷偷逃跑,沒想到,那天深夜,她就在小院子的井裡投井死了……」

  秦芷慧低頭飲泣,眼淚一顆顆無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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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七十五章 道德仁義     

「前些日子,我爹為了讓我嫁人好撈一筆禮金,東拼西湊借錢把我贖了出來,到處托媒想讓我嫁個大戶人家,這時正好聽到消息,說你娘在替你相親納妾,我就和我爹說了,我爹找到了那王媒婆,帶我來了你家相親,沒想到你們家很滿意我,給了我爹一大筆錢……」
  楊秋池接口說道:「我的芷慧那麼美,這相親當然一相一個准。別說一百兩,你爹就是要二百兩,我也會給的。」

  秦芷慧展顏一笑:「你就會說好聽的哄我。」

  「我說的是真心話!」

  秦芷慧又笑了笑,低下頭,繼續說道,「成親了,你對我很好,可我答應了若蘭姐姐的,那晚上,我……我就在合歡酒裡下了毒。」

  楊秋池奇怪地問道:「你可以趁我睡著了,殺了我就跑啊,幹嘛要陪我一起死?」

  秦芷慧扭轉頭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殺人償命,我跑哪裡去?進你家門,我就沒打算活著出去的。」

  楊秋池一陣膽寒,這小姑娘好厲害,幸虧被自己的溫柔化解了,否則,只怕這的旁邊又要添一座新墳。

  「那晚上我喝了毒酒,以為死定了,可你救了我,還一直守在我身邊,那時候我就在想,我沒有殺得了你,你反倒救了我,這個帳可怎麼算。」

  楊秋池摟住秦芷慧的小蠻腰,靜靜地聽她說:「但我答應了若蘭姐姐要殺你的,我一直在猶豫,後來你要幫我洗腳,逗我開心,給我做虎皮冬裝,趴在床邊守著我……,除了若蘭姐,還從來沒男人這麼對我好過。」秦芷慧不由自主地靠緊了楊秋池:「我怕再這樣下去,我就再也狠不下心來殺你。所以昨晚上,我下決心先把身子給你,然後再殺了你,再自殺。這樣就兩清了。」

  雖然知道這個結果並沒有發生,可楊秋池還是感到了一陣寒意。

  「半夜裡,我坐在床上,看你睡著了,我摸出來短刃,準備殺你,可你在夢裡呼喊我的名字,我好傷心,你對我這麼好,我還要殺你,我都在做什麼啊。這時,小黑狗也開始叫了起來。既然殺不了你,我只有離開,臨走前我想看看若蘭姐,後來你來了,我看著若蘭姐姐的墳,想起她對我的好,想起我答應她的事,就拔出刀子刺了你。幸虧老天有眼……」

  「不是老天有眼,是你內心沒有真的想殺我。」楊秋池偏過頭在秦芷慧頭髮上輕輕一吻。

  兩人默默相依著。過了一會,楊秋池看著若蘭的墳,說道:「等這陣子忙完了,我們來給若蘭姑娘重新修墳立碑。」

  秦芷慧感激地點點頭,靠緊了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我聽我娘說,當時家裡要湊錢替若蘭姑娘贖身的,可賀家存心刁難,要價紋銀三百兩,我們哪有這麼多錢,這才沒贖成。」

  秦芷慧恨恨說道:「他們買一個丫頭最多不過十兩,贖身卻要三百兩,真沒人性!這賀老太爺還自號德乾,說什麼德比乾坤,可哪有半點道德仁義!」

  「德乾?」楊秋池感覺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那裡聽說過,「那賀老太爺叫德乾?」

  「是啊,他自己取了個號叫『德乾太翁』,怎麼了?」秦芷慧問道。

  「德乾?」楊秋池皺著眉頭仔細在記憶裡搜索著,卻怎麼也找不到邊際。

  山風吹來,秦芷慧打了個冷戰,楊秋池見狀,暫時收拾起思緒,說道:「這山上冷,咱們回家吧!」秦芷慧點點頭。兩人帶著小黑狗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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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秋池和秦芷慧回到縣衙家裡的時侯,已經是中午時分,馮小雪看見楊秋池胸前都是鮮血,秦芷慧手上也滿是鮮血,頓時慌了神:「夫君,芷慧,你們這是怎麼了?」扭頭喊道,「娘,你快來啊,夫君他受傷了!」

  楊母在丫環香晴的攙扶下,慌慌張張跑出來:「兒啊!傷到哪了?重不重啊?」

  楊秋池說:「娘~,小雪,你們別著急,我傷得不重!」

  馮小雪輕輕揭開楊秋池滲滿鮮血的外衣看了看:「還說不重,流了這麼多血呢!」

  「讓我看看!」楊母拄著枴杖急步走來,「啊呀!怎麼回事?誰傷的你啊?」

  秦芷慧低著頭說:「是我……」

  「是芷慧帶我去後山玩,我不小心跌倒了,被尖石頭刺著了,我已經敷了草藥,不礙事的。」

  楊母小心地摸了摸楊秋池的傷處,埋怨道:「你看你們倆,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後山有什麼玩的嘛。」

  秦芷慧抬眼簾看了看楊秋池,剛要說話,楊秋池搶著說:「是我要去玩的,我想看看以前懷我孩子的那個丫環的墳,娘說過,她的墳在後山的啊。」

  「哦!那找到沒有?」

  馮小雪說道:「肯定找得到的了,那丫環埋在後山的時候,夫君還偷偷跑去哭過。」

  秦芷慧渾身一震,抬起頭看著楊秋池,神情分明是在問你怎麼沒告訴我?

  楊秋池也很震驚,原以為自己頂替的那個楊忤作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聽馮小雪這麼說,他對那姑娘還是有些情意的。

  楊母道:「對對,有一年清明,我們還帶了香燭去拜過她呢。」

  楊秋池傻傻地問道:「娘,這些你們怎麼沒告訴過我呢?」

  楊母有些詫異:「你一起去的,我告訴你什麼啊?」

  馮小雪說:「娘,你忘了,夫君被那怪風捲跑之後,就什麼都忘記了,連我們兩都沒認出來呢。」

  「對對對!看我這記性。」

  秦芷慧聽馮小雪這話,印證了夫君的話,看來,夫君真的什麼都忘了,性情也完全變了,而且還去拜祭過若蘭姐姐,倒也算不得無情無義之人。自己三次要殺他,他還處處維護自己,心裡充滿了感激。

  儘管楊秋池說沒事,楊母和馮小雪還是不放心,吩咐丫環找來郎中,重新給楊秋池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又開了幾劑去腐生肌的方子,拿了藥熬給楊秋池吃了,這才放心。

  楊秋池換了衣服,吃過午飯,要去牢房當班,馮小雪說他受了傷,讓他和宋知縣說一聲,在家裡歇息一天,楊秋池同意了,到簽押房找宋知縣。

  金師爺正在簽押房裡批閱狀子,見楊秋池進來,連忙起身打招呼。

  楊秋池問:「金師爺,宋知縣呢?我想找他請個假。」

  金師爺說道:「上午宋知縣帶著雷捕快等幾名捕快,和白千總、殷老爺子他們一起出城,到報恩寺給白小姐上香去了。」

  楊秋池大吃了一驚,白小妹的靈柩存放在報恩寺才幾天,怎麼又去上香呢,隱隱覺得不對,忙問:「宋知縣和誰一起去的?」

  金師爺想了想:「還有宋小姐、白千總夫婦、殷德夫婦、殷老爺子夫婦。」

  「沒有人保護嗎?」

  「宋知縣帶了雷捕頭和十來名捕快,白千總帶著四個親兵,殷家還有五六個僕人,那麼多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楊秋池緊張兮兮的樣子,讓金師爺也有些緊張。

  金師爺說的沒錯,有十多個捕快,還有親兵、僕人,加起來有二三十人,白千總、宋芸兒兩人又身有武功,應該沒事的,自己可能有些神經質了。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08 AM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偷窺   

 既然請不到假,乾脆不請了。楊秋池來到牢房和大板牙等人吹牛,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禁卒,嘴裡還在罵罵咧咧說著:「他娘的,要死又不死,害老子還得整天守著他。」
  大板牙問道:「是那窮秀才嗎?還沒死呢?」

  「可不是嘛,都他娘的嚎了幾個晚上了。」

  楊秋池疑惑地問道:「什麼窮秀才,怎麼回事?」

  大板牙回答道:「楊爺,這窮秀才名叫龍子胥,殺了他老婆,定了死罪,他這幾天發高燒,拉肚子,又沒錢看病,看樣子挺不了幾天了。」

  「啊?」楊秋池驚問,「那你們還不快去找郎中給他看病?」

  大板牙趕緊站起來,貓著腰陪笑臉:「楊爺,不是我們見死不救,咱們這牢房,可沒有給犯人看病的錢吶,進了牢房的,十有三四都會生病,哪有錢給他們瞧病呢?」

  「那就不管任他們死嗎?」

  大板牙有些尷尬地:「爺,這也是沒辦法啊,犯人家裡有錢的,咱們告訴他家裡人一聲,拿錢治病,遇到沒錢的,只好硬挺著,挺不過去,就只好認命了。」

  楊秋池說道:「怎麼能見死不救呢?」站起身,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大板牙剛才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犯人生病,家裡又沒有錢,而衙門也沒這項開支,你讓大板牙他們自己掏腰包給犯人治病?那麼多犯人,他們祿食銀子就這麼點,花光了都不夠。

  不過,聽說這還是個秀才,到底都是讀書人,楊秋池有些心軟,對大板牙說道:「你帶我去看看!」

  大板牙答應了一聲,領頭帶著楊秋池來到一間重犯牢房,只見潮濕昏暗的牢房裡,地上到處都是黃中帶紅的水狀物,散發著屎尿的臭氣。一個中年男人斜躺在木柵欄角落上,肩膀上架著一塊又厚又寬的木枷,雙手帶著鐵鏈,夾在木枷的兩個窟窿裡。一頭亂糟糟的黑髮已經糾纏在一起,發出一股的惡臭。好像在發燒,滿臉通紅,鬍子亂七八糟地擱在木枷上,兩眼無神,在低聲呻吟著。

  大板牙陪笑著對楊秋池說道:「這人就是龍子胥,以前是個窮秀才。聽到龍子胥還在呻吟,大板牙低頭吼道:「你娘的別嚎了,管監大爺來了。」

  龍子胥睜開無神的眼睛,看了看楊秋池,又半闔上眼睛。

  楊秋池俯下身,將手背探到他額頭試了試,著手滾燙,高燒估計差不多有四十度,心中一緊,見他極度虛弱,神情淡漠,反應遲鈍。滿地都是腹瀉物,大便帶血。略一沉吟,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連問了幾聲,龍子胥才半睜開眼:「痛……肚子痛……」

  楊秋池伸手在他上腹部右側按壓了幾下,龍子胥痛得直叫喚。

  剛才觸摸發現龍子胥的肝脾明顯腫大,加上這症狀,楊秋池眉頭鎖得更緊了,退後了幾步,問大板牙:「還有沒有其他人有類似症狀?」

  大板牙見楊秋池神情緊張,趕緊回答:「沒有了,這重犯監牢除了前兩天押走的謝寡婦之外,就只有這窮秀才,再沒別人。」

  「立即隔離,不許任何人進了!」楊秋池轉身往外走,「馬上將廣德縣最好的郎中叫來。要快!」

  大板牙連聲答應,趕緊吩咐禁卒封鎖重犯監牢,不許任何人進入,急派人去請郎中。

  楊秋池回到班房,打了一盆熱水,認真清洗了雙手,然後坐在椅子上沉思。大板牙小心地問道:「楊爺,這秀才得的是什麼病啊?厲害嗎?」

  「很可能是傷寒!」

  「啊?」大板牙嚇了一跳,「我的媽呀!」差點轉身就往外跑。可長官還在這裡,要逃跑的話除非不想混了。

  大板牙的恐懼不是沒有道理的,古代人們認為疫病也就是急性傳染病的發生是由於身體受了寒氣的傷害,所以古人將急性傳染病統稱為「傷寒」。現代我們所說的「傷寒」是由傷寒桿菌引起的一種腸道急性傳染病,歸於乙類傳染病,是古人所說的傷寒病中的一種。也是古代常見的一種「傷寒」,由於傳播迅速,預防措施不力,容易造成大面積傳染,所以死亡率很高,難怪大板牙驚恐。

  不一會郎中請來了,楊秋池告訴郎中,這病人得的很可能是傷寒之後,郎中臉色也變了,很小心地進了牢房,不一會出來了,神情緊張地說道:「大人說的一點沒錯,是傷寒。怎麼辦?」說話也有些發顫了。

  目前看來,這病還沒有流傳開,必須堵死在萌芽狀態,否則一旦流行,那可就是「萬戶蕭索鬼唱歌」了。楊秋池命令將全城郎中請來,由郎中們將龍子胥轉移到方便隔離的單獨監房,負責將排洩物清理乾淨深埋,然後對所有監房使用中藥湯水進行消毒。縣衙所有的犯人和禁卒全部服中藥預防,並進行跟蹤觀察。所有費用由楊秋池支付。

  中醫治療這種疾病還是很有一套的,早在東漢,張仲景就著有《傷寒雜病論》的不朽之作,記載了數百種疫病的發病症狀和治療方法。

  郎中們在楊秋池指揮下,順利完成了隔離消毒,給龍子胥開了藥進行治療,給其他人也用了預防的湯藥。這場傳染病發現得早,處理及時對症,估計應該不會引起大規模流行。楊秋池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些忙完的時候,日頭已經開始偏西了,心裡琢磨,宋芸兒他們早上出去的,現在都下午了,還沒回來,楊秋池心裡越來越感到不安,決定帶小黑狗去找他們。

  楊秋池回到家,楊母的丫環香晴開了門,說老太太和兩位奶奶上街買東西去了。楊秋池去法醫室拿了手槍,他穿的是一身管監的長袍,不方便插在腰間,便把手槍套捆在右腿外側,將手槍插入槍套,然後往外走。

  路過新房的時候,聽到裡面隱隱有水聲,楊秋池很奇怪,她們不是上街去了嗎?誰在屋裡呢?楊秋池悄悄推開門進了屋,走過丫環月嬋住的外間,輕輕掀開門簾,看見月嬋坐在一根矮凳子上,脫了上衣,正在清洗乳房。

  楊秋池頓時感到口乾舌燥,別看這丫環月嬋只有十四五歲,可身體已經發育得比較好了,半球形的乳房潔白滾圓,讓人有一種想犯罪的感覺。

  月嬋從水盆旁邊的一個小盒子裡拿了一些粉末,撒在左邊乳頭上,隨即發出了輕微的痛苦的呻吟。楊秋池啊地驚叫了一聲,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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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遇伏      

雲崖山離廣德縣十多里,地處偏僻,山勢險峻,亂石叢生,靠近山頂的地方,有一片陡峭的懸崖。懸崖下面,有一個山洞,洞口不大,卻比較深。
  白千總腰間衣袍已經被鮮血滲透,手持單刀,守在山洞口。白千總身後,是手持短劍的宋芸兒,頭髮散亂,一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旁邊是殷德和雷捕快,殷德右手被釘子刺穿的傷口已經腫得老高,纏著厚厚的繃帶也擋不出傷口流出的鮮血,左手拿著一把長劍,衣衫零亂頗為狼狽。雷捕快胸部挨了一刀,半個身子都滲在了血泊之中,已經在勉力支撐。

  殷老爺子夫婦、宋知縣、白素梅、白夫人幾個躲在山洞裡面,擠在一起,簌簌發抖。

  洞口離地半人高,圍著八個蒙面人,四個黑衣,四個青衣,手中各持兵刃,粘滿了鮮血,為首一個青衣蒙面老者,手持一柄單刀,冷笑道:「姓白的,你還死撐什麼?憑你和那個小丫頭,傷了我兩個兄弟,也算不錯的了,不過,今天你劫數難逃,奉勸你趕緊投降,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白千總冷哼一聲:「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來抓我?」

  原來,上午白千總一行人來到報恩寺,上完香返回縣城,途徑雲崖山,遇到十個蒙面刺客突施偷襲,五六個捕快和僕人當即斃命,白千總、宋芸兒和雷捕頭等捕快倉促迎戰,無奈這十個刺客都是好手,雖然白千總和宋芸兒各擊斃了一個刺客,卻也掛了彩。

  在眾捕快、親兵、家丁拚死抵抗下,眾人且戰且走,由於下山的路被堵住,只能退向雲崖山絕壁。

  退進懸崖下這個山洞之前,眾捕快、親兵和家丁都盡數戰死。只因這山洞口距離地面有半人多高,洞口狹窄,易守難攻,刺客們一時難以攻入,加上這些人似乎只是想將他們生擒,並沒打算要他們的命,才得以頑抗至今。

  這雲崖山地處偏僻,平日裡就很少有人來,所以,這次遇刺客,又逃離了大路,退到山頂懸崖下,旁人也就不知道了。

  眼看日頭漸漸西落,刺客們強攻了幾次,都無法攻入,也有些焦急。

  殷德臉上肌肉不斷地抽搐著,手持長劍,向白千總說道:「岳父,咱們不能這樣死守,你和宋小姐都受了傷,再拖下去,天黑了就更麻煩了。小婿打頭陣,我們衝出去!」

  白千總說:「不行,賊子都是強手,尤其是那四個青袍刺客,更是厲害,特別是那為首的白鬚老者,以一當十,咱們只能利用這山洞防守優勢抵抗,等待援兵。楊公子發現我們沒回去,一定會帶人來找的,所以絕不能輕舉妄動。」

  殷德用手摸了摸喉嚨,彎下腰喘了幾口粗氣,還是覺得呼吸困難,一把扯掉開衣領,大口大口喘著氣。

  殷老爺子在後面問道:「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白千總不敢轉頭,一直注意著洞口的蒙面人,也沉聲問道:「是啊,殷兒,這兩天我發現你老是抽搐,你究竟怎麼了?」

  殷德臉露一種難以名狀的苦笑,身體突然往後仰,反弓著身子,全身開始抽搐,手中長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宋芸兒嚇得一聲尖叫,往旁躲開。

  白千總要防備刺客們趁虛而入,不敢分神。殷老爺子撲到殷德身邊,叫道「殷兒,你這是怎麼了?」殷德反弓著身,嘴角歪斜說不出話來。

  宋芸兒穩住心神,一咬銀牙,倒過劍柄,在殷德環跳、腰眼上點了兩下,殷德長舒了一口氣,軟倒在地,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殷老爺子見兒子神色好一些了,連聲呼喚著兒子的名字。

  洞外那青衣蒙面老者叫道:「白千總,你還不投降,還想等援兵嗎?你應該知道的,這麼長時間了,有援兵早就來了。這麼偏僻的地方,鬼都沒有一個,還想援兵?別做夢了,哈哈哈」其他刺客也哈哈大笑起來。

  白千總心知他的話沒錯,臉色鐵青,卻微微歎了口氣。

  宋芸兒說道:「別聽他們的,我哥哥天縱聰明,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你哥哥?他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救?」說這話的正是殷德,他已經緩過勁來,拿起地上長劍慢慢站起身來。

  「你胡說什麼?你再敢說我哥壞話,我先宰了你!」宋芸兒柳眉倒豎,怒喝道,心裡卻也在暗罵:這死忤作,搞什麼鬼,怎麼還不來救我們。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殷德打著哈哈,扭頭回去看了看他老爹殷老爺子,突然叫道:「白夫人,你怎麼了?」

  白千總聞言大驚,轉身查看,就在這時,殷德大吼一聲:「衝出去殺啊!」手持長劍,跳下山洞,長劍亂舞,向刺客衝去。

  白千總發現白夫人根本沒出什麼事的時候,殷德已經跳下洞口殺過去了,他大叫一聲:「殷兒回來!」話音未落,殷德手中長劍已經被擊落,幾柄刀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殷老爺子大叫一聲兒啊,張牙舞爪跌跌撞撞衝到洞口就要往下跳,白千總一把拉住,就在這時,眼前黑影閃動,一枚鏈子錘迎面砸到,白千總單刀拍開,三枚飛鏢直射過來,分射宋芸兒、白千總和殷老爺子三人。

  宋芸兒將射向自己的那枚飛鏢一劍磕飛,而白千總身高體壯,山洞口狹小,白千總右手格擋鏈子錘,左手抓著殷老爺子,對這枚飛鏢避無可避,只得放開殷老爺子,伸手一抄,接住了這枚飛鏢。

  與此同時,就聽得殷老爺子一聲慘叫,大腿中鏢,一頭栽出山洞。幾個蒙面人撲了過來。

  白千總驚叫一聲,跳下山洞,想救回殷老爺子,但白千總本來就負了傷,流血過多,身體已經很虛弱,行動也遲緩了,等他抓住殷老爺子要跳上山洞時,四五柄刀劍已經一起指住了他身體各大要穴。

  白千總一離開山洞,這洞口頓時寬敞了許多,為首的青袍蒙面老者立即飛身躍上山洞口,宋芸兒和雷捕快兩人舉刀迎敵,洞外刺客飛鏢不斷射進來,宋芸兒武功本來就不如這老者,現在一邊要應付這白鬚老者,一邊要留神偷襲的暗器,頓時手忙腳亂,而雷捕頭的武功本來就不濟,戰不了幾回合,被這老者一刀砍死。宋芸兒大驚之下,腿部中了一鏢,隨即被白鬚老者制住。

  失去了白千總、宋芸兒、雷捕頭的保護,宋知縣等人乖乖束手就擒。

  眾人被押到了一塊草坪上,為首的蒙面老者看著白千總,哈哈一笑:「千總大人,我們費了這半天勁才擒住你,目的你應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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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買兇殺人的後果  


 白千總冷冷道:「我不清楚。」
  白鬚老者道:「好,那我就直說吧,千總大人是應天府京營千總,我想請千總大人帶領京營兵在應天府起事!」

  京營兵是明朝初期鎮守京城南京的主力部隊,靖難結束後,明太宗遷都北京,南京(時稱應天府)成了陪都,為了鎮守這個陪都,明太宗將一部分精銳軍隊留在應天府。白千總就是應天府京營領兵千總。

  白千總一怔:「你是何人?我起兵造反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答應了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怎麼樣?」

  白千總笑道:「我不會起兵造反的,你死這個條心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扭頭一邊,再也不理。

  白鬚老者冷笑:「我已經猜到了,不過,你不怕死,你老婆呢?你女兒呢?」旁邊一個蒙面黑衣大漢奸笑一聲,看著白素梅:「你女兒細皮嫩肉的,我們兄弟幾個可是好久沒嘗過鮮了!」其他幾個也嘿嘿淫笑起來。

  白鬚老者歎了口氣:「白千總,我這些兄弟都是些色鬼,要是你不答應,他們要拿你女兒解悶,我也攔不住哦!」又看了看白夫人,故意誇張地嚥了一聲口水,「你娘子雖然年紀大了點,可身材模樣還都不錯,還算水靈。我想我的兄弟們也會有興趣的。」那幾個手下頓時哄笑起來,有人淫笑著就要過去扯白夫人。

  「住手!洪老大,你怎麼能這樣?」跌坐在一邊的殷德實在忍不住,叫了起來。

  「洪老大?」殷老爺子驚叫了一聲,錯愕地看著蒙面老者。蒙面老者見行跡已經暴露,嘿嘿笑了笑,慢慢拉下面罩,露出一張枯瘦的馬臉,下巴飄著一小撮白鬍鬚。

  殷老太爺驚叫:「洪老大,怎麼是你?」洪老大笑道:「正是洪某,殷老爺子你好啊!」

  宋知縣等人驚呆了,宋知縣問道:「殷,殷公子,殷老爺,你,你們認識他們?」

  殷老爺子遲疑了一下,說道:「他們是賀家村賀老爺子的護院。」

  殷德推開指著自己的刀劍,站起身走到那洪老大面前,低聲說道:「咱們說好了,只殺……只殺……」

  「只殺你老婆,對嗎?」洪老大嘿嘿一笑。

  「你!……」殷德神情十分狼狽。

  白千總陰沉著臉問道:「殷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老大笑道:「哈哈哈,怎麼回事?你的寶貝女婿出高價要我們裝山賊殺掉你的寶貝女兒!」

  這句話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一般,白千總被驚呆了。白夫人、殷老爺子夫妻、宋知縣也全都驚呆了,只有宋芸兒冷笑:「我哥早就猜到,殷德是殺死白姐姐姊妹兩的元兇!」

  聽到這話,白千總等人更是震驚,但還是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殷德。殷德有些惶恐地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向白鬚老者罵道:「洪老大,你不講信譽!」

  洪老大笑道:「殷公子,我這也是為你,光殺你老婆頂屁用,要殺就全部殺掉。」

  殷德嘴角歪斜,赤紅著一雙眼:「你……你……」

  洪老大嘿嘿一笑:「我什麼?你找我們找對了,我們本來就要找白千總的,是你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你將他們引出來之後,你要殺你老婆滅口,我逼他老爹造反,各取所需嘛!」

  「你答應我只殺……其他人都放過的!」殷德全身開始發抖,嘴角冒出了帶血的白沫,樣子很是恐怖。

  「我要是不答應,你會把他們引到這裡來嗎?嘿嘿嘿。」洪老大得意地笑道。

  這一番話,已經很明白了,白千總死死盯著殷德,兩隻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剛才你衝出洞口亂砍,我還道你是拚命,原來你是故意亂我們陣腳,好讓他們趁虛而入!」

  「白千總聰明!這殷公子還真是個有心計的人哦。」洪老大嘿嘿笑道。

  白千總死死盯著殷德,怒吼道:「殷德,我女兒白小妹,是不是你殺的?」

  殷德驚恐地後退了一步,顫抖得更加厲害,突然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兩眼上翻,全身又開始抽搐。

  「他又搞什麼?發羊癲瘋嗎?」洪老大皺了皺眉頭。

  殷老爺子爬過幾步,緊緊摟住殷德,叫道:「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殷老太太也爬過來摟住了殷德,連聲呼喚。

  殷德抽搐得更加厲害,仰著脖子拚命地喘著粗氣,嘴裡呵呵連聲,雙手在喉嚨部位亂抓,抓得整個脖子都是鮮血,嘴角一股股帶血的白沫淌出。兩眼翻白,眼看就不行了。

  白千總也不明白殷德這是怎麼了,也許是發了什麼疾病或者中毒了,不管怎麼,還沒問清楚原委,絕不能讓他就此死去。白千總抓住殷德的雙肩一個勁亂晃。急聲問道:「你這畜生快說啊!是不是你殺了小妹?」

  在白千總的搖晃中,殷德抽搐漸漸平息了下來,隨後,他用散亂的眼睛看著白千總,低聲說道:「岳父,小妹和我娘子……都是我……掐的,對不起……」

  白千總右一聲怒吼,手一抬,就想一掌將他擊斃,但眼見他已經是迴光返照,活不了了,自己還有話還沒問,便放下手掌,急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她姐妹倆?說~!」

  殷德沒有回答,只是慘慘地笑了笑,舉起那只被釘子刺穿紅腫變形的手看了看,又無力地垂落在身邊。殷德轉頭看著殷老爺子夫婦:「爹、娘,……你們……多保重……」

  殷德又慢慢扭過頭去,看看縮在白夫人懷裡的白素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突然,身子猛地一挺,急促地抽搐起來,全身亂顫,面孔因抽搐而扭曲變形,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脖子,拚命掐著,鼻口鮮血流淌,兩眼上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身子又猛地挺了幾挺,然後慢慢癱軟下來,再也不動了。

  殷老爺子摟著殷德,哭喊著:「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兒啊你醒醒啊!」搖晃著,殷德仍然直挺挺一動不動,兩眼上翻。白千總拿起殷德的一隻手,伸兩指搭在殷德手腕內側,感覺到殷德脈息全無,已經死去。

  白素梅怔怔地看著夫君的屍體,又看了看殷老爺子,沒有哭,卻把頭埋進白夫人的懷裡,猛烈地咳嗽起來。

  洪老大奇怪地看著殷德的屍體:「他這是怎麼了?犯了什麼病嗎?」沒人回答,也沒人知道答案。

  「不管他了。」洪老大手中單刀指向白千總,「千總大人,我揭發了殺你女兒的兇手,也算於你有恩吧,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呢?呵呵呵,怎麼樣,我剛才的建議考慮得如何?」

  白千總冷笑一聲:「多謝你了!只可惜不知道殷德為什麼要殺我女兒。」說罷,扭頭過去,冷冷看著殷老太爺:「殷老爺必定知道其中緣由嗎?」

  殷老太爺正趴在殷德屍體上哭嚎著,聽這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殷兒為何要如此,我的兒啊~!」又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白千總又詢問地看著洪老大,洪老大也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要我們幫忙裝成山賊,殺他老婆,至於原因嘛,他沒說我也不好問。」

  「他為何要找你,他與你有什麼關係?」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10 AM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有計劃有預謀   

 「嘿嘿嘿」洪老大笑道,「方纔殷老爺子也說了,我和這幾個兄弟都是賀家村賀老太爺的護院,賀家與殷家素來交好,賀老爺子甚至還曾經準備將自己最漂亮的一個丫環給殷老爺子做小妾。」扭頭看著正趴在殷德身上哭泣的殷老爺子一眼,「我說的沒錯吧?殷老太爺。」


  殷老爺子沒有理睬,只是抱著兒子的屍體痛哭著。

  白千總想了想:「他們交好,管我什麼事?」

  洪老大神秘地微微一笑:「當然有關係,你知道賀老爺子是什麼人嗎?」

  白千總搖搖頭,心中隱隱覺得,其中必然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們是建文帝的人,而賀老太爺是我們的人,我們以護院的名義隱藏在他家裡,而且,這些年來,是他一直暗地資助我們,你明白了嗎?」

  白千總渾身一震,這洪老大和那什麼賀老爺子竟然都是建文帝的人!他現在把這麼隱秘的事情當著這麼些人說了出來,而且沒有任何忌諱,那就是擺明了,要麼自己投降反叛,要麼這裡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怎麼辦?白千總腦袋轉得飛快,第一個選擇就是假意答應,等脫離危險再說,不過,這洪老大看樣子可不是個白癡,他對此一定要有防範,索性問道:「你不怕我假意答應,一旦自由,馬上告發嗎?」

  「嘿嘿嘿,我們當然不怕,你白千總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瞭解得一清二楚。我們與殷家交好,主要還是衝你千總大人來的。你的女兒嫁到殷家之後,我們就開始與殷家結交了,就這樣認識了殷家這位少公子殷德。謝寡婦的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她勾引殷老爺子的管家胡三,也不是看他那猴樣長得帥,而是利用他當耳目。」

  「耳目?」白千總不懂。

  「就是從他那裡打聽你的消息。應天府曾是咱大明的京城,不過,守備防禦相對燕王的老窩北京要弱得多,但影響卻不相上下,而你就是應天府京營千總,所以,我們早就計劃逼你造反。」

  白千總聽得全身發冷,這些人處心積慮,自己卻一直蒙在鼓裡。

  洪老大續道:「可你整天躲在應天府兵營裡,沒有機會,不過,你的寶貝女兒嫁給了這個死鬼殷德,你隔不了幾個月就要來看她一回,這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白千總沒有接腔,靜靜聽他往下說。

  「我們讓謝寡婦勾引管家胡三,就是為了從他那打聽到你在殷家的消息,可惜這胡三半點用處都沒有,反而強姦你女兒,弄得事情一團糟,我們還以為這下麻煩了,不料壞事變好事,你來奔喪,終於離開了應天府。」

  「我們準備將你妻兒老小一舉成擒,只是你們一直沒有離開廣德縣,後來還躲進了縣衙,我們找不到很好的機會下手。正在著急的時候,殷德不知道什麼原因,莫名其妙出重金讓我幫他殺他娘子,我們當然是喜出望外,於是,我們便提議殷德將你們引到雲崖山來,最終將你一舉擒獲。」

  白千總現在終於明白了,難怪殷德一再要求來報國寺給白小妹上香,原來是將自己這一干人引入圈套。而這一切都是洪老大一手策劃的,殷德要殺自己女兒的事正好給他們利用了。冷笑一聲:「這麼說來,殷家小閣樓的大火,也你們放的了?」

  「正是,今天這事之前,殷德就曾經出重金讓我們放火燒死他娘子,不過,我還不想殺你女兒,所以,」洪老大轉過頭看著宋芸兒,「我們故意等這個小丫頭將你女兒背出小閣樓之後,才放的火。」

  宋芸兒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會把白姐姐背出來?你當時在哪裡?我怎麼沒看見?」

  「你把殷德趕出房去,穿了夜行衣,拿著飛抓,不是想逃跑那是幹什麼?」洪老大冷笑。

  「你怎麼知道的?」宋芸兒全身發涼,原來自己那晚上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自己卻全然不知,看來,這老頭武功遠在自己之上。

  洪老大沒再理宋芸兒,扭頭對白千總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殷德為什麼要殺你女兒,不過,我沒真心幫他殺人滅口,否則,你女兒就是有一百條命,也早死了。」

  白千總冷笑:「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嘍?」

  洪老大臉皮厚,一點不在乎白千總的譏諷:「那倒不用。我們沒有殺你女兒,其中原因你該知道吧?」

  白千總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洪老大說道:「當年靖難之役,你本來就是皇上建文帝手下武將,後來反叛投降了逆賊燕王朱棣,你反叛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老婆孩子被擒住,我說的沒錯吧?」

  白千總渾身一震,這幫人對自己如此瞭解,看有謀算已久,不由得臉色微變。

  洪老大頓了頓,續道:「現在我們不得已,只能再次用你妻女脅迫你起兵反叛,那也是不得已的辦法,再說了,你本來就是我們的人,現在反叛回來,那也是回歸正途。」

  白千總問道:「如果我拒絕,那你們的辛辛苦苦的策劃不就全部泡湯了嗎?」

  「不會的。」頓了頓,洪老大意味深長地說道:「千總大人,你難道沒聽說嗎?這些年,好幾個當年反叛投降燕王朱棣的將軍大臣,都奇怪地死掉了,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白千總隨口問道,隨即馬上明白了:「是你們殺的?」

  「一點沒錯!這些死有餘辜的反賊,都是不肯重新歸順皇上的,他們當年叛變投降,現在又不願意歸順,這些亂臣賊子,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洪老大眼放精光,冷冷地看著白千總,「千總大人,你是明白人,你現在只有起兵反叛,才能保住你和妻兒老小。否則,你這等逆賊,只怕也要和他們一樣,做我刀下之鬼!你的老婆女兒,統統都要給你當陪葬,死前還要飽受凌辱!」

  這樣看來,洪老大他們是有計劃地擒住當年反叛的將軍大臣,能逼他們造反當然最好,要是不行,就像《紅巖》裡的雙槍老太婆槍斃蒲志高一樣,把這些叛徒殺掉。

  現在,洪老大用白千總的妻兒來逼他造反,白千總的老婆和女兒果然是這白千總的死穴,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我手下只有數千京營兵,如何能對抗……」

  洪老大道:「千總大人,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的兵是負責應天府防禦的,一旦起事,天下就會大亂,那時候我們各路人馬自然會群起響應,將來事成,你也是復主元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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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八十章 手法相同   

    白千總可不指望當什麼元勳,當年老婆孩子被擒,自己被迫造反,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看清楚了局勢,燕王軍隊勢如破竹,大局已定,投降是順應大局的選擇。而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當今皇上文功武略,遠勝建文帝當年,建文帝餘黨這些年也沒翻過什麼大浪,可見並沒有多少勢力,所謂群起響應,只不過是他們自己的美夢罷了。


  再說了,以自己區區數千兵馬起兵造反,無異於以卵擊石,如果不反,充其量和老婆孩子一起死,說不定還能追封個烈士什麼的,如果造反,那可是誅滅九族,他們白家幾百口人可就全完了。

  白千總想通此節,悍然道:「不用說了,我不會造反的!」

  洪老大有些錯愕,方才見這白千總已經動心,現在又鐵了心不反,看來,得來點真格的。

  洪老大冷哼一聲,走到白素梅身邊,伸手一把抓住白素梅的手臂,猛力一拽,將白素梅從白夫人懷裡扯了出來,扔在一邊草地上。白素梅咳嗽著全身發抖,無助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白夫人慘叫一聲:「梅兒~!」就要撲過去,幾柄刀劍阻住了她的去路。

  洪老大手中單刀架在白素梅脖子上,扭頭對白千總說道:「千總大人,咱們快人快語,我數到三,你若還不答應,我就砍下你女兒的腦袋!」

  白千總嘴唇抖動,卻什麼話都沒說。

  「一!」洪老大冷冷地數道。

  白千總往前走了一步,被其他的青衣人刀劍逼住了腳步。

  「二~!」洪老大手中單刀高高舉起。

  白夫人慘呼:「梅兒~!」白千總低下頭,拳頭咯嘣響。白素梅淒涼地看著白夫人,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三!」

  「砰~!」

  洪老大三字剛出口,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洪老大發出了一聲慘叫:「啊~!」右肩處飛起一串血花,鋼刀脫手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白千總左拳立橋橫掃,擋開面前的刀劍,「呀~!」的一聲怒吼,右拳閃電般擊出,直劈洪老大心口膻中穴。

  白千總天生神力,這一拳足以碎碑裂石,洪老大肩膀巨痛之餘,根本來不及運氣抵擋白千總的鐵拳,只能側了側身,讓過了胸口膻中穴,這一拳便結結實實擊中了洪老大肋部。

  「啊~!」洪老大又是一聲慘叫,三根肋骨一起折斷,身子向後飛去,右腳卻閃電般踢中了白千總的小腹。

  白千總悶哼一聲,往後跌出,隨即翻身而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洪老大知道來了強敵,身子落地一滾,隨即左手操刀站起,就在這時,眼前一花,空中二十多支雕翎箭迎面向他們飛射而到。那些箭快,洪老大的刀更快,只見刀光閃動,射向洪老大的四五隻支雕翎箭被洪老大手中的單刀磕飛。

  這些箭洪老大不放在眼裡,可方纔那一聲巨響,隨即自己肩膀受傷,這可是極厲害的暗器,半點徵兆都沒有,也不知道來源,他開始膽寒。

  而洪老大那七個蒙面手下,被那聲巨響震得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二十多隻雕翎箭就已經射到。其中只有四五支是射向洪老大被他擊飛之外,剩下十多支箭卻是向那七個蒙面人射去的。

  「啊~!」三聲慘叫響起,背對著箭來方向的三個蒙面人,後背沒有長眼睛,各中了數箭,撲地而死,另外一個黑衣人和一個青衣人大腿中箭,受傷不輕,剩下的兩個青衣人險險躲開了這些雕翎箭。

  趁這一陣亂,宋芸兒反應敏捷,扯著老爹宋知縣後退幾步,出了包圍,伸手一操,從死屍身邊拿起一把單刀,護在胸前。白千總也反應神速,一把抱住白夫人,著地滾出。但他只能救得了身邊的白夫人,距離幾步遠的白素梅無法同時救護。

  沒受傷的兩個蒙面青衣人這時才反應過來,一個揮動長劍撲向白素梅,另一個將鋼刀架在了殷老爺子的脖子上作為人質。

  撲向白素梅的蒙面青衣人突然慘叫一聲,差點跌倒,轉過身手中長劍向草叢中刺去,一道小小的黑影在草叢中一閃,逃開了。就在這時,又有數支利箭飛到,這蒙面青衣身中數箭,倒地而死。

  宋芸兒眼尖,看清了草叢裡的那道黑影,驚喜地大叫一聲:「小黑!~哥!我哥來了!」

  白千總挨那一腿受傷不輕,強忍劇痛,揀起一把單刀,正準備再上,聽到宋芸兒的呼喊,扭頭一看,也驚喜地叫道:「楊兄弟!」

  不遠處草叢中、石頭後,站起二十多個人,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手中張弓搭箭,指著洪老大。為首一個年輕人,身穿管監寬大長袍,前襟撩起來紮在腰間,笑呵呵看宋芸兒,正是楊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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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秋池從門外挑門簾看見丫環月嬋正脫了上衣在清洗,還往左乳房上倒藥粉,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月嬋左乳房的乳頭位置,好像有個傷痕,心中一動,咦了一聲,掀門簾走了進去。

  丫環月嬋大驚失色,連忙拿起上衣擋住胸部,嬌羞而驚恐地看著楊秋池:「少……少爺。」

  楊秋池走到月嬋身邊,蹲下去,伸手將月嬋握著衣服的手拿開,露出了她剛剛發育好的半圓形的乳房。

  月嬋顫聲道:「少爺~!」又驚又羞,卻不敢抗拒。

  楊秋池用一隻手托住她的乳房,另一隻手輕輕抹去上面的藥粉,仔細觀察乳頭上那枚傷痕,很明顯,這咬痕是新形成的,問道:「誰咬的?」

  月嬋聽少爺只是問這傷痕,並沒有輕薄之意,輕舒一口氣,內心卻微微有些失望,低聲說道:「是……是殷老太爺。」

  果然如此!楊秋池仔細辨認這咬痕,與白小妹乳房的咬痕很相似,也是參差不齊,右上側尖牙位置同樣有殘缺,仔細觀察這咬痕之後,楊秋池可以斷定,這兩個咬痕是同一個人所為的,根據月嬋的指證,這個人就是殷家老太爺!

  「他為什麼咬你?」楊秋池托著她的乳房問道。

  月嬋恨恨說道:「前兩天,她把我叫進房間,然後強行脫了我的衣服,把我捆住雙手,咬我的乳房,還想強暴我……」

  「捆你的雙手?是不是用你的褻衣把你雙手在頭頂交叉捆住?」

  「是啊,……少爺您怎麼知道?」

  手法完全相同!姦殺白小妹的人原來就是殷老太爺這個老變態!

  「這麼一個糟老頭,你還反抗不了嗎?」楊秋池追問。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13 AM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收信人  

 「他讓我進房間後,從枴杖裡拿出一根小管子,對著我一吹,噴出一道濃煙,片刻後,我就全身無力,癱在地上了,雖然人還清醒,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原來這糟老頭還有這一招,肯定是什麼迷魂香之類的,楊秋池低聲問道:「那他得逞了嗎?」問這話時,楊秋池的心一陣絞痛。

  月嬋搖搖頭:「沒有,幸虧殷老夫人進來了,我才得倖免於難,殷老夫人叫丫環們把我抬回房間,我休息了一個多時辰才恢復過來。」

  楊秋池暗暗舒了口氣。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讓宋知縣他們相信,這殷老爺子是姦殺白小妹的兇手。現在能證明殷老爺子姦殺白小妹的證據,就是月嬋乳房上這枚咬痕,不過,牙齒痕跡的同一鑒定,在明朝能不能作為證據,楊秋池心中沒底,按道理,通過兩枚咬痕的對比,應該可以讓宋知縣和白千總等人相信這是殷老爺子干的,但如果明代還沒有這種證明方法,這倒是個難題,最好能找到讓殷老爺子自認有罪的方法。

  古代是有罪推定,犯罪嫌疑人自認有罪,這是最強有力的證據,所以才有「口供是證據之王」的說法。如何讓殷老爺子自認有罪?這殷老頭喜歡咬女人的乳房這愛好,殷老婦人肯定知道,說不定自己就曾經是受害者,很可能殷老太爺強暴白小妹的事情,這殷老婦人也知道,這倒是一個突破口。

  「少爺……少爺……」正當楊秋池沉思如何尋找讓殷老爺子認罪的問題,耳邊傳來月嬋羞澀地低聲呼喚。

  「嗯?什麼事?」楊秋池從沉思中驚醒,問道。

  月嬋低下頭瞧了一眼楊秋池的手,臉上飛起了兩朵紅暈。

  楊秋池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隻手還在托著月嬋的那只乳房,趕緊放開手,有些尷尬,找個話題掩飾,憤憤罵道:「這殷老色鬼,真不是東西,把你的……咬成這樣。」

  月嬋拿起衣服掩住胸部,恨聲說道:「這些假惺惺滿口道德仁義的人,其實心腸比誰都狠毒!」

  道德仁義?楊秋池想起白天在後山上,秦芷慧說賀家老太爺給他自己取了一個號,叫什麼「德乾太翁」,德乾,嘿嘿,德比乾坤……

  突然,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德乾,終於想起來了,這不是前些天從謝寡婦內褲裡搜出來的那封信上寫的那個收信人嗎?那封謀反秘信的收信人德乾,原來就是賀家老太爺!

  楊秋池呼地站起身就往外衝,把月嬋嚇了一跳,叫道:「少爺,您上哪去?」

  「有事情,叫你們奶奶回家後不要亂跑!」楊秋池向小黑狗招招手,然後飛奔著衝出了院子,小黑狗汪汪叫著興奮地緊跟而去。

  楊秋池跑到驛所,告訴馬渡,那個謀反信件的收信人就是賀家村的賀老太爺。馬渡一聽高興得又一次差點瘋掉,楊秋池的判斷他現在是深信不疑,要求楊秋池和他一起去抓賀老太爺。楊秋池說發現剛剛發現另外一個普通兇殺案的兇犯,要去抓捕,但宋知縣和捕快們都不在,不知該怎麼辦。馬渡一聽,當即撥了二十個錦衣衛弓箭手給楊秋池前去抓捕兇犯,自己則帶著其他錦衣衛,奔赴賀家村抓人。

  這次設卡搜捕尼姑和尚,寧國府範圍內大部分錦衣衛都被抽調到了廣德縣。這二十名錦衣衛弓箭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他人都去沿江搜捕建文帝的兒子去了,只剩下這些弓箭手。不過,馬渡想,抓個普通犯罪的案犯,弓箭手就夠用了,沒想到這是歪打正著,楊秋池這一次去,弓箭手剛好派上用場。

  楊秋池帶著這二十名錦衣衛,先到內衙找了一件宋芸兒的衣服,給小黑狗聞過之後,沿路追蹤而來。他們趕到雲崖山,在小黑狗的追蹤下,找到了沿途被擊斃的衙役、親兵和僕人的屍體,頓時緊張起來,估計宋知縣、白千總他們肯定遇到了強敵。楊秋池派了兩名錦衣衛趕赴賀家村,要求馬渡增援。

  楊秋池帶著剩下的十八名錦衣衛,悄悄沿著氣味繼續跟蹤到了那懸崖下,剛好看見白千總等人已經被擒住,蒙面刺客正在威逼利誘白千總造反,楊秋池和眾錦衣衛利用這亂石崗過膝高的茅草和雜亂的大石頭作掩護,匍匐前進到了距離二三十米的地方埋伏了下來,靜觀其變。

  洪老大的一番話,楊秋池和眾錦衣衛聽得一清二楚,這才知道,這洪老大和那七個蒙面人原來都是建文餘黨,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等到洪老大說數三聲要殺白素梅的時侯,楊秋池悄悄傳令讓錦衣衛們準備,聽到命令一起放箭。自己悄悄又往前爬了幾步,躲在一塊大石頭後,把那支七七試手槍拔了出來,瞄準了洪老大的舉著單刀那隻手的肩部,他不想殺死這洪老大,說不定這是個建文帝的什麼重要人物,還是留活口好。

  楊秋池看見洪老大準備數到二時,回頭低聲叫道:「放箭!」隨後,瞄準洪老大肩膀開了一槍,這時候,洪老大的三字剛剛喊出。

  洪老大雖然武功高強,卻也強不過現代手槍子彈,這一槍準確地擊中了洪老大的右肩部,將洪老大肩骨擊得粉碎,整條右臂算是廢了。

  錦衣衛突施偷襲,帶來的這些人又是錦衣衛中的弓箭手,射殺了三名蒙面人,重傷兩人,另有一人在準備抓白素梅時,先被小黑狗利用高高的茅草作掩護,偷偷狠咬了腳踝一口,亂了心神,被亂箭射死。

  洪老大這邊,只剩下洪老大和另一名青衣人,另外還有兩個腿部中箭的蒙面人。那名沒受傷的青衣人用刀制住了殷老太爺夫妻兩作為人質。

  錦衣衛們拔出腰刀,迅速圍攏上來,幾個人護在宋知縣、白夫人和白素梅面前,其餘七八個錦衣衛手持繡春刀,慢慢向洪老大圍了過去。

  方纔錦衣衛們只聽到從楊秋池那裡傳出一聲巨響,這洪老大便已經身負重傷,不知道楊秋池使用了什麼暗器這等厲害。眼看現在洪老大受傷極重,方纔他們已經聽說,這洪老大是建文帝餘黨,看樣子還是個重要人物,都想立功。

  洪老大肩部中了一槍,骨頭碎裂,肋部中了白千總一拳,肋骨斷了三根,受傷極重,但仍然左手執刀,挺立不倒,冷冷看著這些圍攏上來的錦衣衛,突然,身形晃動,一連串的刀光閃動,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楊秋池定眼一看,那七八個錦衣衛只剩三個,其中兩個手裡空空,繡春刀已經被擊飛,剩下一個手裡的刀子只剩下半截,三人驚恐萬狀,連連後退,其他五個錦衣衛,或者腦袋分家,或者肚破腸流,已經鮮血淋漓躺在草叢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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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真情流露        

    宋芸兒和百千總都是心頭一凜,這洪老大武功好強,幸虧他先前要生擒活捉,否則,只怕二人此刻也已屍橫就地了。各舉兵刃,小心戒備。其餘的錦衣衛更是嚇得肝膽欲裂,心想這一次不僅立不了功,恐怕腦袋都得搬家。但不敢後退,各舉兵刃盯著洪老大。

  洪老大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是死死地盯著楊秋池,整個右肩已經被鮮血滲透,他一步步走向楊秋池,冷冷問道:「方纔是你放暗器傷我?」

  楊秋池不斷後退,點點頭:「正是,你……」話沒說完,只見天空中黑影閃動,洪老大已凌空撲來,一道寒光閃現,直劈向楊秋池的面門。

  「砰~!」又是一聲巨響,洪老大空中的身體猛地一頓,像斷翅的老鷹,跌落在草叢裡,掙扎著扭動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幸虧這一次楊秋池的手槍是一直拿在手裡,雖然用寬大的衣袖隱藏著,卻是子彈上膛,隨時準備擊發的,見洪老大凌空向自己撲來,根本來不及考慮要不要留活口,本能地抬手就是一槍,從洪老大栽落草叢來看,這一槍擊中了他,但不知道打中了什麼部位。

  不過,楊秋池對打中了他什麼部位一點都不好奇,因為他知道,太好奇了是要死人的,用手槍對付這樣的武林高手,距離才是最安全的,他急步往後倒退,距離洪老大有十多米,這才站住。

  錦衣衛們已經擋在了楊秋池面前,將洪老大團團圍住,各持兵刃,卻沒人敢上。

  那名持刀挾持殷老爺子的青衣蒙面人高聲叫道:「洪大哥,你怎麼樣了?」另外兩個腿部中箭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也叫喊著。

  沒有反應,洪老大還是一動不動。

  楊秋池吩咐錦衣衛:「你們檢查一下這老傢伙死了沒有。」

  此刻,洪老大雖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圍著的幾個錦衣衛已經嚇破了膽,不敢逼近。有兩個掏出飛鏢,向草叢中的洪老大打了幾鏢,射中了洪老大頭頂、後背,洪老大還是一動不動,這才大著膽子圍攏上來,仔細查看,發現洪老大的額頭以上半個頭蓋骨已經被打飛了,鮮血腦漿都流了出來,早已經死了。

  「他死了!」錦衣衛們歡呼道。聽到這話,白千總、楊秋池等人才長舒了一口氣。楊秋池將手槍插入腿部的槍套裡,走過去查看,見洪老大頭頂中彈,頓時感到十分幸慶,自己慌亂中打出的這一槍,如果沒打中,或者打中的是其他非要害部位,自己恐怕難以躲過他這致命的一擊,那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不由得感到一陣的後怕。

  既然洪老大已經死了,錦衣衛們也就沒有什麼恐懼的了,向另外兩名重傷的蒙面人發起群攻,將二人打倒制服。只剩下那名沒受傷的青衣蒙面人,因為用殷老太爺夫妻作人質,暫時沒有被攻擊。

  方纔洪老大那一擊的威力宋芸兒當然知道,可她腿部受傷,不及救援,剛要喊哥哥小心,一聲巨響之後,洪老大已經掉在草叢中死去。

  儘管如此,卻也把宋芸兒嚇出了一身冷汗,待看見楊秋池好好地站在那裡,驚喜地低呼一聲,一瘸一拐跑過去,猛地撲進楊秋池的懷裡。

  楊秋池摟住宋芸兒,見她腿上有傷,一身的血污,又是心驚又是心疼:「芸兒,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宋芸兒緊緊摟著楊秋池的脖子,扭動身子又是笑又是哭:「你怎麼才來!芸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雖然只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楊秋池已經深深感受到了宋芸兒對自己的依戀之情。

  宋芸兒畢竟才十四五歲,還只是個孩子,雖然身有武功,卻從小嬌生慣養,首次經歷這樣的生死博殺,苦苦支撐一直盼著楊秋池來救援,卻一直未見蹤影,生死存亡之時終於看見了楊秋池他們,可緊接著又是一場血淋淋的惡戰,眼見楊秋池死裡逃生,驚喜交加之際,才不顧少女的矜持,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把心裡話也說了出來。

  白千總受得傷也不輕,強忍著痛,走過來施了一禮:「楊兄弟,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女兒,還有我們。」

  楊秋池一邊安撫著懷裡的宋芸兒,一邊向白千總謙遜了幾句,宋芸兒聽到白千總說話,才發現自己還摟著楊秋池的脖子,趕緊放開,漲紅著臉,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走到宋知縣身邊,問道:「爹,你沒事吧?」

  方纔那一幕宋知縣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髮:「爹沒事,你,你快把腿上的傷裹,裹好。」

  宋芸兒答應了一聲,從錦衣衛那裡要來了金創藥,自己清洗了傷口,敷上藥,撕了一條衣襟開始包紮傷口。

  現在敵人就剩最後一個,雖然挾持了人質,卻已經被團團包圍,無處可逃。宋芸兒對殷德沒有好感,連帶對殷家的人都沒有好感,所以對殷老太爺夫婦被挾持並不放在心上。再說了,方才交手宋芸兒就知道,最後這個青衣人武功不怎麼樣,比自己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她現在的心情很輕鬆。

  宋芸兒一邊包紮一邊問楊秋池:「對了,哥,你方才是用什麼暗器傷的那洪老大呀?我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那洪老大就完蛋了,這暗器這麼厲害,給我看看行不?」

  白千總也很好奇:「就是,楊公子,你的暗器好不霸道,要是沒有你使出這暗器,我們恐怕全部都難以倖免。到底是什麼暗器這麼厲害?」

  楊秋池胡謅道:「是一種名叫霹靂彈的暗器,就兩枚,我已經全部用了。幸虧沒失手。」

  「霹靂彈?你怎麼打出去的?你會彈指神通?」宋芸兒有些驚訝。

  「彈指神通我不會,我會彈泥球。」

  「德性!」宋芸兒白了他一眼,眼淚還掛在眼角上,嘻皮笑臉說道:「你這暗器怎麼來的?幫我弄兩枚玩玩,好不好?」

  「這是一個雲遊僧人送我的,我幫了他一點小忙,他就送了我兩枚,方才用完了,他早就離開廣德了,你讓我去哪裡給你找去?」

  「哼!瞎編,不給找就算了,誰稀罕!」宋芸兒埋下頭專心包紮傷口,不理楊秋池。

  白夫人此刻坐在草地上,將女兒白素梅緊緊摟在懷裡,剛才親眼看見女兒差點被砍掉腦袋,又一次差點失去女兒,使她驚恐不已,摟著女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楊秋池看見白夫人摟著白素梅,兩人都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很是同情,走到白素梅面前,低聲問道:「白小姐,你還好吧?」白素梅臉色煞白,全身發抖,還沒從剛才生死劫難中恢復過來,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傻愣愣看著楊秋池。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15 AM

       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揭開迷霧   


    楊秋池知道她連續的死裡逃生,加上假死大腦缺氧,又受驚嚇過度,幾近精神崩潰了,現在需要多安慰她,握住她的一隻手,柔聲說道:「白小姐,我是楊秋池,那些壞蛋已經全部被殺死了,你別擔心,現在沒事了,再沒有人會傷害你了。」

  白素梅看著楊秋池,漸漸地眼睛擁滿了淚水,隨即一頭撲進楊秋池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連接著一串的咳嗽。

  楊秋池沒想到她會這樣,有些尷尬地看著白千總和白夫人。白夫人用袖子抹著淚,和白千總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白素梅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白素梅這三次死裡逃生,都是楊秋池救的,她的生命數次受到威脅,尤其是最後這一次,楊秋池將她從直劈腦袋的鋼刀下救出來,使她內心深處,已經把楊秋池當成了生命的依靠。

  白素梅緊緊摟著楊秋池的脖子,盡情地哭著。她受的刺激太大了,這可憐的姑娘,楊秋池也有些心疼,一手摟著她的腰,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柔聲安慰著。

  這時,遠處傳來那僅剩下的一名青衣人的狂吼:「你們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楊秋池扭頭看了看,只見那青衣人鋼刀架在殷老爺子脖子上狂喊著,殷老爺子渾身顫抖。看來,現在正是是時候,揪出殷老爺子這個老變態。

  他溫柔地輕輕將白素梅交還給白夫人,站起身走到那青衣人面前。圍住這青衣蒙面人的錦衣衛,手持鋼刀守護在楊秋池身旁。

  宋芸兒擔心楊秋池遇到危險,雖然這最後一名蒙面人的武功不怎麼樣,但害怕他使陰招傷了楊秋池,便拿了一把鋼刀,跑過去守護在楊秋池身邊,警惕那蒙面人的一舉一動。

  有這麼多護衛,楊秋池心裡很踏實。

  殷老太爺脖子上架著鋼刀,一動也不敢動,手裡還緊緊拽著那根枴杖,嘴裡喊道:「小兄弟,快救救我啊。」

  那蒙面人鋼刀又緊了緊,叫道:「你們放我走,不然,我殺了這老頭!」

  「你殺啊,」楊秋池微笑,「這老頭本來就該死,你不殺他,將來他也要被斬首示眾。」

  眾人一聽,都吃了一驚,不知道楊秋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扭頭向白千總說道:「千總大人,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奸誰殺了你的女兒?」

  白千總正和白夫人正在安慰白素梅,一聽這話,扶著白素梅站起來,走到楊秋池身邊。白千總看了一眼殷老爺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殷德的屍首,有些疑惑地說道:「楊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方纔這殷德已經承認,是他殺了我女兒白小妹……」

  「我聽到了,方纔你們的對話我們都聽到了。」

  「那……楊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楊秋池盯著殷老爺子,「殷德只是幫兇,姦殺你女兒的,另有其人!」

  白千總心頭一凜,急聲問道:「是誰?」

  一聽這話,殷老爺子渾身打了個哆嗦,那青衣人手中鋼刀一緊,叫道:「別動,再動我宰了你!」

  楊秋池笑問:「殷老爺子,你怎麼聽了千總大人的話,如此害怕呢?」

  殷老爺子鬍子抖動,結結巴巴說道:「小,小兄弟別,別開玩笑,我不,不,知道你在說,說什麼。」

  「你不知道?好,我提醒提醒你。」楊秋池笑容一收,「聽說殷老爺子有個嗜好,喜歡把小姑娘迷倒,然後將她們的雙手綁起來,咬她們的乳頭——是不是小時候沒奶吃?」

  殷老爺子啊了一聲,臉色漲得通紅:「你怎麼……你胡說!」

  「別著急,老爺子,這個秘密不僅我知道,尊夫人殷老太太也知道。」轉頭看著殷老夫人,「我說得對不對?老夫人。」

  殷老夫人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扭頭看了殷老太爺一眼,嘴唇哆嗦著,卻不說話。

  白千總已經有些感覺到楊秋池問這話的意思了,她女兒白小妹的屍首他也看過,女兒乳頭上那枚咬痕他也注意到了,從方纔的情形看來,難道是這殷老太爺……,他不敢想下去,他覺得噁心和憤怒開始洶湧而來。

  楊秋池繼續說道:「殷老夫人,雖然你不說,但你我心裡都很清楚,殷老爺子這嗜好你是知道的,因為他在施展這個嗜好的時候,被你當場抓住過!」

  殷老夫人臉色更白了:「你怎麼……」說了半句,就打住了。

  「我怎麼知道,是嗎?」楊秋池扭頭對白千總說道:「我知道這個秘密,主要還是白夫人的功勞。」

  白夫人臉一紅,不解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續道:「我納妾的時候,白夫人送了我三個丫環,其中一個叫月嬋,」扭頭看著殷老太爺,「這個名字,老太爺一定不會陌生。月嬋姑娘以前是白夫人的丫環,她與白小妹姑娘的命一樣苦,因為兩天前月嬋姑娘的乳房也同樣被人咬過,在左乳頭上也留下了一枚咬痕,與白小妹姑娘乳房上的咬痕一模一樣!」

  殷老爺子聽到這話,全身如篩糠一般:「我……我……」下一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殷老夫人歎了口氣:「孽障~!真是孽障!」

  殷老爺子掙扎著喊道:我……我這麼大一把年紀,怎麼能姦殺得了白姑娘!」

  正是,白千總疑惑地看著楊秋池。

  「你當然有辦法,因為你的枴杖裡有一根吹管,可以吹迷香,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根吹管應該還在你的枴杖裡!不過,你色迷心竅,白姑娘剛剛中毒,你就脫了衣袍迫不及待撲上去要非禮,被白姑娘在你身上狠抓了一下,你身上的抓痕應該還在!」扭頭又看看殷老夫人,「老夫人,你應該看見過他身上這傷痕吧?」

  這個抓痕完全是楊秋池的主觀猜測,因為白小妹指甲裡的皮膚組織殘片比較厚,還帶著血痕,說明這一抓造成的抓痕應該很深,這皮膚組織殘片的血型與殷德和胡三都不相同,抓痕就肯定不在他們身上,所以,很有可能是殷老頭強暴的時候,被喪未失去力量的白小妹抓傷的。

  果然,殷老夫人臉色蒼白扭頭看了一眼殷老頭的小肚子,喃喃自語道:「他說,是他自己,不小心抓的。」

  此刻,白千總心中那團迷霧已經漸漸散去,謎底隱約可見,他死死盯著殷老太爺,冷聲問到:「我女兒,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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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供述   

 「沒錯!你的女兒,就是這殷老頭姦殺的!」楊秋池恨聲說道。

  「啊~!」殷老太爺驚恐萬狀,努力想掙扎,脖子被鋼刀割了一下,痛得他慘叫了一聲,不敢再亂動,叫道:「你……你胡說!」

  楊秋池沒理他,扭頭對白千總說道:「千總大人,不知道你是否仔細看過令嬡身上的那枚咬痕,如果沒有看仔細,可以開棺驗屍,那牙印傷痕是參差不齊的,而且,右上側尖牙位置是空的,說明咬令嬡的這人,右上側那顆尖牙已經掉了。」扭頭看著殷老爺子,「嘿嘿,殷老頭,你張開嘴,讓我們看看,你的右上側的那顆尖牙,是不是缺的?」

  殷老太爺一聽,緊緊閉住了嘴。

  白千總鐵拳捏得嘎嘣嘎嘣響,赤紅著眼盯著殷老爺子身後那個青衣蒙面人:「把他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方纔的一番話,這青衣人也聽在耳裡,已經猜到手裡這老頭子原來是姦殺人家女兒的兇犯,那這老頭就沒有利用作為人質的價值了,一聽白千總這話,放開了手,閃到殷老夫人身後,將鋼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抓住老太太手臂,大聲威脅道:「你們別過來,否則我宰了這老太婆!」

  白千總上前一步,一隻手揪起殷老太爺,另一隻手強行掰開他的嘴唇查看,果然,右上側的那顆尖牙缺損,沒有了。

  白千總抓住殷老頭的衣袍用力一扯,他可是天生神力,那衣袍哧啦一下被扯裂開來,露出了殷老頭枯瘦的排骨身材,在小肚子上,四道抓痕從上而下,十分醒目。這抓痕位置在小腹上,又是從上而下,這樣的位置和力度,不可能是殷老爺子自己抓的,也就是說,這個部位,不可能形成自傷,只可能是他傷。

  白千總將殷老頭提起來往地上一扔,一腳踩住,痛得殷老太爺一聲慘叫,骨頭差點被踩斷。

  白千總俯身揀起草叢中殷老太爺那根枴杖,仔細看了看,擰開枴杖頭,枴杖裡面是空的,斜過來一倒,掉出一根小管子,白千總伸手接住,看了看,將一端放在嘴裡,眼睛斜向宋芸兒遞了個眼神,突然轉過去向殷老夫人身後那青衣蒙面人一噴。

  一股濃煙從小管子噴出,蒙面人猝不及防,下意思一閉眼,抬起左手要阻擋煙霧,雖然戴著面罩,卻也吸入了少許,暗叫不好,手中鋼刀一動,往殷老太太脖子上抹去。

  勁是使了,卻沒感覺到鋼刀切入脖子,這時候,他才感覺到一陣劇痛傳來,睜開眼睛一看,這才發現右臂鮮血噴濺而出,自己握刀的那隻手,已經被人一刀切了下來!

  原來,白千總向宋芸兒使了個眼神,就是讓宋芸兒動手,白千總噴出迷香,引開青衣人的注意力,與此同時,宋芸兒閃電般一刀劈出,她的武功本來就比那青衣人高出一截,又是突施偷襲,一擊而中,將這青衣人持刀的右手從肩頭卸了下來。

  與此同時,白千總右拳擊出,正中這青衣人肋部,將青衣人擊得倒飛出去數尺遠。錦衣衛們衝上去將這青衣人制住。隨後替他包紮斷臂。

  白千總走到青衣人面前,扯開他的面罩,將那小管子對準他又噴了一口,然後站在一旁,等了片刻,伸手將青衣人提了起來,青衣人全身如同沒了骨頭一般,白千總手一鬆,這青衣人像一堆腐肉,癱軟在地。

  白千總額頭青筋突冒,擂缽大的鐵拳一掄,轉身走到殷老頭身前,蹲下去,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在殷老的乾瘦的腦袋頂上:「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姦殺了我女兒?敢有半句假話,老子擰斷你的脖子!」

  殷老頭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劇痛,一陣嘎吱嘎吱亂響,嚇得魂飛魄散,連聲道:「我說我說~!白小妹是我姦殺的!」

  白千總一聽,眼都紅了,手上不由得又加了兩分力道,殷老頭的脖子如同要斷掉一般,連聲慘叫。

  楊秋池在一旁提醒道:「白千總先不忙動手,她是怎麼姦殺的白姑娘,還沒問清楚。」白千總心想不錯,隨平靜了一下心神,放鬆了手勁。

  楊秋池回過頭向左右的錦衣衛說道:「你們把這幾個擒獲的反賊押解到那邊去好生看守。」這意思很明白,這案子涉及陰私,不能旁聽。

  那些錦衣衛齊聲答應,將三個重傷的青衣人拖到遠處看押起來,然後收拾死去的錦衣衛的屍首。

  白千總微微點頭表示感謝,然後放開手,抓住殷老頭的脖子:「你他媽的還不快說!」

  殷老頭全身發抖,喘了幾口氣之後,才慢慢說道:「那天中午,我路過白小妹住處,看見胡三翻窗子進了白小妹房間,便偷偷上去查看。見胡三將白小妹強姦之後溜走了,我……我看見白小妹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抽泣……,便……便起了色心,想趁機從後面偷偷迷倒她,然後強姦她……」

  白千總掐住殷老頭的猛地一緊,怒罵道:「你這畜生!」

  殷老頭連慘叫都發不出,伸出了舌頭,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宋知縣連忙說道:「千總大人息怒,先問明案情再說。」

  不知何時,白夫人已經扶著白素梅來到了一旁,聽到殷老頭說起著經過,心中哀痛女兒慘死,低聲哭泣起來。白千總也有些後悔用力過猛,趕緊掐住殷老頭的人中,好半天,殷老頭的甦醒過來。

  白千總不敢在掐殷老頭的脖子,生怕就這樣把他給掐死了,搞不清楚案情。怒喝一聲:「你這老狗,快接著說!」

  殷老頭顫動著聲音接著說道:「我先脫了衣袍,繞到床後面,撩開帳子一角往裡面噴迷香……,然後用衣袍蓋住她的臉,防止他看見我,但我太著急了,沒等迷香發揮作用,就壓了上去……」

  殷老頭喘了一口粗氣,偷眼看了看白千總陰沉沉的臉,心裡打了個寒戰,低下頭續道:「沒想到她還有勁,掀開衣服看見了我,她大聲叫喊,又我小腹上狠抓了一下……我慌了,就捂她的嘴……,開始她反抗比較厲害,後來迷香開始起作用,她就沒勁了,我就用她的褻衣,將她雙手交叉捆住……,然後……就姦污了她……」

  白夫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摟著白素梅,白素梅的眼淚也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掉落。

  殷老夫人在一旁兩眼發直,嘴裡只是喃喃說著:「孽障!真是孽障……」

  白千總牙齒咬得嘎嘣響,鐵拳舉起又放下,死死盯著殷老頭。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17 AM

      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 不可理喻的理由   

 殷老頭臉色慘白,冷汗從額頭一個勁往外冒,他艱難地抹了一把汗,低聲續道:「後來我才發現她沒氣了,才慌了神,連忙穿了衣服拿著枴杖跑了。」殷老頭又抹了一把汗,「我以為,有胡三當替罪羊,應該沒事的,沒想到……」

  「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楊秋池冷笑。

  白千總兩眼噴火,大吼一聲:「去死吧!」一拳向殷老頭面門砸去,這一拳要是砸實了,殷老頭的腦袋非成個爛西瓜不可。

  但是,白千總這一拳砸了個空,白千總定神一看,是宋芸兒及時將殷老頭扯到了一邊,躲過了他這一鐵拳。原來,楊秋池發現白千總情緒過分激動之後,生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失手殺了殷老頭,那麻煩可就大了,便偷偷告訴宋芸兒注意白千總,要是他動手的話,救一下殷老頭。

  白千總怒道:「放開!我要殺了他!」

  楊秋池說:「你不想知道白素梅是誰掐的嗎?」

  白千總愣了一下,說道:「方纔殷德承認……」隨即想起殷德也承認掐死了白小妹,結果是殷老頭掐的,難道,白素梅也是她掐得嗎?心頭一凜,白千總揮了一下拳頭,喝問殷老頭:「我女兒白素梅是不是你掐的?」

  殷老頭打了一個哆嗦:「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也不知道梅兒怎麼倒在那個房間的,我走的時候沒見到她。真的,我發誓!我沒有啊!」

  白千總見這老頭不像撒謊,心中也想到,既然他都承認姦殺了白小妹,如果白素梅也是她掐的,那他沒有理由隱瞞,所謂一羊也是趕兩羊也是轟嘛,沒必要說一個瞞一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楊秋池:「楊兄弟,真不是他殺的嗎?」

  楊秋池看了看白夫人懷裡的白素梅,歎了口氣,說道:「這個問題,恐怕只能由殷夫人自己來回答。」白素梅臉色變得煞白,楊秋池的話,讓她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中午。她使勁搖著頭,隨即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白千總心疼地說道:「我問過她好幾次,可她就是不肯說,嗨~!」

  楊秋池道:「殷夫人,不,對不起,我還是叫她白素梅姑娘比較好——她不肯說,那是因為,差點掐死她的人,正是他的夫君殷德!」

  這個答案白千總也知道,白千總說:「殷德也承認……」

  「沒錯,殷德的話我也聽到了,可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他娘子呢?」

  眾人雖然猜到了大部分,但他們還是希望楊秋池能作出更合理的解釋。

  「殷德殺他娘子,是為了掩蓋他父親,也就是這個老淫賊的醜事,因為殷老頭姦淫白小妹的時候,白素梅姑娘正好帶著夫君殷德來找她妹妹玩,目睹了這場亂倫之事。由於他們兩看見白小妹沒有任何反抗,他們不知道這時候白小妹已經中了迷香,又被掐昏了,還以為是兩人通姦,所以,他們兩趕緊躲在一旁,直到殷老頭離開,然後才進了房間,這時,他們才發現白小妹已經沒氣了。白姑娘,我說得對不對?」這一番過程完全是楊秋池的推測。

  白素梅沒有回答,低著頭輕聲抽泣,不時地咳嗽著。

  白千總道:「楊公子,請你接著說。」

  楊秋池繼續分析道:「白姑娘和殷德這才知道大事不好。白姑娘要告發,殷德為了掩蓋他老爹的醜事,才下毒手把白姑娘往死裡掐,幸虧白姑娘命大,得以死裡逃生。對不對?白素梅姑娘。」

  白素梅抬起頭,沙啞著嗓子說道:「我……我沒有要告發!」

  眾人吃了一驚,原來,白素梅能說話了!白千總和白夫人興奮地圍在白素梅身邊,白千總問道:「梅兒,你能說話了?太好了!」

  原來,白素梅的喉嚨經過郎中治療之後,已經慢慢恢復了發音功能,只是還很費力。現在楊秋池冤枉她說她要告發殷老頭的醜事,她一急之下,張口分辨,就說出了話來。

  楊秋池驚訝道:「你能說話了?那太好了,白姑娘,是不是殷德掐昏你的?」

  宋知縣在一旁也說:「你,你不用擔心,殷德已經死了,不用顧慮什麼了。」

  白素梅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是~,但我……我沒想過……要告發……公公。」

  「啊?你不想告這殷老頭,這老鬼可是殺死你妹妹的兇手啊!」楊秋池驚問。

  白素梅眼淚簌簌落了下來,沙啞著嗓子,一邊輕輕咳嗽著,一邊慢慢說道:「我告訴夫君,咳咳……,我是個守孝道的女人,咳咳……我不會……不會告發公公的,可他不信,就掐我……我拚命掙扎,桌椅板凳都翻了,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現在明白了,殷德掐白素梅是為了殺人滅口,所以,白素梅復活之後,當然害怕殷德會繼續殺自己,所以每次見到殷德,都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而殷老爺子不知道白素梅和殷德偷窺到他的醜事,也就不會想到殺白素梅,所以白素梅不用害怕殷老頭。

  不過,白素梅提到她是因為孝道而沒有告發殷老爺子,這一點楊秋池就不明白了,他見眾人點頭,一付恍然大悟的樣子,更是不解,問白素梅:「你守孝道,與告發你公公這個殺人犯,有什麼關係啊?」

  宋知縣在一旁說道:「賢侄,你,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聖賢孔子曾云:『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自古君王都是以,以仁孝治天下,寧可為,為孝而屈法。這子為父隱,那是天,天經地義的事情,白姑娘雖然知道他公公犯,犯了罪,卻不願意告發,這,這正是子為父隱啊。」說到這裡,宋知縣擊掌歎息道,「白,白姑娘遇此劫難,還有如,如此孝心,真,真是難得啊,難得。」

  什麼狗屁邏輯?楊秋池心裡暗罵,公公把自己的妹妹強姦了,自己不告發他還是孝順,什麼玩意嘛。

  楊秋池用現代的思維去思考古代的規定,當然得出狗屁邏輯的結論,其實,早在漢代,就已經將儒家經典作為裁判案件的理論依據,史稱「春秋決獄」。並正式確定了「親親相隱」的司法原則。此後歷代王朝,都延續了這個原則,並加以發揮,唐朝擴大到了「同居相隱「,就是說沒有親屬關係的奴婢等,也負有相互隱瞞犯罪的義務。

  《大明律》同樣規定了「同居親屬有罪互相容隱」,「弟不證兄、妻不證夫、奴婢不證主」的法律原則。兒子包括兒媳,若向官府告發父親、公公的罪行,官府將以「不孝」罪對兒子、兒媳處以重刑。

  當然,親親相隱原則的適用也是有其例外情況的。由於親屬相隱的理論基礎在於「孝」,而根據儒家理論,封建社會的最高利益自然是臣民對君主的「忠」,那麼,當忠和孝發生衝突的時候,只有捨孝而取忠。因此規定:「謀反、謀大逆、謀叛,此等三事,並不得相隱。故不用相隱之律。」也就是說謀反、謀大逆、謀叛三種罪,不適用同居相隱這個原則,必須揭發。(謀反和謀叛都好理解,這個「謀大逆」的罪名,是指破壞封建皇帝的宗廟、陵墓及宮闕的行為。)

  白素梅親眼目睹了殷老頭姦殺自己的妹妹,這個罪不屬於三種例外的罪名,所以,她有義務隱瞞,這種義務不單單是家醜不可外揚的道德義務,更重要的,是一種法定的義務,這種義務如果違反,一方面會被當時的道德倫理所不齒,另一方面,她還要被追究刑事責任。所以,白素梅才一直不肯說出來,但是,殷德不相信白素梅會堅守這個秘密,由於這涉及到殷老爺子的聲譽進而涉及到殷家的安危,殷德才下決心殺人滅口。

  而白素梅為什麼不說殷德掐自己的事情,是也是古代綱常倫理的要求,《大明律》甚至把它規定為一種法律責任「妻不證夫」,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如果她說出殷德,就必然要說明殷德為什麼要掐她,這樣就不得不說出殷老爺子姦殺白小妹的事情。

  為了守孝道,包括嚴守婦道,履行法定的義務,白素梅才不得不把妹妹的死放在一邊,堅守著這個秘密,但她的行動並沒有打消殷德的顧慮,還是買兇讓洪老大他們幫自己殺人滅口,這才引出這場更大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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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 究竟誰是兇手?   

楊秋池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看見宋知縣在為白素梅的「孝道「擊節讚歎,這個封建社會官僚的代表所說的,應該就是代表了統治階級的思想,既然統治階級都認為這是對的,那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青年,也就不方便過多干涉了。
  宋芸兒笑道:「哥,你連這都不懂啊?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懂呢。」

  「我當然什麼都懂!」楊秋池微笑著打趣她。

  「嘟嘟嘟,吹法螺!」宋芸兒作了個鬼臉,「你既然什麼都懂,那你說說,」宋芸兒一指地上殷德的屍體,「他是怎麼死的?」

  楊秋池看了看殷德恐怖的屍首,沉聲緩緩說道:「她是被白小妹掐死的!」

  這一句話,使所有的人全身都一陣發涼,宋芸兒道:「噯!你別嚇人好不好?」還是往她爹宋知縣身邊縮了縮,小心地往四周瞅了一眼,此時,太陽西沉,四下裡陰風陣陣,地上躺著的一具具屍體,更讓這裡彷彿變成了修羅場一般。宋芸兒更加害怕,心想:白小妹幾天前就死了,難道,是她的鬼魂……

  楊秋池在宋芸兒肩膀上拍了一下,宋芸兒正在緊張地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鬼魂,楊秋池這一巴掌把她嚇得差點跳起來,叫道:「作死啊!你。」

  「你還當俠女呢,就這點膽子!」楊秋池笑道。

  宋芸兒緊張地問道:「你不是說,這殷德是被白小妹鬼魂掐死的嗎?」

  「是白小妹殺的,不是白小妹鬼魂!」

  「什麼白小妹……不是鬼魂……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宋芸兒給弄迷糊了,索性撒賴。

  「白小妹其實不是殷老頭殺的,而是被殷德掐死的——殷老頭只不過捂她的嘴導致她昏迷,但沒死,後來殷德為了保險又掐白小妹的脖子,才最終將白小妹給掐死了。殷德才是真正的兇手,所以白小妹找他報仇。」

  宋芸兒打了個寒戰,四下望望:「你怎麼知道?」

  白千總也皺了皺眉,搞不懂楊秋池話裡的意思。

  「我知道是因為我注意觀察!靠觀察。」楊秋池微笑,「那天我檢查屍體,發現她們兩姐妹脖子上的掐痕大小很相似,說明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幹的。而且,這掐痕長而寬,用的力量又很足,把兩人的喉骨都掐碎了,一般說來,只有年輕人才有這可能,加上後來殷德的種種反常表現,使我懷疑是他幹的。」

  「對啊!我也覺得殷德很反常,」宋芸兒整個一事後諸葛亮,「他看見小妹姐姐眼睛睜開,竟然嚇得坐到地上,連手被釘子扎破了都不知道。還有啊,他看見白素梅姐姐死而復生,一點不歡喜,反而緊張成什麼似的。肯定是做賊心虛!」

  楊秋池一翹大拇指:「聰明,芸兒觀察得很細,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笑。

  白千總問道:「楊公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女兒白小妹被殷老賊掐的時候沒死,而後來被殷德掐死的?」宋芸兒和宋知縣等人也都期待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方纔殷老頭不是說了嗎,當時白小妹呼喊,殷老頭用手摀住了白小妹的嘴,這一點可以從白小妹面部青紫,鼻口內牙齦出血得到印證。我之所以肯定當時白小妹沒有死,只是昏死過去,是因為後來殷德掐她的時侯,這掐痕有明顯的生活反應。」

  「生活反應?」宋知縣等人齊聲問道,他們都搞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笑了笑,說道:「簡單的說,生活反映就是,如果人還是活的,當受外界刺激時,身體會引起相應的反應。比如皮下出血就是典型的生前傷的體征。」

  「生前傷?」宋知縣沒聽過這個名詞,「啥叫生前傷?」

  「生前傷和死後傷,就是這個傷害究竟是在死者生前就有的還是死後才形成的。」楊秋池很耐心地給他們解釋,其實,這些概念在宋慈的《洗冤錄》中就有了,只不過宋知縣他們不是專門忤作,對這些沒有研究。

  「就拿這個案件來說吧,白小妹致命傷是脖子上這個掐痕,如果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傷,說明當時她還沒有死,殷德掐她,那就是故意殺人;如果這掐痕是死後傷,那他掐的就是一具屍體,充其量只是故意殺人未遂。」

  宋知縣又有點糊塗了:「未遂?」

  這個名詞可不好三言兩語解釋準確:「未遂就是達不到目的。」不準確,不過大部分就是指的這個意思,「如果殷德掐的時候,白小妹已經死了,那他就不能對白小妹的死亡承擔刑事責任。而應當由捂白小妹嘴導致其死亡的殷老頭承擔故意殺人刑事責任。」

  「刑,刑事責任?」這下子把宋知縣搞得更加糊塗。

  天啦,這些詞都是現代刑法用語,當然這些古代人是搞不懂的了,可不用現代詞彙,古代詞彙楊秋池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看來不能再說下去,再說的話他們會以為自己發神經的。

  楊秋池擺了擺手:「一句話,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如果是生前傷,那兇手就是殷德,如果是死後傷,兇手就是他爹殷老頭!」

  「哦,賢,賢侄說得很有道理。」宋知縣若有所悟,想了想,又問道,「那如何才,才知道是生前傷,還,還是死後傷呢?」

  「小侄仔細觀察過白小妹脖子上這個掐痕,有皮下出血,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生活反應,如果她當時已經死了,一般是不會有皮下出血的。因此,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傷,殺人犯應當是殷德。而殷老頭只是將白小妹捂暈,他只對強姦行為負責,捂暈的行為屬於強姦罪中的使用暴力範圍,不單獨構成犯罪,所以,殷老頭對白小妹的死亡不承擔刑事責任。」

  楊秋池滔滔不絕分析完,看見宋知縣等人張大嘴看著他,才意識到自己又把一大堆現代刑法中刑事因果關係理論說了出來,難怪他們犯傻。不過,如何用古代的刑事理論解說清楚這些問題,楊秋池沒有研究過。

  宋芸兒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哥,你說白小妹姐姐脖子上的掐痕有皮下……皮下什麼來著?」

  「皮下出血。」

  「哦,對,皮下出血,就說明是生前傷了嗎?」

  楊秋池暗想,判斷生前傷可沒這麼簡單,除了肉眼觀察之外,最可靠的是用組織學顯微鏡觀察,看看有沒有組織炎症反應;還可以採用組織化學特殊染色的方法,檢測損傷周圍組織中各種酶的活性變化等等。不過,這些方法一個都沒法說,說了他們也搞不懂。

  楊秋池點點頭:「基本上可以確定。」

  宋芸兒看了一眼殷德的屍體:「哥,你繞了半天,還是沒說清楚,為什麼掐死白小妹姐姐的兇手是殷德?」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19 AM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因果循環   

 楊秋池道:「方纔的分析就是要得出一個結論,白小妹是殷德為了滅口而掐死的,所以,那天在殮房,他看見白小妹睜開眼,才會嚇得坐在地上。白小妹就是用睜開眼的方法,殺死了殷德。」

  睜眼殺人?這算哪門子功夫?不僅僅是宋芸兒,這話連宋知縣、白千總都一頭霧水。

  「殷德坐爛了椅子,被椅子上的生銹的釘子刺穿了手掌。這枚鐵釘在潮濕陰冷的殮房裡早已銹跡斑斑,殷德刺穿手掌後,沒有及時進行傷口清洗,也沒有及時用藥防止感染,結果得了破傷風。」

  「破傷風?」宋芸兒等人聽不懂。

  「就是『傷痙』」,楊秋池解釋道,「傷痙」是古代中醫對破傷風的稱呼,這樣說他們就明白了。楊秋池蹲下身仔細觀察殷德屍體的面部表情:「前幾天,我發現殷德老是打哈欠……」

  宋芸兒插話道:「對對對,我也很奇怪他怎麼整天跟沒睡醒似的,還亂發脾氣。那天在我家,他還衝你吼呢!」

  楊秋池笑道:「他的這些行為都是破傷風感染後的表現。」一指殷德扭曲變形的臉部,「破傷風感染後最典型的特徵,就是面部出現特有的『苦笑』。」

  白千總若有所思地說道:「對了,難怪我們守在洞口的時侯,他衝我苦笑,我當時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原來是生病了。」

  「嗯,這個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他死的時候面部肌肉抽搐,反弓身子,這都是破傷風病發的表徵。」楊秋池指著殷德被他自己抓得稀爛的喉部抓痕,說道:「他抓撓喉部,就是因為破傷風引起喉部肌肉痙攣,導致呼吸道堵塞最終窒息而死亡。殷德掐死了白小妹,白小妹的屍首睜開眼嚇到殷德,使殷德被殮房生銹的鐵釘扎傷手掌,最終因破傷風感染死了,這不是白小妹親自報的仇嗎?這就叫因果報應!」

  白夫人摟著白素梅輕聲抽泣起來,白千總在殷德身上踢了一腳:「這狗賊,死有餘辜!咱們小妹在天有靈,大仇得報!」

  轉身盯著一直躺在草叢中發抖的殷老頭,「現在就剩你了!」上前就要動手,被宋知縣攔住:「千總息怒,我們還,還是把他押回去,自有刑,刑律處置他,何勞千總親,親自動手呢?」

  白千總的神志比方才清醒許多,沒有那麼衝動,向殷老頭啐了一口:「你這老淫棍,等著千刀萬剮吧!」

  宋知縣看了看西落的太陽,說道:「把殷老爺……殷老頭押上,抬,抬了屍首,咱們這,這就回去吧。」

  「等一等!」一直跌坐在殷老頭身邊的殷老夫人說道,「知縣大人,能否讓老身和我們老爺說幾句話?」

  這殷老夫人也真可憐,兒子掐死了兒媳婦的妹妹,現在也慘死在這裡。夫君是個老淫賊,強姦兒媳婦的妹妹,連自己的管家都是強姦犯,她現在想和她夫君說兩句話,也是估計到,殷老頭這一次是難逃一死,想趁這機會交代點事情吧。

  宋知縣點點頭,轉身後退了幾步,其他人也跟著走開一些,好讓他們說話。

  殷老夫人跪起身來,輕輕替殷老頭整理了一下被白千總撕爛的衣袍,理了理他散亂的頭髮,輕聲說道:「老爺,咱們成親這麼多年了,妾身一直什麼事情都依著你,你要多少小姑娘,老身都給你去找,家裡的大小丫環,你差不多都拉上了床。就連親家帶來的丫環,你都要下手。」殷老夫人歎了口氣,「你別怪我,那天我阻止你,是我生怕親家知道了,咱這臉面不好看。」

  殷老夫人遙望西邊漸漸沉下去的夕陽:「是我害了你,如果早先我不是什麼都順從你,管一管的話,也不至到今天這地步……這都是命啊!」

  殷老頭顫抖著說道:「夫人,都是我的不對,我……我……」

  「晚了,什麼都晚了……」殷老夫人收回目光,又長長歎了口氣,「我們殷家……都完了……」

  殷老夫人兩隻枯瘦的手在高高的草叢中摸索著,突然停了下來,俯過身去,在殷老爺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殷老爺子聽完,如同夜貓子一般發出了一聲悲鳴,瞪大了眼睛,嘶叫道:「不~!我不要死~!」一臉驚恐,倒爬著往後退。

  殷老夫人直起腰,雙手從草叢中猛地抽出了一把單刀,高高舉起,寒光閃現,一刀劈了下去,殷老爺子只發出了半聲慘叫,細細的脖子已經被砍斷一大半,只剩一點皮肉相連,乾癟的腦袋摔向後背,氣管斷裂,叫聲嘎然而止,只剩下血泡的咕嚕咕嚕聲,頸部的鮮血如同山泉一般往天空噴濺,朵朵血花在晚風中散落。

  白千總等人都驚呆了,一起往上撲。

  「別過來!」殷老夫人將單刀架在自己脖頸上,淒涼地笑了笑,「親家,我們對不起你……」單刀猛地一抹,鮮血迸濺,瘦弱的身子慢慢向後倒了下去。

  「老夫人!」白千總叫道,眾人幾步來到殷老夫人身邊,只見她頸部血流如注,緊閉雙眼,嘴角還帶著那絲淒涼的微笑。

  殷老夫人在殷老頭的罪行被揭穿之後,自覺再無顏苟活於世,便已萌生了死志,趁眾人都沒注意的時侯,將方纔那青衣人掉在草叢中的那把單刀拿到了身邊,這茅草很高,掩住了那柄單刀,她一個婦道人家,與這案件也沒有什麼關係,眾人也就沒有更多的注意她。沒想到這老夫人如此剛烈,先殺了夫君,然後自殺了。

  此刻,夕陽已經沉下了天邊的山巒,餘輝染紅了天邊的雲彩。

  「兄弟!你沒事嗎?哥哥來了!」遠處傳來馬渡的喊聲。

  楊秋池等人轉頭看去,只見馬渡帶著幾十個錦衣衛,氣喘吁吁從遠處奔來。

  「大哥你來了,小弟沒事。」楊秋池報拳施禮。

  馬渡跑了楊秋池面前,先彎下腰喘了幾口粗氣,才真起身,抓住楊秋池雙手,上下查看:「好好,你沒事就好,老哥我擔心死了,得到消息,立馬趕來,可這山路真他媽太難走了,把老子給差點累死。」

  「多謝大哥!」

  馬渡擺擺手:「對了,這幫賊子是些什麼人?」

  「建文帝餘黨!」

  馬渡一聽建文帝這三個字,兩眼放光:「啊!兄弟你可真厲害,這兩天都抓了好幾撥建文帝的人了!這次又是什麼貨色?」

  「小弟也不知道,就等著大哥來查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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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恩斷義絕     


一旁的白千總咳嗽了一聲,看著馬渡和楊秋池。

  馬渡一愣,好像剛剛才發現白千總似的,看他穿著武官官袍,粘滿了血污,卻不認識。白千總來了之後,他們兩還一直沒打過照面。疑惑地問楊秋池:「這位是……」

  「對了,大哥,小弟給你引見一下。」一指白千總,「這位是應天府白千總白大人。」一指馬渡,「這位是錦衣衛總旗馬渡馬大人。」

  「哦!久仰久仰!」馬渡拱手施禮,按道理,馬渡是七品官,白千總是六品官,馬渡應該以下官禮節參見,但這馬渡是錦衣衛,那是皇上的人,對一般的官員根本不放在眼裡,只是拱拱手客套兩句就完了。

  白千總是武官,本來也不是很注意禮節問題,加上也知道錦衣衛的德性,也沒在意,還了一禮。

  馬渡又向宋知縣拱了拱手,連話都懶得說,扭頭問楊秋池:「兄弟,那些建文帝的人呢?」

  楊秋池往遠處亂石堆一指:「在那呢,三個生擒的,七個被擊斃的。」

  「走!看看去」馬渡拉著楊秋池往那邊走。白千總等人見他們錦衣衛查案子,不好在旁,便在原地等他們忙。

  馬渡仔細觀察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認識。」

  「還有一個死了的,看樣子是他們的頭,大哥你去看看。」楊秋池說道。

  一聽到是這一幫的頭,馬渡來了興趣,兩人來到洪老大的屍首旁,馬渡蹲下仔細觀瞧,洪老大臉上有血污和腦漿,馬渡拿起洪老大的手,用袖子擦了擦洪老大的臉,然後仔細辨認,突然興奮地大喊道:「快!快給老子把海捕圖像拿來!」

  一個身上背著大圓筒的錦衣衛跑了過來,取下圓筒,拿出那一堆海捕圖像。馬渡一個個對照著看,突然停了下來,抽出其中的一張,仔細對比,楊秋池一看,這圖像與洪老大十分相似。

  「哈哈!兄弟,你可真是福將!」馬渡仰天大笑,半晌方歇,然後神神秘秘問楊秋池,「你可知道死的這人是誰?」

  楊秋池暗想,看你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建文帝身邊的什麼大人物,不然你會高興成這德行嗎,搖了搖頭。

  「兄弟你又立大功了!哈哈哈,這死了的老頭,就是當年建文帝時的大內侍衛總管,外號神刀洪的洪鷹!當年保護著建文帝一起逃走了,也是建文帝的死黨!」馬渡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兄弟,你幫老哥這一連抓了兩個建文帝身邊的重要人物,咱們兄弟這次的榮華富貴,山都擋不住了,哈哈哈哈!」

  「恭喜大哥!」楊秋池報拳道。

  「什麼恭喜我,是恭喜我們兩個!哈哈」馬渡笑道,我明天一早,就押解王鉞、謝寡婦、賀老財主等人進京!對了,還有這洪鷹和其他建文餘黨的屍體,進京領賞去!到時候,老哥一定保舉你,兄弟,你就等著封個大官,光宗耀祖吧!哈哈哈!」

  楊秋池站起身一躬到地:「多謝大哥提拔!」

  「咱們兄弟不用客氣,以後老哥我用得著你的地方還多著呢。還要靠兄弟你幫忙才行啊!哈哈。」

  「大哥過歉了!」楊秋池施禮道,想起剛才馬渡的話,問道:「對了,大哥方才說的賀老財主是賀家村那個賀老太爺嗎?」

  「正是!我帶著兄弟們趕到賀家村,這賀老太爺摟著個新納的小妾大中午的在親熱呢,老子將他們一鍋端了!對了,那小妾還挺水靈的。」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問楊秋池:「兄弟,要不要給你留著?真的挺俊俏的哦。反正她是新納的小妾,與這案子關係不大。我留下她給兄弟就是了,不會有麻煩的。」

  楊秋池笑著搖搖頭:「大哥忘了?小弟已經納有一房妾室,再說了,小弟對別人用過的東西,總的說來,興趣不是很大。」

  「嗨~!興趣這玩藝時候長了就有了嘛……」

  「大哥要是喜歡,何不自己留下呢?」楊秋池打趣道。

  馬渡撓了撓頭:「你嫂子厲害著呢,瞞著她偷偷嘗一嘴還成,要是帶回家去,那可就要翻天了。」

  楊秋池笑了:「那還是讓他陪著賀老太爺進京吧。」

  馬渡歎了口氣:「兄弟不喜歡,只好這樣了。——真的挺水靈的哦。」

  楊秋池問:「後來呢?賀老頭承認了嗎?」

  「那是當然,老子將他們一舉成擒之後,馬上審訊,才打了兩鞭子,賀老財主就乖乖承認了,原來這老小子一直暗地裡資助建文帝。」

  楊秋池道:「正是,下午的時候這什麼大內侍衛總管洪鷹還沒死的時候也說了,賀老頭一直暗地裡資助建文餘黨。」

  「這就對上號了。」馬渡高興地說道。

  「喂!哥,你們弄好沒有?我們肚子都快餓扁了!」遠處傳來宋芸兒的聲音。

  「好了!」楊秋池應了一聲。眾人抬著押著,瘸著拐著回到了廣德縣城。

  當天晚上,馬渡設宴給楊秋池和自己慶功,邀請了白千總、宋知縣,大家痛飲了一場。

  白千總女兒大仇得報,心裡也很感激楊秋池,宋知縣也是心存感激,這次雲崖山與建文餘黨洪老大等人一場血戰,最終被擒,如果不是楊秋池帶錦衣衛及時出現,救了大家,恐怕都已經作了冤鬼了。都在酒席之上一個勁給楊秋池敬酒。

  酒席上,宋知縣感歎楊秋池這等人才,可惜沒有功名。楊秋池對四書五經這些古代科舉考試的玩意可是一竅不通,心想,博取功名這一條路恐怕是沒戲的了。

  當晚,楊秋池喝了個昏天黑地,才由錦衣衛們送回了家,喝高興了摟著秦芷慧又是親熱又是說話又要喝水,害得秦芷慧一整晚都沒睡好。

  第二天,馬渡與楊秋池辭別之後,押解著戰利品進京報功請賞去了。宋知縣和金師爺將殷家命案呈報上級。殷家則開始辦喪事,一下死了三個,這場喪事有得辦的。

  殷家父子姦殺白千總女兒,連帶殷老夫人三個一起慘死荒野,兩家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再無往來。白素梅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喉嚨的傷還沒好,雲崖山一役白千總自己也受傷頗重,暫時不宜長途旅行,決定在廣德縣暫住一段時間,等傷好些了再回應天府。白千總一家還是暫時居住宋知縣的內衙裡。

  終於得了空閒,楊秋池請了泥瓦工,到後山將若蘭的墳重新修整了一遍,請了石匠立了碑,與楊母、馮小雪、秦芷慧到墳上進行了祭奠,了卻了一樁心事。
作者: 小諾亞    時間: 2009-1-25 09:22 AM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 說媒      


 廣德的初冬,天高雲淡,樹葉已經掉光了,黃燦燦的鋪滿了廣德縣衙門的碎石路面。楊秋池踏著碎葉,在徐徐的秋風中往衙門牢房走去。此刻,他的心情也格外的清爽。

  殷家大案破獲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楊秋池來到衙門大牢,大板牙他們還在神吹楊秋池破獲這兩起重大案件的事情,見到楊秋池,紛紛湧上來拍馬屁,拍得楊秋池都有些頭大,藉故視察牢房,就出來了,大板牙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楊秋池身後,陪著到牢房裡轉悠。

  上次傷寒幸虧發現及時,沒有造成傳染,牢房清潔工作也做得不錯,現在這牢房裡乾乾淨淨的,原來的那股子霉味和臭味少了很多,楊秋池誇獎了幾句,大板牙列著一嘴黃牙笑兮了。

  楊秋池和大板牙轉到上次差點死掉的窮秀才龍子胥的牢房,見裡面挺乾淨的,龍子胥雖然還是神情有些萎靡,經過這幾天的治療,總算有些精神了。

  龍子胥見到楊秋池,掙扎著起身跪到:「多謝楊爺救命之恩,如若龍某有朝一日沉冤得雪,一定報答楊爺再造恩德。」龍子胥脖子上帶著又大又厚的木枷,沒法叩頭,只能一個勁作揖。

  楊秋池想起大板牙說過,這秀才殺了他老婆,便笑問:「沉冤得雪?你把你娘子都給宰了,有什麼冤的?」

  龍子胥連連作揖:「楊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殺我娘子啊。」

  大板牙啐了一口:「放屁!」轉頭對楊秋池說道,「我聽說,這小子把他娘子殺了,埋在鄰居家的菜地裡,告訴別人說他娘子不見了,半年多之後,鄰居翻耕菜地,才發現了他娘子的屍骨。縣太老爺把他抓起來,上了一通夾棍,這才交待了的,現在又想不認罪,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哦!」

  龍子胥說:「老爺,我是屈打成招的啊,我真的沒有殺我老娘子,那具屍骨是誰,我真的不知道,請老爺明查啊!」又是連連作揖。

  楊秋池見他說得真切,微微有些詫異,便問大板牙:「你知不知道,是憑什麼證據認定他殺了老婆埋在鄰居菜地裡的?」

  「證據啊?」大板牙撓撓頭,「我不大清楚,我聽說他和老婆的關係平日就不好,他老婆怪他沒本事,鄰居們經常聽到他老婆罵他,他肯定是氣不過,就把他老婆給殺了——我聽說這些他在大堂上都認了的。」

  龍子胥叫道:「我那是屈打成招啊,我真的沒有殺人。我娘子雖然凶一點,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啊。」

  「那你娘子跑哪去了?」楊秋池問。

  「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到家裡,她就不見了,她的衣服首飾也都不見了。我報了官,也沒找到。」

  大板牙又啐了一口:「我呸!你殺了你老婆,要報她失蹤,當然要把她的衣服首飾都扔掉嘛,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啊!」

  楊秋池看這龍子胥,整個一書獃子,不像奸詐之人,從方才大板牙說的案情來看,僅僅因為他老婆失蹤了,兩人平時關係又不好,現在在他鄰居家菜地發現一具屍骨,就說是他殺了老婆,這恐怕還是有些讓人疑惑的。

  正沉思間,一個禁卒跑進來說:「楊爺,您家丫環來了,說找您有急事。」楊秋池趕緊出了牢房,來到班房,遠遠看見馮小雪的丫環小蝶站在那裡,見到自己出來了,小蝶急急忙忙跑過來說道:「少爺,少爺!老夫人讓您趕緊回去一趟。」

  楊秋池一驚:「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小蝶氣喘吁吁說道:「白千總~送來了好多銀子,~說是……,說是……」

  白千總送銀子,一定是感謝自己又救了他們的命,那收了就是,不用這麼急沖沖找自己啊。

  但楊秋池看小蝶的臉色,都快急哭了,又感覺不對,問道:「別著急,慢慢說,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說……噯呀,我也說不清楚,少爺你回去就知道了。」

  聽她說這意思,好像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似的,楊秋池暗暗有些心驚,也不多問,連忙與小蝶一起急步回到了家。

  進了院子,來到正廳,楊母、馮小雪、秦芷慧都在,兩個丫環站在一旁,垂著頭肅手而立。客座位置上,坐著上次來的那個胖胖的王媒婆,身後站著兩個僕人,好像是白千總的。這一次,王媒婆不像以前那樣母雞下蛋似的老遠咯咯咯笑,而是垂著腦袋坐在那裡,臉上雖然帶著習慣性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尷尬。

  這王媒婆來幹什麼?難道又來給自己托媒納妾嗎?不過,看楊母陰沉的臉,還有馮小雪明顯哭得有些紅腫了的眼睛,再看看秦芷慧充滿同情的目光,楊秋池知道,家裡出事了。

  楊秋池一屁股坐在楊母身邊:「娘,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楊母長長歎了口氣,往桌子上奴了一下嘴,楊秋池順眼神望過去,這才發現,桌子上擺著一個大托盤,用紅布蓋著。楊秋池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伸手過去,揭開紅布,天啦,慢慢一托盤的紋銀!

  「啊,哪來的這麼多銀子?」楊秋池問道,沒人回答,楊秋池有些急了,估計與那王媒婆有關,乾脆直接問她:「哎,王婆婆,您到我們家來有何貴幹?」

  王媒婆看了看楊母,換了個笑臉,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楊少爺,上次給您說的媒您還滿意嗎?」

  楊秋池看了看秦芷慧:「當然滿意。」

  「我就說嘛,憑我王媒婆介紹的親事,就還沒有過不滿意的,我這雙眼睛看人啦,那叫一看一個准……」

  「好了好了,我沒問你這個,你這次幹什麼來了?」楊秋池打斷了她的話。他一進門就見馮小雪她們都是愁眉苦臉的,自己又不知道究竟怎麼了,這媒婆還在東拉西扯,有些生氣。

  王媒婆也看出來了,強裝笑臉說道:「我這次來,是……是受白千總白大人的托媒,來給楊少爺您提親來的……」

  沒等王媒婆說完,秦芷慧打斷了她的話:「我方才不是說了嗎?這件事情萬萬不行,我夫君也絕對不會答應的。」看了看楊母,見她陰沉著臉,再不敢多說。

  「什麼提親?什麼不行?我不答應什麼?」楊秋池一頭霧水,這媒婆不是前兩天才來提過親嗎?雖然提了個殺手給自己,到底還是被自己收服了。自己現在已經有個小妾,並且才剛剛洞房沒多久,這兒子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生,但要介紹第二個的話也不用這麼著急啊。

  見楊秋池楊滿臉疑惑,楊母歎了口氣:「兒啊,千總大人托王婆婆來給你提親,要把……要把她的女兒白素梅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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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九十章 恕難從命     

   「啊~!!」楊秋池這一驚非同小可,白素梅?自己三次救了她性命的那個年輕少婦?不,現在是寡婦了。楊秋池馬上想起了白素梅柔軟的嘴唇、豐滿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身,這充滿風韻的少婦,就要成為自己的新娘了嗎?腦袋裡頓時開起了音樂會,什麼聲音都有,亂成了一團。

  單論人才品貌,白素梅外貌嬌美,溫柔賢慧,不過,她死都不肯揭發自己丈夫和公公而言,簡直不可理喻,如果說這是古代婦女的所謂「美德」,那她可是發揮到了極至,對這種「美德」自己可不敢恭維。有這樣的小妾伺候,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恐怖的。

  不過,自己當眾親過她摸過她,雖說是救人的權宜之計,但畢竟有了肌膚之親,現在人家當了寡婦,要嫁給自己當小妾,如何拒絕呢?人家老爹可是應天府六品領兵千總,國家師級領導幹部呢。弄不好一翻臉,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哎~!反正自己已經納了一個小妾,錢嘛上次收了不少,現在也不愁沒錢,馬渡進京一保舉,說不定自己就要當大官了,當了大官,有個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麼,多納一個也無所謂。也算是對人家負責吧,誰讓自己當初又親又摸的那麼爽呢。現在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楊秋池理順了這個思路,勉為其難說道:「要是這樣……那行吧。」

  王媒婆一聽,高興得臉上肥肉一個勁亂抖:「我說什麼來著!楊少爺最通情達理的了,就知道這件事應該這麼辦,方才親家母還擔心楊少爺不同意呢,得啦!親家母和少爺都同意這就好了,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門親事!咯咯咯咯!親家母、楊少爺,咱們是拿羔羊、合歡還是拿嘉禾、膠漆去白千總家呢,或者乾脆買只大雁,顯得更加莊重一點,您們說好不好?」

  馮小雪一聽,趴在椅背上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楊秋池有些莫名其妙,上次納秦芷慧的時侯,馮小雪雖然有些吃醋,可沒有這麼傷心的啊,娶一個也是娶,娶兩個也是娶,這有什麼好哭的?正要過去安慰,忽然覺得不對勁,這王媒婆方才說拿什麼羔羊、合歡什麼的,甚至還有什麼大雁,要這些東西幹什麼?上次納妾沒要這些東西啊。

  楊秋池疑惑地看著母親,楊母看了馮小雪一眼,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還是不說話。楊秋池扭頭問王媒婆:「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納采啊!」王媒婆笑呵呵說道。

  啊?乍一聽這個詞,楊秋池有些迷糊。

  古代婚嫁一共要經過六步: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這納采是第一步,就是男家請媒人向女家提親,女家同意後,男家再備禮請媒人人前去求婚。其所送的標準禮物是大雁,因為雁為候鳥,順陰陽往來,象徵男婚女嫁順乎陰陽,後來可能是出於環保考慮,多用羔羊、合歡、嘉禾、膠漆等物代替了,用以象徵夫妻關係和睦牢固之義。

  楊秋池楞了片刻,終於反映過來了:「納采?納采不是娶妻婚配的禮節嗎?……」

  秦芷慧見夫君呆頭呆腦的樣子,走過來把他拉到一邊:「你還不明白啊?白千總的意思,是要你把小雪姐姐休了,然後娶他的女兒白素梅!」

  「休妻?!為什麼?」楊秋池腦袋彷彿挨了一悶棍,難怪馮小雪在那裡低聲哭泣,還以為是她吃醋呢。

  「那還不明白!」秦芷慧好像在看一個大怪物,「白千總不願意他女兒嫁過來當小妾唄。桌子上那五百兩白銀,就是白千總送給小雪姐姐作為補償的。」

  馮小雪哭更是淒涼。秦芷慧哀怨地看了一眼楊秋池,轉身走到馮小雪身邊:「小雪姐姐,你別傷心,夫君他不是那種人。」

  馮小雪抬起淚眼,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現在明白了,原來,這白千總是想把女兒嫁給自己,可他女兒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他老爹是應天府千總,怎能把女兒給自己當小妾呢!這個臉他丟不起。於是就讓自己休妻娶他女兒。

  馮小雪雖然臉上有塊黑斑,論相貌論家庭都比不上白素梅,可馮小雪是自己借屍還魂的那個忤作的妻子,自己借她老公的身體還魂,她也就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許諾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現在好日子才剛剛開個頭,就把她給休了,這樣做那自己還算個人嗎?

  不過這件事得冷靜,不能著急,揚秋池問楊母:「娘,這事怎麼辦?」

  楊母看了看馮小雪:「小雪嫁到我們家好幾年了,……哎,就是沒個子息……」

  「可不是嘛!」王媒婆接口道,「要說呢,少奶奶賢惠孝順,這街坊四鄰誰不知道,可一直沒個小的,這古人說得好:不孝有三……」

  「行了!」楊秋池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打斷了王媒婆的話,「我不是已經納妾了嗎?還是你給保的媒,怎麼現在又來說這種屁話?」

  楊母臉一沉:「楊兒不得無禮,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叫我休妻也算是好意?那我可要多謝了!」楊秋池老實不客氣地回了一句,見馮小雪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好不心疼,走過去拉著她的手。

  「放肆!難道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楊母喝道。

  馮小雪淚眼汪汪對楊秋池說道:「夫君,你聽娘的話,啊~?。」楊秋池只得點點頭,心裡盤算著怎麼辦。

  楊母見楊秋池低頭不說話,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又歎了口氣:「你以為娘不可憐小雪嗎?我們娘兩相依為命這麼些年,她對我一直都很孝順,忙裡忙外可不都是她一個人嗎?我怎麼會捨得她呢?」頓了頓,歎道,「孩子,你現在有些出息了,娘和小雪都為你高興,都一心一意指盼著你能有個出息。現在,人家白千總主動要把女兒嫁給你,白千總那可是朝廷大官,平日裡我們連見都見不到的大官呢,人家肯把女兒下嫁到咱們家,你說,這不是咱們楊家天大的福分嗎?」

  馮小雪眼淚順著臉下不斷往下淌,她慢慢低下頭,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哭泣,消瘦的肩膀隨著哭泣不斷地聳動著。

  楊母努力不看馮小雪,繼續把話講完:「我都聽說了,你幾次救了白千總的女兒,人家感激咱們,這才把女兒下嫁到咱們這貧苦人家,孩子,娘是有點私心,娘覺得,咱們要攀上這門親事,那一輩子都不用發愁了,娘就算死,也閉得上眼了。」

  「娘!……」楊秋池叫了一聲。

  楊母擺擺手制止了楊秋池說話:「孩子,娘除了這份私心,還有個擔心,這自古只有男方提親的,可沒聽說女方主動提親的,現在人家千總大人拉下臉倒過來主動提親,要是咱們拒絕了千總大人,你讓人家臉往哪擱?他一旦翻了臉,那,那,咱們,咱們可怎麼辦啊!」

  「娘~!」馮小雪抽泣著站起來,上前幾步,咕咚一聲跪在楊母面前,「娘,就讓夫君把我休了吧。我不怪他……」撲伏在地,哭出了聲音。

  「不行!」楊秋池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不管怎樣,我決不會休妻的!」走到桌子前,端起那一盤銀子,往媒婆懷裡一扔,「回去告訴白千總,就說他的心意我楊秋池領了,但恕難從命!」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43 AM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慈母之心      


楊秋池走到馮小雪身邊,輕輕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她滿是淚花的臉,拿起衣袖,輕輕替她擦掉眼淚:「看你,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


  馮小雪禁不住破涕一笑,眼淚隨即又流了下來。楊秋池又替她擦掉眼淚:「小雪,別擔心,我說過,今後一定會好好待你的。」楊秋池看著馮小雪掛滿淚花的臉頰,好心疼,他將額頭輕輕頂著馮小雪的額頭,柔聲道:「小雪,我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你!」

  馮小雪眼睛裡放出了欣喜而感激的光芒,輕輕喚了聲:「夫君~!」

  楊母見兒子態度十分堅決,而且,自己也真的同情可憐馮小雪,到不是一定要硬逼兒子休妻,只得看著王媒婆,又長歎了一口氣。

  王媒婆見這楊少爺脾氣挺大,不敢多說,將那一托盤的白銀交給身後的兩個僕人,三人出門走了。

  秦芷慧高興地拍著手掌,拉住馮小雪:「我說了吧,夫君不是那種人!」馮小雪笑了,淚花還在眼睛裡打轉,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幸福地看著楊秋池。

  楊母說道:「兒啊,你這樣一口回絕了白千總,人家可是朝廷大官,這臉面可下不來,要是發火了,那可怎麼辦?」

  「沒關係,再怎麼說你兒子也算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兒子,他們早玩完了!」楊秋池有些得意地說道,其實他不喜歡這樣炫耀自己,但現在,他需要讓楊母安心,讓她們相信白千總不會對自己怎麼樣。雖然表面上很輕鬆,但楊秋池心裡還是有點沒底。

  這白千總性格火爆,看樣子也沒什麼文化,大老粗一個,又是武將,而且是帶兵的武將,領兵打過仗的,現在應天府官居六品,這六品武官可相當於現在的師長,她女兒白素梅那可就是高幹子弟,自己呢,小忤作學徒剛剛肄業,轉行當牢頭,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怎麼比?

  楊秋池暗自琢磨,老娘說的一點沒錯,人家白千總作為軍隊的高級領導幹部,肯把女兒下嫁給自己這個肄業忤作小學徒,那就已經是自己祖墳青煙冒得一塌糊塗修來的福氣了,現在,人家還低三下四托媒主動上門說親,你什麼時候見過,這女方倒貼上門說親的?你以為人家女兒嫁不出去,巴巴的來求你娶呀?你算老幾?敢當眾駁了人家堂堂師長的面子,你等著倒霉吧!

  楊母和馮小雪他們在說話,楊秋池在一邊胡思亂想,正在這時,聽到有人拍門:「砰砰砰!……砰砰砰砰!」

  鬼子進村了!楊秋池腦海中突然閃出了這樣的感覺。

  小黑狗從窩裡鑽出來,警惕地盯著大門。

  一個老媽子跑過去打開了院門,兩個挎著腰刀的士兵衝進院子,一把推開老媽子,幾步進到了客廳。小黑狗見情勢不對,不聲不響跟在他們後面。

  那兩個士兵進到客廳,環視了一周,走到楊秋池面前,叫道:「跟我們走!」一人一邊,伸手去抓住楊秋池的胳膊。

  「哎唷~!」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了慘叫,放開楊秋池,各自抱著小腿原地亂跳,鮮血染紅了這兩個衛兵的褲腿。小黑狗在兩步遠處,死死盯著他們,低聲咆哮著,尖尖的牙齒上粘滿了鮮紅的血。

  「他媽的敢咬我,老子宰了你!」一個衛兵衝著小黑狗叫道,伸手要去拔腰刀。

  「你要不想死,就住手!否則我讓它咬斷你的喉嚨!」楊秋池抱著雙肩,冷冷說道。

  那衛兵打了一個寒戰,看了看楊秋池,又看了看小黑狗,慢慢把手從刀柄放開。

  「你們是誰?找我幹什麼?」楊秋池問道。

  這兩人是白千總的親兵,眼見這小狗雖然只有幾個月,可不聲不響的十分厲害,一瞬間連咬兩人,兩個衛兵自忖不是對手,而且,他們也知道楊秋池是何許人也,雖然是奉命抓他回去,卻也不敢太過分。便畏畏縮縮道:「楊少爺,我們千總大人請你去!」話語客氣了許多。

  「夫君~!」馮小雪擔心地叫了一聲。

  楊秋池擺擺手:「沒事的,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來。」他知道,這一關始終要過的。邁步往外走。兩個衛兵一瘸一拐跟在後面。

  馮小雪對著小黑狗低聲道:「小黑,跟上!」

  小黑狗身子一縱,越過客廳門檻,跟著楊秋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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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衙裡,白千總背著手鐵青著臉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宋知縣、白夫人、王媒婆坐在一旁,場面氣氛非常緊張。

  白千總突然停下腳步,大聲吼道:「他以為他是誰?天王老子嗎?他以為他救了我白家,就可以不把我白某放在眼裡嗎?就可以蹲在我白某腦袋上拉屎嗎?氣死我了!」

  這些天,白素梅的傷已經大好,白夫人一直在琢磨女兒白素梅改嫁的事情,女兒還年輕,不能這麼守寡一輩子,再說還是為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守寡,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白氏夫妻就這麼兩個女兒,一個慘死,一個三次死裡逃生,把個白夫人心疼得柔腸寸斷,下決心這一回無論如何也要給女兒找個好人家。

  白夫人一直對楊秋池有好感,那天在雲崖山看見白素梅撲進楊秋池懷裡哭,楊秋池柔聲安慰她,白夫人就覺得,如果自己女兒嫁給楊秋池的話,應該會很幸福的,便私下裡問了女兒白素梅。

  白素梅雖然沒有揭發殷德和殷老爺子的罪行,可內心是非常痛恨這淫賊父子的,不過,當時的情況下,她如果揭發的話,會犯「不孝」和「不睦」兩個重罪,這是她不得已的選擇。

  雖然如此,殷德父子姦殺白素梅的妹妹,殷德還先後三次謀殺白素梅,這已經使兩家恩斷義絕,她白素梅再迂腐,也不會為一個殺妹仇人服喪守寡。所以,殷氏父子在雲崖山死掉的時候,白素梅並沒有哭,反而感到了一種解脫的輕鬆。

  白素梅三次遇險,三次都是楊秋池給救的,在她內心深處,已經把楊秋池當成生命的依靠。現在白夫人和她說,要將她嫁給楊秋池,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姻她自己是沒法選擇的,可這一次,父母的選擇,也正是她的選擇。便羞答答默允了。

  白夫人與白千總一說,白千總起初不同意,認為門戶不般配,但禁不住白夫人的枕頭風,又與宋知縣商量之後,覺得可行,這才勉強同意了,但強調只能當正房,絕不能做小妾。

  白夫人很高興,認為這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便主動托媒去說親,讓楊秋池休妻娶自己的女兒,本來想楊秋池的娘子是個醜女,又不能生育,加之家道貧寒,拿五百兩銀子作補償,應該對得起她了,可方才媒人回來把經過一說,楊秋池當著媒人的面斷然拒絕,白千總一聽,氣得腦袋直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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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頭大        


 宋知縣見白千總如此憤怒,結結巴巴說道:「千總大人息,息怒,慢慢再,再商量。」


  白夫人也勸慰道:「是啊,老爺,你別太著急了,楊公子也許有他的苦衷啊。」

  「有什麼苦衷?我白某人肯把女兒嫁給他這個忤作小學徒,他就應該趕緊在祖宗面前燒高香了!這小子太狂,自以為救過咱們的命就能為所欲為嗎?——救過我白某命的人多了去了,想當年戰場上,那還不是提著腦袋撕殺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多了,也沒見哪個不給我面子的。哼~!敢當著媒人的面拒絕我白某,我今後還怎麼做人?這要傳出去,梅兒還怎麼做人?嗯~?!」

  白夫人見白千總怒氣沖沖的樣子,不敢再勸。

  白千總朝著大廳門口吼道:「那小子抓來沒有?」

  門口的的親兵躬身道:「回稟大人:還沒帶到。」

  「廢物!再叫兩個人去……」正在這時,內衙門子跑進來說:「老爺,千總大人,楊管監來了。」

  「把他給我押進來!」白千總吼道。

  楊秋池昂首挺胸邁步進了內衙客廳,身邊跟著小黑狗,那兩個親兵一瘸一拐跟在楊秋池身後。這哪像他們去押楊秋池,到成了楊秋池隨身的侍衛了。

  楊秋池走到客廳正中,躬身施禮:「見過千總大人,見過伯父,見過白夫人。」

  宋知縣點點頭,白夫人勉強笑了笑,說道:「楊公子請坐。」

  白千總吼道:「坐什麼坐!」一轉身,向衛兵們揮揮手,衛兵躬身退了出去,關上客廳大門。

  白千總上前幾步,兩眼噴火盯著楊秋池:「你說,你為什麼不願娶我女兒?嗯?若不是你多次救了我女兒,也救過我們全家,又與我女兒有了……有了肌膚之親,我堂堂千總的女兒,能嫁你為妻?可你不僅不知道感激,反而當眾拒絕。」白千總臉都快被氣綠了,吼道:「你是不是以為救了我全家,我就必須感激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把我的腦袋當凳子坐?嗯?」

  楊秋池躬身道:「在下不敢!」

  「不敢?你敢得很!你當著媒人的面斷然拒絕我的提親,你,你讓我白某臉面何存?我的女兒嫁不出去沒人要嗎?你真當我白某這麼臉皮厚嗎?」

  「不敢!」楊秋池又躬身一禮。

  「好好好!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你救了我寶貝女兒,所以當眾打我白某的耳刮子,我還得陪著笑臉誇你打得好,對不對?既然是這樣,好!我白家這三條命還給你就是!我也絕不受你這份侮辱!」

  白千總一轉眼看見客廳牆上掛著一把鎮宅寶劍,邁步就要去拿劍,唬得白夫人連滾帶爬撲過去抱住他的腿,被白千總拖著往前走。

  此刻宋知縣身手倒也敏捷,又靠得近,小跑幾步,搶過牆上的劍跑了開去,口中還一個勁勸道:「千總息怒!」

  白千總的腿被白夫人緊緊箍著,低下頭吼道:「你放開,我們把命還他就是!再不受他這烏龜氣!」

  白夫人哭喊著:「老爺~!求求你了~!老爺~!我錯了,我不該出這個主意,我們不嫁了~!就讓梅兒守著我們一輩子吧……老爺!……」

  白千總鐵青著臉,彎腰去掰白夫人的手。白夫人哪裡肯放,兩人扭在了一起。

  要出人命了,楊秋池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忽然發覺大堂後面緯帳輕輕抖動,好像有人在後面,可此刻性命攸關,無暇細看,這白千總是來真的,事態嚴重,趕緊走上前幾步,躬身說道:「千總大人,在下願娶令嬡!」

  這一句話當真管用。白千總停住了手,問道:「你說甚麼?」

  楊秋池躬身道:「千總大人,我有幸親了令嬡芳澤,理應負責,再說了,令嬡容貌端莊,慧外秀中,能娶到令嬡,的確是我莫大榮幸,我願意與白姑娘成親。」

  剛說到這裡,楊秋池眼角又發現大廳後堂的緯帳又輕輕抖動了一下。

  白千總一聽,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正要說話,楊秋池已經接著說道:「不過,令嬡新近喪偶,正在服喪,如要婚配,恐怕於禮法不符吧?所以,在下才斗膽推辭了千總大人的一番好意。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說完這番話,楊秋池心裡有些得意,這一招緩兵之計,他是無法接招的了。

  白千總聽楊秋池這麼說,臉色雖然還鐵青著,卻好看多了。他伸手將白夫人拉了起來。

  白夫人站起身,怔怔看著楊秋池:「楊兄弟,你拒絕我們的提親,原來是為了這個?」

  楊秋池點點頭。

  白夫人噙著眼淚笑了:「你不用擔心,這事我們已經和知縣大人,也就是你伯父商量過了——還是請你伯父和你說吧。」

  楊秋池心裡格登一下,難道這一招還有解嗎?

  宋知縣見情況緩和了,拿著那寶劍走回原位。白夫人心有餘悸,將寶劍從宋知縣手中拿了過來,跑到門口,交給了門外的衛兵,還叮囑了兩句,這才回到座位上。

  宋知縣說道:「賢侄,咱《大明律》中規定:『其夫毆妻,至折傷以上,先行審問,夫婦如願離異者,斷罪離異。』」宋知縣背誦這一段法律,倒是一氣呵成,沒有結巴。不過下面又開始結巴起來:

  「殷德差點把,把白姑娘掐死,若,若不是你,只怕白姑娘已命,命歸黃泉。所以,假如殷德不死,依律可以將,將其治罪,同時令,令他二人離異。現殷德已死,殷老爺子生,生前又對白家犯有內,內亂重罪,白家要求離異,於禮法是,是相符的。既,既然已經離異,這服喪也就免了,所以,白姑娘可,可以改嫁。」

  什麼?楊秋池頭都大了,純粹狡辯,她這是喪偶,不是離異!不過,宋知縣都這麼說了,他是官,服不服喪能不能改嫁他說了算,《大明律》規定「居喪嫁娶」的刑罰是「杖一百」,封建笞、杖、徒、流、死五刑中,笞、杖二刑,實行一審終審,知縣說了算,不用報批。所以,白素梅屬不屬「居喪」,他宋知縣說了算。看樣子,這山羊鬍子明顯幫著白家。

  再說了,殷德殺了白小妹,又差點掐死白素梅,殷老頭還迷姦了白小妹,這殷家父子對白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還強迫人家替這兩父子守孝,恐怕真的與法禮不符。

  這一招不管用,再換一招,古代不是說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提倡守寡,從一而終嗎?楊秋池又躬身道:「在下還另有疑慮。」

  白千總眉頭一皺:「什麼疑慮?」

  「千總大人乃朝廷重臣,古人不是說了『從一而終』嗎?還立有那麼多貞節牌坊以示表彰,令嬡改嫁,這只怕……只怕不妥吧。」

  「放屁!」白千總冷著臉喝道,「你別給我這拽文,我白某一介武夫,這官是出生入死打出來的,不是考學問考出來的。」

  白千總情緒又有些激動起來,站起身,走到楊秋池面前吼道:「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女兒才二十出頭,你讓她守寡一輩子?而且還是為那該千刀萬剮的殷德守寡?他媽的,要我女兒為這老淫賊家守寡,去換取貞節牌坊,做夢!」

  楊秋池有些尷尬,的確是,她這情況很特殊,要讓白素梅為殺自己妹妹還差點殺死自己的丈夫守寡,恐怕的確是有些說不通。

  怎麼辦?問一下宋知縣,如果這方面有什麼禁止性規定就好了。楊秋池求救地看著宋知縣問道:「伯父,你看這~」

  宋知縣說:「《大明律》規定:『若命婦夫亡,再嫁者,杖一百,追奪並離異。』也就是說,得到朝廷冊,冊封的朝廷官員的妻,妻室是不能改嫁的,不過,子女改嫁,倒,倒不在禁止之列。」

  啊?楊秋池又傻眼了。這可怎麼辦?

  白千總見楊秋池站在那裡不說話,冷冷問道:「你還有什麼理由要說嗎?」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45 AM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斷然拒絕

 楊秋池見白千總臉色陰冷,方才自己東拉西扯找理由推辭,已經越來越觸怒他了,看來,這樣軟拖是不行的。把心一橫,找什麼理由?真是太不男人了,告訴他,一句話——老子不休妻,你女兒要嫁給我可以,當小妾!。


  楊秋池躬身一禮:「在下能得白千總和白夫人垂愛,願將令嬡下嫁,在下榮幸之至。只不過,我只能納令嬡為妾,因為我已經有了正房原配夫人。」

  白千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宋知縣說道:「你聽聽,你聽聽你這賢侄說的什麼話!他……他居然只願意納我女兒為妾!哈哈,哈哈哈」白千總怒極反笑,對著楊秋池吼道,「我白某人是何等人物,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兒給你做小妾?做你的春秋大夢!」

  楊秋池躬身說道:「千總大人,您願意將令嬡許配給我,我內心真的十分感激,也非常願意與白姑娘共結連理。但我已有原配夫人,如果讓我休了她,我做不到!」

  「為什麼?」白千總吼道,「她比我女兒美還是比我女兒家境好?」

  「都不是,糟糠之妻不可棄!」

  楊秋池把這句古話抬出來,白千總一時語塞,隨即又說道:「我聽說你夫人不能生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還不夠你休妻的理由嗎?」

  「可賤內已經替我納了一房小妾,這白千總是知道的,您還給我送了若干厚禮。」

  白千總是個武官,本來就不善於言辭,被楊秋池這幾句話說得無以應答,回頭望後堂緯帳處看了一眼,轉身過來,對著楊秋池吼道:「那我女兒怎麼辦?你說!」氣呼呼轉身回到座位,桌子一拍,鐵青著臉看著楊秋池。

  現在看來,這白千總到不是完全不講道理,楊秋池說道:「白千總,你要我休妻,總得有個理由吧!」

  白千總吼道:「我不管,宋知縣,你說怎麼辦?」

  宋知縣苦笑著說道:「千總大人,這,這裡沒有外人,我就明說了,要賢,賢侄他休妻,這休妻有七出三不去,七出者,一無子,二淫,三不順父母,四口多言,五盜竊,六妒忌,七惡疾。侄媳婦倒是不能生育,佔了一項……」

  白千總一拍桌子,接口道:「怎麼樣?我說的不錯吧!再說了,他小妾也還沒生,他夫人就還是屬於七出之列的嘛,對不對?」白千總為自己找到一個很不錯的理由很是得意。

  簡直是強詞奪理,宋知縣暗想,笑了笑說道:「不過,休,休妻還有三不去,一有所取無所歸,二與更三年喪,三前貧賤後富貴。賢,賢侄媳婦嫁與賢侄時,家境貧困,但侄媳婦沒,沒有嫌棄,現在賢,賢侄富貴了,要休妻,這未免……」

  「什麼?」白千總站起身來,瞪著宋知縣,「你說什麼?他富貴了?他怎麼富貴了?當個管監,靠你的面子收了幾兩銀子彩禮,就叫富貴?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白千總很誇張地大笑起來。

  這下楊秋池被激怒了,他慢慢直起腰,背著雙手,冷眼看著白千總,等他笑完了,才冷冷說道:「千總大人,你太小瞧我楊秋池了,告訴你,我終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白千總一愣,對楊秋池的這種傲氣暗自倒有幾分佩服,哈哈大笑道:「好!我知道你偵破案件有點本事。不過,當官可不是會偵破案件就能當上的。不然的話,天下那麼多捕快,個個都當官了!哈哈。」

  楊秋池沒有笑,只是淡淡地看著白千總,等他笑完了,才說到:「千總大人,你別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

  白千總氣得滿臉通紅,指著楊秋池:「你……你……」

  「不管我有沒有本事,我都不會休妻的!」楊秋池悍然道,雙拳一抱:「告辭!」轉身就走。

  這一次,楊秋池更加明顯地感覺到後堂緯帳動了動,隱隱約約一個人影轉身往後走,看身形就是白素梅,楊秋池此刻已經無所顧忌,叫道:「白姑娘,請等等,在下有話說。」

  那個人影站住了,楊秋池掀開緯帳一看,果然是白素梅。

  楊秋池走到白素梅身後,輕聲說道:「白姑娘……」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什麼。

  白素梅站住了,慢慢回過頭來看了看楊秋池,慘然一笑,眼睛裡充滿了淚水,隨後,低著頭進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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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登門拜訪
   




 楊秋池回到家,把經過一說,楊母傻眼了,嘴裡嘟噥著:「這可怎麼辦……這……這可怎麼辦啊……」


  也難怪,楊母從來還沒與這麼大的官接觸過,而且還是說媒訂親的事,按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的事情她就可以直接作主,她雖然很想攀這門親,但確實也很可憐馮小雪,不忍心強迫兒子休了她。現在聽到兒子說已經斷然拒絕了白千總,心裡更多的不是惋惜,而是擔心,唯恐白家發難。

  馮小雪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充滿了感激,可眼見婆婆如此擔心,又覺得很過意不去,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這件事的發展正如秦芷惠所預料也所希望的那樣,所以她長舒了一口氣。眼見楊母和馮小雪這神情,便強拉她倆一起上街去買東西。楊秋池知道秦芷惠的用心,高興地向她眨了眨眼睛,這小妮子是想用這方法來沖淡這種寧人窒息的氛圍,就是白家來人,也好躲開。

  她們三人帶著小丫環出了門,楊秋池也回到班房裡繼續當班。大板牙見楊秋池板著個臉,不敢多話,小心伺候著。

  楊秋池正坐在班房椅子上發愣,忽然雙眼被一雙軟軟的小手從後面摀住了,隨即身後傳來淡淡的少女體香和強忍著的笑聲。

  「搗蛋鬼,芸兒!」楊秋池不用猜想,衝著本能就知道,肯定是宋芸兒。

  宋芸兒放開手,嘻嘻一笑:「哥,你可真神了,我沒說話你就猜到是我了?」

  女孩子的香味,調皮搗蛋的做法,又能不聲不響進到牢房重地,這衙門裡除了你這知縣大老爺的千金,還能有誰?

  楊秋池笑問:「你不在家做女工,跑這裡來幹什麼?」

  「誰做那玩意!悶都悶死了。」宋芸兒坐在楊秋池椅子的扶手上,斜靠著楊秋池:「哥,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剛剛我聽我爹說了,你退了白家的婚,還把白家老爺氣得差點自殺。哥你可真厲害!」宋芸兒乾脆把半個身子靠在楊秋池身上,滿臉崇拜地說道。

  上次雲崖山一戰,驚嚇之餘的宋芸兒撲進楊秋池懷裡哭,從那以後,宋芸兒與楊秋池說話間就多了幾分親暱。

  大板牙見到宋芸兒進房間,就像耗子見到貓一樣,趕緊吱溜一下溜出門去了。房間裡沒人,楊秋池不敢太放肆,微微讓了讓身子:「你爹還說什麼了?」

  「我爹說,白千總讓你休妻娶她女兒,我一聽就來氣,她要嫁女沒話說,我也覺得白姐姐挺可憐的,但他要逼你休掉小雪姐姐,我也看不慣了。」宋芸兒鼻子裡哼了一聲,「他當官就了不起啊,再說了,他還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官。後來我聽我爹說,你不僅斷然拒絕了他們的要求,還諷刺了白千總幾句,把白千總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哈哈哈,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哈哈哈……」

  這結巴山羊鬍子,怎麼什麼都說,楊秋池苦笑:「噯~!你可別到外面說去,人家白姑娘已經夠慘的了,這件事要傳出去,可不得了。」

  「還用我傳?哈哈,王媒婆那張快嘴,現在恐怕半個廣德縣城的人都知道了。哈哈哈。」

  慘了~!楊秋池苦著臉,這可怎麼辦,白素梅要是因此出個什麼岔子,那可就不好了。

  「別緊張,哥,沒事的。」宋芸兒見楊秋池愁眉苦臉的樣子,寬慰道,「對了,哥,過幾天,我堂姐要來看我,她叫宋晴,長得可漂亮了哦,還有個小酒窩,挺乖的,到時候我帶她來找你玩啊。」

  楊秋池點點頭,他現在可沒這個心思,想起白素梅絕望的眼神,滿腦袋就只剩擔心了。

  雖然整整擔心了一天,卻平安無事,楊母她們三人回來了,也沒出什麼亂子,白家也沒見有什麼動靜,這才稍稍安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剛剛睡醒,小丫環月嬋就跑進來說,白千總夫妻來訪,正在客廳和老夫人說話呢。

  楊秋池趕緊爬起來,秦芷惠也爬起身,一邊穿衣服,一邊叮囑道:「夫君,好好說,可千萬別吵啊。免得娘擔心。」

  「嗯~!」楊秋池答應了一聲,洗漱完畢,來到了大廳。

  白千總和白夫人坐在客廳椅子上,楊母和馮小雪正陪著說話。

  見這情景,不大象興師問罪,沒見到白素梅,難道他出事了?楊秋池心裡一緊,可白千總他們兩的神情也不大像,猜不透。楊秋池走進客廳,躬身一揖:「見過白千總,見過白夫人。」

  白夫人微笑著點點頭,白千總臉色有些尷尬,也點了點頭。

  等楊秋池坐下之後,白夫人說道:「楊公子,今天我們是特意來道歉的,昨天我們老爺脾氣大了點,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你原諒。」說罷,起身福了一禮。

  楊秋池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來道歉的,連忙起身還禮:「不敢!是在下言語不當,頂撞了千總大人和白夫人。」

  白夫人看了白千總一眼,白千總歎了口氣,也站起身說道:「楊兄弟,昨天是我不對,只顧著自己,沒有考慮到楊兄弟自身的難處,想起你三番五次救我梅兒,也救了我夫妻,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本來我是想用這方法報點恩的,可沒成想不僅弄巧成拙,而且還差點傷了兩家的和氣。思前想後,的確慚愧不已,今天一早,特來道歉。」說罷,向楊秋池和楊母躬身施了一禮。

  原來,白千總是想與自己結親的方式來報恩,這一點楊秋池可沒想到,他後來翻臉,那是因為他堂堂六品官員,竟然被楊秋池當面拒絕,這臉面一下子下不來,這才把整個事情給鬧僵了。

  楊秋池想不到他這樣一個軍隊老幹部,會來給自己一個小老百姓陪罪,雖說自己救過他們的命,可這也太出乎意料了,趕緊還禮。楊母也慌忙起身給白千總還禮,口中連稱:「不敢當!」

  白千總夫妻坐下後,白夫人說道:「楊公子,今天我們登門拜訪,一來是陪禮道歉,二來是告辭來了。我們昨天已經準備好車馬,等一會先去報恩寺取了小妹的靈柩,這就要回應天府去了。」

  這有點出乎楊秋池的意料,不過也難怪,堂堂六品領兵千總,主動向個小老百姓提婚還被斷然拒絕,換成自己也沒臉再呆下去了,楊秋池不喜歡假客套,只是關切地問道:「素梅姑娘呢?她好嗎?」

  白夫人勉強一笑:「楊公子,多謝你的關心,梅兒沒事的,她身體不大舒服,先到門口上車等我們了。」站起身走到馮小雪面前,仔細端詳了一下,歎了口氣:「多可憐的孩子,我要是早知道,也不會出這主意了。」從脖子上取下一串項鏈,遞給馮小雪:「孩子,伯母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這是伯母的一點小意思,務必笑納。」

  馮小雪一看,是一串天然珍珠項鏈,顆顆都有小拇指大小,地溜溜圓,放射出晶瑩柔和的光芒,非常的美,一眼就知道價值不菲。連忙雙手推辭:「伯母,這麼貴重的禮物,小雪不能要。」

  白夫人說:「我們是來給你誠心道歉的,你要是不要,說明還是不肯原諒我們,那,那……」白夫人神情暗淡,話語已經有些哽咽。

  「小雪,白夫人既然都這樣說了,你就收下吧。」楊母說道。

  婆婆的話馮小雪可不敢不聽,只得道了個萬福:「謝謝白夫人。」

  白夫人把這串珍珠項鏈給馮小雪戴在脖子上,馮小雪本來脖子就很白淨,加上這串珍珠,更顯潔白無暇。白夫人又仔細端詳了一番:「孩子,這樣伯母才能心安一些。以後你和夫君你們有空來應天府,一定要到家裡來坐坐啊!」

  馮小雪點點頭。

  白千總夫妻告辭出門,楊秋池一家將兩人送到衙門口。宋知縣等人已經等候在那裡與白千總辭別。楊秋池一直在尋找白素梅,希望看到她平安無恙,可直到馬車走遠,也沒見到她的身影。一種悵然之情慢慢在楊秋池心頭升起。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47 AM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一起錯案      


 白家離開廣德縣已經好幾天了,小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這一天,楊秋池正百無聊賴地坐在班房裡,忽然隱隱約約聽到重犯牢房裡傳出哭聲,聽聲音好像是龍子胥,忙問大板牙怎麼回事。大板牙告訴楊秋池,上面府裡已經核批了龍子胥的死罪,要上報應天府。龍子胥距離刑場又進了一步,龍子胥得知這一消息,正在監牢裡嚎啕大哭呢。

  楊秋池皺了皺眉頭,上次覺得他殺妻案有點蹊蹺之後,遇到白千總提親之事,就再沒過問,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決定去看看。楊秋池帶著大板牙來到龍子胥監房,見他正在趴在牢房裡地上痛哭,見到楊秋池進來,爬起來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楊爺,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真的沒有殺我娘子,我是冤枉的啊。」

  這句話楊秋池已經不知道聽他說了多少遍了,現在又說起,有些心煩:「好了好了,你說你冤枉,又舉不出沒殺你老婆的證據。你叫我怎麼幫你?」

  龍子胥一聽,更是絕望,磕頭磕得咚咚響,還出一個勁哭喊著叫冤枉。

  楊秋池心想左右無事,聽他說說怎麼個冤枉法,便道:「你別哭了,這樣吧,你把你娘子失蹤的前前後後說一遍,我聽聽,你到底有什麼冤枉的。」

  龍子胥抹了一把眼淚,點點頭,抽噎著說道:「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有一天我從外面回來,我娘子就不見了,我四處找也沒找到。今年開春,他們從我鄰居菜地裡挖出一具白骨,非說就是我娘子,把我抓了起來了,從我家裡搜出一根洗衣棒,發現上面有血,說是我就是用這木棍打死我娘子的。——我是屈打成招的,我真的沒有殺我娘子啊。」

  楊秋池總覺得他說的話裡有什麼不對,皺著眉思索了片刻,還是找不到哪裡不對,決定把情節再理一遍:「你娘子去年初冬失蹤的,對不對?」

  龍子胥點點頭。

  「那他們在什麼時侯發現那具白骨的呢?」

  「今年開春。」

  「哦~!明白了……,什麼?今年開春?你說他們發現的是一具白骨?」楊秋池追問道。

  「是的,還抓我去看了的,是一具白骨。」龍子胥不知道楊秋池為什麼這樣問。

  「一點肉都沒有的骨頭架子?」

  龍子胥又點點頭。還是搞不懂楊秋池為什麼要這樣問。

  一旁的大板牙也說道:「的確是一具白骨,當時好多人都去看了,我也去看過熱鬧,是一具白骨,沒肉,也沒有衣服,可能是被脫光了埋的。」

  楊秋池的臉色變得嚴峻起來,想了想又問道:「你娘子真的是去年初冬失蹤的?你沒記錯吧?」

  「沒有記錯,當時天已經很涼了,為了作冬衣的事,我們還吵了一架呢,家裡就那麼點錢了,買米都不夠,她非要去做一件新的夾棉襖,我不同意,就吵起來了,她還把我的臉都抓破了,鄰居來勸架才拉開的。過了幾天,她就失蹤了。」

  楊秋池站起身,在牢房裡走來走去,突然停下來,轉身問道:「那具屍骨在哪裡?」

  大板牙說道:「聽說好像秀才娘子的家人領回去埋了。」

  「埋了?埋哪裡了?」

  「不清楚。」大板牙說。

  龍子胥也搖了搖頭。

  「除了屍骨,這案子還有什麼東西留下?比如遺物,凶器等等。」

  大板牙說:「楊爺,我可真的不知道,當時只是去看熱鬧去了,聽說挖出來只有一副骨架,連殘留的衣服都沒有。這凶器嘛,對了,秀才,你是用什麼殺你娘子的?」

  龍子胥哭喊道:「老爺,我真的沒有殺我娘子啊!」

  「好好好,不是你殺的,是我殺的,行了吧?那他們說我是用什麼殺的你娘子?好像你剛才說是什麼洗衣棒,對嗎?」

  龍子胥垂淚道:「他們給我上夾棍,我受不了才承認的。可我真的沒有啊~!」

  「你方才不是說他們發現洗衣棒上有血嗎,你沒打你娘子,那洗衣棒上怎麼會有血?」

  「那……那是……」龍子胥欲言又止,看了看楊秋池和大板牙,遲疑了一會,才低著頭小聲說道:「那是我,實在沒吃的了,便用那洗衣棍偷偷打死了鄰居家的一頭小豬,拿回家吃了,所以才有血。」

  楊秋池眉頭皺了皺,問道:「這事你在大堂上說了嗎?」

  龍子胥搖了搖頭,滿臉羞愧:「我乃讀書人,這件事有辱斯文,我……不好意思說。」

  掉腦袋的事情,你還不好意思?楊秋池簡直哭笑不得,也難怪,學問再大的人,肚子餓慘了的時侯,恐怕也難抵禦食物的誘惑。轉頭問大板牙:「那洗衣棒呢?」

  大板牙說道:「既然是凶器,就應該是在殮房旁邊的小房間裡,那裡專門堆放這些殺人凶器之類的東西。」

  楊秋池對龍子胥說:「你先別哭了,我去查看一下你的案子。」然後急步出了牢房。龍子胥一個勁在後面磕頭感謝。

  楊秋池來到殮房旁邊的小房間,以前當忤作學徒的時候,手裡有殮房幾個房間的鑰匙,宋知縣沒讓他交回去。楊秋池打開房門,在一堆凶器裡翻了翻,從十多根木棍中,找到了一根一尺長短的木棒,上面貼著一張紙,寫著「龍子胥殺妻案凶器。」

  楊秋池將木棍拿出房間,在外面仔細觀瞧,果然,木棒上有明顯的暗紅色痕跡,很像是血跡。

  楊秋池將木棍拿回家裡,進了自己的法醫室,關好房門。先提取了木棒上的血樣,然後進行了血跡的種屬試驗。結果出來了,棍棒上的血痕不是人血!

  楊秋池的眉頭緊鎖在了一起。他在房間裡來回走動,思索著,方才龍子胥說他娘子是去年初冬失蹤的,而這具白骨是今年春夏時發現的,間隔時間只有半年。

  問題就出在這裡:根據廣德的氣候,一具埋在地裡的屍體,半年時間根本不可能變成白骨!

  屍體腐爛的速度與周圍環境有密切的關係,一般說來,屍體暴露在空氣中,腐爛最快,水裡次之,土裡最慢。一般的比例是1:2:8。也就是說,假定一具屍體在地面並暴露在空氣中,腐爛成為一具白骨的時間是2個月的話,相同條件下,埋在土中的,則必須要花一年半時間才能變成白骨。

  埋葬在土中的屍體的腐爛速度,因其土質、埋藏深度和是否使用棺木以及棺木的質量、埋葬的季節因素的不同而不同,一般說來,屍體白骨化在中國北方約三至五年,南方約一至一年半。

  當然,如果氣候悶熱,地熱散發慢,泥土溫度較高,則白骨化的時間更短,南方有的氣候炎熱的地方,夏季埋葬的屍體,不到半年就可以白骨化。

  廣德縣的氣候適中,冬季比較冷,根據這裡的氣候,楊秋池判斷,屍體如果直接埋在土裡,至少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才有可能完全白骨化。而龍子胥的娘子是初冬失蹤,如果那時候埋入土中,廣德冬季氣候寒冷,屍體腐化會減慢很多。並且埋藏地點是塊菜地,時常澆水,因此即使是夏天,泥土的溫度應該也比較低,這樣的話,白骨化的時間會更長,半年之後挖出來,應該大部分還沒有腐爛,絕對不可能變成白骨。

  因此,這具白骨不可能是龍子胥的娘子的!這具白骨,應該早在龍子胥的娘子失蹤的一年半以前,就已經死亡並被埋進了這塊菜地裡!

  龍子胥說那洗衣棒是他用來偷殺鄰居的小豬才粘上的血,方才楊秋池進行的的血跡種屬檢驗,就是檢驗血痕是人的血還是動物的血,經檢驗,印證了龍子胥的說法。

  龍子胥殺妻案,原來是一起錯案!

  這白骨是誰?要查清這個問題,首先必須進行開棺驗屍。

  可是,開棺驗屍沒那麼簡單,尤其是封建禮教非常昌盛的明朝,弄不好要引起公憤的,必須要充分的理由才行。

  要是在現代社會,僅僅是白骨化時間與被害人死亡時間不一致這一條,就可以開棺驗屍了,但現在拿這東西去說服宋知縣,讓他推翻他自己半年前的死罪判決,開棺驗屍,他不會幹的,別人也不會相信。

  最有說服力的,就是找到龍子胥的老婆!要找不到他老婆,一切都是白搭。只有找到他老婆,宋知縣和其他人才會相信這具白骨不是龍子胥的老婆,也只有這樣,宋知縣才不得不推翻他自己的判決,重新審查這件案子,才會允許開棺驗屍。

  可龍子胥的老婆都失蹤一年了,上哪找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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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神秘失蹤   


沒有宋知縣的支持,要找到龍子胥的老婆,簡直是天方夜譚,這事只能暫時擱下了。楊秋池現在認識到,手裡沒權,要想破大案幹大事,那是絕對不行的,可有什麼辦法呢,自己對四書五經一竅不通,考科舉?瞎扯蛋。


  這天晚上,楊秋池和秦芷慧準備上床休息。秦芷慧說:「夫君,你在我這睡了差不多一個月,明天你該和小雪姐睡了。」

  「怎麼了?討厭我了嗎?」楊秋池摟住秦芷慧打趣道。

  「怎麼會呢,巴不得你整天和我在一起呢。」秦芷慧知道夫君對新婚的自己很依戀,心裡竊喜,黑亮亮的眼睛閃著光,「可是,你不是我一個人的夫君啊,你老不陪小雪姐怎麼行,那樣我也不好意思啊。」

  「我知道的,現在咱們是新婚嘛,在一起一個月也是應該的。以後當然要一人一半。」楊秋池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以五天為一輪,我輪流陪你們兩,好不好?」

  秦芷慧點點頭:「這樣最好,夫君想得真周到。」

  楊秋池笑道:「那我明天就告訴小雪,從她那裡開始。」摟住秦芷慧色色地一笑:「今晚最後一晚,來個小別慶賀吧。」伸手去脫她的褲子,秦芷慧一把按住他,微笑著輕輕搖搖頭。楊秋池一愣:「怎麼了?」

  「我來那個了。」

  啊?不會這麼倒霉吧?告別賽都舉行不了?楊秋池喪氣地倒在一旁。秦芷慧歉意地笑了笑,乖巧地摟住楊秋池,纖纖玉手往他下身游去,突然停住了手,撲哧一笑:「夫君,今晚很想要嗎?」

  楊秋池歎了口氣:「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秦芷慧想了想,在楊秋池耳朵邊輕聲說道:「要不,你今晚就到小雪姐姐那去睡吧。」

  「我不,現在才去,一看就知道幹什麼去了,像什麼樣子嘛。」

  秦芷慧嘻嘻一笑,咬了咬銀牙,在楊秋池耳邊輕輕說道:「那,那我叫月嬋來陪你,好不好?」

  楊秋池嚇了一大跳,心裡怦怦狂跳起來:「這,這……」

  「不要告訴我你不想哦?」秦芷慧賊眉嘻嘻地笑著說。

  「好啊,你耍我~!」楊秋池伸出手去呵秦芷慧的腋下,秦芷慧咯咯嬌笑,兩人鬧成一團。

  「好了別鬧了~!聽我說!」秦芷慧嘻嘻笑著抓住楊秋池。楊秋池停住手,看著她。

  「夫君,我說真的,月嬋小丫頭還是很不錯的,人才品貌都是上等。她是我的貼身丫環,也就是你的通房大丫環,按理當然要陪你睡覺的啊。」楊秋池的心裡加倍砰砰亂跳起來。通房大丫環這個詞他是聽說過的,《紅樓夢》裡襲人就是賈寶玉的通房大丫環,不是也陪賈寶玉偷試了一番雲雨嗎。

  秦芷慧接著說道:「只要以後你對月嬋好點就行了,假如將來月嬋要是懷了你的孩子,那咱們就正式收她填房。她也有了個依靠,你說好不?」

  楊秋池想起那天捧著月嬋乳房研究牙印的情景,這小姑娘倒還真不錯。不過,她年齡還太小,還不滿十五歲,自己這樣做太於心不忍了,便說道:「還是算了吧。睡覺!」翻過身去,閉上眼睛睡覺。秦芷慧見夫君這麼說了,心想這事也不忙,便脫了衣裙鑽進了被窩。

  睡了一會,楊秋池聽到隱隱約約有哭聲,吃了一驚,睜開眼仔細聽,果然是。秦芷慧也聽到了,有些害怕:「夫君……」

  楊秋池作手勢讓她別說話,又仔細聽了一下,說道:「是月嬋在哭。我去看看。」秦芷慧點了點頭。

  楊秋池爬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走到外間,輕輕掀開門簾,只見小丫環月嬋穿著一件淡綠色褻衣,正坐在床邊輕聲哭泣。

  「怎麼了?」楊秋池坐在他旁邊。

  「少爺是不是不喜歡月嬋,月嬋很難看吧。嗚嗚嗚……」

  「誰說的?」楊秋池有些莫名其妙。

  「那……那你方才怎麼不願……嗚嗚嗚……」

  這下子楊秋池明白了,敢情這小姑娘剛才偷聽了他們的談話,誤會了。

  自從上次楊秋池捧著月嬋的乳房研究牙齒咬痕之後,月嬋就夢想著有一天能成為楊秋池的人。方才偷聽到秦芷慧的話,正心中竊喜,沒想到楊秋池拒絕了,不由得又是害羞又是委屈,竟抽抽噎噎哭了出來。

  楊秋池伸過手去,輕輕抱住月嬋:「你人很水靈,又善解人意,少爺怎麼會不喜歡呢。別哭了,聽我說,你還太小,才十四歲呢,你現在要懷孩子的話,會損害你的身體的。所以我現在不能這麼做。」

  月嬋欣喜地抬起淚眼,看著楊秋池。

  「乖~!快睡吧。過幾年等你大一些再說,好嗎?」

  月嬋點點頭,羞澀地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就醒了,發現秦芷慧不在床上,坐起來喊了幾聲。月嬋跑進來問:「少爺,你起來了?」

  「你們二少奶奶呢?」

  「沒見到啊。」一聽這話,月嬋有點緊張,雖然昨晚上的事情讓她好久不能入睡,但還是一大早就起來了,不過,的確沒聽到有人出去過。

  「那她跑了去了?——你沒見她出去嗎?」楊秋池也有些緊張起來。

  「沒有啊!」月嬋回答,轉身到門外看了看,又回來說:「院子裡沒有,我早上開房門的時侯,房門是鎖得好好的,沒人出去過,要不然,房門不可能從裡面閂上的。」

  言之有理!楊秋池暗想,急聲說道:「快去看看院子大門,問問守門的老媽子,看看二少奶奶出去過沒有!」

  月嬋答應了一聲,跑出門去了。楊秋池連忙開始穿衣服,剛剛把褲子穿上,月嬋就急沖沖跑進來:「少爺,老媽子說昨晚上沒有人出去過,也沒見到過二少奶奶出來,大門也是從裡面閂得好好的。」

  楊秋池心裡咯噔一下,跑出房門,到院子大門查看,果然如此,連忙跑進馮小雪房間。馮小雪已經起床了,丫環小蝶正在替她梳妝。馮小雪見到楊秋池,笑問:「夫君,這麼一大早就跑我這裡來了?」

  「芷慧沒到你房裡來嗎?」楊秋池問。

  馮小雪吃了一驚,站起身來:「沒有啊?芷慧不見了嗎?」

  「是啊,房門和院子門都是從裡面閂得好好的,月嬋、看門的老媽子都沒見過她出去。」楊秋池的聲音已經有些發顫了。轉身跑出門,來到楊母房間。楊母早就已經起床收拾完了。見兒子進來,正要問,楊秋池搶先說道:「娘,芷慧到你房來過嗎?」

  「啊?沒有啊!怎麼了?」

  「芷慧不見了!」楊秋池轉身跑出去,挨個房間查了一遍,都沒有,大家都緊張起來,可整個院子都找遍了,連犄角旮旯都找了,毫無蹤影。

  秦芷慧昨晚上脫下來的衣服全也不見了,但衣櫃裡的衣服都還在,梳妝台上昨晚上卸下來的首飾也在。難道是秦芷慧又出走了?不可能!雖然前一次秦芷慧殺不了楊秋池,曾經決定出走,可後來兩人已經將恩怨情仇全都化解,還給若蘭姑娘重修了墳,昨天晚上兩人還在商量怎麼輪著睡的問題。

  楊母和馮小雪已經六神無主,急得快哭了,一個勁問該怎麼辦。

  楊秋池沒有頭緒,決定用小黑狗追蹤看看。他將小黑狗叫進新房,拿了秦芷慧換下還沒清洗的衣服給小黑狗聞。小黑狗仔細聞過之後,在房間裡轉了一會,也不出門,在房間裡一陣的亂叫。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秦芷慧還在房間裡?楊秋池又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重新查看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那小黑狗在原地叫什麼?難道是從屋頂跑了?楊秋池抬頭看了看屋頂,自己可沒這本事上去查看,看來只有叫宋芸兒來。

  楊秋池讓月嬋趕緊到內衙請宋芸兒,不一會,宋芸兒、宋知縣和夫人韓氏都來了,與楊母和馮小雪在院子裡緊張地議論著。都在擔心秦芷慧別出什麼事。

  宋芸兒帶了夜行裝備。簡單聽了楊秋池的分析,將飛抓扔上屋脊,像小燕子一樣輕飄飄上了房頂。宋芸兒在房頂上仔細察看了好一會,才沿飛抓繩索下了房:「的確有人從房頂進入過。」

  「啊?帶我上去看看!」

  「哥~,你那麼重,我可背不動你。」

  楊秋池轉身吼道:「快拿梯子來,快~!」

  有僕人慌亂跑出去,拿來了梯子。楊秋池手忙腳亂爬了上去。這之前,宋芸兒已經用飛抓上到屋頂,接應楊秋池。

  楊秋池上到屋頂之後,宋芸兒扶著他小心翼翼延屋脊走了幾步,指了指下面外側幾步遠的一小片瓦:「哥,你看,就是那裡。」

  楊秋池蹲下身仔細觀察。衙門這房子已經修了多年,房頂已經長出了幾叢零星的青草,瓦面上還有一層青苔,把屋瓦染成了淺綠色。宋芸兒所指的那一小片屋頂,有比較明顯的翻動痕跡。楊秋池首先想到的就是,既然有新鮮痕跡,利用小黑狗追蹤?可這個想法馬上就被否定了,除了宋芸兒所指的那一小塊地方有反動痕跡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沒有。這人能飛簷走壁,肯定是高來高去的,氣味要留也是留在空中,小黑狗又不會飛,怎麼追蹤。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49 AM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武林女前輩      



  必須去看看這痕跡,楊秋池探腳就要往下邁,被宋芸兒一把拉住:「哥,小心,這房頂有青苔特別滑。你要什麼我去幫你拿。」

  「我要仔細觀察那翻動的痕跡,必須親自看。」

  「那拿我用繩索捆住你再下去,你等等啊。」宋芸兒將屋簷上的飛抓收了上來,捆住楊秋池的腰。楊秋池蹲下身,小心翼翼往下挪,來到這塊痕跡旁。

  很明顯,這裡有幾片瓦被翻動過,淺綠色青苔上留下了幾枚淺淺的鞋印,但都不完整。經過仔細觀察,楊秋池終於在兩塊相連的瓦上,發現了一枚相對完整的鞋印,只是由於兩塊瓦之間的凹處而缺損了一小部分。

  楊秋池仔細觀察,發現這較為完整的鞋印的花紋特徵與瓦片上其他零碎的鞋印非常類似,這說明,這些鞋印是都一個人所留。

  再仔細看,楊秋池發現,這鞋印是老百姓自己手工納制的布鞋底,花紋精巧,可以看出做工很細膩。

  楊秋池根據腳印計算公式,做了一個大致的估算,得出這人的身高應該在1.6米左右。由於這腳印是在青苔瓦面上形成的,屬於平面減層立體痕跡,可以從痕跡的深淺判斷這人的體重。楊秋池趴在房頂,仔細觀察這枚鞋印,然後將這鞋印與自己在青苔面上留下的鞋印作了對比,發現這枚鞋印要比自己的鞋印淡得多。

  這說明,這個人體重明顯比自己輕。應該是個身材比較瘦小地人。當然,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個什麼草上飛之類的輕功高手,那又當別論了。會輕功的人留下地痕跡。恐怕不是現代刑事偵查能夠研究的問題,不過,又有誰能不移動憑空減輕自己的重量呢?

  楊秋池又仔細觀察了鞋印的深淺,發現後跟比較深,而前腳掌比較淺,說明這個人年齡比較大,而且習慣挺胸收腹。

  除此之外,楊秋池還在房間一塊瓦的上,發現了一枚比較清晰的指紋。楊秋池脫下外衣。小心地將留有痕跡的那幾塊瓦取下放進衣服裡包好。沿梯子下了房頂。

  楊秋池在院子的圍牆上、地上也仔細地進行了查找,結果沒有發現什麼惹眼的痕跡。楊母等人著急地問他發現了什麼。楊秋池只是搖搖頭,讓他們先到客廳裡坐,自己要分析一下這痕跡再說。

  楊秋池進到放鋁合金地房子,用放大鏡對瓦片上那枚指紋進行仔細觀察。發現這枚指紋是一枚弓型紋。這種指紋很特別,沒有內部花紋系統,指紋上部是由弓形線構成的外圍線系統,下部是由不規則的水平直線構成的根基線系統,這種類型的指紋,由於沒有內部花紋。所以沒有三角。這種指紋非常少見。據統計,一百個人中最多二三個。

  從指紋本身不能得出其他更多地偵破線索,又沒有指紋庫。也沒辦法進行有前科的嫌疑人指紋比對,楊秋池用微型數碼相機對鞋印和指紋拍了照。然後將瓦片小心保存在鋁合金櫃子裡,只能等將來發現嫌疑人,再作痕跡比對。

  楊秋池回到客廳坐下,眾人正在議論,這人肯定會武功,能夠毫無察覺地將秦芷慧劫走,甚至瞞過院子裡的小黑狗,應該武功不弱,這人為什麼要劫走秦芷慧呢?

  楊秋池也在思索,誰劫持了她?首先值得懷疑的是建文餘黨,自己破獲了他們的情報站,幫助抓獲了他們的核心人物少監王鋮,擊斃了建文帝地死黨大內侍衛總管洪鷹等人,端掉了他們地資助人賀老爺子,使他們遭受了多年沒有的重創,一定恨自己入骨。不過,他們沒有理由抓走秦芷慧而不傷害自己,如果是他們幹的,他們會殺掉自己全家,一把火把房子燒了。

  如果不是建文餘黨,難道是殷德家地人來報復?也不對,理由相同,他們沒有理由只抓走自己的小妾而放過自己和家裡其他人,那就不叫報仇了。

  賀老爺子地殘餘也有可能來找自己報仇,不過,他們也不會放過自己和家裡人,而單單只抓走小妾秦芷慧。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白千總,他氣自己不給他面子,不肯休妻讓他女兒當正房,所以派人抓走了秦芷慧。不過,他要抓也應該抓馮小雪,這樣他女兒才能當上正房,抓小妾管什麼用?

  難道是小偷強盜將秦芷慧劫持走的嗎?有這種可能,不過,按照常理,他們進來之後,應該將自己點穴、捆起來或者打昏。再說了,他們進來只劫人,不劫財,怎麼會有這樣的好強盜呢?

  這人很明顯是從房頂進來,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如此,那很可能在屋裡房梁處會留下什麼線索,眼睛一亮,站起來對宋芸兒說道:「快,跟我來!」當先跑了出去。

  眾人一聽,趕緊跟在楊秋池身後進了新房。

  楊秋池也曾經觀察過房梁,不過,當時只是看看有沒有人,沒有仔細瞧。楊秋池跑進房裡,抬頭觀察,發現房樑上果然有個什麼東西,但看不真切。

  楊秋池叫傭人抬來了梯子,爬上去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張小紙條,用一枚小樹枝插在房梁縫隙上。楊秋池先周圍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腳印之類的痕跡,才小心地拔出那根小樹枝,取下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尊駕小妾老身帶走,無恙,好自為之。」墨跡新鮮,顯然是剛寫上去不久,字體娟秀,一看就是女人的。

  楊秋池反覆讀了幾遍,心中一顆懸起的心才稍稍落了下來。無恙,那就是說秦芷慧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了,這人自稱老身,說明是個女的,而且是個中老年婦女,應該沒有惡意,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但已經明確說了,秦芷慧不會有什麼事情,讓自己不要擔心。不過,這最後一句話有些費解,「好自為之」,聽口氣好像長輩訓小輩,自己怎麼就不好自為之了?搞不懂。

  不過這人叫自己尊駕,應該是對自己比較看重的,好像是江湖人常說的話,從這個稱呼和飛簷走壁的能耐來看,劫走秦芷慧的,應該是一個武林女前輩。

  眾人在下面仰著腦袋看楊秋池,見他站在梯子上老半天了,好像在研究什麼東西,也不下來,都有些急了,宋芸兒先叫道:「喛~!哥,在看什麼吶?快下來讓我們也看看。」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這才慢慢下了梯子。將那字條遞給大家看,宋芸兒伸手要接字條,楊秋池喝道:「別動!就這樣看就行了。」他生怕弄亂了字條上面有可能存在的指紋。

  宋芸兒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的用意,不過,楊秋池這種神神秘秘的行為,宋芸兒也見怪不怪了,伸著個腦袋將字條上的字讀了一遍,

  眾人一聽,也都舒了口氣,知道秦芷慧沒有危險之後,大家心情也都輕鬆了許多。便開始紛紛猜測這武林女前輩劫走秦芷慧的目的。宋芸兒當然猜想是看上秦芷慧天資聰慧,要收她為徒。不過這有漏洞,要收徒可以明說啊,偷偷摸摸幹什麼?但有些江湖人士行為怪癬,不想讓別人知道也是可能的。

  宋知縣猜想也許是秦芷慧的什麼女性親屬,不願意秦芷慧給楊秋池當小妾,才把她搶走了。韓氏猜想,會不會是這個女前輩發現了秦芷慧要不利於楊秋池,而將她劫走。

  楊母猜不到,聽他們說的都有道理,她只希望她的兒媳婦能早點回來,給她早點生個胖孫子。

  馮小雪仔細回味了字條上的話,說了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這個女人不想我夫君納妾,才把她搶跑了的。」

  宋芸兒首先嘻嘻笑道:「嫂子,這個女人不會是你雇來的吧?除了你,還會有誰不願意我哥納妾啊?嘻嘻嘻。」馮小雪臉通紅,伸手就去呵宋芸兒。宋芸兒咯咯笑著到處躲。

  韓氏說道:「不大可能,這女人憑什麼不讓賢侄納妾呢?如果她不願意,憑她的本事,完全可以在楊兄弟納妾之前就阻止,不會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才搶走啊。」眾人聽了紛紛點頭。

  楊秋池也猜不透這中年女人劫走秦芷慧的用意。不過,秦芷慧一天不回來,他的心一天都是懸著的。

  見楊秋池擔心的樣子,宋知縣說道:「賢侄,這位女前輩應該沒有什麼惡意,這樣吧,咱們還是查找一下,將侄媳婦盡快找回來,我馬上發出尋人公告,廣德縣所有衙役、捕快、民壯都替你尋找,再通知所有鄉正里正,多方查找,一定會找到的。」

  宋芸兒也說:「是啊,哥,你別擔心,芷慧姐姐不會有事的。再說了,從字條看這武林前輩一定是看上芷慧姐姐的聰慧,收她為徒,等她武功學成,就會回來的。」

  楊秋池心裡但願他們說的是對的,只要秦芷慧沒事就好。

  十多天過去了,宋知縣下的尋人公告已經散佈全縣,仍然音信全無,秦芷慧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在那天早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芷慧的老家也多次去查找過,不僅沒有秦芷慧的消息,反倒是秦芷慧的老爹知道女兒失蹤後,又哭又鬧,宋知縣連威脅帶哄騙,又給了些銀兩,這才把他們壓住。

  沒有了新娘子秦芷慧,楊秋池整天像丟了魂似的。宋芸兒倒是天天來陪他說話,和馮小雪他們一起勸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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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 無品的高官     


        這一天,宋知縣匆匆來到楊秋池家裡,告訴楊秋池,錦衣衛總旗馬渡來了,要他立即去驛所見面。

  自從秦芷慧被那女前輩劫走之後,已經好久沒有好消息了。現在馬渡回來了,一定帶來了自己陞官的消息,楊秋池興沖沖趕到了驛所。

  兩人見面,分外高興。馬渡已經聽說了楊秋池小妾失蹤的事情,一見面,便勸慰了楊秋池半天,然後告訴他自己陞官了。這次進京,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紀大人非常高興,旗子提拔他當了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副千戶,這可是正五品官,比原來的總旗連升了兩級,另有犒賞不計其數。這次回來見楊秋池一面之後,就要走馬上任去了。

  楊秋池連忙恭喜馬渡,馬渡先說了一番感激的話,然後告訴他自己在紀大人面前把案子偵破經過一五一十都說了,並全力保舉了楊秋池。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紀大人非常高興,派了密使李公公,要見楊秋池。

  看來,這馬渡還是非常仗義的,楊秋池打心底裡感激。馬渡到後堂請特使李公公出來和楊秋池見面。

  李公公右手提一個蓋著黑布的鳥籠,左手拿著一個錦盒,一身小兵打扮,一說話,聲音尖銳。李公公將鳥籠和錦盒放在桌上,等其他人迴避之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錦軸,捧在手裡,低聲說道:「楊大人,請跪下接旨!」

  接旨?楊秋池腦袋嗡的一聲,彷彿要炸開一般,懵懵懂懂跪倒在地。難道皇上老頭給自己寫信了?不知怎的,楊秋池腦袋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原以為馬渡提了,自己能頂替他當個錦衣衛總旗,就該笑兮了,現在看來自己這官小不了,皇上親自任命。開玩笑,至少是副部級幹部,再差也應該是個省級吧。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京師廣德楊秋池,著授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敬謹將命。諸悖逆抗令者,先斬後奏。欽此」

  「指揮使特使?特使是什麼東東?」楊秋池腦袋還在嗡嗡作響,不敢亂問。雙手去接那錦軸,可李公公並不放手,低聲提醒道:「楊大人,你還沒謝恩吶。」

  楊秋池愣了一下,趕緊磕頭喊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公公這才放開手。楊秋池將錦軸接過,展開又看了一遍,心裡這個美啊,當官了。終於當官了,哈哈,白千總,這下你的女兒當我小妾。也不算委屈了吧?哈哈哈,只是還不知道這特使是幾品官,正要問,李公公已經說道:「楊大人,請起來說話。」

  楊秋池趕緊站起身,將錦軸捲好,捧在手裡。李公公拿起桌子上的小錦盒,遞給楊秋池。

  這又是什麼寶貝?來不及問了,先看看再說,楊秋池將聖旨錦軸恭恭敬敬塞進懷裡。雙手將錦盒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塊黃色的象牙腰牌,橢圓形,上端浮雕飛龍雲紋花飾,有一個圓孔,用來穿繫繩索的。牌正面桑方橫排淺刻楷書「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楊秋池」幾個字,左方豎排淺刻楷書『錦特字壹號』,右部豎刻篆書『關防』二字。反面中部淺刻楷書『緝事一體遵令,諸悖抗令者,先斬後奏。』左側脊部淺刻楷書『永樂七年造』。

  楊秋池拿起著腰牌翻過來倒過去看,上面有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怎麼回事,問道:「李公公,這是……」

  「這是您的錦衣衛腰牌。」

  「啊?我的錦衣衛腰牌?」楊秋池驚呼了一聲。

  「是啊,指揮使紀大人聽了你偵破建文餘黨一案經過後,親自審訊了王鉞等人,還查看了建文大內侍衛總管洪鷹等人的屍首,對你的功績大加讚賞,專門向皇上報告了這件事。」

  「建文餘黨逃逸已經歷時數年,一直暗地活動,謀殺、策反我朝廷重臣。雖然數年追捕,收效甚微,皇上一直憂心此事,楊大人此番連續抓獲建文餘黨核心人物,皇上龍顏大悅,本要招進宮,親自嘉獎,但考慮到匪首尚未落網。此事還需隱秘,才派老奴前來頒旨。親命你為指揮使特使,全權負責偵破建文一案。」

  啊?楊秋池又驚又喜,只是不知道這指揮使特使是什麼官,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特使是幾品官?」現在他最在乎這個,當了官,白千總才不會小瞧自己。

  「無品,」李公公微笑,「卻比錦衣衛任何官都要大,你現在在錦衣衛裡,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直接受指揮使紀大人指揮。你在偵破建文一案中,需要調用錦衣衛時,只須出示此牌既可,所有錦衣衛,會一體聽令。」頓了頓,一字一句說道:「楊大人,你身為特使,有先斬後奏的權力!您這特權可是指揮使紀大人湊請皇上恩准的。凡有抗令者,無論錦衣衛還是官府人員,均可先斬後奏!」

  我靠!先斬後奏?皇上親自批轉的,這麼拽!看不順眼,殺!殺完了找個理由就是了。哈哈,爽!楊秋池感到週身熱血沸騰。

  李公公低聲說道:「北鎮撫司已經會同吏部、刑部共同下發公文,將此事告知了各錦衣衛衙門和各布政衙門、府、州縣衙門,不過為了隱秘,沒有說你的名字。」

  楊秋池點點頭,這就是說,錦衣衛和官府都知道有負責建文一案的特使,但還不知道這特使就是我楊秋池。

  李公公從旁邊桌子上提那個用黑布罩著的鳥籠,交給楊秋池:「這裡面是兩隻信鴿,有什麼機密大事要匯報時,你可以直接飛鴿傳書給紀大人。送完信,這鴿子會自己飛回來的。可以反覆使用。紀大人給你下達指示,也是直接通過這信鴿傳遞,明白嗎?」

  楊秋池點點頭,接過那小籠子,掀開黑佈一個小角,往裡看,只見裡面有兩隻白色的鴿子,見到光亮,咕咕直叫。

  李公公又說道:「紀大人知道,建文一案,歷時多年,建文餘黨潛伏很深,要想偵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所以,沒有給你限定破案期限,只希望你恪盡職守,力爭早日破案即可。」

  沒有期限?那好哦,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爽歪歪哦。楊秋池高興之餘,連日來的憂愁一下子淡了不少。

  李公公又道:「不過,建文餘黨與當今皇上的關係楊大人想必也很清楚,指揮使紀大人特別強調,此事事關國體,絕不能伸張,而且,也不知道朝廷中還有些什麼人是這建文餘孽,所以,你只能暗中秘密查訪,包括老奴這次前來,地方官府也是不知道的。這件事務必保密,不能輕易動用這塊腰牌,切記切記!」

  啊?楊秋池傻眼了,還指望用這塊腰牌去向白千總顯擺一下呢,現在可好,不能說,不能說還顯擺個屁。

  李公公走到門口,打開房門,低聲和衛兵說了幾,衛兵躬身而去,不一會,門外進來五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為首一個是位魁梧大漢,四十來歲,一臉絡腮鬍,向二人叉手躬身行禮:「卑職參見李公公,卑職參見特使楊大人。」

  這知道我?楊秋池被人第一次稱呼為特使大人,覺得很新鮮。

  李公公介紹道:「這位是寧國府錦衣衛百戶牛大海牛大人。」

  錦衣衛百戶?這人就是馬渡以前的頂頭上司,是寧國府錦衣衛首領?楊秋池又驚又喜,他聽馬渡說過,錦衣衛百戶可是正六品官,與白千戶總官品相同,對自己以下屬之禮參見,這感覺真是爽啊,連忙抱拳還禮。

  「牛大人,今後指揮使特使楊大人吩咐的事情,你要全力照辦哦。」李公公笑道。

  牛百戶又是躬身一禮:「卑職遵命!特使大人有何吩咐,卑職一定盡心竭力,一體照辦。請公公放心,請特使大人放心!」說罷,轉身指了指身後四名錦衣衛,「這是卑職手下四名得力干將,為首這個官居寧國府錦衣衛小旗,特使大人叫他侯小旗就行了。卑職建議讓他們四人扮做僕人,跟隨特使大人左右,以便隨時差遣。不知是否妥當?」

  楊秋池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薪水低微,恐怕沒那麼多錢負擔這些費用哦。」

  李公公從懷裡摸出一疊紙遞給楊秋池,楊秋池接過瞧了瞧,見是一些地契、房契之類的,有些不明白。

  李公公呵呵一笑:「這些是廣德縣賀老爺子家的房契和上千畝的文契。紀大人說了,楊大人偵破此案有功,應予嘉獎,但由於你要繼續秘密偵破建文一案,不宜給你加官晉爵,特將賀老太爺全部家產田地賞給了你。當然,為了掩人耳目,我們對本地官府也只是說你出錢買下來的。」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50 AM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尋找失蹤人
   


    啊!秋池又驚又喜,忙問道:「那賀老爺子他們家人呢?」

  「他們已經用不上了,賀老爺子暗地資助建文餘黨,已經在京城被凌遲處死,並誅滅九族,賀家一脈就此斷絕。賀家不屬於誅連九族範圍內的家奴一干人等,全部沖軍邊塞為奴了。」

  大快人心!楊秋池大喜,心想要是秦芷慧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該有多高興。一想到秦芷慧,心中一陣的痛楚。

  李公公見楊秋池好好的又復傷感,有些不解:「楊大人,何事如此悲傷?」

  楊秋池想到,錦衣衛耳目遍及天下,如果有他們出面查找,說不定能找到秦芷慧,心中頓時升起了無限的希望。問道:「李公公,我這特使的權力除了建文餘黨案之外,能不能用在別的案件上?」

  李公公說道:「有何不可?這是你的權力,紀大人並沒有限制這權力的使用範圍,只要注意隱秘就行了。」

  「那太好了!」楊秋池高興地說道,將秦芷慧失蹤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李公公,並從懷裡摸出一張宋知縣發出的尋人公告交給李公公,上面有秦芷慧的畫像。

  李公公聽完,將那畫像交給牛百戶:「百戶大人,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發下海捕公文,不,尋人公告,通知所有錦衣衛。立即組織尋找,只要楊大人這小妾還在人世間,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卑職遵命」牛百戶接過畫像。小心地折好放進懷裡。

  楊秋池大喜,站起身給李公公深深一揖:「多謝李公公!」

  「楊大人不必客氣,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命令他們照辦就是了。」

  「嗯~!」楊秋池點點頭,心想,有錦衣衛出面尋找,把握就大多了。

  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隨從改了裝扮,跟隨楊秋池回到了家。

  楊秋池先將那聖旨放進自己的鋁合金櫃子裡,這可是寶貝,得保管好了。院子大門外還有一排平房,侯小旗他們四個假男僕就安排住在這裡。

  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說了被賞賜賀家房地產一事,要求她們對外保密。就說是自己買地。兩人一聽,憑空得了那麼多房產和田地,興奮得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待看到楊秋池拿出來的房契田地文契之後,這才相信。

  正在這時,宋知縣帶著宋芸兒來登門拜訪。

  宋知縣說已經得到上面通知地消息。楊秋池出資購買了賀家所有家產包括田地,他們特來道喜,並通知楊秋池這幾天抽空去與臨時代管賀家財產的縣衙龍師爺辦理交接,正式接受賀家財產。

  說話間,宋芸兒問起楊秋池怎麼一下子這麼有錢,楊秋池吞吞吐吐。宋知縣老於世故。自然知道這種錢財的事情是不可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便阻止了女兒的問話。

  宋知縣和宋芸兒走後,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商量賀家家財管理問題。楊秋池是不想去賀家村居住的,楊母和馮小雪也不放心楊秋池一個人在縣城。楊秋池便提議讓馮小雪的老爹當管家,住到賀家大院去,負責家產管理和田地收租什麼的。每個月來與楊母匯報一次收支情況。馮小雪當然很是高興,夫君富貴還能想到岳父,難得有這一片孝心。

  馮小雪第二天傳信給老爹讓他來廣德縣,說了這件事,馮小雪的老爹千恩萬謝,沒口子誇獎楊秋池這個昔日地窮姑爺,承諾一定替姑爺管好家產,保證按時將收取的地租銀子押送來給楊秋池,做到帳目清楚,定時匯報。按下不表。

  錦衣衛多方查找,一直沒有秦芷慧的蹤跡。每過一天,楊秋池就少一分的希望,待到後來,也就變成絕望了。

  這一天,楊秋池正在大堂客廳琢磨龍子胥殺妻案。丫環月嬋給他倒了一杯茶,楊秋池一邊品茶一邊思索這案件。

  小丫環月嬋是三個丫環中最美的一個,要不然那老色鬼殷老頭也不會對她動賊心地。秦芷慧失蹤之後,楊母就安排月嬋專門伺候楊秋池。楊母曾經試探過楊秋池有沒有心將月嬋納做小妾,楊秋池說月嬋還太小,再說現在他也可沒有這份心思,還老想著秦芷慧會回來。楊母雖然暫時把這放下了,可小丫環月嬋天資聰慧,知道了楊母的想法,就一直把自己當作了楊秋池的人,從那以後,她伺候楊秋池更加的慇勤。

  要找到龍子胥老婆,都過了N久了,用小狗肯定是不行的,那該怎麼辦呢?自己只能指揮錦衣衛,指揮不了官府,實在不行,就只能動用錦衣衛了。

  在現代,要追查失蹤人口,首先要收集失蹤人的所有資料,判斷他有可能去了什麼地方,然後先在流動人口中查找,沒有結果,再在常住人口中查找。不過,現在地人口太多了,而且交通發達,人口流動量太大,要找一個人那還真是有點像大海撈針。在古代就不同了,根據《明成祖實錄》記載,永樂元年,明朝全國人口只有六千六百萬,只相當於現在人口地二十分之一,而且那時候交通不便,加之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人口流動很少,要找一個人還是比較容易的。

  楊秋池讓月嬋將住在院子外面地侯小旗四個假男僕真錦衣衛叫了進來,要求他們去安排尋找龍子胥的老婆事宜,把自己知道地相關情況和偵查目標要求詳細說了。

  查找資料是錦衣衛拿手好戲,他們幹的主要一項工作就是收集各種情報,這種調查走訪那還不是輕車熟路。只用了兩天時間,侯小旗等就探到了消息回來報告,調查到的資料如下:

  龍子胥的老婆王氏的確是去年初冬失蹤的,那具白骨的確是今天春夏被挖出來的,挖出來的時候的確是只有一具白骨,沒有衣服或者其他物品殘留。如今這白骨被龍子胥老婆的家人領回去埋在了距離廣德縣不遠的山上,墳已經找到了。

  王氏失蹤的時候四十六歲,中等身材,根據鄰居的描述已經畫了畫像。

  王氏失蹤之前,與其來往最密切的是一個木匠,姓孫,外號墨斗喬。也是與王氏失蹤差不多的時間失蹤的。墨斗喬家裡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家裡的木匠工具都不見了。

  侯小旗將王氏的畫像給楊秋池看,見這女人單眼皮,瓜子臉,雖然已年近五旬,卻還略有幾分姿色,年輕時候應該還算美貌。難怪龍子胥守不住她。

  楊秋池讓侯小旗將畫像馬上交到寧國府牛百戶那裡,立即下發海捕文告,尋找龍子胥的老婆王氏。雖然錦衣衛沒有能找到秦芷慧,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找不到。錦衣衛的工作效率和能耐還是比官府要大得多的。

  楊秋池抽空告訴了龍子胥自己在查找他的娘子,讓他不要擔心,雖然寧國府已經核批了他的死罪,但還要層層報批,就算速度再快,也要等明年秋後才能問斬。所以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只要他的確沒有殺他老婆,一定盡力還他一個清白。

  這一天,楊秋池早上剛剛起床,侯小旗便來報告,說寧國府牛百戶有密信送到。

  楊秋池拆開一看,原來是在江西撫州府一個偏僻小鎮上,找到了龍子胥的老婆王氏和那個小木匠墨斗喬兩人,現在已經押解回來,幾天之後就能到達。

  楊秋池非常高興,不到一個月,就在上千里以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看來,這錦衣衛的工作效率和能力還真不是吹的。不過,他不知道,這個成績大部分的功勞都得益於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身份,他的命令現在幾乎就相當於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命令,而且他有先斬後奏的權力,誰敢拖延?

  楊秋池本以為自己手裡的是一張虎毛,其實,在所有錦衣衛眼中,那可是一桿帥字大旗。

  不過,錦衣衛效率這麼高,都沒能找到秦芷慧,楊秋池更是絕望,看來,自己這可愛的小妾,真的是人間蒸發了。

  幾天後,侯小旗來報,說王氏和墨斗喬兩人已經押到了廣德縣,經過王氏的爹娘、龍子胥的鄰居,還有裡正的辨認,確認就是王氏本人。

  楊秋池大喜,叫侯小旗帶人將王氏和墨斗喬帶到龍子胥原來的家裡看守著,讓那些證人也等在屋裡,然後自己來到簽押房找到了宋知縣。

  宋知縣和金師爺兩人正在房間裡批閱狀子。楊秋池上前躬身施禮。宋知縣笑呵呵說道:「賢侄你來了,快坐。」楊秋池撩起管監長袍前襟,四平八穩地坐下來。他到明朝已經好幾個月了,這古人的儀表舉止已經學了個八九分。

  一旁伺候的跟班長隨給楊秋池倒了一杯茶。宋知縣問道:「賢侄,找,找我有什麼事啊?」

  宋知縣已經收到了關於指揮使特使負責建文案的公文,不過,他還不知道這個特使就是楊秋池,以為他還是自己聘用的長隨管監,因此,雖然話語是很客氣,但這官架子還是要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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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一百章 確認
      


       楊秋看了看金師爺,這人是宋知縣的心腹,倒不用擔心,又看了看宋知縣身後的跟班長隨,不說話。

  宋知縣當即明白,咳嗽了一聲,吩咐那跟班長隨退了出去,把門關上。然後問道:「賢侄,有,有什麼事需,需要你伯父幫,幫忙的你,你就直說吧。」

  呵呵,楊秋池暗笑,我要你幫忙?你馬上就該要我幫忙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伯父,龍子胥殺死娘子那個案子,是件錯案。」

  宋知縣一愣,扭頭看了看金師爺。金師爺也吃了一驚,問道:「楊管監,這種事情你可不能胡說哦,龍子胥殺妻這件案子,宋知縣費了很大的精力,多方偵查走訪,最終才確定了兇手。龍子胥被抓捕歸案後,一直供認不諱,前段時間,寧國府也已經核批了這件案子,正在層層上報呢。」

  宋知縣臉色也不大好看,溫著臉不說話。

  金師爺看了看宋知縣,加重了語氣對楊秋池說道:「楊管監,我知道你是想為你伯父分憂,用心是好的,不過,金師爺幹這一行這麼多年了,見過種種是是非非,這年輕人都想幹出點名堂來,有這種志向那是好的,但是,只能踏踏實實幹,不能……」

  「龍子胥的老婆沒有死,她回來了!」楊秋池不溫不火,打斷了金師爺長篇大論的教訓。

  「什麼?」宋知縣禁不住問道,金師爺也是臉色一變。他們充分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和由此產生地後果,但是,他們不相信。宋知縣仔細看著楊秋池的臉。好像在探究楊秋池是在開玩笑還是別有其他目的。

  「龍子胥地老婆王氏回來了。」楊秋池又重複了一遍,「王氏的爹娘、鄰居和里正,都已經證明回來的就是龍子胥的老婆,我這就帶你們去瞧瞧。」

  不用懷疑了,楊秋池不是在開玩笑,宋知縣聽他這樣說,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他知道楊秋池的能耐,楊秋池既然敢這麼說。那就已經有十足的把握,這樣說來,自己審的這件案子十有八九是錯案了。宋知縣感到冷汗已經開始從額頭上流淌了下來。其實,這個案子宋知縣知道得很清楚,龍子胥在大堂上一直不承認殺了他老婆。最後動了幾次刑,審訊了整整一個下午,龍子胥實在挺不住,才招供的。

  金師爺聽楊秋池說得如此肯定,他也有些開始緊張起來,這龍子胥雖然在大堂上受刑不過招認了。可關在監牢裡之後。一直在含冤。難道這件案子真的有冤情嗎?

  宋知縣不敢想像這件事情地後果,如果這件案子要真的是錯案,龍子胥是他親自定的死罪。那自己可就構成過失「入人罪」了,按照《大明律》的規定。是要被革職的,烏紗帽就沒了。能不能隱瞞下去,將錯就錯把這龍子胥殺了了事呢?更不行,這件事自己已經知道,還不糾正,那就是「故意入人罪」,那可就更慘了,要實行反坐地,也就是說,如果被告人無罪被錯判有罪而且已經被處決的,主審官員要「抵以死罪」,給錯殺的人抵命的。

  宋知縣想到這些種種後果,頓時身如篩糠,冷汗直流,可心裡還存在最後一絲希望:「賢侄,事關重大,你,你可不能亂說哦?」

  楊秋池微笑:「如果我不是知道這事關重大,就不會悄悄和伯父你商量了。咱們先去看看那龍子胥娘子的真假,然後再來商討這件案子該如何處置,伯父以為如何?」

  「如此甚好!」宋知縣非常感激楊秋池想得如此周到。

  三人來到龍子胥家屋外,楊秋池搶先一步跑到門口,拖長聲音叫道:「知縣大老爺到~!」

  滿滿一屋子人,聽說縣大老爺來了,齊刷刷跪下,口稱叩見大老爺。

  宋知縣和金師爺居中坐下,楊秋池坐在一旁。宋知縣問道:「龍子胥的娘子龍王氏在這裡嗎?」

  一個中年婦人起身彎腰上前兩步跪倒:「民女龍王氏,叩見大老爺。」這婦人臉上被抓了幾道血印子,嘴角還在流血,好像剛剛被人打過。

  宋知縣心裡咯噔一下,頓時傻在了那裡。完了,這人真是龍子胥娘子王氏地話,自己判地那案子,板上釘釘是錯案了,而且還定的死罪,這下子,自己腦袋上這頂烏紗帽,只怕要飛了。

  金師爺見宋知縣傻愣愣在發呆,一屋子人都等著他問話,可他看著王氏眼都直了,金師爺當然知道,現在宋知縣並不是對這半老徐娘的王氏有什麼興趣,而是在為即將到來地罷官查辦而恐懼。

  金師爺笑不起來,這個案子他也有份,雖然他不是官吏,不用擔心被撤職,可作為精通刑律的師爺,卻沒能幫助東家查清案情,反而害得東家丟了官,這要傳出去,他這師爺也就沒人願意聘了,他也就該捲鋪蓋滾蛋了。

  想到這些,金師爺腦袋上也開始冒汗了,金師爺咳嗽了一聲,問道:「你確實是龍子胥地娘子龍王氏?」

  「民婦正是。」

  「你……,你為何要離家出走?」

  王氏看了一眼身後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昂首回答:「民婦不願意再繼續和龍子胥這個窮書生過日子,他半點本事沒有,整天只知道搖頭晃腦看書,也不懂得心疼人,吃不飽穿不暖,這日子怎麼過?我讓他休了我,他又不願意,我沒法子,才偷偷和墨斗跑了。」

  「呸~!你這個丟人現眼的賤貨!」人群中一個老婦人站起來衝到王氏面前,伸手去撕她的嘴。「你還嫌不夠丟人嗎?還在這裡顯擺你地那些醜事?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王氏沒有抵抗,任由這老婦人扯她的頭髮,抓她的臉。於是,臉上又多了幾道血痕。

  「娘,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和她是真心相愛地。」那三十多歲的男子磕頭說道。

  「呸~!」那老婦人一口唾沫吐到那男人臉上,「誰是你娘,你這賊子,拐跑了我的女兒,丟盡了我這張老臉,你讓我怎麼見人?我還怎麼活啊!」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抽自己耳光。

  看來,這老婦人是王氏的老娘,潑婦一個,那三十多歲的男子,就是與王氏私通的木匠墨斗喬。

  墨斗喬沒有擦臉上的唾沫。跪爬了幾步,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了,我不能沒有她呀,我生死都要和她在一起。」

  老婦人一個耳光抽了過去,又踢了幾腳。其他人都上來勸解。

  房裡亂成一團。金師爺見宋知縣還是在那裡發呆。皺了皺眉,吼道:「行了!大老爺在此,你們還敢如此放肆?想挨板子嗎?」

  眾人一聽。又都紛紛跪倒,不敢再說話。

  「龍王氏的爹呢?來了嗎?」金師爺在人群中張望。

  一個躲在別人背後的老頭。畏畏縮縮探出身子,貓著腰起來上前兩步跪下叩頭,緊張得話得說不出來了。

  金師爺一看見他,心中頓時一片冰涼,這人他認得,審龍子胥一案時,他曾經由裡正領著,來衙門領過屍骨回去安葬,確實就是龍子胥娘子地父親。金師爺還想確認一下:「你是龍子胥娘子王氏的父親嗎?」

  「是。」老漢哆嗦著回答。

  「你仔細辨認一下,這婦人可確實是你的女兒王氏?」

  老漢轉過頭看了看跪在一邊的王氏,點點頭:「是我的女兒,沒錯地。」

  「那你當初為什麼說那具屍骨就是你女兒?」金師爺臉一沉,看看能不能找個替罪羊。

  老人本來就害怕見官,一聽這話,更是渾身直打顫,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一個老者上前貓著腰說道:「小人是這裡的里正,我可以證明這婦人確實是龍子胥的娘子王氏。當時那具白骨,根本辨認不出是誰,只不過王氏失蹤日久,他爹娘心中掛念,聽別人說這一具白骨是他們的女兒,他也就信了,現在看來,的確是弄錯了。」他身後跪著的幾個男女也小聲附和著。

  裡正是鄉村街道一級基層政權地頭,相當於現在地鄉長、村長或者街道辦事處主任。

  這裡正很狡猾,沒有明說是聽誰說的白骨是王氏,可這誰都知道是衙門說的,他話中暗藏著地意思是:「你們說這屍骨是王氏,我們當然相信你們,這才領回去的。」幾句話便輕輕把責任又推了回來。

  金師爺還要再說,宋知縣長歎一口氣,站起身說道:「不,不用問了,走吧。」轉身出了房門。楊秋池也跟著出了門。

  金師爺站起身:「墨斗喬、龍王氏,你二人通姦,依《大明律》要將你二人杖責八十,遊街三日示眾。不過,現在大老爺沒空,你們兩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許亂跑,隨時聽候衙門傳喚。」扭頭對那裡正說道,「他們兩個就交給你了,要好生看著,等大老爺忙完了,就來處理這事。」交代完,也緊跟著出了門。

  見縣太老爺走了,那老婦人騰地一下站起來,撲過去抓住王氏地頭髮又是一陣亂扯,嘴裡哭罵著:「你這賤貨,你這破鞋,丟我們的臉,你怎麼不死了算了,你讓我們還怎麼活,老天爺啊,你收了這不要臉的娼貨去吧……」

  王氏任由她娘扯著自己的頭髮亂罵,一行淚水淌了下來,眼睛卻只是看那木匠墨斗喬。墨斗喬跪在地上,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著。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52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章 尋找替罪羊   

 龍子婿殺妻案證明是個錯案,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楊秋池很滿意,打賞了侯小旗等人,叫他們回去休息,然後與宋知縣、金師爺回到了縣衙門。

  宋知縣一路上一聲不吭,也沒去簽押房,帶著楊秋池和金師爺直接回到了內衙。分賓主落座之後,宋知縣還是一言不發,怔怔地看著地上,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

  金師爺心想,楊秋池能發現這起錯案,應該就有辦法,這件事恐怕最終還得靠楊秋池解決。輕輕咳嗽了一聲,向楊秋池拱拱手:「方纔鄙人言語失當,還請楊兄弟多多原諒。」

  楊秋池還了一禮,客氣了幾句。

  金師爺說道:「不知楊秋池是如何知道這是一件錯案的呢?」

  這個問題楊秋池早就想好回答了:「金師爺曾說過,我這管監還負有檢查牢房犯人有無漏罪和新罪,龍子胥一天到晚喊冤,我頭都大了,便問了他事情經過,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就隨手給馬渡馬大人寫了封信,讓他有空幫忙查一查王氏的下落,沒想到,他們還真查到了。這錦衣衛還真是了不起。」

  其實這裡面根本就沒馬渡什麼事,楊秋池只不過拿他當擋箭牌,以便掩飾自己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身份。

  楊秋池與馬渡的關係,金師爺和宋知縣當然知道得很清楚,這馬渡現在已經升任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副千戶,正五品。要找個人那還不容易嗎。

  金師爺臉上堆笑,問道:「楊兄弟,眼下這件事。你看該怎麼辦呢?」

  楊秋池不知道明朝官員辦錯案會受到什麼追究,不過現在社會他倒是聽得多了,法官沒有真正獨立,合議庭、審委會,審的不判,判地不審,出了錯誰都有責任,誰都沒責任,不走運的被媒體捅到全國皆知了。才會有幾個沒背景的替罪羊出來當冤大頭。而大部分錯案,都不會受到什麼實際意義地追究的。至於這明朝會怎麼樣,他不知道。不過,他現在關心的是那具屍骨究竟是誰,是不是被謀殺的。誰謀殺的。

  既然這金師爺問起,楊秋池想起現代社會對錯案的處理,便說道:「這件案子既然是錯案,就要馬上釋放龍子胥,並搞好善後賠償工作……」

  「善後賠償?」金師爺搞不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在中國古代,君王和官府只享有權力而不承擔法律責任。判錯案了。放了就是了,人犯還要口稱青天大老爺,叩頭謝恩。不管是官府還是老百姓,思想裡都沒有判錯案要給一定賠償這一說法。

  楊秋池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解釋道:「龍子胥被錯誤關了半年,總有怨氣,如果他到處亂說……」

  「對對對!楊兄弟說得極是,要給他點銀子堵他的嘴。」金師爺連連點頭。

  宋知縣這時才長歎一聲:「哎~!堵,堵的了他的嘴,又怎麼堵,堵上面地嘴?」

  金師爺歎了口氣:「是啊,這案子寧國府已經核批,並且已經往上報了。那麼多人都知道了,怎麼堵呢?」想了想,問楊秋池:「楊兄弟,你覺得有沒有墨斗喬和王氏故意找具白骨來誣陷龍子胥,借此把龍子胥除掉,好成就他二人芶且之事的可能呢?」

  這一點楊秋池早就想到了,搖了搖頭:「不可能,因為這具白骨至少是兩年多以前就死了,而他們兩個是在一年以前才私奔了的。他們不可能殺一個人或者弄一具屍體來埋著,一年之後兩人卻逃跑了。要誣陷至少他們應該在兩年前就這樣做了,而且,他們要誣陷的話,也用不著私奔異鄉了。時間對不上,情理也不通。」

  金師爺點點頭:「楊兄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現在恐怕唯一的辦法,就是向上面報告,說是那墨斗喬為達到霸佔人妻地目的,用白骨故意誣陷龍子胥殺妻,導致錯案。」

  楊秋池簡直驚呆了,金師爺這一招也太狠了點,自己判錯了,卻把責任推到那墨斗喬身上,說他故意誣陷,這樣一來,官府就沒有責任,宋知縣和寧國府那邊都好說了。不過,這墨斗喬和王氏又不是啞巴和傻子,一旦反坐定了死罪,要上報批准,那時候可就由不得他宋知縣了。說不定,反倒告他個故意入人罪呢。

  從金師爺剛才的話可以知道,宋知縣和金師爺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那具屍骨是誰,怎麼破案的事情,而是他們的前途問題。如果金師爺地這一招管用,那墨斗喬恐怕就要慘了。誣告反坐啊,恐怕死罪難逃。自己當然不能眼看著他們這樣誣陷別人,但也不好直接駁斥這種做法,最好能想到別地辦法代替。

  想了想,楊秋池對宋知縣說道:「伯父不用過於擔心。小侄認為,如果能在上級處罰之前,及時偵破這白骨案,將功補過,可能問題還不大的吧?」

  宋知縣又歎了口氣:「方纔金師爺的建,建議未嘗不可,只是冒險太大,萬,萬一查究起來,恐怕瞞不過去。還是賢,賢侄言之有理,如果那,那白骨案能及時破獲,加上賢侄前段時間幫我破,破獲地那兩起案件,倒是能將功補過,至,至少這頂烏紗帽能保住。這麼說來,一切又都,都要仰仗賢侄,伯父能不能渡,渡過這道難關,可就全,全靠你了!」說完,眼圈竟然有些紅了。

  楊秋池心中苦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能打保票一定能破獲呢,我可不敢像現代社會有的地方公安立什麼軍令狀,說什麼「命案必破」,這破案可不比吃飯。張開嘴往裡倒就行了。百分之百地破案率,鬼才相信呢,一看就是炒作。

  現在這白骨案。屍骨是誰,男地還是女的,多大年齡,死亡原因,是自殺還是他殺,殺人地點在哪裡,凶器是什麼,那菜地是不是第一現場等等,這一切都沒搞清楚。哪敢說就能偵破?如果自己有那麼神,那就直接穿越到天上當神仙了。

  不過,既然宋知縣這麼信任自己,還是要對得起這種信任的。楊秋池安慰道:「伯父先不用擔心,小侄一定盡心竭力爭取早日破獲這件白骨案」。

  宋知縣站起身施了一禮:「多謝賢侄!」楊秋池趕緊還禮。

  宋知縣坐下之後。問道:「如何偵破?賢,賢侄有了主意了嗎?」

  楊秋池說:「首先把龍子胥釋放了,向他調查有沒有仇人,看看有無罪犯地線索。然後開棺驗屍,查明這具白骨的身份,然後才能相應地展開調查。尋找線索。」

  宋知縣看了看金師爺。兩人都點了點頭。宋知縣說:「好好,先去牢房,把龍。龍子胥放了,然後開棺驗屍。金先生。你負,負責起草文書,趕緊上報,這,這錯案的原因嘛——金先生,咱們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金師爺想了想,看了看楊秋池,低聲向宋知縣說道:「實在不行,就寫老忤作勘驗不實,將那具白骨硬說成是龍子胥的娘子,定他個故意入人罪。東翁以為如何?」

  楊秋池大驚,這金師爺未免太狠了吧,到處找替罪羊,誣陷不了墨斗喬,就誣陷自己老忤作師父,這可不行,雖然自己現在不是忤作學徒了,可也不能眼看著他們欺負老忤作。

  宋知縣偷眼看了看楊秋池,沒等楊秋池說話,宋知縣就已經看出了楊秋池的想法,擺擺手:「不行!……這樣吧,上,上報文書的事情先緩一緩,等我想,想一想再說,咱們先去把人放了。」

  楊秋池這才舒了口氣。暗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這麼胡來。

  正在這時,客廳外傳來兩個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一個聲音很明顯是宋芸兒,另一個卻不知道是誰。楊秋池抬眼望去,只見宋芸兒和一個比她稍大的女孩子手拉手說笑著跑進了客廳。

  「哥~!你來了!太好了,我們剛才找你去了,沒找到,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宋芸兒笑嘻嘻拉過那女孩,「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呢,是我地堂姐,芳名宋晴,上次給你說過的,哥,你好生看看,我堂姐是不是很美?我沒騙你吧。」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這女孩,大約有十六七歲,身材婀娜,已經顯現出青春女人的韻味,穿著一身翠綠色衣裙,眼睛大大的,白嫩的臉蛋圓圓地,一個淺淺的小酒窩,整齊的小貝齒,巧笑嫣然,果然是個美少女。

  宋晴很大方地向楊秋池道了個萬福:「小妹見過秋池哥哥。」楊秋池手忙腳亂起來還禮,惹得宋晴咯咯嬌笑:「秋池哥哥,我昨天下午剛到廣德,昨晚上聽芸妹說了你一晚,聽得耳朵都……嘻嘻,今天一看,秋池哥哥果然一表人才,難怪芸妹老誇你個沒完,嘻嘻……」

  「好你個泥娃娃,你敢捉弄我,看我怎麼收拾你!」宋芸兒伸手就去呵宋晴。原來這宋晴外號叫「泥娃娃」,果然像。

  「救命啊~!」宋晴笑得喘不過氣來,繞著宋知縣等人到處亂跑。

  宋知縣正在頭大,她們這一鬧頭更大了,溫道:「好了!別鬧了!」

  宋芸兒停下腳步,和宋晴兩人對視一眼,吃吃偷笑。

  這兩人真是一對活寶,看來這宋晴與宋芸兒性格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也是不是一般的不講道理。

  宋知縣對楊秋池說道:「賢侄,這,這是你大伯父——也就是我,我哥的女兒,你大伯父死得早,留,留下這個獨苗,所以她,她娘特別疼愛她,寵得她跟,跟什麼似的,和芸兒一個樣,一天到晚就,就知道搗亂。」

  宋晴和宋芸兒兩人又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

  「咱們這就走罷。」宋知縣站起來說道。

  「上哪去?」宋芸兒和宋晴幾乎同時問道,「我也要去!」

  宋知縣皺了皺眉,拿這兩瘋丫頭沒辦法。哼了一聲,邁步出門。宋芸兒和宋晴兩個跟在楊秋池身邊,不停地問這問那。說笑間,那小酒窩時隱時現,真討人喜歡。

  來到牢房,在班房裡坐下,楊秋池命令大板牙等人快去把龍子胥押出來。

  不一會,龍子胥帶著手銬腳鐐,脖子上夾著木枷,被帶到了班房。楊秋池下令將龍子胥所有地刑具卸了,然後說道:「龍子胥,咱們知縣大老爺已經查清楚,你這件案子是個錯案。現在要將你無罪開釋。」

  啊?龍子胥又驚又喜,口呼青天大老爺,跪爬幾步,一個勁給宋知縣磕頭,驚喜交加,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宋知縣歎了口氣,說道:「龍子胥,起來吧,你,你原來是有功名地秀才,既然這件案子與,與你無關,我,我會稟報學政,恢復你的功,功名,你可以不下跪了。」

  龍子胥又是連呼青天大老爺,哭嚎著一個勁磕頭感謝。

  「龍子胥,你,你這件案子之所以得以平,平反昭雪,全是楊,楊管監的功勞,你可要好好感,感謝他。」

  龍子胥心裡明白,自己被定死罪,上面也核批了,就等著砍頭了地,全靠楊管監,才保住了這條命。感激之餘,跪爬過來向楊秋池連連磕頭。

  楊秋池趕緊將他扶了起來。龍子胥激動的熱淚盈眶,說道:「慚愧啊,慚愧,枉自我十年寒窗,到頭來差點含冤命喪黃泉。多虧管監大人替我平反昭雪。大人可謂是我地再生父母,在下願服侍管監大人鞍前馬後,為奴為僕,以報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楊秋池說:「不不不,你飽讀詩書,又是有功名的秀才,怎麼能作奴僕這等有辱斯文的事呢。萬萬不可。」

  龍子胥紅著臉不好再說。

  楊秋池又說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以前是否與誰結仇?也就是說有沒有誰可能陷害你?」龍子胥沉思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一介書生,家窮四壁,與人無爭,誰會與我有仇啊。」

  龍子胥沒有仇人,也沒有人會陷害他,說明這具屍體被誤認為是龍子胥的娘子,這純屬巧合。這窮書生可真夠倒霉的。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53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章 同命鴛鴦  


     楊秋池說道:「既然如此,你這就回家去吧。」

  龍子胥抹了抹眼淚:「回家?我娘子早就不見了,回家又能怎麼樣?還不是我一個人。」

  楊秋池道:「那具白骨不是你娘子,她還沒死,已經回家來了。」

  龍子胥瞪大了眼睛:「真的嗎?她沒死嗎?」

  楊秋池便簡單將王氏和木匠墨斗喬私奔,自己托錦衣衛關係把他們抓回來的事情簡單給龍子胥說了。

  龍子胥聽完,臉色慘白,搖搖頭:「這個賤人!與他人私奔了將近一年,音信皆無,害我飽受牢獄之苦,幾乎丟了性命,她對我無半點夫妻情意,我還回去看她做甚。」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同是讀書人,雖然他是古代的,自己是現代的,可楊秋池還是心中升起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情。

  龍子胥有些慚愧,可恩公問話,又不能不答,只得說道:「還能怎麼辦?身無長技,只能再去幫人抄抄寫寫,混口飯吃。」

  宋芸兒和宋晴兩人一直在楊秋池身邊。宋芸兒見他可憐,在楊秋池身邊悄悄說道:「哥~!要不你收他作你的書僮吧。」

  楊秋池又好氣又好笑,低聲道:「他四十多了,你見過有這麼老的書僮嗎?」

  龍子胥聽到他二人說話,躬身道:「管監大人對我恩重如山,反正那個家我也不回去了。我自幼苦讀詩書。四書五經爛熟於胸,能寫會算,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我願跟隨大人左右,作個幕僚。我自忖並非迂腐之人,這待人接物也是輕車熟路。」

  龍子胥見楊秋池二十多歲,應該是結婚多年,又是英姿勃勃地少年英雄,說不定小孩都一大堆了,便道:「如果管監大人信得過,我也十分願意給大人的公子小姐當個啟蒙先生,報答大人的大恩大德。」說罷。又是深深一揖。

  宋晴嘻嘻一笑,向楊秋池眨巴眨巴眼:「秋池哥哥,你孩子多大了?一定很好玩,借我玩兩天好不好?」

  「嘻嘻嘻嘻……」兩個丫頭得意地笑成一團。

  想小孩玩?你自己不會生一個嗎?楊秋池瞪了她倆一眼。

  細細想想龍子胥地提議,心中一動。是啊,家裡正缺個管家,自己來到明朝這麼些日子了,還有好多東西弄不懂,尤其是這官場上的事。現在自己做了指揮使特使,要論打架的多的是。可這做學問的還真不多。自己偵破案件免不了要與官府各種人物打交道,有這樣一個秀才幫自己,到省了很多心。便道:「既是如此。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龍子胥大喜,躬身道:「多謝管監大人。我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好少爺小姐。」

  「哈哈哈……」宋晴兩姐妹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真是兩個瘋丫頭,以前宋芸兒就夠搗亂的了,現在又來了個宋晴,兩人有伴,正好湊一對,這廣德縣就別指望安靜了。

  楊秋池對龍子胥說道:「我尚無子息,你這教書先生是當不了的了,你就先跟在我身邊,當個跟班長隨吧。」心想,你一個小小的秀才,當我這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跟班,也不算掉價了。

  龍子胥躬身道:「是!我一定盡心竭力,輔佐管監大人,以報大人恩德。」

  宋知縣和金師爺兩人暗自偷笑,只聽說過官老爺請幕僚地,還真沒聽過牢頭也請幕僚。他們兩可不知道,此時的楊秋池,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宋知縣向楊秋池說道:「賢侄,現在已經中午,咱們先吃飯,然後再去開棺驗屍,你看如何?」

  楊秋池肚子也餓了,這開棺驗屍一時半刻還完不了,說道:「這樣吧,我既然新收了龍先生當幕僚,理應慶賀一下,中午都到我家去,也好讓龍先生與我家人見個面。」

  「好啊~!」宋晴首先拍手贊成,小酒窩閃現,整齊雪白的小貝齒直晃人眼睛,「我還沒見過嫂子和伯母呢。咱們這就走罷。」也不管宋知縣答不答應,拉著宋芸兒先跑了出去。宋知縣搖搖頭,拿這兩個活寶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行人來到楊秋池家,楊秋池自從獲得了賀老爺子全部罰沒家財之後,每個月都有數額不菲的田租、地租收入,一家人也過上了財主般的生活,雇了兩個廚子,家裡佈置也往財主靠攏,只可惜現在這小院子顯得小了點,楊母和馮小雪已經在琢磨買套大些地宅院了。

  宋晴可比宋芸兒懂事多了,進了院子,經過楊秋池的介紹之後,便分別盈盈道了個萬福,甜甜地問候道:「伯母好~!嫂子好~!」把楊母樂得呵呵笑,馮小雪也很喜歡這嘴甜又乖巧的宋晴。楊秋池又替龍子胥引見了楊母和馮小雪。龍子胥依禮參見,持禮甚恭。

  楊秋池吩咐準備酒宴。不一會,酒宴擺下,開始痛飲。宋晴、宋芸兒兩姐妹和馮小雪都喝了點酒,宋晴喝了酒之後,滿臉紅霞,嬌艷欲滴,引得楊秋池直拿眼瞧她。

  正在推杯換盞喝得熱鬧時,衙門的門子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向宋知縣報告:「老爺,剛剛回來的龍子胥的娘子王氏和那個小木匠死了!」

  啊?眾人一聽都驚呆了,上午還是好好地,怎麼突然就死了呢?龍子胥聽到這個消息,手中地酒杯顫了兩下,還是跌落在了桌面上。

  宋知縣和金師爺則相互看了一眼,卻均是面露喜色。見此情景,楊秋池心中一凜。難道,王氏和木匠墨頭喬是他們派人暗殺的?因為如果他們兩人死了,宋知縣和金師爺就找到了現成地不會分辨地替罪羊。把責任往他們身上一推,反正死無對證,說什麼都是成立的。不過轉念一想,覺得不可能,因為今天揭發這件錯案之後,宋知縣和金師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們沒有時間派人去幹這件事。再說了,過失辦錯案最多丟官,殺人可要丟命地。除非他們瘋了。否則不會輕易走這一步棋。

  如果不是他們兩派人殺的,那對他們來說,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吧。

  宋知縣問道:「怎麼死的?」

  「小的也不知道,是裡正派人來通報的,請老爺您快去檢驗呢。」

  出了這檔子事。這酒也就喝不成了。宋知縣派人叫了衙役、捕快和忤作,一起來到龍子胥的家。這樣的熱鬧宋芸兒和宋晴兩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那是絕對不會錯過地,一齊跟來了。

  龍子胥家房子正中兩扇門中的一扇,已經斜斜地歪吊在那裡,門上的木板也破了,好像是被什麼撞爛的。

  門口圍滿了人。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衙役們叫道:「閃開!知縣大老爺來了!」眾人紛紛貓著腰後退。裡正滿頭是汗迎了上來。給宋知縣躬身行禮。

  宋知縣皺著眉沉聲問道:「怎,怎麼回事?」

  裡正頭上的汗象小溪一樣直淌,從懷裡拿出一塊汗巾。小心地擦了擦,說道:「回稟老爺。您們走了之後,王氏地老娘一直在辱罵撕打王氏和小木匠,我們看不過,要將他們勸開,可他老娘就是不依,還跑出門口去找木棒,說要打死王氏。我們趕緊跑出門去阻止,沒想到,我們都出了房子,後面那王氏就將門猛地關上了,房間裡只剩了她和小木匠,門被從裡面上了閂。我們拍門,就是不開,連窗子也都關得緊緊的。」

  裡正偷偷看了宋知縣一眼,見他陰著個臉不說話,更是緊張,又擦了擦汗,才續道:「我們在門外勸他們兩開門,沒人搭理,敲了半天門,還是沒動靜,這才著急了,商量著怎麼辦,幾個小伙子抬了一根粗木過來,將門撞開了,就發現,他們已經吊死在屋裡了。我上前一摸,他們早已經沒了氣,沒敢放下來,等你們來檢驗呢。」

  金師爺哼了一聲:「我不是叫你好生看守嗎?怎麼能讓他們死了呢?他們死了,這件案子你說怎麼辦?誰說得清楚?嗯?」

  裡正一個勁鞠躬作揖,連稱該死。

  宋知縣重重地哼了一聲,邁步走到房門口,探頭往裡看看,向楊秋池示意讓他進去查看,自己轉身來到院子裡。裡正早已準備好了桌椅茶水。

  其實,楊秋池已經不是忤作學徒,這等事情本不應該叫他去了,可只有他出面檢查,宋知縣才能放心,便還是叫他去。對楊秋池來說,死亡現場的勘察那可是家常便飯了。他邁步進門,宋晴姐妹兩也要進去,被楊秋池攔住了,怕破壞了現場,讓他們在外面看自己檢查就行了。

  這房間有裡外兩間,外間的橫樑上吊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衣著整齊,緊緊摟抱在一起,正是王氏和小木匠。一根凳子斜躺在兩人腳下的地上。楊秋池只是簡單地看了看現場情況,初步就判斷兩人是自殺的。因為當時那麼多人在場,兇手不可能選這個時候來殺人,而且,關了門之後,外面還有這麼多人,裡面如果有兇殺搏鬥,一定能聽到。當然,最準確地還是進行法醫檢查。

  楊秋池先觀察了地上那根凳子,見有幾個不明顯地鞋印,對比了兩人腳下的鞋子和凳子上的花紋,非常相似,初步判斷是兩人留下地。

  楊秋池另找了一根高凳子站上去,仔細觀察了房樑上繩索,沒有明顯的滑動痕跡,說明沒有反抗掙扎,符合上吊自殺地特徵,橫樑上灰塵比較多,但在繩索位置,灰塵被擦掉了。應該是用手懸掛繩索時擦掉的。楊秋池蹲下身,察看了一下兩人的手掌,在王氏的右手上,發現粘有灰塵,兩者相符。

  至此,可判斷兩人系自殺無疑。看來,這倒是一對癡情男女,眼見活著不能在一起,乾脆一起上吊死了。看見兩人慘死,楊秋池心裡很是感慨,不知道自己費這麼大勁把他們抓回來,做得到底對不對。

  楊秋池將檢驗情況告訴了宋知縣和金師爺。宋知縣舒了一口氣,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別又出什麼大案子,現在兩人系自殺,那就好辦了,而且,自己的錯案也有了推托之處,暫時不用擔心了。

  楊秋池見龍子胥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好受,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給他辦後事用。

  宋知縣一直牽掛著那個白骨案。這裡檢查完了,宋知縣吩咐準備了五頂轎子,宋知縣、金師爺、楊秋池和宋晴姐妹五人,坐著轎子上山。

  花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埋白骨的地方。

  由於這具白骨不是王氏,也就不用徵得王氏娘家人的同意了。在裡正的見證下,幾個忤作挖開了墳,露出一口薄木棺材,用繩子將棺材拉了上來,放在一旁,撬開棺木蓋子,忤作們便退了開去。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楊秋池的了,他小心地推開了棺木蓋子,先讓裡面的氣味散一散,然後探頭往裡觀瞧。沒有看清楚之前,他可不願意伸手進去亂摸。以往當法醫時多次開棺驗屍的經歷,讓楊秋池學精了很多。如果沒看清楚就伸手進去,一旦摸到液化了的屍體,就完蛋了。

  屍體軟組織在棺內液化後,呈泥狀,粘附力極強,奇臭無比,就算戴上雙層橡膠手套都不能防止手上粘染臭味。一旦沾上,必須用高錳酸鉀液浸泡,再用草酸脫色,就算這樣,幾天裡還是能聞到那種怪異的惡臭。

  棺材裡,最上面蓋著一床紅被子,楊秋池輕輕掀開被子,下面是一具白骨。楊秋池仔細觀察了棺木內壁和白骨四周,沒有發現黑灰松油一樣粘稠的東西,這東西就是液化了的屍體軟組織,自己又沒有戴橡膠手套,一旦粘上,所有的MM都會被熏跑的,包括最賢惠體貼的馮小雪恐怕也不能倖免。

  幸好沒有,白骨下的紅色墊褥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顏色。看來,這屍體已經完全白骨化了。楊秋池鬆了一口氣,開始仔細檢查。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55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三章 白骨說話     


     這具白骨很完整,楊秋池略微鬆了口氣,他最害怕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骨頭堆在一起,還得一個個區分是人骨還是動物骨頭,是幾個人的骨頭,現在儀器也沒有,要想分辨清楚就更麻煩了,好在這具白骨完整。

  楊秋池看了一眼這白骨的骨盆,就初步斷定,這是一具女性骨架。因為女性骨盆為了適應妊娠及分娩胎兒的需要,其形態特徵明顯不同於男性骨盆。女性骨盆纖細,骨盆上口呈圓形或橢圓形,較寬大,下口橫徑也較大;而男人的骨盆呈心形,要狹小得多。另外,在恥骨聯合、閉孔等位置也有明顯的不同。又看了顱骨和整個骨架子骨胳的特點,這骨骼比較纖細,符合女人骨骼的特點,如果是男人的骨骼,則是比較粗大且表面比較粗糙的。

  楊秋池測量了白骨的顱骨頂部到腳根部的長度,所得數據加上五厘米(腳下軟組織厚度),得出的數據就是這人原來的身高。測出這白骨的身高是四尺八六(等於1.62米)

  下面需要判斷這人的年齡,俯下身仔細觀察這具白骨的牙齒,他要從牙齒的磨耗程度來推斷這具白骨的年齡。經過觀察,這具白骨的第一磨牙的牙尖頂和邊緣部分只是微微有些磨損,由此判斷,磨損程度還達不到一級,這具白骨的年齡應該不超過二十歲。

  判斷人的準確年齡,主要看骨齡。活體檢查一般是對人地手掌、手腕、肘部、肩部、膝蓋部、腳踝部幾個部位的X光照片進行檢查,但白骨可供檢查的就要多得多。

  楊秋池檢查了白骨地胸骨骨化點,發現胸骨三至四節和二至三節都已經癒合。而一直二節沒有完全癒合,這說明,這具白骨的年齡應該是十八歲左右。又檢查了肩胛骨、骶骨、尾骨等的骨化點的出現和癒合情況,與前面的結論相符。

  從上述檢查來看,這具白骨是一個身高1.62米,十八歲左右的女孩,漂不漂亮不知道,反正現在不漂亮。

  接著,楊秋池需要檢查她的死亡原因。很快。楊秋池就找到了答案。在這具白骨的顱骨頂部有一塊明顯的粉碎性骨折區,骨折線相互交叉,形成多塊骨質碎片,枕骨大孔周圍環形骨折,頸椎嵌入顱內。脊椎壓縮性骨折,肋骨對稱性骨折。

  楊秋池歎了口氣,看來,這女孩是從高處跌落而死,而且是頭部先著地。方才檢查出地這些骨折,都是典型的高墜傷的特徵。巨大的衝擊甚至使她的頸椎衝進了顱腔裡。導致脊椎壓縮性骨折,這樣地骨折是普通的作案凶器根本無法形成的。

  不過,從骨折情況來看。高墜傷程度還不算很重,墜落的高度應該不是很高。估計不會超過兩層樓,或者,高度更高一點,但地面比較柔軟,比如硬沙地甚至草地,可惜只剩這具白骨了,不然,楊秋池可以從死者頭頂撞擊地面時,粘附在頭皮上的附著物,判斷墜落地點的情況,從而可以為判斷兇殺現場提供線索。

  從高處跌下來,大多數是自殺或者意外事件,也有少數是他殺,或者先殺死被害人之後,再從高處拋下,偽裝自殺或者意外事件。這個女孩是自殺還是他殺,還必須仔細觀察。

  楊秋池將上半身伸進棺材,低著腦袋慢慢地一點點地查看可疑痕跡。終於,白骨右側顳骨上地一根細細地骨折線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根骨折線從前下斜往後上,引起楊秋池注意的是,顱骨頂部地粉碎性骨折線中有一根往下延伸,與右顳部這根骨折線相交,而且在相交處中止,沒有繼續往下延伸。

  這一點很奇怪,顱骨骨折是從著力點往四周延伸,而顳骨這根骨折線是孤立的存在地,沒有從著力點延伸出來,而且,當著力點延伸出來的那根骨折線與之相交後,發生了中斷。這就說明,右側顳骨這根骨折線,在顱骨頂部粉碎性骨折發生之前就已經存在!

  也就是說,那女孩頭部先後受到了兩次打擊,一次是右側顳部,一次是頭頂部的高墜傷。右側顳部的這次應該在先,高墜傷在後,因為右側顳部的猛擊造成了這根斜向後上方的線性骨折線,這根骨折線形成之後,高墜傷導致的骨折線往下延伸到顳骨骨折線時,才會被阻斷。

  因此,這個女孩是頭部被條形物凶器重擊,導致右側顳骨線形骨折,然後才被拋下高處的。

  顳部這道骨折線比較長,可以斷定,這次重擊的力度是比較大的,足以造成被害人立即喪失行動能力,並且從這根骨折線的走向和打擊力度來看,這個創傷自己無法完成,由此可以斷定,這個女孩,是被謀殺的!

  這條骨折線在右側顳骨,一般說來,人的正手掄擊力度比反手大,在有預謀的兇殺案中,兇手會不自覺地選擇使用最大力量的擊打方式,所以,一般不會用力量較小的反手掄擊。這條骨折線在右顳部,而又是正手掄擊,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個左撇子。

  楊秋池整個上身趴進棺材裡,把腦袋幾乎湊到了白骨臉上,仔細觀察顳骨這條骨折線,發現兩邊有幾條細微的擦痕,由於顱骨的硬度與金屬銅類似,所以,凶器應該是比金屬銅硬度大的東西,比如鐵、石頭之類的,才會在顱骨上留下擦痕,加上骨折線比較長,凶器應該是根鐵棍之類的東西。

  接下來,要判斷死亡時間,這個比較麻煩,如果屍體還沒有腐爛,可供檢測的就很多,比如屍僵、屍斑、屍溫、角膜混濁度、蠅蛆的出現成長、腐敗水泡等等。而白骨就要困難得多。而且這白骨還被轉移過。所以,只能根據白骨化程度和當地地氣候和土壤溫度綜合判斷,估計這女孩是在兩年前死亡的。

  要判斷這女孩的身份就比較困難了。不過,從頭髮地髮質和骨胳的細膩程度來看,這個姑娘生前沒有從事過重體力勞動,而且營養良好,很可能是富家女。

  這句白骨能夠提供的信息就這些。下一步要到案發第一現場去再勘察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發現,然後將這具白骨的進行顱骨復原。

  宋芸兒、宋晴等人一直在旁看著楊秋池忙碌,不敢打擾。直到楊秋池勘查完,宋知縣才小心問道:「賢侄。怎麼樣了?」

  宋芸兒也是既緊張又興奮地問道:「是啊,哥,有什麼發現嗎?」宋晴瞪著個大眼睛也詢問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讓忤作等閒雜人等迴避開之後,才低聲說道:「這白骨原來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很可能是富家女。身高四尺八寸,被人用鐵棍之類的硬物擊中右側顳部,然後拋下高處,頭頂部先著地死亡。現在知道的就這麼多。」

  「這位姐姐好慘啊!」泥娃娃宋晴看著這具白骨,感歎道,「他生前一定長得很美。要是能看看她以前是什麼樣子就好了。」

  「這沒問題。等我將她顱骨復原了,你就可以看她美不美了。」

  「真的?你真能將她復原成原來的樣子?」宋晴興奮地問道,圓而白嫩地臉蛋上那個迷人的小酒窩閃現著。「秋池哥哥,你真厲害!」

  宋芸兒拍了拍姐姐宋晴的肩膀:「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宋晴點了點頭。咧嘴一笑,露出了那排整齊的小貝齒。

  金師爺說:「楊兄弟真能恢復這骨架的原貌?」宋知縣也急切地看著楊秋池。宋知縣當然知道,如果這骨架能恢復原貌,那就可以查找出這人地身份,就能發現犯罪線索,從而確定犯罪嫌疑人,這對破案的意義是可想而知的。

  楊秋池說:「這女孩的頭骨完整,而且頭髮也在,復原應該沒有問題,雖然不敢說一模一樣,但也八九不離十。」

  宋知縣聽楊秋池如此肯定,十分興奮:「那就有勞賢,賢侄了。不知多久能夠弄,弄好呢?」宋知縣現在可是巴不得馬上就能破案,雖然有死了的小木匠當替罪羊,暫時不會有罷官的危險,但心裡總是懸吊吊地,只有把這件案子破了,那才有可能徹底擺脫這個危機,說不定還能對自己地政績有所幫助,難怪他如此緊張。

  楊秋池微笑:「不超過兩天。」這種顱骨復原他以前做過不少次,輕車熟路。雖然明朝沒有軟橡膠泥,不過,估計用一般燒陶器的粘土代替,效果也差不多。「要先把這屍骨抬回衙門,放在我家裡,我好復原。」

  宋晴驚訝地說:「放在你家裡?……你不害怕嗎?」

  「害怕啊,你陪我好不好?」楊秋池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問,和美麗的女孩子開玩笑是很讓人愜意地事情。

  宋晴略帶羞澀地笑了笑,小酒窩勾人心魄:「我一個人啊?」看了看宋芸兒。

  宋芸兒做了個鬼臉:「看我幹嘛?人家是要你陪哦!」

  宋晴想了想,咬了咬紅嘟嘟的嘴唇,兩手一背,挺著高聳地胸脯說道:「好啊,我也想看看你是怎麼把這個骷髏頭恢復原來的樣子的。」

  楊秋池沒想到她真的答應了,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瞟了一眼宋晴窈窕的身材,心裡竟然怦怦亂跳起來。

  宋知縣問楊秋池道:「賢侄,我們現在回去嗎?」

  「嗯,先把這白骨送到我家裡去,然後我們再去那塊菜地,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

  宋知縣點點頭,命令忤作將棺木重新釘好,抬回縣衙門放在楊秋池家的一個空房間裡。然後一行人又來到當初發現這具白骨的那塊菜地。

  這菜地外面有一道低矮的籬笆,將菜地與外面的一條小路隔開,沿著小路往前走,不遠就是縣城的西城區主街道,已經距離城門不遠了。菜地旁邊有幾戶人家,其中包括龍子胥的家。

  自從這塊菜地裡挖出了那白骨之後,已經過去半年了,原來的菜地主人不敢再要這塊菜地,便一直荒著沒人理。

  楊秋池先讓金師爺派人去將那菜地的主人叫來詢問發現屍骨的經過。這菜地主人是對老夫婦。

  楊秋池問他們是怎樣發現菜地裡有白骨的。那老頭回答說:「那天早上,我到菜地裡去準備摘幾棵白菜,剛搬開籬笆門,就看見裡面菜地被人踩得亂七八糟的,還有一個大坑,好多土被翻了起來,堆得到處都是。我氣得大罵起來,罵了一會,也沒人搭理,我就整理被踩爛的菜,然後去填那個坑,一眼發現坑裡有一個白晃晃的東西伸出泥土,我跪在坑邊,伸手過去刨開泥土,仔細一看,差點把我魂都嚇掉了。原來是一根死人骨頭。」

  楊秋池問:「當時那坑有多深?」

  老頭想了想:「大概到我的膝蓋左右吧。」

  「你看見的是死人的什麼骨頭?」

  「好像是一隻手,肉都沒有了,只剩個骨架子。嚇死人了,嚇得我連續好幾晚上都沒睡好。」此刻說起,這老頭還是心有餘悸。

  那老太婆點點頭說:「是啊,我聽他說了之後都不敢過來看,趕緊就報告裡正了。」

  楊秋池問道:「那坑以前沒有嗎?」

  老頭說:「沒有!絕對沒有!我每天都要到菜園來摘菜,頭一天晚上都還是好好的呢。」

  楊秋池低頭沉思,坑只挖了一半,屍骨露出了一隻手,這有種種可能,也許挖的人本想將屍骨挖出轉移到別的地方,突然遇到什麼事情,中斷了挖掘逃走了;也有可能是,從別的地方將這具屍骨運到這裡準備埋藏,埋了一半,遇到意外逃跑了;又或者是故意將原來埋在這裡的屍骨挖出來,只挖了一半,露出手部就停止,目的就是為了讓別人看見。當然還有別的可能。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楊秋池找不到頭緒。

  楊秋池讓那老頭指出了那個坑準確的位置,然後讓忤作們開始小心地挖,發現可疑物品馬上報告。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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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零四章 那我嫁給你好不好  


 白骨運來這裡埋藏的可能性比較小,先想想可能性大的,那就是在附近殺人然後埋在這裡。

  楊秋池注意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建築。因為這白骨有高墜傷,而埋藏地點又在縣城裡,不大可能長途運輸來這裡埋,所以,死者高墜的地點應該就在附近。這附近沒有什麼高層建築,都是低矮的小平房,不大可能是在房頂殺人拋下房頂。

  一點點搜索過去,突然,一個古塔進入了楊秋池的眼簾。楊秋池指著數百米遠處的古塔問宋知縣:「伯父,那是什麼?」

  宋知縣看了看,說道:「那是一個廢舊的古塔,也不知道是哪年修建的,很久沒有維修了。」

  「能上去嗎?」

  「可以上去,不過很陳舊了。」

  「等一會去看看。」

  正說話間,一個忤作叫道:「老爺,發現了個錢袋。」

  宋知縣從忤作手中接過錢袋看了看。遞給楊秋池。楊秋池接過細看,是一個普通的小布袋子,口子上用細繩收緊捆紮上地。小心打開繩子。裡面有幾枚銅錢和一張紙片。

  楊秋池小心翼翼地將那紙片取出,有些潮,生怕扯爛,一點一點慢慢打開,費了好半天,才展開了這紙片。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宋知縣和金師爺都過來辨認,湊了半天,有三個字始終看不清楚,其他寫的是:「□柱子欠劉□紋銀二十兩。永樂五年□月十日」

  看來。這是一張欠條,是一個叫什麼柱子地欠一個劉什麼人的錢,從時間上看,是兩年前打的,但月份看不清楚。

  自己那卡車上倒是有字跡激光檢測設備。能夠查出這幾個字原來的樣子的,可那些設備都被那該死的大石頭給砸扁在卡車下面了。靠肉眼實在分辨不出這幾個字的原貌。

  金師爺又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欠條沒有保人,也沒有中人,不大像正常的欠條,倒有點像經常出入賭場的人打地。」

  哦?楊秋池對這倒沒有什麼研究。這金師爺經常負責訴訟案件的審查。對這類欠條見多識廣,所說的一定很有道理,這樣看來。假如這個錢袋是那個埋葬死者的人匆忙間掉入坑裡的,那這個人很可能是經常出入賭場地小混混。偵破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

  楊秋池興奮地說道:「那咱們就在廣德縣那些小混混們中查一查。看看有沒有叫什麼柱子的和劉什麼的。」

  宋芸兒姐妹一直跟在後面看熱鬧,宋晴不解地問道:「查這幹什麼?」

  「找線索啊,這個錢袋很可能是埋這屍體的人掉在這裡的。」

  宋晴拍手道:「秋池哥哥你真聰明!我怎麼沒想到呢?」金師爺和宋知縣也是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金師爺說道:「鄙人馬上安排人去辦。」轉身去了。

  又挖了一會,再沒有其他的發現,連塊破布都沒有,看來,這女孩子是被脫光之後埋地。這埋屍體地人有一定的反偵查經驗,盡可能掐滅所有線索,不過,百密一疏,掉了一張欠條,留下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楊秋池和宋知縣來到那個破舊地古塔下,這四周是些民房,古塔有五層,不算很高。塔基下面是長條青石鋪面,青石之間長出了一叢叢的青草。跟班長隨跑到前面開路,進入塔內,木地板已經有些破損,樓梯到還結實,拾階而上,到了第二層,四周有孔,可以望遠。有兩處地扶欄已經朽爛,一直上到塔頂,沒見到什麼異狀,又下來。

  根據那白骨的高墜骨折傷來看,這墜落的高度應該不高,如果是從這古塔墜下去的,很可能是從二層或者三層墜下去的。楊秋池重點檢查了二層和三層,在第二層,發現一處欄桿有些怪異,從斷裂口來看,是從內向外崩斷的。楊秋池俯身出去往下看,見下面草叢中好像也有幾根碎木條。

  楊秋池趕緊下了塔,來到那幾根木條旁,這地面是青石,楊秋池非常仔細地查看了每一寸地方,可什麼都沒發現,如果這是第一現場,由於已經經過了兩年,痕跡都被風霜雨雪沖刷乾淨了。

  勘察完畢,宋知縣讓楊秋池先回家,復原那個顱骨,牢房的事情先不要管了,集中力量忙這件案子。宋晴已經答應陪楊秋池的,當然跟在後面。

  家裡已經做好了飯菜,宋晴已經和馮小雪混得很熟了,也不客氣,真當自己家一樣。吃完飯,楊秋池問宋晴知不知道哪裡有燒陶瓷的,這個宋晴倒是知道,領著楊秋池來到縣城外燒陶瓷的作坊。楊秋池要了一大坨粘土回來。

  接下來開始作顱骨復原。本來,應該先將顱骨翻製成石膏模型,然後再石膏模型上進行復原。不過,楊秋池懶得去找石膏,決定直接在顱骨上復原,這樣花的時間就更短了。

  楊秋池先將顱骨取了下來,放在桌子上,用木架子插在裡面固定支撐。然後在顱骨上按測量點軟組織厚度做好標高,開始用軟粘土填充。根據顱骨上眼眶、鼻骨、上下頜骨及牙齒的特點塑造眼、鼻、口、耳。

  作完這些,已經是深夜。楊秋池說第二天再接著做,可宋晴是個急性子,眼看作了一大半,就想看結果,非逼著楊秋池作完。

  楊秋池伸展了一下四肢:「你坐在一旁看,當然不覺得累,我都快累死了,累死我,你可就沒哥了!」

  宋晴嘻嘻一笑,圓圓的臉蛋上那小酒窩簡直要迷死人了:「那你做好,我幫你捶捶背。」說完,真的跑到楊秋池身後,輕柔地給楊秋池捶起背來。

  楊秋池閉著眼睛哼哼唧唧享受著:「泥娃娃真不錯,將來誰要娶了你,那可就享福了哦。」

  宋芸兒停住手,將小腦袋伸到楊秋池臉旁,說道:「哥,我真那麼好嗎?比芸兒那小妮子還好嗎?」

  「是啊,誰敢說我泥娃娃妹子不好,我踢他屁股!」

  宋晴咯咯笑了起來:「那我嫁給你好不好?」

  楊秋池下了一跳,扭過頭盯著宋晴看,眨巴了一下眼睛,調笑著用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啊,什麼時候?今晚上嗎?」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12:59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五章 月夜  


      宋晴輕輕啐了一口,「我才不嫁你呢,你有老婆,還到處納妾,把我娶了去,擺哪啊?當花瓶嗎?我不幹!」

  楊秋池瞇著眼睛笑嘻嘻道:「你不嫁我這樣的,你想嫁哪樣的?」不過說實話,她是宋知縣的侄女,家庭背景雖然不知道,不過看宋知縣寵她那樣,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她這樣的官宦嬌小姐,娶過來腦袋都要大給她,她真要嫁,自己敢不敢娶還得掂量一下。

  「我要嫁,就嫁一個一心一意只對我一個人好的男人。」宋晴輕輕給楊秋池捶著肩,微微抬起頭,十分嚮往地說道。話峰一轉,在楊秋池的肩膀上使勁捶了兩下,「絕不嫁給你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籮卜,哼!」

  楊秋池喛喲了一聲:「輕點,你要捶死我啊?我怎麼就花心大籮卜了?」

  「還說不是,我聽芸兒小妹說,你前一個小妾芷慧姐姐就是看你花心,才偷偷跑掉的。」

  「瞎說~!」說道秦芷慧,楊秋池心裡一疼,低聲說道,「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宋晴方纔的話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輕輕扶住楊秋池的肩膀,俯下身靠在他頭邊:「秋池哥哥,我說錯了,我這兩天也看出來了,你的確是個好人。芷慧姐姐不會有事的啊。別擔心。」

  楊秋池點點頭:「咱們還是繼續吧。」

  好啊,宋晴又輕輕給楊秋池捶了一會,才乖乖地坐在一旁,托著下巴看楊秋池忙活。

  也已經很深了,房間裡掛著幾盞燈籠,照得屋裡亮堂堂的。馮小雪來過幾次,看楊秋池在忙。也不好催他睡。本來要陪著楊秋池,見宋晴在一旁陪著,楊秋池又一個勁勸馮小雪回去睡,不用管他。這才一個人回屋睡了。丫環月嬋時不時過來給他們兩倒倒茶。換個燈籠之類的。

  楊秋池將死者的頭髮粘在上面,然後根據人的皮膚進行著色,盡可能接近人的外貌。慢慢的,那沒有有些恐怖而沒有生命地顱骨和粘土。一點點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女。這時候,四更天都已過了。

  宋晴盯著這塑像。都傻了,好半天,才輕輕說道:「真美~!」想了想,又說道。「不知道是她本來就這麼美,還是秋池哥哥你故意把她變得這麼美。」

  楊秋池笑道:「人的頭面部的外部形態是以骨骼作為基礎,與面部軟組織厚度有關地。人地五官的位置、結構、形態,差不多都取決於骨骼的形態。要是她本來就不美,我依照固定比例復原的人,也絕對不會美地。」

  「那我們怎麼找到這個人呢?」

  「讓你老爹找畫匠把她畫下來,四處張貼,我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消息的。」楊秋池將雙手撐在桌子上,俯下身看著這美麗地少女雕像,「因為,這麼美的少女,一定很有名。」

  完工了,該休息了,楊秋池讓宋晴睡在秦芷慧的新房,就別回去了,宋晴不願,堅持要回去。讓丫環月嬋送,宋晴也不幹,要楊秋池親自送。反正就在縣衙裡,楊秋池要拿個小燈籠,宋晴笑他縣衙裡還怕鬼嗎?楊秋池也就不好意思拿了,兩人趁著夜色一起出了門。

  現在已經是初冬,初冬的深夜已經很冷,宋晴打了個寒戰,楊秋池笑道:「你穿這麼少,我給你拿衣服去。」

  「別!別麻煩了,就幾步路。」宋晴拉著楊秋池地手,亮晶晶的眼睛很像夜空裡的星星,「秋池哥哥,你摟著我好嗎?」

  楊秋池心頭猛跳了一下,深夜掩蓋了她臉上地表情,也掩蓋了她少女的羞澀。如果這個要求自己拒絕,那會傷害她地。楊秋池最不願意的,就是傷害一個無暇少女的心。他輕輕攬住了宋晴的腰,宋晴貼近了楊秋池,緊張的幾乎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短短的路,兩人都沒說話,生怕會打破這夜的寧靜。他們兩走得很慢,就像雲河裡徜徉的星星,品味著這夜的美。可再遠的路,也有走到的時候,何況本來就沒多遠。

  兩人走到內衙大門前,宋晴打了門,聽到裡面門子開門的動靜,宋晴突然踮起腳,在楊秋池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門開了,楊秋池還沒反應過來,宋晴的倩影已經消失在了門裡。

  ————————————————

  楊秋池已經躺在床上好一會了,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馮小雪軟軟而溫暖的身子纏在楊秋池身上,輕聲說道:「夫君,在想什麼呢?」

  「你醒了?——沒想什麼。」

  馮小雪扭了扭身子,讓自己纏得更緊一點:「我知道,你在想宋晴吧。」

  楊秋池身子微微一震,掩飾道:「瞎說,我在想案件怎麼偵破的事。」

  馮小雪沒再爭辯,停了一會,說道:「其實,宋晴姑娘挺不錯的,不過她是知縣大老爺的侄女,知縣老爺他能……」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是啊,方才楊秋池一直在回味宋晴在自己臉上印得那個吻,他心裡很清楚,對一個明朝女孩來說這意味著什麼,別說宋朝了,就算是在現代,這樣的事情,也是不能開玩笑的。難道她真喜歡自己嗎?她來廣德縣才多久啊,與自己在一起也沒多長時間,怎麼會呢?難道自己真的那麼有魅力嗎?楊秋池有些暗自得意,要是她娘肯讓宋晴嫁給自己作小妾,那就好了,只怕有相當難度。

  楊秋池見懷裡的馮小雪沒說話,懷疑她是不是在吃醋,可黑暗裡看不清她的表情,便摟緊了她赤裸光滑如綢緞般的身子:「別亂想了,小雪,我有你就足夠了。」

  馮小雪將臉貼在楊秋池的胸膛上,輕聲說道:「小雪知道夫君對小雪好。只是……別太委屈了夫君自己……」

  第二天一早,宋知縣和金師爺、宋晴姐妹來到了楊秋池家。楊秋池還在睡覺呢,只好強行爬起來洗漱完畢,出了房間。見到宋晴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可宋晴好像沒發生過昨晚上那事情似的,仍舊和宋芸兒說笑打鬧,時不時偷偷看一眼楊秋池。等楊秋池的目光迎上她地時候,又飛快地逃開了。

  楊秋池將他們帶到停屍骨的房間。宋知縣一看這頭像。吃了一驚,錄出十分疑惑的表情。金師爺也驚歎了一聲。說道:「這不是醉鶯摟的可瑩姑娘嗎?」

  宋知縣點點頭:「我也覺得像可瑩姑娘。」宋知縣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掩飾道,「本官只,只見過她一面。幾年前地事情了,她美麗地相貌留,留給我的影響很深。」扭過頭去問楊秋池:「賢侄。這個頭像真的就是那個白骨還原的樣子嗎?」

  「是,應該差不多。伯父。你認識嗎?」

  宋知縣還沒回答,丫環來報,說龍子胥來訪。

  楊秋池有些吃驚,這龍子胥不是在為他老婆辦理後事嗎?怎麼跑來了。趕緊迎出門,問道:「龍先生事情辦完了嗎?」

  「辦完了,」龍子胥恨恨說道,「也沒什麼可辦地,這賤人敗壞我門風,他們娘家也感到臉上無光,這喪事也就沒甚麼可辦的,草草埋了了是。」

  原來如此,楊秋池帶著他來到房裡,龍子胥給宋知縣見禮之後,轉眼看見了桌上那少女頭像雕塑,頓時也如木雕一般呆住了,直愣愣看著這少女頭像:「可瑩?」轉頭看著楊秋池,急聲問道:「楊少爺,你怎麼有可瑩地雕像?你認識她?我找她找得好苦啊!她在哪裡?啊?」一個勁搖著楊秋池。

  「你認識她?」楊秋池問道。

  龍子胥點點頭,還是連聲追問:「你告訴我啊,可瑩在那裡?她是不是怪我,才躲起來再不願意見我了?」

  宋知縣、金師爺和龍子胥都認定這人就是一個叫可瑩的姑娘,那就沒錯了。聽宋知縣他們的話,似乎這女孩子出身青樓,應該很有名氣。宋知縣這些科舉出生的所謂地風流雅士,那是當然會認識她的了。金師爺經常給官老爺們找這種女子來喝酒助興,當然也認識。

  宋芸兒一把拉開龍子胥:「你冷靜點,你先告訴我們,她是誰?」楊秋池等人也點點頭。

  龍子胥扭過頭又仔細看了看那美麗的少女頭像:「她是寧國府醉鶯樓紅牌歌女,名叫金可瑩,自從兩年前與她在廣德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一把又抓住楊秋池地手,急切問道:「楊少爺,你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她已經死了,以前誤以為是你老婆的那具白骨,就是她。」

  龍子胥臉張大了嘴說不出話,放開手,後退兩步,又看了一眼那頭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仰面倒下。

  楊秋池連忙一把扶住,只見他面若金紙,牙關緊咬,鮮紅地血痕掛在嘴角,已經昏了過去。急忙掐人中。龍子胥好半天才醒了過來,看了看他們,突然翻身而起,撲過去抱住了那頭像,將臉貼在上面,號啕大哭起來。

  楊秋池輕拍他的後背:「龍兄,保重身體,咱們還要為金姑娘報仇呢。」

  良久,龍子胥才止住了哭泣。

  楊秋池說:「龍兄,你把這金姑娘的事情盡可能多的說給我們聽,我們才能發現其中的線索。」

  龍子胥抽噎著說道:「我家原來在寧國府,家底還算得上殷實。五年前我認識可瑩的,有一天,我和易峰兄弟去醉鶯樓喝酒……」

  「易峰?易峰是誰?」楊秋池問道。

  「就是寧國府郝員外的公子,一個朋友。」

  一聽這話,宋芸兒怪模怪相地看了看宋晴,嘻嘻而笑。宋晴板著臉白了她一眼,沒說話。

  龍子胥接著說道:「認識了可瑩,那時候她才十五歲,人美,歌喉好,尤其是長袖舞,讓整個寧國府都震動了。我經常去聽她唱歌看她跳舞。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我填詞,她譜曲,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是……」龍子胥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楊秋池等人也不勸,這種事情你越勸他哭得越厲害。好一會,龍子胥哭聲低了,才接著說道:「我家原來還是有些田產的,後來父親作生意蝕了老本,我又……我又整天往醉鶯樓裡扔錢,以至於家道中落,老父親和老母相繼病死。家徒四壁,老鴇再不讓我進醉鶯樓。房子田地又都被我賣光扔到醉鶯樓裡了。沒辦法,我才被迫搬到廣德縣來。替人家抄抄寫寫混口飯吃。」

  「金可瑩並沒有因為我窮了就嫌棄我,經常偷偷帶著一個小丫環跑到廣德縣來找我。還是一起填詞譜曲,她常常自己花錢請我飲酒唱歌跳舞,時不時還給我一些接濟,是她給我了活下去的勇氣。」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兩年前,記得好像是春天,桃花開了,她帶著小丫環乘車來找我去踏青,我們喝酒、吟詩作賦,好不快活,直到下午,她才乘馬車離開。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

  楊秋池問道:「你沒去找過她嗎?」

  「當然找過,而且不止一次,醉鶯樓的老鴇說那一天她出去了就沒回來,我不敢說她來找我了,怕他們找我麻煩。」

  「你能記起來是哪個月嗎?」那欠條上月份不清楚,很可能字條上的那一天,就是金可瑩被害的時間。

  龍子胥低頭回憶了一會:「應該是三月份,因為我記得二

  楊秋池問道:「你方才說,金可瑩每次來找你,都帶了一個小丫環,你知道這小丫環的名字嗎?」

  「名叫春芽。」

  「現在在哪裡?還在醉鶯樓嗎?」

  龍子胥搖搖頭:「不清楚,我那以後再沒去過醉鶯樓。」

  不知道是不是醉鶯樓這三個字起的作用,宋知縣這一次反應到很快:「咱們馬上趕去寧,寧國府醉,醉鶯樓找這個小丫環。」

  金師爺道:「東翁,我們去就行了,你公務繁忙,還是不去了吧。」

  宋知縣說道:「不,我放心不下,還是一起去吧」一半是前途命運的原因,一半是醉鶯樓自身的誘惑。眾人見他堅持,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1:00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六章 青樓尋蹤     


  宋芸兒和宋晴姐妹兩嚷道:「我們也要去!」

  「胡鬧!」宋知縣喝斥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幹什麼?」

  宋芸兒說:「我裝扮成男的,不就行了嗎?再說了,萬一遇到壞人,我還可以保護你們啊!」宋晴說:「我可以叫人好好招待你們。」

  楊秋池忍俊不禁:「我們是去辦案,不是去遊山玩水,要你們找人請客啊?」伸過手去揪了揪宋芸兒的臉,「四個大男人要你一個小女孩保護,傳到江湖上豈不成為笑柄!」

  宋晴說道:「我可以叫人請你們去翠山湖游花船,這總可以了吧?」

  楊秋池問宋晴:「你這也請那也請,你有錢嗎?」

  宋芸兒嘻嘻笑:「哥,你還不明白啊?泥娃娃是讓他未來的夫君請你們。」宋晴臉一紅,跑過去就要呵宋芸兒,宋芸兒笑著到處亂跑。

  楊秋池問:「她夫君?泥娃娃訂親了嗎?」話語間,略感苦澀。

  宋芸兒笑道:「是啊,她的夫君就是剛才你的老書僮說的那個易峰。他老爹就是寧國府赫赫有名的悅福祥大掌櫃郝員外。在寧國府、應天府、京城等等好多地方,都開的有商號。翠山湖上一大半的花船,也都是他們家的。」

  宋知縣點點頭:「宋,宋晴家與郝員外兩家是,是娃娃親,本來早該成親的,可郝夫人兩年前去世了,這,這耗易峰要服孝三年,親事才,才耽誤了下來。」

  哦?看不出來。你還吊了個金龜婿嘛。看來,這宋晴家境也應該不一般,問道:「泥娃娃,你們家怎麼跟這麼個大戶結上親的?」

  宋知縣插話道:「賢侄。你伯父也。也就是我哥以前曾當過京,京師池州同知,與郝員外是世交,兩。兩家從小結的親。可惜你伯父去,去世得早。雖然家道中落,但赫家倒沒,沒悔這門婚。」

  原來如此,楊秋池說道:「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好,我們就帶上你們兩,不過不許搗亂!」

  宋晴姐妹兩高興地跑回去換衣服。金師爺去安排車馬。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說了要去寧國府辦案。馮小雪要給楊秋池準備了盤纏。被宋知縣給攔住了,稱所有費用全部他包了。這也難怪。涉及到他個人的前途利益,他不承擔誰承擔?

  楊秋池帶上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密探改裝的僕人,帶上自己心愛的小黑狗。宋芸兒、宋晴都換好了衣服,乘了三輛馬車趕往寧國府。

  從廣德縣到寧國府路途不遠,乘馬車用不了兩個時辰就到了。

  楊秋池是第一次來寧國府,進了城,見寧國府比廣德縣可要繁華多了,城裡車水馬龍,人流穿梭不息,熱鬧非凡,一派繁華都市地景象。

  宋晴、宋芸兒提議吃飯,龍子胥說醉鶯樓裡有吃的。大家都提議到醉鶯樓吃,一行人便來到了醉鶯樓。

  宋知縣不讓宋芸兒姐妹進去,她們兩只好買了兩個燒餅,坐在馬車上吃著等他們。楊秋池讓兩個錦衣衛男僕等在外面,帶著侯小旗和另外一個與宋知縣他們一起進了青樓。

  宋知縣等人都化妝成了富商模樣。宋知縣擔心人家認出他這個廣德縣知縣來,特意讓宋芸兒幫他化了化妝,外表粗粗一看,還真認不出來了。

  進到院子,門口接客的龜公一見他們的衣著,就知道來地貴客,笑呵呵迎上來:「大爺,您們來了,裡面請。」見到龍子胥,微微一怔,「你,你……」

  「我怎麼了?」龍子胥冷笑,「趙烏龜,不認識你家大爺了嗎?」

  此時地龍子胥已經換了一身錦緞長袍,僅腰間掛的玉珮就值不少銀子,看來,人家是鹹魚翻身了,這姓趙的鬼公立即滿臉堆笑,打著哈哈連說不敢,將眾人迎進了醉鶯樓大堂。

  大堂裡,又矮又胖的老鴇迎了過來,像花母雞似地咯咯笑著說道:「幾位大爺老沒見來了,姑娘們可都想死你們了。」看見楊秋池身邊的小黑狗,誇張地說道:「哎喲~!這位大爺地這條小狗,好可愛哦!」

  小黑狗跟在楊秋池身邊,扭過臉去不理這老鴇。

  老鴇又一抬眼看見龍子胥,笑容有些僵,但這老鴇閱人無數,豈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一見到龍子胥的裝束以及和這幾位大爺的關係,馬上就明白了,也是滿臉堆笑:「龍大爺,好久沒見您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漂亮妹子把你地魂給勾跑了?」

  龍子胥冷哼一聲:「是的,是被一隻老母狗給趕跑了。」

  老鴇有些尷尬,臉上的笑卻一點沒少:「這是那地話啊。」轉過頭,抬著肥腦袋扯著脖子高聲叫道:「姑娘們,下樓接客啦~!」

  頓時鶯歌燕舞,七八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嘻嘻鬧著從樓上走了下來,一人一個摟著宋知縣他們地脖子膩味撒嬌。

  楊秋池在現在社會不是沒去過夜總會,大群的舞女排著隊等人挑,可那畢竟不能跟正兒八經青樓相比,眼見穿著單薄,袒露著半個酥胸的小女子歪著在自己的懷裡,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那女子見楊秋池這樣子,就知道是初來青樓的少年,咯咯嬌笑,摟著楊秋池的脖子,軟綿綿的身軀貼了上去,撲鼻的香味將楊秋池整個罩住了:「小哥哥,你好久沒來看奴家,奴家可都想死你了!」

  楊秋池不知如何作答,偷眼看了看龍子胥,只見他摟住懷裡女孩子的腰,動作很是嫻熟,當年想必一定精於此道。再看看宋知縣和金師爺,手也沒閒著,都緊忙著卡油——難怪死也不讓宋芸兒進來,的確不堪入目。

  老鴇笑瞇瞇看著他們:「幾位大爺,姑娘可還滿意嗎?」

  楊秋池重重咳嗽了一聲。龍子胥微微點頭,對老鴇說道:「你給我們準備一間廂房,我們餓了,先吃飯。」

  老鴇笑得更歡。下巴上的三層肥肉亂抖:「龍少爺。您放心,我這就讓人給您和幾位大爺準備酒席去。讓幾位姑娘陪著你們喝酒、唱歌跳舞。」拍了拍手掌,「姑娘們,還不把各位大爺請上樓。到廂房裡坐啊。」

  姑娘們嬌笑著起身,一人扶著一個往樓上走。楊秋池畢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合。以前也常光臨過幾次夜總會,又在網上摸爬滾打這麼久,什麼美女沒見過。這幾個還唬不到他。經過剛剛的初到青樓的緊張之後,現在楊秋池已經鎮靜自若了。挽著小姑娘的手。很瀟灑地邁步往樓上走。怎麼覺得有點像上海灘地味道。

  大家到了廂房坐下,小黑狗蹲在楊秋池身邊,抬著個小腦袋東張西望。不一會。酒宴擺下。

  楊秋池向龍子胥使了個眼色。龍子胥會意,問老鴇:「最近金可瑩姑娘有沒有消息?」說這話的時候。龍子胥心裡一陣的絞痛,強忍住了淚水。

  老鴇扭頭看了看宋知縣等人,只是哼哼唧唧笑著不開腔。宋知縣是何等人,起有不知道她的用意,看了金師爺一眼。金師爺咳嗽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這錠銀子十兩綽綽有餘。

  老鴇兩眼放光,笑呵呵伸出肥胖胖地手,就要去抓那銀子。金師爺用折扇打了她地手背一下,微微搖頭,也不說話。

  這老鴇也是聰明人,豈會不知道,呵呵笑了笑,說:「幾個大爺敢情是衝著可瑩姑娘來的啊。要說我這女兒,可真是百里挑一,多少王公大臣,騎馬乘轎大老遠巴巴的跑來,就為看她一眼,龍少爺最清楚了。當年……」

  金師爺折扇又在老鴇手背上敲了一下。老鴇趕緊打住話,歎了口氣:「唉,你們來的不湊巧,我女兒可瑩她……她回老家省親去了。」

  這老肥豬,明明失蹤,偏說省親去了。楊秋池暗罵。

  龍子胥又問:「那,她以前地那位小丫環春芽還在嗎?」

  「在,還在呢。要叫她來嗎?」

  眾人一聽,都是精神一振,找到這位小丫環,金可瑩當初失蹤的情況,就有希望查清楚。

  「有勞了!」龍子胥激動之餘,話語都有些發顫。

  老鴇站起身,又看了一眼金師爺折扇下地那錠銀子,很響地嚥了一聲口水,才走到門邊,吩咐門口的丫環了幾句。那小丫環答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走了。

  片刻,一個姑娘走了進來。身材單薄,衣衫破舊,面容憔悴,低著頭走進來,倒了個萬福。

  龍子胥神情有些意外,起身走到這姑娘面前,微微彎腰看她的臉,輕聲說道:「你……你是春芽?」

  「嗯~!」那姑娘仍然低著頭。

  龍子胥聲音有些發顫:「春芽,你抬起頭看看,我是誰?」

  春芽慢慢抬起頭,看著龍子胥,漸漸地臉上現出了驚喜之色:「龍少爺?你是龍少爺?」龍子胥點了點頭。

  春芽上前一步,又站住了,眼睛噙滿了淚水:「龍少爺,你可來了。可瑩姑娘她……」

  龍子胥打斷了她的話:「別著急,春芽,來,和少爺坐在一起。」扭頭看了一眼老鴇:「你可以走了。」

  老鴇答應了一聲,眼睛還是盯著金師爺折扇下地那錠銀子。金師爺見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微微一笑,放開了折扇。

  老鴇一把抓過桌子上地那錠銀子,塞進自己面口袋似的胸脯之間,呵呵笑著說:「那好,老身這就走,各位大爺慢用,姑娘們,好好照顧各位大爺啊!」老鴇出了廂房,隨手將房門關好。

  金師爺對那些姑娘們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們有點事情,等一會再叫你們進來。」

  姑娘們答應了,鶯鶯燕燕地出了房門。

  龍子胥關好門,回身迫不及待低聲問道:「春芽,我找了你好多次,老鴇都說你不在。你和可瑩姑娘離開廣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了?」

  春芽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那天我和可瑩姑娘我們與少爺您分手之後,正準備出城門,姑娘說內急要小解,見路邊不遠處有一個廢舊地古塔,四周沒人,姑娘就下車到古塔那邊去小解。」

  楊秋池聽到這裡,心頭一凜,難道那古塔果真是兇殺現場?問道:「是不是城西門不遠的那座古塔?」

  「是的。」春芽點點頭:

  楊秋池和宋知縣、金師爺相互看了一眼,微微點頭。楊秋池道:「春芽姑娘,你接著說。」

  「我在馬車上等,等了很久也沒見姑娘回來,我就跑去找,一邊找一邊喊,找遍了也沒發現姑娘的蹤跡,我才慌了,我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沒見姑娘,這才著了急。我跑回去找少爺你,可你房門關著的,問了鄰居,才知道你到鄉下給人家抄書去了,恐怕要幾天才能回來。」

  龍子胥黯然道:「那天我是到城外八里屯替一個大戶人家抄書去了。可我……我怎麼知道……唉~!」

  「我找不到少爺,只好跑去報官,可官差說姑娘失蹤的時間太短,也許會回來的,要過兩天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不見了,那時候才能報。把我趕了出來。」說罷,又哭了起來。

  看來,春芽也沒看到過殺人兇手,楊秋池不死心,又問道「春芽姑娘,你在古塔附近找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嗎?比如血跡之類的。」

  春芽停止了哭泣,仔細回憶了一會,搖了搖頭:「沒有,那附近的茅草很高,我也沒仔細看地面,只是一個勁喊著姑娘的名字。——難道姑娘受傷了嗎?她怎麼樣了?你們找到她了嗎?」春芽急聲問道。

  龍子胥歎了口氣,拉住春芽的手:「你們姑娘,她,她已經死了!」

  啊?春芽絕望地叫了一聲,掩面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廂房門被一腳踢開,七八個龜公、男僕拿著棍棒衝了進來,隨後是肥豬一般的老鴇,咯咯冷笑:「我就知道你們不是衝著姑娘來的,說罷,你們究竟是哪裡鑽出來的老鼠,敢到我醉鶯樓來問這問那。」

  方纔迎客進門的趙龜公呵呵冷笑:「我方才就看這姓龍的帶這一幫子人不像是來找姑娘。我偷偷一聽,果然,他們一個勁在盤問這死丫頭關於金可瑩的事情。」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1:01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七章 幕後人物  


   金師爺見這麼多人,又手持棍棒氣勢洶洶,臉色微變:「放肆!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都是些什麼人?」
 
 「我管你們是什麼人,給老娘打了再說!」老鴇咆哮道。那七八個龜公、男僕齊聲答應,揮舞著棍棒一擁而上。春芽嚇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一頭撲進龍子胥懷裡,龍子胥雖然是一介書生,卻也還算有男子氣,俯身抱住春芽的頭,準備用脊背抵擋棍棒。宋知縣和金師爺也是嚇得藏到了屏風後。

  楊秋池腳下的小黑狗已經如閃電一般竄出,將衝到前面的兩個龜公的腳踝狠咬了一口,毫不停留,在這幾個龜公、男僕腳下亂竄,東咬一口西啃一嘴的,沒一個拉下,還有富餘,這老鴇的肥豬腳被連啃了兩口,疼得老鴇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殺豬一般嚎叫著。

  龜公、男僕們還沒出手,就被小黑狗咬得抱著腳亂跳。

  與此同時,楊秋池身後的錦衣衛候小旗和另外一個錦衣衛也出手了,看不出來,這兩個錦衣衛還是好身手,三拳兩腳,這七八個龜公、男僕躺了一地。

  楊秋池笑道:「看來,你們這黑店不怎麼樣嘛。」

  小黑狗回到楊秋池身邊,咧著尖牙盯著躺在地上哭爹叫娘的老鴇和幾個龜公、男僕,嘴裡還低聲咆哮威脅著。

  候小旗一腳踩住老鴇的肥肚子,問楊秋池:「少爺,乾脆把他們廢了,一把火把這黑店點了。」這些個錦衣衛還真牛,看來平時橫慣了,扮演男僕還這麼橫。

  老鴇吼道:「你們幾個殺千刀的等著,老娘上面有人。你們洗乾淨屁股等著蹲大獄吧。」

  她不說這話楊秋池本來不想較真,不過既然他們上面有人,倒要看看是哪一個官老爺在她後面撐腰,自己這錦衣衛特使先斬後奏的特權還沒用過呢。再說了。白骨案線索恐怕還要著落在這醉鶯樓,搞不定他們,案子就沒法查下去。

  楊秋池向候小旗打了個手勢放人。候小旗鬆開腳回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笑問:「你這老母豬,快去把你那頭公豬叫來。小爺我要看看,長得怎麼個豬樣。能罩得住你?」

  老鴇和眾龜公、男僕棍棒也不敢揀,連滾帶爬出了房門。

  楊秋池低聲和候小旗說了幾句話,候小旗點點頭,也閃身出了房門。

  龍子胥問懷裡的春芽姑娘:「春芽。你沒事吧?」

  春芽姑娘紅著臉離開了龍子胥的懷抱,搖了搖頭:「謝謝龍少爺,我沒事。」宋知縣和金師爺驚魂未定。宋知縣說道:「賢侄,幸。幸虧有你在,不然的話……」

  龍子胥也說到:「是啊,少爺,看來給這老鴇撐腰的人很硬,要不咱們還是先避一避吧。」

  楊秋池說:「別怕,春芽姑娘沒見過那兇手,這條線索斷了,咱們要重新找線索。方才老鴇他們那麼擔心我們問金可瑩姑娘地事情,其中必有問題。一定要先搞定給他們撐腰的人,才能查清楚究竟有什麼問題。」

  宋知縣等人聽了連連點頭。龍子胥問道:「那咱們怎麼辦呢?」

  楊秋池說:「幸虧酒席沒弄翻,你們餓不餓?反正我是餓了。咱們先吃飯,吃飽了好痛痛快快打他媽的一架。」說罷,先坐了下來,端起酒杯吱溜喝了一口。

  宋知縣等人見楊秋池如此鎮定自如而又胸有成竹,心裡也踏實了一些,都坐下開始吃喝。

  宋知縣見楊秋池的男僕方才出去,估計是搬救兵去了,但這救兵成色如何,他們還是沒底,不過,在寧國府城裡,總不致於出什麼大事,大不了表露身份來歷,申明在查案,也就是了。不過,這朝廷官員到妓院裡來,就算是查案,總也不妥,心裡有些後悔沒聽金師爺他們地話。

  楊秋池叫春芽也坐下一起吃飯,見她衣著樸素,不像是青樓歌女,便問道:「姑娘,你現在在這裡幹什麼呢?」

  春芽眼一紅:「當雜役。」

  楊秋池看看她,雖然身材單薄,卻生得還是眉清目秀頗有幾分姿色地,心裡奇怪這老鴇怎麼發善心沒讓她接客呢。隨口問道:「這肥豬老鴇,怎麼沒讓你接……」這話不好聽,趕緊打住。

  春芽低下頭說道:「當初是可瑩姑娘買我當丫環的,我沒賣身給醉鶯樓,所以……,可瑩姑娘不見了之後,老鴇說可瑩姑娘是她醉鶯樓的人,丫環也是醉鶯樓的人。她沒有理由逼我去幹那檔子事,就逼我干雜役幫活,我也沒地方可去,就留在了醉鶯樓。」

  楊秋池點點頭,看來,這也是個苦命地丫頭。扭頭在龍子胥耳邊輕聲說道:「龍先生,等一會我出資替春芽贖身,給了你作媳婦,可好?」

  龍子胥說:「怎麼能讓少爺破費呢,這事還是等我自己有了錢再說罷。」

  「什麼話啊,你當我的跟班長隨,咱們還沒說這聘金呢。」楊秋池說道,轉頭問金師爺:「師爺,咱們這地界,聘一個長隨,一般每個月多少錢?」

  「管吃管住,一個月二兩銀子。」

  「好!」楊秋池對龍子胥說:「這樣吧,咱們公事公辦,我聘你為我地跟班長隨,工錢三倍,包吃包住,每個月六兩銀子。如何?」

  「這,這也太多了吧。」龍子胥喜出望外,他由富到貧,已經深深體會到沒錢的苦,以前給人家抄書,抄完一本書,幾天下來,也就一兩百文銅錢就相當不錯了。就這等工作,那也是一個月難遇到一兩次的。楊秋池不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出重金禮聘自己當長隨,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地餡餅啊。

  「多什麼啊,這不算什麼,我現在還有幾個錢。對了,你當我的跟班。我得給你點見面禮吧。這樣吧,春芽這丫頭我出資贖了,算是我的丫頭,然後許給你當媳婦。不要你地彩禮。只要你以後盡心為我做事就行了。」

  龍子胥喜不自禁。只是不知道春芽姑娘意下如何,看了春芽一眼。

  楊秋池這才想到,自己一廂情願,還沒問過人家春芽姑娘呢。湊過頭去,笑嘻嘻問春芽:「姑娘。你可願意啊?」

  春芽羞澀地低下頭,偷偷看了龍子胥一眼,輕輕點了點了點頭

  楊秋池哈哈大笑,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

  龍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楊秋池施禮感謝。楊秋池第一次為別人作媒,感覺還是挺爽地。

  正在這時,就聽得樓下一陣騷亂。候小旗推開房門一看,面露喜色。打開了房門。從屋外進了好幾個人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為首的一個魁梧大漢,正是錦衣衛駐寧國府百戶所牛百戶牛大人。那肥豬老鴇一臉的苦悶跟在身後,臉上紅紅白白地,不是害羞,應該是挨了耳光了。

  牛百戶進門一見到楊秋池,哈哈大笑:「兄弟,老哥我可把你盼來了。」抓著楊秋池地手一個勁搖晃,顯得十分的親熱,「兄弟到寧國府來,也不打聲招呼,真把老哥我當外人了嗎?」楊秋池本來還有點擔心牛百戶說漏嘴,洩露了自己的身份,現在看來,這牛百戶還挺會演戲的。

  宋知縣等人見到錦衣衛進來,以為這醉鶯樓地後台是寧國府錦衣衛,正暗自叫苦驚慌失色間,見到這錦衣衛頭領居然對楊秋池非常的親熱,甚至還有些巴結地意思,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現在自己這一邊有錦衣衛在,再大的風浪也不怕了。

  楊秋池替宋知縣引見了牛百戶,宋知縣得知這牛百戶原來是錦衣衛總旗馬渡的原來的頂頭上司,宋知縣恍然大悟,楊秋池與馬渡地關係他是知道的,看來,這牛百戶是通過馬渡認識了楊秋池,而且關係不錯。他要是知道楊秋池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那不要驚訝成什麼樣子了。

  正說話間,下面大廳一陣喧嘩,楊秋池探出頭一看,卻使宋芸兒正在與幾個龜公吵鬧,其中一個龜公還捂著臉,看樣子挨了這大小姐一巴掌。楊秋池叫了她一聲,宋芸兒抬頭一看,面露喜色,叫了聲:「哥~!」三兩步上了樓來到廂房,「哥,爹,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楊秋池說道。看了看她身後,「泥娃娃呢?」

  「她不會武功,我讓她呆在馬車上等我們。」

  原來宋芸兒方才聽到裡面亂哄哄的,隨即看見錦衣衛來了,生怕老爹和楊秋池他們遇險,便衝了進來,可又找不到人,便找龜公們地麻煩。

  牛百戶轉身叫那老鴇,老鴇畏畏縮縮走上前,牛百戶一巴掌扇了過去,打得這老鴇的溜溜轉了個圈,肥臉上頓時起了五個紅印子。

  「你他娘地不要命了?連我兄弟都敢碰?信不信老子拆了你這破鞋樓?」牛百戶咆哮道。

  老鴇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捂著肥臉一個勁陪不是,身後的龜公們這才知道方才惹了太歲,趕緊跟在老鴇身後,呼啦啦都跪了下來。

  牛百戶罵罵咧咧抬起腳又要踢,楊秋池趕緊攔住:「算了,大哥,小弟也不知道這醉鶯樓原來是大哥你罩著的,要是知道……」

  「不不!兄弟你誤會了。」牛百戶趕緊解釋,「老哥我再沒出息,也不至於幹這營生。」

  楊秋池有些詫異:「那這是……」

  牛百戶在楊秋池耳朵邊低聲說道:「這醉鶯樓是寧國府同知的小舅子開的。這同知姓王,與布政使好像有點關係,平日裡眼高於頂。」同知是知府的副手,正五品,相當於現在的地委副書記,

  原來如此,楊秋池明白了,難怪這老鴇如此囂張,沒想到遇到了自己這個特使,要不然,憑宋知縣他們還真搞不定。

  楊秋池成竹在胸,既然鬧大了,那就鬧個徹底。楊秋池招呼牛百戶坐下一起喝酒。牛百戶也是個不怕事的人,再說還有楊秋池這位指揮使特使,就好比手裡拿了一付通殺的好牌,怎麼都不會輸的了。

  牛百戶楊秋池兩人邊吃邊說笑,只有宋知縣等人心事重重。過了一會,樓下又是一陣哄鬧,楊秋池笑道:「看來,今天這醉鶯樓還真有點熱鬧哦。」

  楊秋池和牛百戶從窗戶探出頭看樓下大廳,只見一群衙役衛兵簇擁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進來了。樓下龜公指了指上面低聲說了句什麼。那老頭鐵青著臉,咚咚咚衝上樓,進了廂房。

  老鴇一看這老頭,委屈得鼻涕口水連說帶喊也不知道說的什麼。

  那老頭進了房內,向牛百戶施了一禮,臉色頗為不悅:「牛大人,您……您也知道,這醉鶯樓是我王某人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吧,您這樣未免……」

  楊秋池看了看這老頭,笑問牛百戶:「這位是……」

  牛百戶冷笑了一聲,兩眼望天:「這位就是咱們寧國府的父母官之一,同知王易榮王大人!」

  「哦?」楊秋池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易榮,見王易榮撇著個嘴一付不可一世的樣子,而且方才牛百戶說了,這王同知與布政使有點什麼關係,有布政使作後台,難怪這麼拽。

  王同知平日裡對牛百戶還算客氣,因為這錦衣衛百戶雖然只是正六品,比王同知低一級,但錦衣衛是皇上身邊的人,負責勘查朝廷百官的。所以,這王同知還是對牛百戶敬讓三分,不過,方才得報說有幾個人在他小舅子開的醉鶯樓搗亂,本以為只是些小混混,隨便叫個人去處理就完了。後來,王同知的小舅子跑來報說那些人有錦衣衛牛百戶撐腰,還打了老鴇,王同知這下才真的生氣了,帶著人馬匆匆趕來。

  王同知見牛百戶說話的態度,更是生氣,正要發火,楊秋池突然伸手抓住王同知,一把扯著往屏風後面走。

  王同知是個乾癟老頭,如何是楊秋池的對手,被楊秋池拽得差點摔倒,不知怎麼回事,這人敢如此對待自己,難道是響馬強盜?驚恐之餘差點喊救命。

  王同知的小舅子大吼:「你們敢挾持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其他隨從跟班和衙役們大叫著要衝上來。

  牛百戶騰地站起身,手按刀柄大喝一聲:「想造反嗎?想死的就上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1:02 AM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八章 衙門裡的兇殺案   


   楊秋池問道:「還有沒有別人進去過?」

  「沒有,我一發現,就讓皂隸守在門口了。」通判說道。他不認識楊秋池,但見他與牛百戶一起來的,而且比較親密,可能也是錦衣衛的人,便恭恭敬敬回答。說完話,這通判掏出一張汗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緊張得臉都白了。

  也難怪,寧國府的市委副書記兼副市長在辦公樓裡被殺身亡,是夠讓人震驚的。

  楊秋池對牛百戶說:「白戶大人,你們在外面等候,我進去勘查。」牛百戶點點頭。這通判見牛百戶都同意了,不敢多言。宋芸兒本來也想去,可這不比廣德縣,是人家的地界,不敢隨意亂跑。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這房間非常大,在裡間一個大而零亂的長條案台旁邊,乾瘦的王同知一動不動躺在血泊之中。胸前背後的官袍上都有大塊的血痕,佈滿了亂七八糟的破洞,至少有十來個,還有少許鮮血從洞裡流出。

  這兇手還真兇殘,捅了這麼多刀。仔細查看地面,有幾枚血腳印,旁邊還扔了一塊揉成一團的汗巾,汗巾上有明顯的擦拭血痕。長條形案台下扔著一把小刀,刀上有血。

  錦衣衛們嘩啷一聲也都拔出腰刀,攔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小黑狗也咧著尖牙威脅著。那些隨從倒不敢與錦衣衛正面衝突,尤其是眼前這位,可是錦衣衛六品百戶,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動手,再說王同知也沒被怎麼樣。

  楊秋池將王同知拉到屏風後面。王同知臉都嚇白了,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要……你要幹嘛?」

  楊秋池伸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神秘一笑:「我有個寶貝讓你開開眼。」攤開手,伸到王同知面前。

  王同知疑惑地看了一眼,是一塊象牙腰牌,晃眼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身子一顫,伸過頭去還待仔細觀瞧。

  楊秋池將那東西拍在王同知手心裡:「拿去仔細看清楚!」

  王同知手已經開始哆嗦,剛才雖然沒有完全看清楚,不過,他已經大概猜到了是什麼,小心翼翼拿過來,仔細一看,象牙腰牌上寫著:「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楊秋池」翻過來一看,嚇得差點跪下,只見上面寫的是:「緝事一體遵令,遇有抗令者,先斬後奏。」

  「同知大人,看清楚了嗎?」楊秋池笑問,「我正在這裡與牛百戶大人一起偵查建文一案,同知大人突然大駕光臨,不知道同知大人是想隱瞞點什麼呢,還是不喜歡我兄弟管建文餘黨這檔子事情?」

  王同知嚇得雙手如篩糠一般:「卑職……卑職……卑職……」連說了三個卑職,就是說不出下面一句話來。

  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推翻建文帝,成為明成祖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對建文親信進行了殘酷鬥爭無情打擊,建文親信被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的不計其數。明成祖對待建文親信手段之殘忍在歷史上是有名的。王同知當然知道。如果自己與建文一案掛上鉤,不僅自己,恐怕祖宗八代都要跟著一起倒霉了。

  朱棣攻進南京時,皇宮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後來找到幾具燒焦了的屍骨。朱棣不相信建文已經被燒死,一直沒有放鬆對建文帝的搜尋,派出戶科都給事中胡瀅等人遍行全國各地秘密尋找建文帝的下落,數年過去。毫無結果,令明成祖大失所望。

  楊秋池之所以會被皇上明成祖親自下密旨。任命為錦衣衛指揮使特,就是因為楊秋池連續抓獲建文餘黨重要人物,明成祖朱棣大喜過望,希望楊秋池能最終抓獲建文。才給了楊秋池先斬後奏地巨大特權,用以排除一切干擾,最終抓獲建文這個心腹大患。

  皇上派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負責偵破建文一案的公文。已經下發到全國錦衣衛和地方官府。剛才的象牙腰牌已經說明了,這位少年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公文已經說明,這特使的命令如有抗令者,先斬後奏。

  王同知明白,別說是他一個小小地同知,比他大得多地王公大臣,與建文有關的,不知道被錦衣衛弄死了多少,難怪嚇得如落水的鵪鶉一般。

  楊秋池笑道:「同知大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王同知雙膝一軟就要跪下,被楊秋池一把拉住:「大人,腿站直了,記住,我地身份絕對不能暴露,否則……哼哼……」

  王同知點頭如小雞啄米,顫抖著聲音說道:「卑職明白,卑職該死,不知道特使大人在此查案,卑職該死!」

  楊秋池微笑道:「行了,咱們出去吧。」

  楊秋池摟著王同知的肩膀,兩人出了屏風。

  王同知走到他小舅子面前,重重一耳光扇了過去,打得這小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同知吼道:「你這王八羔子,這幾位大爺是本府地好朋友,在這飲酒作樂,你不給老子好好招待,還要惹事生非,還不給老子爬過來,給幾位大爺磕頭賠罪?」

  那小舅子見王同知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就整個變了一個人,知道這幾人果然是神仙放屁——非同凡響,嚇得哭喪著臉跪爬過來,連連叩頭賠罪。

  王同知又走到老鴇身前,在她肥屁股上狠踢了一腳:「你他娘的還不快去多找幾個美貌姑娘來,好生伺候這幾位大爺,把最好的酒菜上來。要是怠慢了這幾位大爺,老子把你這身肥肉剮了餵狗!」

  那老鴇哭喪連聲答應,跑出去吩咐廚房重新上最好的酒席,又重新換了幾個姑娘,雖然算不上絕代佳麗,卻也青春美麗,嫵媚動人,直把宋知縣樂得不可開交。不過女兒宋芸兒在一旁看著呢,連忙吩咐宋芸兒到外面去和宋晴一起等。

  宋芸兒也知道這種地方女孩子不能來,眼看爹爹和楊秋池他們都沒事了,這才放心走了。

  酒宴擺好,王同知頻頻向楊秋池敬酒,還說道:「楊兄弟,知府大人有事到外地去了,不然,我一定去請來陪楊兄弟喝幾杯。」這句話把宋知縣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同知方才連錦衣衛牛百戶都不大買帳,怎麼從屏風後面出來之後,對楊秋池敬畏有加,馬屁拍得山響,連知府大人都抬出來了。

  楊秋池擺擺手:「不用,我們辦完事就走了。」向老鴇招招手,「你也坐下來,等一會我還要找你有事。」老鴇連連答應,苦著臉歪著個屁股斜斜地坐在一旁。

  酒席間,楊秋池指了指春芽說道:「同知大人,我看上這位姑娘了,想替她贖身。你開個價吧?」

  王同知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楊兄弟言重了,老朽怎敢收您地錢,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嗎?」轉過頭叫他小舅子:「你還不快去把這姑娘的賣身文契拿來!」

  小舅子哈著腰沒口子連聲答應,一溜煙出去了,不一會,拿來了春芽姑娘地賣身契。王同知雙手將文契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看了看,又遞在春芽面前:「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賣身契?」

  春芽和龍子胥都認真看了看。點點頭。

  「那就好。」楊秋池笑道,將那文契撕得粉碎,「好了,春芽姑娘。等一會你和我們一起走。回去你們就成親。」

  龍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楊秋池施禮感謝,尤其是春芽,還跪在地上給楊秋池磕了幾個頭。楊秋池連忙將她扶了起來。

  楊秋池惦記著案子地事,向王同知說道:「我有些事情想問問老鴨。不知方便不?」

  「方便,當然方便!」王同知連聲道。不過,笑得很勉強,有些誇張地板著臉對老鴇說道:「等一會這幾位大爺問你話,你給我老老實實回答。聽到沒?」

  老鴇趕緊點頭答應。想了想,小聲說道:「老爺,要是他們問的是金……」

  「不管大爺們問什麼。你都給老子如實回答,有半句假話。老子剝你地皮!」老鴇又連忙答應。

  王同知扭過頭對楊秋池笑呵呵說道:「楊兄弟,那您忙著,老朽先走了。有什麼事言語一聲。老朽就在知府衙門裡。」起身施禮,倒退著出門,把門關上,這才帶著眾衙役離開。

  楊秋池盯著老鴇,呵呵冷笑:「你方才怎麼這麼害怕我們問起金可瑩姑娘的事情?連寧國府同知都動用了。」

  老鴇冷汗都下來了:「我……我……」

  「可瑩姑娘沒有回老家省親,而是失蹤了,對嗎?」

  老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方纔這同知大人說的話,好像話中有話哦?怎麼回事?她怕你說出什麼來,對嗎?」

  「這……這……」老鴇還是吞吞吐吐地。

  王同知還沒來地時候,楊秋池已經將這件案子大概情況和牛百戶說了。牛百戶見老鴇不肯回答,吼道:「這肥豬他娘的半天不說一句,隱瞞兇犯,肯定是一夥的,來人,先給老子將她毒打一頓,然後押進大牢!」錦衣衛們齊聲答應,上前就要動手。

  老鴇殺豬一般嚎道:「我說!我說!王同知有個弟弟,叫王福順,是作綢緞生意的,很有些錢,他很喜歡可瑩姑娘,要替她贖身納作小妾,可瑩姑娘不願意,王掌櫃覺得很丟面子,便在醉鶯樓打了可瑩姑娘。」

  「後來王掌櫃又找了金可瑩姑娘幾次,金可瑩連面都不願意見,王掌櫃很生氣,多次和別人說起要殺了她。這之後不久,可瑩姑娘就失蹤了。那王掌櫃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後來,同知大人囑咐我們說,有人來問可瑩姑娘地事情的話,要馬上報告。所以,方才……」

  這狗官,果然是他在背後弄鬼!楊秋池暗想,說不定就是在這王同知地默許下,王福順逼婚不成,惱羞成怒,派人暗中跟蹤,趁可瑩姑娘到僻靜之處小解之際,殺害了可瑩姑娘。楊秋池問道:「這王掌櫃你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我真的不知道,各位大爺,我沒說謊,我有一兩年沒見到他了。」

  王同知的弟弟在金可瑩失蹤之後也失蹤,有可能是畏罪潛逃了,這王同知又叮囑不讓人查金可瑩失蹤的事情,這樣看來,也有可能是這王同知指示地,至少是包庇,楊秋池有些後悔剛才同意這王同知離開,王同知說不定此刻已經潛逃了,得馬上去知府衙門找王同知。

  金師爺給老鴇錄了口供畫了押。老鴇恐懼地說道:「各位大爺,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王大人不會饒過我的,那我就死定了。」

  楊秋池拍了拍她地肥臉:「你這麼胖,割掉幾斤肉,正好減肥。嘿嘿嘿。」向宋知縣等人說道:「咱們走吧,到知府衙門找那王同知去。」

  楊秋池等人來到寧國府知府衙門,讓門子通報,就說方才在醉鶯樓的幾位大爺來找他來了。這門子跑進去通報,半晌也沒見出來,楊秋池等人正在奇怪地時候,聽到知府衙門裡鬧哄哄亂作一團,有些詫異。牛百戶說道:「咱們進去!」

  幾個人進到衙門裡,揪住了一個慌慌張張的皂隸問道:「衙門裡怎麼了?」

  那皂隸一看牛百戶等人這裝束,就知道是錦衣衛,趕緊哈著腰答道:「王同知他,他死了!」

  啊?楊秋池等人大驚,方纔還在醉鶯樓,現在怎麼就死了?第一個概念就是:殺人滅口!

  牛百戶說道:「在哪裡?快帶我們去!」

  那皂隸帶著楊秋池他們轉過幾個庭院,一邊走一邊喊:「別亂,大家別亂!錦衣衛的大爺們來了。」幾個穿著官袍的人聽到喊話連忙跑過來躬身施禮,這些人大多與牛百戶認識,原來是寧國府通判、推官、經歷、知事、照磨之類的小官,長官被殺死在衙門裡,他們此刻跟沒頭的蒼蠅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牛百戶一問才知道,方才一個推官去給王同知送公文,一進門就發現地上有許多血,探頭往裡看,發現王同知躺在地上,週身都是血,嚇得跑出來大叫,大家這才圍攏過來,通判大著膽子進去查看,發現王同知已經死了,頓時大亂,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牛百戶他們就來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2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九章 當即破案   


     發現凶器!楊秋池心裡猛地跳了一下,王同知胸口的鮮血還有少量血液流出,地上的血泊顏色還比較鮮紅,說明,兇殺應該剛剛發生沒一會,用小狗追蹤!

  楊秋池將小黑狗抱起來放在那把小刀旁,指了指刀把,小黑狗已經有多次追蹤經驗,馬上明白了楊秋池的意思。它低下頭仔細地聞了聞,然後一路嗅著到了外面,東嗅西嗅往知府衙門後院走去。楊秋池手一揮,帶著牛百戶等人跟這小狗往前走。牛百戶和那些通判等人,沒見過小狗追蹤,不知道楊秋池在幹什麼,不過見牛百戶他們跟著去,便也一聲不響跟在後面。

  七轉八轉,來到內衙旁邊的一個大院子,院門緊閉著,小黑狗用前抓使勁抓門,嘴裡發出嗚咽聲。

  牛百戶問:「這是什麼地方。」

  通判回答:「是王同知的住處。」

  牛百戶皺了皺眉,看了看楊秋池。楊秋池說道:「把門撞開!」

  通判等人連忙上前阻止:「撞不得,這是同知大人的住處,萬一……」

  通判等人不聽楊秋池的話,牛百戶可不敢不聽。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個秘密只有他牛百戶知道,特使的命令他哪敢違抗,再說還有個先斬後奏在那擺著呢。別說是一個小小同知的院門,就算是布政使小老婆的房門,只要有特使的命令,他牛百戶也敢撞。牛百戶喝道:「給我撞!出什麼事我負責!」

  幾個錦衣衛上前,一起合力將院門給撞開了。門後面站著幾個僕人,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牛百戶給了前面一個僕人一耳光:「他娘的站在後面怎麼不開門?」

  「王二爺不讓開門。」那僕人捂著臉,畏畏縮縮道。

  「王二爺?哪個王二爺?」

  沒等那僕人回答,小黑狗已經繼續低著頭一邊聞著一邊快速往裡走,楊秋池和宋知縣他們已經緊跟而去。牛百戶不及細問。也緊跑幾步跟在後面。

  小黑狗來到一間鎖著門的房間,沖這裡面狂叫。牛百戶一揮手,兩個身形魁梧的錦衣衛上前拍門叫道:「開門!開門!我們是錦衣衛,查案子。快開門!」裡面沒動靜。

  「撞開!」楊秋池沉聲說道。「注意,兇犯可能在這裡面,大家小心!」

  那兩個魁梧的錦衣衛拔出腰刀提在手上,抬腳猛踢房門。幾腳下去,門嘩的一聲被踢開了。寒光一閃,一柄劍刺向其中一個魁梧大漢。由於楊秋池已經事先提醒,那大漢已經心生警覺,往後一撤身。躲過了這一劍。與此同時,另外那個錦衣衛一刀劈出,沒想到那人一閃身。躲過了這一刀,身手竟然也十分敏捷。

  這人四五十歲。身體健壯。見到正門已經被七八個錦衣衛和皂隸堵住,一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錦衣衛最擅長地就是捉拿人犯,如何想不到這兇犯可能會從窗戶逃跑呢,早有五六個錦衣衛守在窗外,一擁而上,雙方亂戰起來。那中年人雖然身手不錯,可寡不敵眾,戰不了幾招,手中長劍被擊落,錦衣衛刀劍齊上,將他制住,綁了起來。

  將那人制住之後,通判等人才敢上前,仔細一看,都大驚失色:「怎麼是你?」牛百戶問道:「你們認識他?」

  「他是王同知的同胞弟弟,名叫王福順,是寧國府大戶,做綢緞生意的。不過這兩年一直沒見過他。」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楊秋池和宋知縣等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楊秋池走上前仔細看了看王福順地右手,發現上面有星星點點地噴濺血跡,問道:「王福順,人是你殺的吧?」

  王福順罵道:「放屁,你憑什麼說我哥是我殺的?你有什麼證據?」

  楊秋池呵呵一笑:「你太緊張了,我剛才並沒有指明被殺的人是你哥,你怎麼知道你哥被人殺了?」

  王福順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強辯道:「我聽外面地人說的。」

  「聽誰說地?」

  「衙門裡的人,我不認識!」

  「既然兇手不是你,那你剛才為什麼拘捕?」

  方纔那兩個魁梧錦衣衛點頭贊同,如果不是方才楊秋池提醒,猝不及防之下,說不定就中劍受傷了。

  「我怎麼知道你們是誰?我以為是強賊呢。」

  「強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寧國府知府衙門裡會有這麼多強賊嗎?」楊秋池冷笑。

  「這……反正我沒殺我哥,你別冤枉好人!憑什麼抓我,你有什麼證據?」

  通判等人雖然不知道楊秋池的身份,可剛才在門口,這小伙子一句話撞門,牛百戶想都沒想就吩咐照辦,這人應該不是一般的人物。剛才聽到王福順和楊秋池地對話,通判等人也感覺王福順矛盾百出,但如果沒有過硬的證據,這王福順可是王同知的弟弟,還是大財主,可不是小老百姓,那是不能隨便亂抓地,所以通判等人也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想聽聽他有什麼證據。

  楊秋池暗想,證據?遺留在現場的凶器刀子上應該有你地指紋,你右手上的噴濺血點肯定是王同知的,作一下DNA鑒定,光這一個證據就搞定你,但DNA鑒定沒法做,指紋鑒定倒可以做,不過這兩個證據明朝都不會有人相信,絕對不能做為證據使用。

  在明朝,最踏實最有說服力的證據,就是被告人的認罪口供,只要被告人認罪,就算沒有其他證據一般也沒關係,所以,楊秋池下決心,一定要敲開這廝的嘴。冷笑問道:「你手上的血點是怎麼來的?」

  「是……是……」王福順支支吾吾了片刻,「是我殺雞時粘上的。」

  「殺雞?在哪裡殺地?雞呢?」

  「雞,雞我吃了。」

  「那刀子呢?」

  「我扔了——你是誰?憑什麼問我?」

  「等一會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誰的!」楊秋池冷笑,吩咐錦衣衛:「將他腳抬起來。我要看看他的鞋底!」

  錦衣衛七手八腳抬起王福順的腳。亮出鞋底,鞋底上粘有一小塊新鮮地血跡。楊秋池問:「你腳上地血怎麼回事?」

  「殺雞的時候粘上的!」王福順歪著脖子說,「你知不知道我們王家與應天府布政使的關係?你什麼芝麻小官敢惹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他媽地再不放開我。當心我……」

  「啪~!」一記耳光響起,五個手指印貼在王福順臉上。痛得王福順一聲慘叫。緊接著襠部又挨了楊秋池一膝蓋。頓時癱在了地上。

  楊秋池滿指著地上的王福順對錦衣衛們說道:「好了,現在看看你們誰有本事敲開這廝地嘴。」

  一聽這話,錦衣衛們都呆了,看著牛百戶。侯小旗道:「少爺。讓我來!」一腳踢在王福順臉上,頓時鼻血長流,兩個門牙被踢掉了。

  錦衣衛們都認識這侯小旗。他是寧國府百戶所錦衣衛的一個小頭目,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作僕人打扮。而且很聽這小伙子的話。錦衣衛是明朝的秘密特工,行動隱秘,侯小旗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地,不過他們當然知道,不該問的堅決不問,這是基本的保密要求。

  錦衣衛們一見長官小旗都動手了,牛百戶對這小伙子又敬畏有加,心中在無疑慮,圍著王福順就是一頓拳腳。

  這些人刑訊逼供慣了,當然知道哪些地方打地哪些地方打不得,只把這王福順打得滿地打滾哭爹叫娘,卻沒有造成嚴重內傷。

  楊秋池見那王福順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揮了揮手,牛百戶叫道:「好了,先停下來。」

  楊秋池走到王福順身邊蹲下:「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你今天要是不乖乖老實交待,你猜我敢不敢殺你?」話語雖然帶著微笑,卻冰冷如刀。

  王福順努力睜開浮腫的眼睛,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歪著被打開花地嘴唇,含含糊糊道:「你,你,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楊秋池拍了拍他的臉頰:「證據如此紮實,你還敢狡辯,實屬刁民。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哥哥王同知是不是你殺的?」

  「我……我……」王福順還是沒有回答,身子彎得像個蝦米一般,喘著粗氣。

  楊秋池站起身,不悅地說道:「百戶大人,看來你們的手段不怎麼樣啊,打了半天他也沒招供。

  「我親自來拷打!」牛百戶面紅耳赤,掠起袖子準備動手,又有些遲疑,「不過我的手重,生怕把這小子打死了。」那王福順一聽,打了個冷戰,恐怖地看著楊秋池和牛百戶。

  楊秋池道:「打死就算了,不用怕,有我呢。」

  這一下,身後那幾個通判之類的官員們都傻了眼了,這小伙子怎麼這麼大口氣?這話恐怕知府老大爺都不敢說。再看那牛百戶,說了一聲「好!」,當真掠起袖子,活動了一下粗壯結實的胳膊,嘿了一聲,走上前,將地上的王福順翻過來臉朝下,單膝壓住王福順的後背,抓住他反綁在後面的雙手,擰住王福順的左手小手指,問道:「你招不招?」

  王福順小指劇痛,沒有回答。

  牛百戶一使勁,就聽到王福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左手小指上面一節已經被擰斷。牛百戶又猛地往後一扳,王福順又是一聲慘叫,那小指斷裂的骨頭露了出來,鮮血頓時染滿了王福順和牛百戶的手掌。

  楊秋池看了一眼王福順的手,只見王福順小手指上面那一節怪異地後翻著,斷裂的白森森的骨頭碴子露在外面,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通判等官員看得膽寒,宋晴更是臉色煞白,低呼一聲,躲在楊秋池背後,不敢再看。只有宋芸兒跟個沒事人似的,抱著雙臂看熱鬧。

  楊秋池轉身安慰宋晴:「不用怕,沒事的。」

  宋晴點點頭,還是有些好奇地探頭出來看看,見王福順這慘樣,趕緊又躲到了楊秋池身後。

  牛百戶又問了一句:「你招不招?」

  王福順痛苦地呻吟著,一個勁喘著粗氣,還是沒說話。

  「卡嚓~!」又是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王福順再次發出淒慘的叫聲,小手指下面一節也被折斷,露出了斷裂的骨頭碴子。

  王福順痛得大汗淋漓,緊咬下唇,使勁喘著粗氣。

  牛百戶問一句,擰斷一節手指頭,而且一點都不著急,好像對自己這一招很有信心,非常懂得如何才能讓對方更加痛苦,每擰斷一節,都要在傷口上不停地搓揉,使斷裂的手指骨頭搓入傷口,更增疼痛。

  一頓飯功夫,王福順已經昏死過去兩次,每次都被錦衣衛端來冷水澆醒。當左手的四根手指頭被一節一節擰斷之後,牛百戶開始準備擰大拇指時,王福順終於忍受不住這種酷刑,用孱弱的聲音說道:「我招,我招!」

  牛百戶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宋知縣等人心中的石頭放了下來。通判等人都很驚詫,果然是王同知的親弟弟殺了王同知,驚訝之餘,也長舒了一口氣,只要犯人肯招,這案件就算搞定了。

  這案子是發生在寧國府地界,本應由寧國府管轄,楊秋池他們是為了廣德縣的白骨案順籐摸瓜找王同知,沒想到剛好遇到王同知被殺。利用小狗追蹤,然後進行殘忍的刑訊逼供,結果,案發沒一個時辰就一舉偵破了這件案子。寧國府通判等官員正心焦破案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快就偵破了,很是高興,對這神秘的小伙子更是敬畏。當下有專門負責刑名事務的推官拿來紙筆,記錄口供。

  楊秋池感歎這錦衣衛逼供的手段可真不是吹的,見推官已經準備好了記錄,便問王福順:「你把殺死王同知的經過,另外還犯有別的什麼罪行?都從實招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3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章 順籐摸瓜   

 王福順側身躺在地上,一邊痛苦地呻吟著,一邊說道:「我前兩年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前兩天剛回到寧國府,住在哥哥王同知家裡。今天上午,我和哥哥因為點小事情就吵起來了,他拿刀要殺我,我一氣之下搶過來捅了他幾刀,然後跑回來,準備拿點盤纏就逃跑的,就被你們抓住了。我不是故意要殺他,是他先要殺我。」

  楊秋池冷笑,盯著王福順:「你以為我們真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事情嗎?你不光殺了你哥哥,你還殺了醉鶯樓紅牌舞女金可瑩!老老實實交代,免得皮肉受苦!」牛百戶在一旁,晃動粗壯的胳膊威脅,嚇得王福順一哆嗦。

  通判等人一聽,都驚呆了,通判問道:「敢問……,醉瑩樓的金可瑩真的死了嗎?……差不多有一兩年沒有她的消息了,老鴇還說她回老家省親去了呢。」

  旁邊的知事接口說道:「我早就懷疑不對,那時候,瑩姑娘正紅透半邊天,省什麼親啊,那老鴇是什麼好人嗎?她會讓可瑩姑娘省親省上一兩年?那她老鴇不虧死了!」

  「是啊!」負責記錄的推官也插嘴道,「那老鴇也是這樣告訴我的,我也有些懷疑。」看著楊秋池問道:「難道,可瑩姑娘真的死了嗎?」

  敢情這金可瑩還真的是寧國府紅牌歌女,連知府衙門裡這些官職不算小的官員都熟悉她。

  楊秋池見這幾位都是知府衙門裡的高級官員,告訴他們也沒什麼問題,再說王福順殺兄案還得交給他們處理。便點點頭:「是的,金可瑩姑娘被人殺死之後,屍骨就埋在廣德縣一塊菜地裡。」楊秋池指了指宋知縣,「這位就是廣德縣宋知縣宋大人,親自負責偵破這件案子。」

  那通判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知縣。搖搖頭:「您可能弄錯了,我認識宋知縣的……「

  宋知縣慢慢將罩在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了本來面目。向那通判施禮道:「卑職參,參見通判大人。」通判是六品官。所以宋知縣以下官禮節參見。

  那通判吃了一驚。還禮道:「果然是宋知縣宋大人,你怎麼這副打扮?」轉身看了看楊秋池,「不知道這位是……」

  宋知縣解釋道:「卑,卑職等人為了金可瑩在廣德縣被殺一案。特來醉鶯樓稽,稽查線索。為,為了避免引起兇犯注意,才如,如此打扮的。沒想到正好遇,遇到王同知遇害。」引見楊秋池道,「這位是我廣。廣德縣大牢地管監楊秋池楊管監。」

  楊秋池拱手施禮。聽宋知縣這麼一說,通判等人恍然大悟。連忙還禮。

  廣德縣一個小小牢頭連破大案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寧國府,大家早有耳聞,沒想到眼前這小伙子就是那個神奇的牢頭,知道他與新任應天府千戶所副千戶馬渡馬大人關係不同一般,難怪牛百戶對他如此敬畏,看來是馬渡馬大人的原因。他們可不知道楊秋池現在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

  楊秋池繼續問王福順道:「金可瑩是你殺地吧?老實告訴你,醉瑩樓地老鴇等人已經將你納妾不成,揚言要殺金可瑩姑娘的事情告訴我們了。你最好老實交代,免得皮肉受苦!」

  王福順原以為能隱瞞殺金可瑩的事情,現在看來,自己的事情人家掌握得一清二楚。說不說別人都知道,還不如老實說了,免吃眼前虧,還能爭取一個好地態度,說不定將來能得到從輕處理。

  偵查機關這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審訊方法,雖然簡單,卻因為抓住了罪犯地心理,往往能夠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罪犯的心理防線往往就是在以為對方已經全部瞭解了的情況下崩潰地。

  王福順現在就是這樣想的,既然人家都知道了,反正殺死王同知已經是死罪難逃,供不供認殺金可瑩的事情,都沒多大關係了,如果不供,恐怕錦衣衛們不會放過自己,而這皮肉之苦當真是免不了地。

  王福順只得說道:「小的招了。兩年前,小人垂涎金姑娘地美貌,想將她納作小妾,被金姑娘當眾拒絕,我一氣之下打了她。到後來,她甚至不願意與我見面,老鴇也拿她沒辦法。我氣瘋了,就叫手下一個夥計去殺金姑娘……」

  「那個夥計叫什麼?現在何處?」

  「叫吳祥,外號叫騾子。我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裡。」

  「你先接著說。」

  王福順續道:「我給了騾子七十兩白銀,讓他去殺金可瑩,自己跑到應天府等候消息。等了差不多一個月,騾子才來告訴我說,他已經殺了金可瑩,並已經毀屍滅跡。我又解氣又害怕,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哥王同知。」

  「他很生氣,大罵了我一頓,說他身為同知,絕不能為我隱瞞,要將我抓起來。我跪下苦苦哀求,我哥看在親兄弟的份上,才勉強同意替我隱瞞。我們一商量覺得好多人都知道我與金姑娘有仇,這件事很快就會懷疑到我,我哥讓我躲一躲,我就跑到東北去了。」

  「前段時間,我哥來信說一直沒有人追查這件事。我思鄉心切,就冒險回來了,一直住在我哥家裡。打聽到金可瑩被殺的事情真的還沒有敗露,看來那騾子將屍體隱藏得很好,這才心安。」

  「今天上午,我哥王同知突然派人把我從家裡叫到衙門,告訴我說錦衣衛正在調查這件事情。我一聽就慌了,錦衣衛插手這件事,那天涯海角都沒有我容身之處。」

  「我要跑,被我哥攔住了。他說醉鶯樓的老鴇估計會供出這件事,錦衣衛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既然錦衣衛插手,我逃是逃不掉的。所以他決定送我去向錦衣衛自首。說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他的官職,只有他的官職保住了。在外面花錢活動,說不定才能保住我一條命。」

  「我當然不同意,我們就吵了起來,他要出去叫人抓我。我一急之下。拿起案台上的裁紙小刀就捅了他。完了之後,我發現腳上沾有血跡。用自己的汗巾擦了擦,把汗巾扔了。然後偷偷跑回來拿東西準備逃走,沒想到這麼快你們就把我抓到了。」

  楊秋池暗自慶幸。多虧有小黑狗追蹤,要不然,還真不好一下子猜到是王同知地弟弟殺死的他。

  從王福順的交代來看,這是一件突發性的犯罪。王同知為了保住自己地官職,以便將來也好花錢活動活動,保弟弟一條命。才決定大義滅親,並馬上就要抓人。王福順情急之下,突發性實施了犯罪。這種突發性犯罪大多是非理性地,正常情況下讓人無法理解的。

  這樣看來,這王同知能大義滅親,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也還算得上是個比較正直的人。楊秋池有些後悔先前對他太過嚴厲了。

  楊秋池問道:「你地那個叫騾子的夥計,現在在哪裡?或者有誰可能知道他在哪裡?」

  「我真地不知道,他跑到應天府來告訴我殺了金可瑩之後,我當天就潛逃了,這之後就沒聽到過他的消息。這次回來我問過我哥,他也不知道。」

  「那他當夥計的時候住在什麼地方?」

  「住在他嫂子家。」王福順說了吳祥嫂子家的地址。

  都兩年多時間了,也不知道那吳祥還在不在他嫂子家,也許和王福順一樣,潛逃外地了。不管怎樣,也要去看看,就算吳祥逃走了,只要能找到他嫂子,也能問出一些有用地信息,可以縮小範圍,為海捕王福順提供便利。

  推官做好筆錄,給王福順簽字畫押,然後將他押進了知府大牢。

  楊秋池等人由牛百戶帶領,趕到了吳祥嫂子家。

  這是一個獨家小院,房門從裡面閂上了。錦衣衛對抓捕人犯經驗豐富,不用指示,靜悄悄將院子整個包圍了起來。等待抓人的命令。

  牛百戶一揮手,那兩個魁梧的錦衣衛大漢又上陣撞門,這一次只用了兩下,房門就砰地一聲被撞開了。錦衣衛們手持繡春刀衝進房裡。

  「媽呀~!」房裡傳來一個女人驚聲尖叫,另外有個男人的聲音:「你們要幹什麼?」

  錦衣衛們衝進去後,宋芸兒拉著宋晴,搶在楊秋池他們前面衝進了房間,要看熱鬧,可她們兩剛衝進去,就立即大叫著逃了出來,一直跑到院門口才站住,滿臉通紅。

  楊秋池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宋芸兒紅著臉啐了一口,說:「你自己進去看吧。」

  楊秋池等人疑惑地進到裡屋,這才知道那對小妮子跑出去地原因。只見炕上的大紅被子被掀到了一邊,一對男女一絲不掛地被錦衣衛們摁倒在炕上,正在用麻繩捆綁。

  那男人年齡二十來歲,一身肌肉,比較健壯,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問怎麼回事。那女的看上去要稍稍大一些,約三十歲出頭,肌膚雪白,胸前一對碩大而稍稍下垂的乳房,隨著身體的扭動而甩動著。

  原來人家正在床上辦事,錦衣衛們突然破門而入。兩人甚至來不及拿一件衣服遮羞,就被捆上了。楊秋池笑罵道:「搞什麼名堂,讓人家穿了衣服再捆嘛。」

  錦衣衛們可沒那麼好心,他們抓捕人犯,考慮得更多的可不是對人犯隱私權的尊重,而是快速地制服嫌疑犯,從而最大限度地保證自身的安全。

  楊秋池說這話的時候,錦衣衛們已經將兩人捆好了,再鬆開又麻煩,可這個小管監大人的話又不能不聽,不過他們也有辦法,將旁邊兩人的衣袍拿過來,披在二人身上,用腰帶繫好,遮住身體,然後將兩人扯下床,一人一腳踢跪在地上。

  這兩人當然知道抓他們的是錦衣衛,錦衣衛在明朝有誰不知道呢?這兩人驚慌地看著楊秋池他們。

  「你就是外號騾子的吳祥?」楊秋池問那男的。

  那男的點點頭。

  抓對人了,楊秋池輕輕鬆了口氣,問那女人:「你是誰?吳祥的媳婦嗎?」此刻這婦人的身體雖然已經被衣裙遮住,但方纔看見的那對碩大而微微下垂的乳房還是在楊秋池腦海裡晃了一下。

  那女的害怕得全身發抖,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旁邊的一個錦衣衛踢了她一腳:「小娘皮,還不趕緊回答大人的問話!」

  這婦人媽呀一聲慘叫,被踢得滾在地上,一邊呻吟一邊結結巴巴說道:「民婦吳毛氏,是……是……是吳祥的……嫂子……」

  啊?楊秋池和宋知縣等人都驚呆了——叔嫂通姦?還被錦衣衛捉姦在床!

  楊秋池上前一步,踢了吳祥一腳,罵道:「你他娘的,連嫂子都上,你還是不是人?」吳祥還沒說話,那毛氏已經搶著說道:「我男人……,我男人……已經死了。」

  哦?這下楊秋池明白了,原來這吳祥的哥哥死了,吳祥就與嫂子私通,這成何體統!就算他們真心相愛,也是沒有結果的。叔嫂成婚,即使在現在社會也是不行的,雖然法律並不禁止,可絕大多數老百姓是不能接受的,更別說在明朝,恐怕要被侵豬籠的吧。

  其實,兄死之後,嫂改嫁於弟的習俗,在中國北方遊牧民族是存在的,甚至已經形成傳統。西漢初年,漢高祖與匈奴單于以兄弟相稱。高祖死後,冒頓單于就曾經按照他們的習俗致書呂後,要求呂後嫁給她。元朝《大元通制條格·戶令》中就記載有很多小叔收嫂的倒子。

  但是,叔嫂成親,在漢族傳統習俗中,屬於親屬相奸,是為綱常倫理不容的。受漢族文化的影響,元朝後期也逐漸禁止了這種行為。元朝覆滅之後,小叔收嫂在明朝法律中被重新禁止,《大明律》規定:「若兄亡收嫂,弟亡收弟婦者,各絞。」

  宋知縣也罵道:「成何體統!簡直,簡直傷,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4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歡喜   


 這些事情楊秋池懶得管,問吳祥:「醉鶯樓金可瑩姑娘,你認識吧?」聽了這句話,吳祥渾身一哆嗦,躲開楊秋池的目光。

  楊秋池一見他這神情就知道他心裡有鬼,胸有成竹地問道:「你是自己交待呢?還是等我們拆你幾根骨頭再交代?」頓了頓又續道,「實話告訴你,你原來的掌櫃王福順已經把指使你殺死金可瑩姑娘的事情都說了,我之所以會讓你再說一遍,只不過是看看你老實不老實。」想了想又笑了,「不過你還真老實,殺了人也不跑,還呆在家裡和你嫂子勾勾搭搭扯七扯八的。」

  吳祥一聽,連王掌櫃都說了,自己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面如土色說道:「老爺,我說,我都說,王掌櫃是給了我七十兩銀子讓我去殺可瑩姑娘,但我沒有殺她啊,我真的沒有殺她,所以我才沒跑。」

  什麼?一聽這話,楊秋池心裡咯噔一下,轉過頭看著宋知縣。宋知縣本來很輕鬆的表情,一下子也變得嚴肅起來。宋知縣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真的沒有殺可瑩姑娘,」吳祥頭上冒汗,戰戰兢兢說道,「我是去找過她,準備要殺她的,可找了好多天都沒找到,到醉鷹樓花了點錢才從龜公嘴裡探聽到,說是可瑩姑娘出去好幾天了,一直沒見回來。王掌櫃又一個勁催我,他給的銀子我已經花了不少了,賠是賠不了的,我一琢磨,反正可瑩姑娘已經失蹤了,就騙王掌櫃說是我殺的,屍體已經處理了,王掌櫃也不會知道。我這樣一說。果然,王掌櫃就相信了,後來他就跑了。」

  楊秋池這下子傻了眼,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吧?難道是這小子想涮我們?楊秋池向牛百戶使了個眼色。牛百戶會意。一揮手。眾錦衣衛又開始對吳祥進行刑訊逼供,把吳祥打得死去活來。

  楊秋池心想,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吳祥是不是說謊,但吳祥曾經想殺死金可瑩姑娘。也去尋找過,便已經構成了故意殺人犯罪預備。挨一頓揍也不為過。再說了,在明朝,刑訊逼供是合法的。

  吳祥被錦衣衛打得昏死過去好幾次,可還是沒有承認殺了金可瑩姑娘。

  最後。牛百戶又使出了他的斷指逼供大法,這吳祥抵抗力比不上那王福順,才被擰斷了一根手指頭。就慘叫著連聲喊願意招供。

  宋知縣等人又舒了一口氣,可是。詳細尋問殺人過程的時候,才發現,吳祥說地根本就牛頭不對馬嘴,一會說是用刀殺的,一會說是掐死的,一會說是在醉鶯樓殺的,一會說是在寧國府城外殺地,一會說是屍體扔進了河裡,一會又說已經將屍體燒了,連殺人埋屍地地點廣德縣菜地都沒說對。

  牛百戶氣得火冒三丈,又擰斷了吳祥兩根手指頭,把吳祥痛昏死過去好幾次,可還是胡編亂造,根本與實際情況對不上號。

  宋知縣實在無計,又開始誘供,吳祥的精神已經被徹底摧垮了,一直順著宋知縣說,什麼都承認。

  從審訊過程來看,楊秋池越來越肯定,這吳祥根本不是殺人兇手。

  正常情況下,兇手在被酷刑逼供時,為了免除那無法忍受的巨大痛苦,一般都會說真話的,因為說了假話,還是會繼續遭受這種痛苦,這樣做一來起不到免除痛苦地作用,二來,就算胡亂招供,那也是認了罪,同樣可以根據招供定罪砍頭。

  吳祥之所以會胡編亂造,就是由於受刑不過,又想免除這種痛苦,但自己又不知道兇殺的真實情況,就招不出真實地東西來,只好胡編亂造或者順著審訊人員的問話來說。

  金師爺聽吳祥願意招供,找來紙筆正要做筆錄,楊秋池擺了擺手:「算了吧,先不用寫了。」其實,金師爺和宋知縣從吳祥牛頭不對馬嘴的胡亂招供中也都知道,這吳祥很可能真的沒有殺金可瑩,實在是受刑不過,胡亂招認,如果真要就這樣定案,說不定又會成為第二個龍子胥殺妻錯案,判錯之後再要擦屁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宋知縣等人都沒了主意,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苦笑,他也沒更好地主意,只有等明天回廣德縣看看,金師爺派人查找字條上那個「柱子」和姓劉的情況如何,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忙忙碌碌下來,天已接近傍晚了,楊秋池吩咐把吳祥地嫂子毛氏放了,他不想管他們叔嫂通姦這檔子事情,要管也讓寧國府的人去管去。讓牛百戶派錦衣衛暫時將吳祥關在錦衣衛大牢,找個郎中幫他把斷地手指骨接上,明日一早押回廣德縣關押,等案情真相大白之後再作處理。

  大家情緒都很沮喪,原以為這件白骨案已經破了,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還是飛了。

  宋晴見大家不開心,笑道:「我說過請你們游花船的,咱們這就去罷。」

  這個提議讓宋知縣很快恢復了精神。宋知縣的哥哥去世之後,宋晴和她娘一直單過,宋知縣有些自責沒有好好照顧這孤兒寡母,現在也想趁此機會去拜訪一下宋晴的親家,看看這門親事到底怎麼樣。

  楊秋池聽宋晴的建議之後,神情卻更加沮喪,淡淡地說道:「你們去吧,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轉身慢慢往前走。龍子胥拉著春芽,說道:「我們陪少爺,你們去吧。」

  宋芸兒也說道:「我也陪哥哥,也不去了。」

  宋晴有些尷尬,可話已經說出來了,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滿臉通紅。宋知縣呵呵一笑:「晴兒,既,既然今天大家都累了,那,那還是改天再去吧。」

  牛百戶見楊秋池不開心。說道:「今晚楊兄弟和幾位就住在本官百戶所衙門裡。我好好招待你們,要看歌舞的話,我把舞孃們請到衙門裡來跳。咱們邊喝酒邊欣賞。」跑上前幾步,和楊秋池並肩而行。說道:「楊兄弟。今晚老哥賠你痛痛快快喝個夠,你說好不好?」楊秋池勉強一笑,點點頭。

  宋晴緊走幾步,跟在楊秋池身邊。瞅了瞅他神情淡淡的臉,張張嘴想說話。看看旁邊的牛百戶等人,卻不好開口。

  本來這事沒什麼,可宋晴的行為把楊秋池心裡的委屈反而擴大了,酸楚湧上楊秋池的心頭。他不想讓別人看自己這樣子,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宋晴有些跟不上了,著急地喊道:「秋池哥哥。秋池哥哥,等等我好嗎?」追上幾步。拉了拉楊秋池地衣袖。楊秋池停下了腳步,其他人見他倆有話說,便走到前面等他們。

  宋晴咬了咬銀牙:「秋池哥哥,對不起,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宋晴不道歉還好,這一道歉,反倒把楊秋池心中的酸楚越發挑了起來,他看著宋晴嬌美的臉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吃醋嗎?

  在現代社會,楊秋池找不到女朋友,也就沒嘗過吃醋地味道。借屍還魂來到明朝,馮小雪、宋芸兒、白素梅、秦芷慧一個個女孩子對他都喜歡崇拜得跟天皇巨星偶像似的,就連宋知縣的小妾媚娘,都想著法子勾引他。

  這個洋娃娃似的美女宋晴,剛認識不久,也在月夜裡偷吻了他,由此撩起了他地情思,然後他才知道,原來,人家已經有了男朋友了,還是大戶人家的,不用說,肯定又是什麼玉樹臨風之類地翩翩公子,宋晴剛剛提出要她男朋友請他們去游花船,楊秋池心裡的五味瓶終於被打翻了。

  楊秋池其實是個很多愁善感的人,他常常認為自己選錯了職業。按道理,法醫需要面對的多是冷冰冰地屍體,那是絕對不能被情感所左右的,可楊秋池經常投入到虛擬的情感世界裡難以自拔,中學地時候,還在流行看瓊瑤小說,班上的一個女生借了一本《聚散兩依依》給他,他看完之後,竟然被小說裡地愛情故事感染得難過了三天。

  楊秋池抬眼看向夕陽下的遠景,拚命讓自己的思緒轉移開,讓自己去想,在現代都市裡,很難看見這麼美而且沒有一點污染的夕陽風景了。

  宋晴看了看遠處宋知縣他們,見他們背對著這邊,顯然是不想讓他們感到尷尬,遲疑了一下,看著楊秋池側著的臉,小貝齒一咬,下了決心,突然抓住楊秋池的手臂,踮起腳,飛快地在楊秋池嘴角上吻了一下。

  就這一下,楊秋池心裡的冰山瞬間就崩潰了。他回過臉來,看著宋晴,低聲說道:「你幹嘛?」

  「我不知道。」宋晴大眼睛看著他,圓圓的臉蛋羞得通紅,小酒窩更加迷人,「這門親事,是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定了的,可……可我喜歡……喜歡和你在一起。」宋晴很大膽地看著楊秋池,眼睛亮亮的閃動著情竇初開的火花。

  原來,明朝的女子也並不都是呆頭鴨一樣的賢良淑女,也有感於主動追求愛情的,明清時期的小說多有這樣的描寫,比如《鬧花叢》,就描寫的是少女玉蓉大膽追求英俊的書生龐文英的故事,就很能說明問題。

  「可你終要嫁給他的……」楊秋池心裡又一陣絞痛。

  宋晴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低頭不語。

  一見宋晴這樣子,楊秋池有些自責,古代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楊秋池當然明白這一點,自己這句話也太孩子氣了,你讓宋晴怎麼辦?和自己私奔嗎?回家哭鬧要求退婚嗎?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去處理她自己根本沒有權利處理的事情,自己太自私了點。

  楊秋池也看了看遠處宋知縣他們,突然發現宋芸兒一個人站在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麼。楊秋池現在可沒空去琢磨宋芸兒的心事,先顧一頭再說,他拉住宋晴的手:「好了,這件事別去想了,咱們走吧。」宋晴點點頭,兩人並肩趕上了宋知縣他們。

  現在楊秋池有空琢磨宋芸兒的想法了。這刁蠻的千金小姐對楊秋池的依戀,楊秋池已經深有感觸,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對宋芸兒就是不來電,只是覺得和她在一起很開心。

  楊秋池偷偷看了看宋芸兒,見她不理自己,本想和她說幾句貼己的話,卻又怕宋晴有想法,那可就按下葫蘆浮起瓢,兩頭不是人了。楊秋池突然發覺,自己夾在這兩個女孩之間,左右不是,不由得苦笑。

  一行人來到牛百戶的百戶所衙門,距離知府衙門不遠。安頓好住處之後,牛百戶大擺酒宴,請來眾多歌女唱歌跳舞飲酒助興,極盡拍馬屁之能事。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了。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等人起了床洗漱完,牛百戶早已經在客廳等候。楊秋池他們準備吃過早飯就開路回廣德縣,這時門子來報,說寧國府知府大人來訪。牛百戶連忙迎出門外。

  這知府大人不是有事外出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也難怪,地委副書記在辦公室被殺,這可是重大事件,他身為地委書記第一把手,當然要連夜趕回來處理。

  宋芸兒和宋晴是女眷,不能參加這種官場正式會見,退到了後堂,當然春芽也迴避到了後堂。龍子胥是楊秋池的跟班,跟在楊秋池身後。眾人在客廳裡等候了片刻,就看見牛百戶和知府並肩走了進來。

  牛百戶笑呵呵將知府引到楊秋池身前,說道:「周大人,卑職給您引見一位好朋友,」一指楊秋池,「這位就是卑職的好朋友,破案如神的楊秋池楊兄弟。」轉而向楊秋池引見道:「兄弟,這位是咱們寧國府的父母官,周知府周大人。」

  楊秋池躬身施禮:「在下參見知府大人!」

  明朝知府是正四品,相當於現在的地委書記,算是國家的中層領導幹部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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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孩的心事你別猜   


 這周知府五六十歲的樣子,滿面紅光,身體稍稍有些發福。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楊秋池,上前一步:「你就是昨天下午破獲王同知被殺案的那位楊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本府這次登門拜訪,就是來謝謝楊公子的。」轉頭向牛百戶說道:「要不是楊公子幫我破獲了這件案子,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說罷,和牛百戶兩人都一起呵呵笑了起來。

  周知府這份感激倒是發自內心,昨天周知府有事外出,突然接到王同知被殺的加急報告,心急如焚,連夜往回趕。要知道,堂堂朝廷五品同知,青天白日之下,在知府衙門裡被人殺死,作為寧國府最高行政首長,他是難辭其咎的,如果這個案件破獲不了,那就更慘,他這寧國府知府,恐怕也就當到頭了。

  周知府深夜趕回寧國府,得知牛百戶的一個朋友已經幫他破了這件特大案件,而且是案發沒到一個時辰就破獲了,又得知抓住的兇手原來是王同知的親弟弟,更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家族內的兇殺,他知府可沒辦法管得到,也就沒有責任可言。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登門拜訪,前來道謝來了。

  宋知縣上前參見,這兩人是上下級,那是老熟人了,宋知縣本來有些擔心周知府責備龍子胥殺妻案自己判錯了,不過看樣子周知府和顏悅色的,不大像要追究自己責任的樣子,心裡稍稍放了心。

  分賓主落座之後。周知府滔滔不絕一個勁誇獎楊秋池少年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牛百戶和宋知縣在一旁附和著,這場會見簡直成了楊秋池的表揚大會。

  說道前途不可限量,周知府問道:「不知楊公子現下可有功名?」

  楊秋池笑道:「我連字都寫不好,四書五經都沒好好讀過,哪有本事參加科舉考試啊。所以。這功名對小弟來說,真如天上明月一般美麗卻遙不可及啊。」

  周知府見楊秋池不像客氣的樣子,便勸道:「楊公子,咱大明朝要想做官。不走科舉。恐怕是不行的啊。公子還年輕,只要肯學,還是來得及的。」

  周知府見客廳裡除了牛百戶之外,只有宋知縣的師爺和楊秋池地一個跟班。看來都不是外人,便向楊秋池湊過身去。低聲而意味深長地對楊秋池說道,「如果公子有朝一日參加科舉,本府願意保薦於你。這縣試、府試公子不用擔心,就算是院試。本府與應天府府尹是同年,私交很深,也沒問題的。」

  周知府的這番話楊秋池聽了沒什麼反應。可這宋知縣聽了真是又驚又喜,連連向楊秋池使眼色。讓他趕緊跪下叩謝知府大人的提拔。可楊秋池傻乎乎看著他,見他看著自己一個勁往地上眨眼睛,愣沒搞懂他地意思。

  明清時期,在參加正式科考以前,考生先要參加「童試」,通過之後成為「秀才」(生員),這才有資格正式參加科舉考試。童試分縣、府、院三級考試。縣試在各縣進行,由知縣主持。府試由府官員主持,院試由各省學政或學道主持。

  有宋知縣撐腰,楊秋池這縣試肯定是沒問題地,方才周知府說的話,一方面暗示他主持的府試楊秋池肯定沒問題,另一方面還暗示在省裡組織的院試他也會幫忙,聽口氣問題不大。這樣看來,這童試三級考試,楊秋池都沒問題了。周知府這個忙幫得可算不小了。難怪宋知縣替楊秋池如此高興。

  不過,楊秋池想起古文就頭疼,更別說四書五經。中學地時候,他語文、歷史之類的文科成績一向不怎麼樣,尤其是之乎者也地古文,比ABCD還要讓他頭大。現在要讓他參加科舉考試,寫什麼莫名其妙的八股文,還不如把他掐死算了。

  楊秋池向周知府拱拱手:「多謝知府大人抬愛,不過,在下對科舉興趣寥寥,恐怕要辜負知府大人的一番厚意了。」

  周知府微微有些失望,擺擺手:「無妨無妨,人各有志嘛。」

  宋知縣氣得真想上前給楊秋池腦袋一巴掌,要知道,一個讀書人如果有知府大人幫忙,抵得過苦苦用功多少年啊,就這麼輕易浪費了。

  龍子胥也很替楊秋池可惜,他是秀才,深知童試的艱難,他自己就是苦熬了多少年,才得到這個功名地,但他僅僅是個跟班,這哪有他說話的地方。

  周知府之所以會滿口承諾幫楊秋池參加科舉,並非僅僅是出於對楊秋池幫助他破獲這件案子的感激,更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對官場這一套簡直太熟悉了。昨晚上他回到衙門,從通判等下屬官員口中,聽了破案經過之後,又聽說這個破案地小伙子住進了錦衣衛百戶所,牛百戶對他馬屁拍得山響,就猜到這個小伙子不簡單。

  方纔進到百戶所,果然牛百戶對這小伙子十分的敬畏,周知府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地判斷。這個神秘的小伙子一定大有來頭。周知府現在提出願意幫忙,就是要讓楊秋池認識到自己是真心想幫他,才會心存感激,這才是最高明的馬屁,等知道了他的身份,再說這話,就沒用了。人家大人物還用得著你來幫忙嗎?

  周知府裝著一點沒猜到楊秋池的背景,還是一個勁誇獎楊秋池乃千古難遇的奇才,十分熱情地邀請楊秋池等人多呆一天,他要設宴感謝楊秋池。推辭不過,楊秋池只得同意了。

  周知府大喜,將楊秋池等人迎接到了知府衙門裡。這是私宴,宋芸兒姐妹兩當然也可以參加,沒有這兩個美女,楊秋池就喝不盡興了。

  周知府將楊秋池等人引到內衙後花園喝茶,隨後佈置跟班長隨發帖子邀請寧國府的各衙門長官和名流鄉紳來參加這次私宴。

  宴會安排在晚上,現在還早,周知府安頓好楊秋池等人之後。告辭離開去安排酒宴的事情並處理一些公務。楊秋池等人在湖邊花園旁邊喝茶賞花。這一灣湖水不大。種著一些浮萍,在初冬的涼意裡,已經開始凋零了。

  宋晴來到楊秋池旁邊坐下,欲言又止。楊秋池知道她有話要說。站起身假裝到遠處的花叢裡欣賞花草。離開了人群。不一會,宋晴悄悄跟了上來,說道:「秋池哥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但又怕你……」大眼睛撲閃觀察楊秋池的神情。

  楊秋池馬上意識到很可能與她未來的婆家有關,不過。人家在沒認識自己之前就結了這門親,如何能責怪別人呢。再說了,昨天下午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親吻自己,都做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指望她作什麼呢?楊秋池看著宋晴微笑,也不說話,靜等她開口。

  宋晴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便又上前了一小步,幾乎貼著楊秋池:「哥哥。周知府今天請地人裡,有……有郝員外和他的……公子。」說完這話,宋晴盯著楊秋池的雙眼,緊張的表情寫在了臉上。

  這一點楊秋池已經猜到了,郝員外家是寧國府大戶,一定會請到地。楊秋池用花叢作掩護,輕輕摟住了宋晴地小蠻腰:「我不管那些,我只想知道,你願不願和我在一起?」

  宋晴羞紅了臉:「秋池哥哥,到現在,你,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那就行了。」只要她還沒有嫁,自己就有公平競爭的機會,再說了,宋晴喜歡的是自己,這郝易峰,只不過是包辦婚姻下地一個產物。楊秋池有決心挑戰這個產物,也有能力挑戰。郝家不就有幾個錢嗎?自己有的可是權,而且是先斬後奏地特級權力,實在不行,就假公濟私,就不相信搞不定。

  宋晴當然不知道楊秋池心裡打的鬼主意,見楊秋池沒生氣,這才鬆了口氣。正要離開,小蠻腰卻被楊秋池緊緊樓著不放。

  宋晴發現宋知縣他們在往這邊看,漲紅著臉:「哥哥,要是讓芸兒丫頭看見了,她會傷心的。」

  楊秋池心裡一凜,趕緊放開了手。宋晴退後了一小步,稍稍拉開了距離,看著楊秋池吃吃笑。

  宋芸兒是楊秋池穿越借屍還魂到明朝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女孩,但第一印象很不好,宋芸兒不僅搶自己地錢,還虐待小狗,擺高幹子弟的架子(其實還算不得高幹子弟),目中無人。但兩人相處久了,楊秋池發現,宋芸兒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待到後來雲崖山一戰,宋芸兒撲進自己懷裡哭之後,楊秋池感覺到了宋芸兒對自己地依戀,但他不相信那是愛,她才十五歲,在現代社會的話,還只是個初三學生,還不能談戀愛地。

  在宋晴之前,楊秋池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雖然馮小雪是楊秋池的第一個女人,善良而賢惠,但楊秋池與她是先結婚後戀愛的,還沒嘗過初戀的青橄欖味,就先上床了。所以楊秋池雖然很疼愛她,甚至不惜為了她和白千總翻臉,但說實話,楊秋池對馮小雪更多的是一種疼惜和責任。

  秦芷慧是楊秋池第一個小妾,可這個小妾是正宗的父母之命,煤妁之言,一認識就結婚,一結婚就上床,也是沒有真正談戀愛,就走到了男女關係最親密的一步。雖然後來兩人經歷了謀殺風波之後,感情日益加深,可就在這時候,秦芷慧卻被神秘的武林女前輩劫走了。

  真正讓楊秋池有了愛的感覺的,是這個洋娃娃一般的宋晴,可以說有點一見鍾情的意思,不過,楊秋池自己準備出擊的時候,人家倒過來反追自己,更讓楊秋池心裡感動。正是宋晴,第一次讓楊秋池感受到了男女之戀中不可避免的吃醋的感覺,第一次真正嘗到了戀愛的味道。

  方纔宋晴說,宋芸兒看見他們親熱會傷心的,雖然楊秋池不相信,但到底還是有些擔心宋芸兒真的會受傷,才趕緊放開手,遠遠看了一眼宋■兒,見她正在和宋知縣他們說笑,沒有注意自己這邊,這才放心。暗歎宋晴這泥娃娃好厲害,一指就點中了自己的死穴,女孩子對這種事情,一向都很敏感的。好在宋■兒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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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秋池猜錯了,宋芸兒其實很在意,她此刻雖然在笑,心裡卻如刀割一般。

  自從堂姐宋晴來到廣德縣,就一直黏著楊秋池。宋芸兒拿自己與宋晴相比,論外貌,雖然兩人都很美,可宋晴長得很甜,尤其是那小小的酒窩和那排整整齊齊的小貝齒,別說男人了,就算她這樣一個女孩子,都很喜歡;論性格,雖然兩人一般的活潑開朗,可自己假小子性格,而宋晴的開朗卻充滿了女人的味道;再說了,宋晴對楊秋池非常的依順,哪個男人不喜歡小鳥依人的女孩子呢,而自己,沒事找事就喜歡挑刺。

  昨天下午,楊秋池和宋晴單獨在後面說話的時候,宋芸兒就預感到會有事情發生,雖然裝著不在意,卻一直拿眼角偷偷觀察他們兩,果然,她看見了宋晴在楊秋池嘴上那飛快的一吻。

  宋芸兒以為,她自己一直把楊秋池當作親哥哥一般,可偷偷看見的那一吻,讓宋芸兒一整夜都沒睡好,本來應該為哥哥高興的,可心裡卻不能抗拒地感到好疼好疼,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對楊秋池的感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超出了兄妹之情的範圍。

  她現在也才知道,前一次楊秋池納妾,她借口要照顧保護白素梅,沒有去參加楊秋池的婚禮,其實是在逃避——她不願意看見楊秋池娶女人,因為她的內心深處,潛意識地想獨佔楊秋池,只是她那時候還不知道罷了。

  剛才,姐姐宋晴和楊秋池在花叢中相擁著說話,宋芸兒努力地不去在意,努力地和老爹他們說話,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可她失敗了,當她感到自己的眼淚馬上要湧出來的時候,宋芸兒藉故跑到了湖邊的涼亭裡,一個人坐在那裡,無聲地哭了。

  湖裡的魚兒在宋芸兒腳下的湖水裡游來游去,自由而愜意。是啊,沒認識楊秋池之前,自己也是這般的快樂而又無憂無慮,宋芸兒不喜歡現在自己的感受,不喜歡心裡痛痛的感覺,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除了希望那無聲的眼淚,能多帶走一點心中的痛楚。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6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敵相見   


    晚宴開始了,周知府堅持讓楊秋池坐了首席,自己在主席陪著。宋芸兒和宋晴兩姐妹一左一右,坐在宋知縣兩邊,宋晴時不時偷偷看楊秋池,而宋芸兒一直表情淡漠坐在那裡想心事。

  楊秋池現在才放了心,他最害怕的是宋晴被未來的婆家郝員外他們家人拉去一起坐,甚至和那個什麼郝易峰坐在一起,那楊秋池恐怕會吐血的。

  賓客們都到齊了,大廳兩邊的長條桌案後面,都坐滿了人,奴僕丫環們在中間給賓客們斟酒添菜。楊秋池四處張望,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敵郝易峰他們究竟坐在什麼地方。

  周知府端起酒杯站起身,表達了對楊秋池幫助破案的感激,敬了楊秋池一杯酒。知府大人身先士卒,其他的官員和名流鄉紳們當然也就依照身份地位一個個過來給楊秋池敬酒。周知府在一旁給楊秋池介紹。

  終於,周知府向楊秋池引見道:「這位是寧國府悅富祥掌櫃,郝員外郝老爺子,還有老夫人和公子郝易峰。」

  楊秋池心裡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怎麼,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那郝易峰是何等樣人,而是扭臉向宋晴望去,只見她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微微而笑,飛滿紅霞的臉上顯出那迷人的小酒窩。

  她在看我,沒有看他!楊秋池孩子似的在心裡狂喊著,喜悅充滿了心田。

  「楊公子!楊公子!」耳邊有聲音傳來,楊秋池這才從甜蜜的對視中收回了目光,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正舉著杯子看著自己微笑:「楊公子天縱英才,老朽十分佩服,特攜賤內和犬子。前來敬公子一杯。」

  楊秋池謙遜了兩句,這才注意到郝易峰的長相,見他與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比自己要單薄一些。很客氣地舉著酒樽向自己致意。

  這位身材單薄的年輕人。就是自己的情敵?楊秋池特意向郝易峰舉起酒杯說道:「郝公子,在下對你可是早有耳聞,很想與公子結識,只是無此緣分啊。」

  郝易峰微微一笑:「兄台過謙了。方才聽知府大人說,楊秋池一個時辰就破獲了王同知衙門被殺命案。小弟十分的佩服,也很想與兄台結交啊。如果兄台不嫌棄小弟寒舍簡陋,在此誠心邀請兄台擇日光臨寒舍,小弟略備薄酒。與兄台暢飲一番,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哈?擺鴻門宴嗎?我還怕了你不成?楊秋池心中暗想,臉上卻笑嘻嘻說道:「好啊。多謝郝公子盛情邀請,改日在下一定登門拜訪!」

  「多謝兄台賞光!」郝易峰微微彎腰。續道:「咱們選日子不如撞日子,就定在明天,如何?」

  「明天?行啊!明天午後,楊某一定準時前來討擾!」

  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郝易峰把頭湊到他老娘地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郝老夫人點點頭,笑道:「楊公子,既然是我們郝家一起給您敬酒,老身就把我們郝家沒過門的兒媳婦叫來,一起給您敬酒吧。」說罷,轉身往宋晴那桌走去。

  楊秋池心裡咯噔一下,笑容僵在了臉上,目光跟著那老夫人,一直到了宋晴身上。

  郝老夫人和宋晴說了幾句話,宋晴搖搖頭,臉上現出歉意的微笑,老夫人又說了幾句,臉上現出不悅,可宋晴還是搖搖頭,說了幾句什麼。老夫人臉上帶著尷尬,轉身走了回來。

  楊秋池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不動聲色。

  郝老夫人歉意地向楊秋池說道:「對不起啊,楊公子,兒媳婦不善飲酒,不能給您敬酒,請千萬恕罪啊。」

  「無妨無妨!」楊秋池笑道,偷偷瞅了宋晴一眼。見她正臉紅紅地看著自己。宋晴對自己真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未來地婆婆,就是不想讓自己難受,到哪裡去找這麼好地人兒。

  郝易峰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沒有回頭看看宋晴,而是往楊秋池身後看了一眼:「楊公子,聽說你的長隨叫龍子胥,與我以前一個朋友同名,不知是否是同一人,小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甚是掛念。」

  楊秋池這才想起龍子胥說過,以前他與郝易峰是朋友,曾經一起去過醉鶯樓。龍子胥的身份現在是楊秋池的跟班長隨,雖然不是僕人,但干地事情也和僕人差不多,所以不能上酒宴,此刻正在後面站著呢。楊秋池轉身向龍子胥招了招手。

  龍子胥小跑上來,一見郝易峰,表情有些尷尬,叫了一聲:「易峰兄弟。」

  郝易峰很熱情地喊道:「原來真是龍兄台,多年沒見,兄台依舊神采飛揚啊,聽說你現在隱居僻壤,想必正在刻苦攻讀,明年大考,兄台一定高中桂榜!呵呵呵,小弟這裡也敬龍兄台一杯。」

  龍子胥笑了笑:「易峰兄弟過獎了。」旁邊有僕人給龍子胥斟了一杯酒。

  等眾人將酒乾了之後,郝易峰說道:「龍兄台,明天小弟家宴,兄台隨楊公子一起前來吧。」

  龍子胥看了看楊秋池,楊秋池道:「那是當然。」

  郝家人退回原位。

  等來賓都敬完酒之後,周知府拍了拍手掌,廳下進來一隊樂師,悠揚的絲竹之聲響起。一隊長袖少女,盈盈走到大廳正中,給周知府和楊秋池行了禮,在樂曲聲中,開始翩翩起舞。

  周知府和牛百戶不停地向楊秋池敬酒,楊秋池心情舒暢,來者不拒,一邊看著美女舞蹈,不時偷偷看看宋晴,一邊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周知府、牛百戶等人見楊秋池如此爽快,也都開懷暢飲。

  楊秋池雖然很想去和宋晴坐在一起,可畢竟人家未來地夫君、公公婆婆都在,這門親事還沒退之前,自己就不能太過放肆。自己一個大男人不怕別人指指點點說閒話,人家小姑娘可是最在乎這個的。

  無奈,楊秋池只能藉故給宋知縣敬酒的機會,多看宋晴兩眼。每一次。宋晴都是用充滿喜悅的眼神迎接楊秋池地到來。

  宋芸兒一個勁低著頭喝酒。不管有沒有人敬。不一會,就已經喝得霞滿天。宋知縣勸她不要喝了,宋芸兒好像沒聽見似的。宋晴發覺宋芸兒不開心,一直在喝悶酒。幾次敵意找她說話,她都是愛理不理地。宋晴沒辦法,向楊秋池使眼色求救。

  楊秋池知道宋芸兒是因為自己才這樣地,心裡有些愧疚,此刻酒席上大家都開始喝大了。各自舉著杯子相互敬酒呢,有的還在猜拳行令,大廳裡鬧哄哄地。

  宋知縣端著酒杯來給周知府敬酒。主動檢討了自己在龍子胥殺妻案上犯地主觀主義和經驗主義錯誤,並簡要匯報了他們這次來寧國府地目的。周知府破天荒竟然沒有打官腔訓斥他。想必一來是因為這件案子報到他這裡之後,他也核批了,兩個人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二來王同知被殺這件特大案子迅速偵破,心情高興;這第三嘛,當然是看在楊秋池的面子上,宋知縣與楊秋池淵源頗深,他如何敢輕易得罪。

  宋知縣到周知府那裡說話,楊秋池見宋知縣地座位空著,宋芸兒還在一個勁喝悶酒,有些心疼,仗著酒勁,端了酒樽,搖搖晃晃走到宋芸兒身邊,一屁股坐下。

  宋芸兒看了看楊秋池,舌頭有些大:「哥,你,你來了。」拿起長條案桌上的酒壺,給楊秋池滿滿斟了一杯,自己也倒滿,舉起酒杯,醉眼朦朧說道:「哥,小妹敬你一杯!」也不等楊秋池說話,一仰脖,喝乾了杯中酒。

  「好~!芸兒好酒量。」楊秋池知道宋芸兒是喝悶酒,但他不能直接勸,那樣會適得其反。楊秋池也一仰脖喝乾了酒。

  宋芸兒拿著酒壺又要倒酒,楊秋池一把將她地手按住:「芸兒,我給你看樣東西。」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宋芸兒放開酒杯,醉眼朦朧笑問:「什麼東西?拿來看看!」宋晴也很好奇,詢問地看著楊秋池。

  「你先閉上眼睛。」楊秋池狡詐地眨了眨眼,對宋芸兒說道。

  「看你搗甚麼鬼!」心上人坐到自己身邊來,宋芸兒心情好些了,笑著依言閉上眼睛,伸出纖纖玉手。

  楊秋池看了一眼宋芸兒紅嘟嘟的小嘴,心裡猛跳了一下,好多電影的親熱鏡頭,都是這樣開始地。不過現在大庭廣眾的,有這賊心也沒這賊膽,再說宋晴還在旁邊呢,連忙攝住心神,伸手入懷,摸出一件東西來,輕輕放在她的手心裡:「好了,睜開眼睛吧。」

  宋芸兒睜開眼睛,先看了一眼楊秋池,然後才低下頭去看掌中那物,這一看之下,頓時呆了。

  宋芸兒手心裡放著地,是一個做工精緻的繡花錢袋,小角上還繡著一顆小小地「宋」字——正是當初楊秋池剛剛穿越到明朝時,從宋芸兒那裡騙過去的那個錢袋。

  宋芸兒欣喜地看了一眼楊秋池:「怎麼,你還留著的嗎?我還以為你早扔了呢。」

  楊秋池笑嘻嘻說道:「我怎麼捨得呢,這是芸兒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我一直貼心口藏著呢。」

  宋芸兒輕輕啐了一口,偷偷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也不害臊!」見楊秋池對自己的東西如此珍視,心裡甜甜的。

  宋晴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不過看見是一個女孩子的錢袋,也猜出了個七八分,卻沒說話,微笑著聽他們兩說。

  楊秋池取回那錢袋,放進自己的懷裡,用手拍了拍,才柔聲說道:「芸兒,你喝了好多酒,都快喝醉了,你不知道哥看了心疼嗎?」

  宋芸兒低下頭:「你還會心疼芸兒嗎?」

  「咋不會呢?聽哥的話,不要一個人喝悶酒了,好嗎?」

  「那你陪著我,我就不喝了。」宋芸兒揚起臉,大膽地看著楊秋池。

  「好,我不走了。」楊秋池正不想走呢,轉過頭對宋晴說道:「咱們三個來行酒令喝酒,好不好?」

  「好啊好啊!」宋芸兒拍著手笑道。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很快就高興起來了。宋晴見宋芸兒高興了,心裡也很高興。點頭贊同。

  三人行令,各有輸贏,楊秋池有兩個美女陪著,其樂融融,真有點只慕鴛鴦不慕仙的意思。

  酒筵散的時候,三人都差不多喝醉了。僕人丫環將楊秋池等人扶回內衙住處。

  路上,楊秋池眼見宋晴嬌媚的臉蛋,迷人的小酒窩,凸凹有致的身體,體內那團火焰開始猛烈燃燒起來,抽空在宋晴耳邊急聲說道:「今夜三更,我在白天的那個花叢處等你!」

  宋晴媚眼如絲,吃吃笑著看著楊秋池,逕直走了。

  三更,楊秋池出現在了白天的那個花叢裡,四周靜悄悄的。月光如洗,彷彿在花叢樹冠上披了一層銀灰色的紗巾。

  楊秋池正仰著脖子往來處看,忽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輕笑,一回身,只見一棵桂花樹下,站著一個少女,手扶樹幹,衣帶飄飄,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之下,正是宋晴。

  原來她早已經到了。楊秋池心中狂喜,急步來到宋晴面前,伸手就要去摟她的腰肢,宋晴抓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拉著他閃進了桂花樹蔭裡。

  月光透過桂花樹,星星點點灑落在宋晴的臉上,身上,好像落滿了朵朵白色桂花一般。

  宋晴含情脈脈看著楊秋池。楊秋池體內已經熱血奔湧,環腰一抱,將宋晴摟進懷裡,低下頭去尋找宋晴的櫻唇。

  宋晴吃吃淺笑,躲閃著楊秋池的嘴。

  楊秋池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扶住她嬌嫩的臉龐,嘴唇貼在她另一側的臉蛋上,慢慢向她的櫻唇滑去。

  宋晴避無可避,便不再避,輕輕閉上眼睛,櫻桃小嘴乖乖地等待著楊秋池的嘴唇。

  終於,楊秋池吻住了宋晴的紅唇,吸吮著她滑嫩甘甜的香舌。

  宋晴嚶嚀了一聲,雙臂摟住了楊秋池的脖子,踮起雙腳,回吻著,挑逗著楊秋池的每一處神經,將他體內的火焰捲起,將他整個淹沒。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7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少爺之死   


     楊秋池將手伸進宋晴的懷裡,摸索著撩開她的褻衣,向她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玉女峰襲去。

  楊秋池略帶粗魯的揉捏,讓宋晴全身顫抖,她全身無力地癱在楊秋池的懷裡,任由他的魔爪侵略自己的每一寸土地。

  慾火已經將楊秋池淹沒,月光是如此的美好,四週一片安寧,他要在這如詩如畫的月夜裡,讓宋晴成為自己的新娘。

  楊秋池將宋晴慢慢放在桂花樹蔭下柔軟的草叢上,繼續深吻著她,將手暫時撤出她的胸懷,去解她的衣裙。宋晴身體顫抖了一下,嘴裡發出了醉人的呻吟,彷彿也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喧鬧之聲,楊秋池沒有管,繼續解著她衣裙上的扣子。那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就在內衙裡。

  這喧鬧之聲抑制了楊秋池的慾火,他停住了手,抬起頭來細聽,果然,喧鬧就在周知府住所那一片。難道有強敵來襲?

  宋晴兩隻蓮藕般的玉臂還摟在楊秋池的脖子上,她已經迷亂在慾海之中,喃喃地低聲呼喚:「秋池哥哥……」

  楊秋池低聲道:「好像出事情了!」

  啊?這下子宋晴清醒了,害怕地摟緊了楊秋池:「怎麼了?」

  「別怕!好像周知府那邊出了什麼事。」楊秋池掙脫出宋晴的摟抱,坐起身,再仔細聽了聽,的確沒錯。宋晴也坐了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裙,一邊問道:「秋池哥哥,發生什麼事了?」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楊秋池心疼地摟住她:「我也不知道。」

  方纔詩一般的氣氛已經被這喧鬧破壞。楊秋池有些氣苦,卻也無可奈何,現在這種氣氛,不適合繼續方纔的浪漫。再說周知府對自己不錯。他要出什麼事情,自己可不能不管不問。楊秋池偏過頭去,在宋晴的香唇上吻了一下:「晴晴,我得去看看。先送你回去。」

  宋晴回吻了一下楊秋池,堅定地說:「不。我不放心,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那喧鬧聲越來越響,還有哭聲和罵聲。楊秋池拉起宋晴,兩人往周知府住處奔去。

  來到周知府的住處。只見宋知縣、宋芸兒他們已經在那裡。牛百戶沒在,酒席散了之後他就回百戶所去了。宋芸兒見到楊秋池,咬了咬嘴唇沒說話。憂怨地看著他。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嗎?」楊秋池問。

  宋知縣說道:「周,周知府地小妾將周知府的小。小公子毒死了。」

  楊秋池一驚:「我去看看。」邁步進了房間。宋芸兒和宋晴異口同聲說道:「我也去!」很顯然,她們兩都不放心楊秋池。宋知縣等人也跟著進了房間。

  房間裡有七八個人,一張大床邊上,放著一個襁褓,幾個丫環僕人站在一旁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周知府正拿著一根皮鞭狠狠抽打地上躺著的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只穿了一套白色的貼身衣褲,淒慘地哭叫著:「老爺,老爺,我真地沒有殺我們地孩子啊。」

  旁邊跪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家丁模樣的大漢,也在一個勁磕頭替那小妾求情,聽他說話應該是這小妾的哥哥。

  這大漢看見楊秋池走進來,突然臉上露出了十分驚訝地表情,盯了楊秋池好幾眼。楊秋池發現這大漢看自己的意外眼神,有些奇怪。

  周知府鐵青著臉,一邊罵著,一邊狠抽著那女孩。皮鞭帶著哨聲抽在女孩地身上,撕爛了她的衣服,留下了一條條鮮紅的血痕。這女孩慘叫著在地上打著滾。

  楊秋池說道:「知府大人,怎麼回事?」

  周知府回過頭看見楊秋池等人進來了,恨聲說道:「這個小賤人,敢把我兒子給毒死,我要打死她替我兒子抵命!」

  地上那女孩哭訴道:「老爺,賤妾冤枉啊,小少爺不是賤妾毒死的。賤妾睡醒過來,孩子就這樣了。」

  「還敢狡辯!我兒子面色青紫,不是你下毒毒死了他又是誰?打死你這賤人!」周知府又是兩鞭抽了過去。

  楊秋池連忙勸阻,問清楚了事情地原委。

  原來,地上這女孩是周知府一年前新納的小妾李氏,這李氏肚子很爭氣,一年之後就給周知府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已經一個多月大了。今天晚上,這李氏給小少爺餵奶的時候睡著了,等醒過來地時候,發現小少爺已經沒氣了,嚇得大叫起來。周知府得知情況之後,發現嬰兒的小臉青紫,又沒有外人進來過,便認定是這李氏故意下毒將小公子毒死地。憤怒之下,叫僕人把皮鞭拿來,狠命抽打這小妾。

  楊秋池感到這件事很奇怪,如果是這小妾殺死自己的孩子,沒有理由選擇這種場合,難道她沒有想過要逃脫罪責嗎?現在這小妾一直在分辨說自己是冤枉的,如果真是她幹的,那動機是什麼?她難道不知道她的兒子將會提升她在周知府家庭中的地位嗎?很不符合情理,想了想,楊秋池決定檢查一下屍體。便說道:「周知府暫且息怒,在下能否檢查一下小公子的屍體,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周知府知道楊秋池是破案高手,再說自己也打累的,扔下皮鞭,喘了口氣,點點頭:「有勞楊公子。」

  楊秋池走到床邊,只見床上襁褓裡有一個嬰兒的屍體,果然顏面青紫。揭開襁褓,一隻手將屍體輕輕托了起來。嬰兒的手腳已經開始出現屍僵。屍僵出現時間早,這一點倒是與砒霜中毒相吻合,不過,襁褓裡並沒有砒霜中毒應該出現的類似於胃腸炎症狀的腹瀉物和嘔吐物,再說了,顏面青紫並不是砒霜中毒的典型特徵。

  楊秋池將嬰兒屍體放在襁褓旁邊,問那幾個丫環僕人是否有外人來過。是否聽到或者看到嬰兒嘔吐或拉肚子。丫環僕人都說沒有,也沒有外人進來過。

  這就奇怪了,小孩死亡外表主要體征與砒霜中毒不符,不像砒霜中毒死亡。那小孩是怎麼死的呢?

  楊秋池回頭重新查看嬰兒屍體顏面。發現嬰兒口唇、耳朵、指甲也呈青紫色,這些應該是窒息死亡的特徵,因為,窒息死亡者。由於體內缺氧。血液中的氧合血紅蛋白就會轉化為還原血紅蛋白。當血液中還原血紅蛋超過一定比例時,皮膚黏膜就會出現發紺,尤其是在顏面等部位。

  如果真地是窒息死亡,那麼眼睛裡應該會有出血點。楊秋池掀開嬰兒屍體眼皮。果然,在兩個眼球和瞼結膜穹窿部,有針尖大小的出血點。這是窒息死亡的常見體症。窒息會引起面部毛細血管內壓增高,加上血管壁因缺氧通透性增大。導致小靜脈淤血,毛細血管破裂,從而出現這種點狀出血。

  楊秋池仔細觀察嬰兒屍體的背部、屁股、大腿後側,發現不僅已經出現了比較廣泛地屍斑,而且還出現了紫黑色屍斑出血點,這更增加了楊秋池心中地懷疑:小孩應該是窒息死亡的,因為窒息死亡屍血多不凝固,易於墜積,因此屍斑出現早而顯著,而血液墜積處會因毛細血管破裂形成紫黑色的屍斑出血點。

  根據這幾個特徵,楊秋池初步判斷,嬰兒是因窒息而死亡。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嬰兒窒息的呢?

  剛才調查得知,今晚房間裡一直有好幾個丫環和僕人在,外人或者這幾個丫環僕人實施兇殺地可能性幾乎沒有。李氏就在孩子身邊,當然有機會殺死小孩,假如真是小妾李氏弄死這嬰兒,她最有可能使用的方法,就是用被子或者枕頭。常理來說,在非緊急情況下,而身邊又有方便就手地工具時,一般人是不會用手掌去捂死別人的。

  因此,如果李氏是用枕頭、被子捂嬰兒的嘴鼻,很可能會在枕頭、被子的相應部位,存留有口沫甚至血痕等痕跡。楊秋池仔細檢查了枕頭和被子地每一寸地方,卻沒有發現可疑痕跡。

  如果能進行屍體解剖就好了,那就能更準確地查明真正死因。

  楊秋池先觀察了嬰兒的脖頸,沒有發現表皮脫落、皮下出血之類的掐勒痕跡,然後仔細觀察嬰兒地嘴,在嘴唇內側,沒有發現出血,牙齦也沒有出血,不像用力捂嘴導致窒息死亡,不過,對付一個多月大的嬰兒與對付成人不同,捂嘴地力量不用太大,就足以讓嬰兒窒息,所以在嘴唇內側,也不一定會出現出血或者牙齦出血,所以,不足以排除捂嘴導致死亡。

  接著,楊秋池檢查嬰兒的口鼻。在面部青紫的背景色裡,在口鼻所在的區域,有一片顏色比較淡的蒼白區,不仔細對比,不容易發現,而且這片區域還殘留有少量白色液體乾涸殘留物。

  嬰兒的鼻子微微有些往裡陷,不過,嬰兒的鼻子本來就是癟的,不留神看不出來。楊秋池找了一根小棍,輕輕佻起嬰兒的鼻孔,讓丫環拿個燈籠過來照著,自己側著身往裡看,發現裡面有些灰白色液體。楊秋池用小棍粘了一點拿出來,在鼻子下聞了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楊秋池回過身走到那趴在地上哭泣的小妾身邊,蹲下身問道:「小少爺真的不是你毒死的嗎?」

  這小妾李氏從方才周知府對楊秋池很客氣的態度中知道,這個青年不是一般人物,現在聽他問起,趕緊跪爬起來,哭泣著磕頭說道:「真的不是我殺的,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麼能下得了這個毒手啊!——我的孩子啊~!」整個上身撲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楊秋池說道:「你先別哭,起來說話。」

  旁邊那魁梧大漢跪爬幾步,過來對李氏說道:「姐,先別哭,快起來,大人還要問你話呢。」

  李氏悲悲慼戚爬起身,依然掩面低聲哭泣。

  楊秋池發現,李氏剛才撲伏過的地面有一塊濕痕,微覺詫異,仔細望李氏胸脯望去,這才發現,李氏胸脯濕了一大片,隨即明白,這李氏正在莆乳期,奶水充足,剛才被周知府皮鞭抽打,在地上翻滾,壓迫乳房,奶水浸濕了胸前的衣裳。這個發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楊秋池站起身,對周知府說道:「小少爺不是被毒死的。」

  周知府將信將疑:「那,那他的臉上怎麼會是青紫的呢?」

  「這是窒息死亡的表徵,小少爺是被悶死的。」

  「悶死的?」周知府疑慮地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嬰兒的屍體,「誰悶死我兒子的?」

  「意外,這是一個意外。」楊秋池走過去,指著嬰兒鼻子附近那一塊顏色稍稍淺一些的區域,「大人請看,小少爺鼻子附近這塊白一些的區域,就是堵住小少爺的鼻嘴之物壓迫之後留下的。」楊秋池用那根小棍挑開嬰兒屍體的鼻孔,「大人往這裡看,小少爺鼻孔裡有灰白色的液體。」楊秋池粘了一點拿出來遞給周知府,「大人可以聞一下,這液體有比較濃的奶腥味,應該是奶汁。」

  聽楊秋池一分析,周知府隱隱約約想到了這件事情真相,但不敢肯定,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歎了口氣:「從檢查情況來看,應該是李姨娘躺在床上,側著身子給小少爺餵奶的時候睡著了,她的奶水很充足,灌進了小少爺的鼻腔裡,引起窒息,同時,李姨娘熟睡之後沒有發覺,她的乳房堵住了嬰兒的口鼻,進一步加重了小少爺的窒息。引起死亡的窒息時間不用很久,一杯茶的時間就足以導致死亡。」

  楊秋池心想,如果進行屍體解剖,在嬰兒的肺部應該能發現類似於溺死的因奶水吸入肺部導致的水性肺氣腫,就更能說明問題了。楊秋池續道:「所以,這純粹是個意外,李姨娘是無心的,大人不要太責備她了。」

  聽楊秋池分析得頭頭是道,周知府神色黯然,轉頭看了看李姨娘,如果是這樣,雖然也是這小妾不小心,可總比故意下毒殺自己的孩子,罪過要輕得多。歎了口氣,對跪在地上的李氏說道:「既然這件事是個意外,本府也不來怪你了。」做了個手勢讓她起來。

  李氏悲聲痛哭,連連向周知府和楊秋池磕頭感謝。旁邊的丫環僕人們見周知府發話之後,才敢上前扶起李姨娘,有僕人趕緊跑出去找郎中來給姨娘療傷。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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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捕     


 旁邊那大漢向周知府磕頭感謝之後,又向楊秋池磕頭稱謝。楊秋池想起了剛才他看自己的眼神,便問道:「你認識我嗎?」

  那大漢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大爺您,您是不是楊石頭……」說到這裡,忽感不對,連連磕頭道:「小人認錯人了,小人該死……」

  楊石頭,聽楊母說過,這是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那個小混混生前的名字。他沒認錯,只不過這軀殼已經被自己佔用了。楊秋池笑了笑:「有人長得很像我嗎?」

  大漢磕了個頭,見楊秋池並沒有生氣,才敢說道:「是,小人以前在賭場裡看場子,認識一個經常來賭場玩的小混混,這人,嘿嘿,真的長得和大爺您一模一樣。不過,他和您比,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哈哈,還天上地下,一個人被他分成兩半了。

  楊秋池聽他說起他在賭場看過場子,心中一動,想起白骨案那張字條。金可瑩是寧國府醉瑩樓的舞女,有人要殺她的話,最有可能的應該是找寧國府的殺手,也就是說,那個將賭債欠條掉在現場的人,很可能是寧國府賭場的小混混。說不定這大漢認識。便問道:「你在賭場看場子多久了?」

  「我姐介紹我來給知府大人當差之前,我一直在賭場裡看場子,好多年了,寧國府包括附近州縣大小賭場我差不多都幹過。」大漢說起這件事,好像對自己這輝煌的經歷頗有些自得。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什麼『柱子』的?」

  一聽楊秋池的問話,後面的宋知縣等人頓時明白了楊秋池的用心,都豎著耳朵仔細聽。

  「叫『柱子』的?」大漢重複了一句,想了想,「經常來賭場地叫『柱子』的人到有幾個。只是不知道大爺您問的哪一個?」

  楊秋池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字條的內容,說道:「這個人兩年前可能向一個姓劉地借過錢。」

  「您說地是放高利貸的劉大爺吧?好多人都和他借過高利貸。」大漢說道,又低頭想了想,猛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大爺您說的肯定是孫柱子,這小子整個濫賭鬼,老爹被他氣死了,媳婦也被他氣跑了。可還是改不了濫賭。」

  楊秋池急聲問道:「這孫柱子向放高利貸的劉大爺借過高利貸?」

  「是啊,兩年前。就因為孫柱子沒錢還高利貸,劉大爺地手下在賭場門口,用一塊石頭將孫柱子的右手砸爛了呢。孫柱子那隻手從那以後就廢了。」

  「這什麼劉大爺叫什麼名字?他住在哪裡?」楊秋池追問。這姓劉地放高利貸,很可能兼職干殺手。楊秋池這下子看見了希望。

  「他叫劉彪。以前一直在寧國府大小賭場裡放高利貸,有一幫子打手,很凶的。不過我不大清楚他住在哪裡。現在我離開賭場一年多了,更不清楚了。」這大漢滿臉歉意說道。

  「那你好好想想。有誰知道他的下落的?」楊秋池急聲問道,末了又加了一句,「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

  如果不是楊秋池,這大漢地姐姐李氏會被定罪送進大牢,說不定還要被砍頭,所以,楊秋池可以說是他姐姐的救命恩人,大漢當然感激涕零,聽楊秋池這麼說了,當然盡心竭力要幫楊秋池。他低著頭想了想,說道:「這劉彪以前住的地方我不大清楚,但他有一個相好地在醉鶯樓,叫崔艷艷,我聽說這女子現在還在。她應該知道。」

  哈哈,終於又找到線索了!楊秋池非常高興,回過頭興奮地看著宋知縣他們,他們也滿臉興奮,尤其是宋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充滿了崇拜。

  周知府也聽到了楊秋池他們地對話,聽說要去找劉彪,皺了皺眉:「楊公子,這劉彪是寧國府一霸,手下打手不少,我還是派些人手給你,也許能派上用場。」

  楊秋池現在的手下只有侯小旗和另外一個錦衣衛,再就是龍子胥這文弱書生,雖然還有宋芸兒能打,可她一個姑娘家叫她去打架抓人,總不太好。本想去找牛百戶要錦衣衛,不過現在都是深夜了,去叫人很麻煩的,正躊躇時,周知府提議派捕快隨自己一起去,那當然好,再說了,小小一個地痞混混,楊秋池不相信捕快還搞不定。

  周知府當即派了一大隊捕快幾十個人隨楊秋池前去。楊秋池讓宋芸兒和宋晴回去睡覺,宋芸兒雖然臉上神情還是很不好,但終究擔心楊秋池的安全,堅持要去。宋晴現在正在和楊秋池熱戀,那可是一會兒都不願意分開,當然更要去。無奈,全體齊上陣,連楊秋池給龍子胥買回來的新老婆春芽都上了。

  楊秋池一行人帶著捕快還有自己那條心愛的小黑狗,又一次來到了醉鶯樓。

  現在是深夜四更,本來應該是醉瑩樓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可這醉瑩樓的後台老闆王同知被殺了,所以雖然還在開張,但場面冷清了許多。

  楊秋池等人昨天來過一次,輕車熟路進了大院,那些龜公一見到他們,彷彿看見了煞神,而且這一次還帶了一大幫子捕快,更是心驚,可躲又不敢躲,只得硬著頭皮跑過來,畢恭畢竟地將他們迎進了大廳。

  肥雞老鴇慌慌張張跑出來,臉上掛著尷尬的笑,正要招呼姑娘們接客,被楊秋池揮手打斷了:「我們不是來玩的,崔艷艷姑娘在嗎?把她叫出來。」

  那老鴇陪著笑臉:「大爺,崔艷艷姑娘已經從良了。不在我們這啊。」

  「什麼?從良?嫁給誰了?」楊秋池問,又加了一句,「你別騙我,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昨天中午楊秋池他們大鬧醉瑩樓,這老鴇沒少挨嘴巴子,現在一聽。嚇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摀住了臉:「大爺,老身怎敢騙您啊!賭場劉大爺替他贖了身,納作小妾。帶回家去了。」

  楊秋池追問道:「劉大爺?是叫劉彪對嗎?他住在哪裡?」

  「是叫劉彪。他家在哪裡,老身不知道啊。」

  「你趕緊問一下你的這些姑娘和烏龜們,看看有沒有人知道崔姑娘和那姓劉的去了哪裡?」

  老鴇連聲答應,把所有的姑娘都叫了來。沒有一個人知道,再把所有的龜公、男僕、護院都叫來。挨著個詢問,終於有個經常去賭場玩的龜公說了劉彪地址。楊秋池命令那龜公帶路,前往劉彪家。

  劉彪以放高利貸為生,住在城裡一個比較大地宅院裡。有一幫小嘍囉也住在裡面。

  這知府衙門裡的捕快不知道是比錦衣衛懂禮貌呢,還是根本就害怕劉彪一夥,老老實實敲了門。院門打開之後。看門的打量了一下他們,很不耐煩地叫他們在門外候著他去通報。好半天。那門子才懶懶地出來讓他們進去,在客廳等候,連茶都沒到一杯。

  楊秋池鼻子都要氣歪了。不過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這劉彪是兇手,只能強忍著看看再說。

  這時,院子裡的幾排房子紛紛亮起了燈,一些地痞模樣地人三五成群出來在院子裡蹲著,有地明顯身上還帶有刀劍等武器。

  楊秋池預感到事情恐怕沒那麼好辦,這劉彪一夥看樣子是個黑幫,自己這些知府衙門裡的捕快們看來比較害怕這劉彪。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的那小黑狗也感到了危險,趴在楊秋池腳下,警覺地東張西望。楊秋池有些後悔沒有帶牛百戶等錦衣衛來。

  又等了好一會,才從內堂出來了幾個人。為首一個是個胖子,一臉的橫肉,身後跟著三個體格健壯地男人,都是一臉的戾氣。

  那胖子大刺刺當中一坐:「我就是劉彪,有什麼事就說吧。」

  一個捕頭上前躬身抱拳施禮:「劉爺,深夜打擾,不好意思,我們……」

  「既然不好意思,那還不滾回去!」劉彪冷冷說道。

  這姓劉地好拽!那捕頭很尷尬,回頭看了看楊秋池,不知如何是好。

  大堂外面那些三三兩兩的小嘍囉慢慢走進大堂,抱著肩膀站在楊秋池他們身後。這一來,楊秋池他們處於腹背受敵的境況。

  楊秋池說道:「我們來找你,是為了一件白骨案。我們找到一張欠條,與案件有關,這欠條上面有你的名字,是一個叫『柱子』地人欠你二十兩銀子打的欠條。你記起來了嗎?」

  雖然大廳裡只有幾盞燈籠,光線很昏暗,但楊秋池還是感覺到了劉彪身體震動了一下,卻沒說話。

  楊秋池站起身,走到劉彪面前,從懷裡摸出那張字條,遞了過去:「你還是看看,也許能想起這件事情來。」

  劉彪盯著楊秋池,一聲不吭將字條接了過去,卻沒有看,兩隻眼還是死死地盯著楊秋池,單手將這字條揉成一團,舉在手上,夜貓子一般冷笑了兩聲:「看完了,現在你們可以滾了!」

  跟在楊秋池身後的侯小旗喝道:「混蛋!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我們大爺無禮!」

  劉彪看了看侯小旗,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劉彪身後一個大漢上前兩步,二話不說,一掌向劉彪劈了過來,劉彪揮拳一架,兩臂相交,都是全身一震,各自退後了一步。兩人功力相當。

  侯小旗大怒,一捋袖子還要再上,被楊秋池一把拉住。

  侯小旗地武功與剛才那大漢旗鼓相當,他一個對付三個肯定要吃虧,再說後面還有那麼多地痞。自己這幫子捕快雖然人多,看樣子卻很怕這劉彪,現在根本用不上。楊秋池的手槍就插在腿上,是他從家裡出發前綁在小腿上地,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因為這種小地痞就動槍,因為只剩下最後六發子彈了。

  不過,他還有這條以一當十的小黑狗,還有宋芸兒和侯小旗,再說了,自己帶著的是知府衙門的捕快,真要幹起來,對方應該還是有顧慮的,不會公然與官府對抗,所以如果出奇制勝的話,應該能控制場面。

  楊秋池回頭與宋芸兒對了個眼神,點點頭,然後轉過身盯著劉彪,冷冷說道:「我們懷疑你與這件案子有關,現在要拘捕你,如果你敢反抗的話。」轉過頭看了看金師爺,「師爺,依刑律該如何?」

  金師爺和宋知縣已經被圍在他們身後的地痞們嚇得心驚膽戰了,聽楊秋池問話,戰戰兢兢回答道:「《大明律》規定:『若罪人持杖拒捕,其捕者格殺之。』」

  「哈哈哈!」劉彪大笑,將手中那紙團啪的一聲扔進了桌子下面,抱著雙臂冷笑,「那你們來格殺吧!」小嘍囉們都哄堂大笑起來。

  笑聲小下去之後,大廳裡響起了宋芸兒冰冷的聲音:「劉彪,我數到三,你乖乖把紙團揀起來!」

  宋芸兒站起身:「一~!」

  劉彪臉上露出了讚許的冷笑,雙手抱著肩膀,看著宋芸兒,他身後那三個彪形大漢捋了捋袖子,宋知縣等人身後那些小嘍囉們慢慢圍了上來。

  「二~!」宋芸兒邁著碎步走向劉彪,話語冰冷如刀。

  劉彪身後的三個彪形大漢各自拔出尖刀,上前一步,站在劉彪身邊,盯著宋芸兒。

  劉彪哈哈大笑,右手指著宋芸兒:「小娘皮,你該數三了……」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劉彪發出了一聲慘叫,方纔還指著宋芸兒的那只右手,整個手掌已經飛到了半空,鮮血向四周飛濺。劉彪慘叫著從椅子上滾落在了地上。

  宋芸兒的動作太快了,這三個大漢甚至還沒看清她如何拔的劍,劉彪的右手掌就已經被她一劍削掉!

  三個大漢怒喝一聲,三把尖刀同時向宋芸兒捅去。宋芸兒卻已經不見了,隨即,那熟悉的寒光又閃了幾閃。三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三個大漢持尖刀的右臂,都齊肘被斬斷,三條血淋淋的斷臂跌落在地上,鮮血四濺!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連準備上前幫忙的小黑狗都只來得及發出低低的一聲咆哮,一切就結束了!

  這小女孩好狠!不僅是地痞們和捕快們心中閃出這個念頭,連楊秋池心裡都生氣了一陣寒意,今晚宋芸兒怎麼出手如此狠辣,半點不容情。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6:59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陰差陽錯   

 這二個大漢武功都非泛泛,是劉彪的貼身保鏢,可在宋芸兒手下還走不了一招。宋芸兒取勝固然有突然襲擊的先手之利,卻也是她自身的武功的確要高出這三名大漢一大截。

  宋芸兒雖然才十五歲,但前次在雲崖山一戰中就曾擊斃過一名刺客,還砍斷過另一名刺客的一條手臂,應該說對這種兇殺還是有心理準備的。但這一次與那一次情況不同,當時他們是被刺客襲擊,被迫自衛,而現在,劉彪等人雖然有拒捕的意思,卻還沒有反過來主動攻擊,這種情況下,宋芸兒出手削斷了四個人的手臂,血濺當場,可以說是出手狠毒。

  這與她的個性不符,楊秋池判斷,其中肯定有原因。

  才一眨眼工夫,這三個大漢和劉彪都已經身負重傷,那些小嘍囉被宋芸兒這一下子全給鎮住了——與其說是被她的武功鎮住,倒不如說是被她的冷酷鎮住。

  宋芸兒一言不發,手中短劍平平指向那一幫小嘍囉,短劍上的鮮血點點滴落。

  地痞們不由自主都後退了幾步,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楊秋池對那一幫傻了眼的捕快們喝道:「你們是來抓人的還是來看熱鬧的?」

  方纔那個捕頭這時才反應過來,紅著臉大喝一聲:「將他們都拿下!」眾捕快齊聲吆喝著拔出腰刀,將那些地痞圍住。地痞們群龍無首,紛紛扔下兵刃,抱著頭蹲在地上。

  見場面已經被控制,宋知縣等人這才舒了一口氣,宋知縣叫道:「芸兒,你沒事吧?」

  宋芸兒沒有回答他老爹的問話。將滴著鮮血的短劍調過來指向了地上坐著的劉彪。

  劉彪是寧國府的地頭蛇,帶著一幫子小混混放高利貸,與官府都有些勾結,平日裡都是他們欺負人家。何曾想過今天給人家欺負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小女孩,不過這小女孩出手之狠毒,瞬間就斬斷了他們四人的手,半點都沒猶豫。這種手段,他可平生從未見過。

  劉彪坐在地上。握住斷手痛得差點昏死過去,眼看宋芸兒的短劍指向自己,直嚇得魂飛魄散,想起方纔這小姑娘說地話。趕緊連滾帶爬鑽進桌子下面,將那揉成一團的字條拿了出來,跪爬兩步。顫抖著手遞給宋芸兒,斷手的鮮血西哩嘩啦往下流。卻也暫時顧不得了。

  楊秋池走到宋芸兒身邊說道:「芸兒,多虧了你。」頓了頓,低下頭,又輕聲說道:「對不起,芸兒,都是哥不好~!」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卻只有宋芸兒知道其中的意思。

  宋芸兒回過頭,看著楊秋池,眼圈裡慢慢湧滿了淚水。楊秋池輕輕拉住她另一隻手,宋芸兒甩掉楊秋池地手,楊秋池又伸手過去拉住,柔聲說道:「都是哥不好,讓你傷心了。」

  這一次宋芸兒任由他握著,手中指著劉彪地短劍慢慢放了下來,低下頭委屈地哭了。

  原來。酒宴散後,宋芸兒和宋晴一起回房睡覺,兩人睡在一起的。三更時,宋晴偷偷摸摸溜了出去。宋芸兒身有武功,房間裡的動靜如何能逃得過她的耳朵,馬上猜到了宋晴要去哪裡。宋芸兒隨後跟蹤而去,就看見了楊秋池和宋晴在桂花樹下地那一場激情。

  宋芸兒本來就已經要被這段單戀折磨瘋了,現在看見自己心上人在和別的女人親熱,宋芸兒心都要碎了,只不過強制克制著。宋芸兒方才地冷酷出手,其實是她心中被抑制壓抑的痛苦和無助,洪水一般最終迸發了出來的結果,活該劉彪和他的三個保鏢倒霉,成了宋芸兒發洩心中極度苦悶地受害者。

  宋晴上前扶住宋芸兒,兩人回到了座位。地上的劉彪這才略微放了心,可手中拿著紙團還是不敢放下。楊秋池從他手中取過那紙團,吩咐捕快替他們包紮。幾個捕快上前幫這四個倒霉蛋用金創藥止血然後包紮了傷口,免得他們流血過多死翹翹。

  等他們忙完之後,楊秋池將手中的紙團展開給劉彪看:「好了,姓劉地,現在你也許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了。這張欠條是你地嗎?」

  劉彪的傷口雖然已經包紮好了,可傷口劇烈的疼痛還是讓他冷汗直流,喘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這欠條是我的,是兩年前濫賭鬼孫柱子欠我錢打給我的。他沒錢還,就爛命一條,我叫人打斷了他的一隻手,他還是找不出錢來還,我也懶得找他要錢了,就把這欠條送給一個朋友屠老四,說好了他要到錢,把本錢給我就行了,其他的歸他。」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你本錢是多少?」

  劉彪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一兩銀子。」

  「啊?你他娘的也太狠了吧?人家欠你一兩銀子,你讓人家打了二十兩的欠條,人家還不了,你還打斷了人家的一隻手。真有你的!看來,你今天斷的這隻手,那也是因果報應!」

  劉彪腦袋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喏喏連聲。

  楊秋池又罵了幾句,才恨聲說道,「接著說吧!」

  「是是,……說完了。」

  「你說什麼?什麼說完了?」楊秋池問道。

  「我把這欠條送給屠老四,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不會吧?難道這線索又斷了嗎?楊秋池罵道:「你胡說!你敢騙我們?是不是皮癢癢了?」

  「大爺,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這欠條怎麼到了兇案現場的。我真的把欠條給了他,然後就不知道了啊。」

  「你他娘的還敢抵賴!你要是與這白骨案沒有關係,說清楚就行了,拒捕幹什麼?可見純屬狡辯!」楊秋池怒罵,轉身問宋知縣:「大人,疑犯拒絕招供,如何處置?」

  宋知縣此刻已經心神大定。打著官腔說道:「證據充分,還敢狡辯,大刑伺候!」

  「得令!」楊秋池一抱拳,向侯小旗打了個手勢:「老爺吩咐了。用刑!就由你執行吧。」

  候小旗是錦衣衛小旗。刑訊逼供那是拳頭好戲,笑道:「好!少爺你就交給我好了,我來幫他整理一下骨頭。」侯小旗一捋袖子,走過去。將劉彪翻過來趴在地上,端起旁邊一把檀木太師椅。壓在劉彪的小腿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這太師椅是天然檀木製作而成,沉甸甸的本來就有幾十斤重,加上侯小旗的體重。差不多有二百多斤,壓在小腿上地又是太師椅兩腳間的一根小孩胳膊粗細的橫木,效果如同上夾棍差不多。痛得劉彪長聲慘叫。

  上夾棍屬於明朝法定的官府可以實施地刑訊方式,是由於夾棍能給人犯造成持續地劇烈疼痛。而且這種疼痛可以由行刑者隨意控制,一般不會造成肢體無法逆轉的傷害,可以說是手段簡單,效果顯著。

  果然,劉彪痛得臉都扭曲了,聲音慘烈的都不敢讓人相信是他這樣一個大漢叫出來的。侯小旗並不滿足,抓住劉彪地頭髮,將他的腦袋往地上撞:「你方才不是很牛嗎?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告訴你,我們少爺要廢了你就如同踩死一隻螞蟻!咚咚咚~!」一連串腦袋撞擊青石板地聲音,「你還不說,老子有的是手段對付你,你信不信?」

  劉彪的臉部撞在客廳青石板上,鼻血長流,門牙也掉了兩顆。太師椅和侯小旗的體重給小腿造成地持續劇烈疼痛一直在撕裂他的每一根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侯小旗嘿嘿笑道:「這小子骨頭還挺硬,看來我一個人份量不夠,你們誰再上來一位?」另外一個錦衣衛笑著就要往太師椅上爬。

  劉彪感到小腿骨馬上就要碎裂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小腿骨碎裂前發出地格格的響聲,再加上斷臂地疼痛,已經讓他再也無法忍受,慘叫著喊道:「我招!我招了!」

  侯小旗呵呵一笑,跳下了太師椅。宋知縣等人一聽,十分興奮,金師爺馬上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劉彪喘了幾口粗氣,說道:「這白骨案是我幹的。南城菊花胡同有個擺攤的女孩子叫小菊,我見她長得美貌,就想……就想霸佔她,可這女子很倔強,而且還有個哥哥一直在旁邊礙手礙腳的,我幾次都沒得手。」

  「我就找到屠老四,讓他幫我拉小菊的哥哥去賭場玩,他幫我辦這件事,我把孫柱子的那張欠條送給了他,讓他自己去收賬,收到的錢歸他。等屠老四將她哥哥支開之後,我帶人將小菊搶回了我家,想對她進行強暴,可這女子十分剛烈,往牆上一頭撞死了。我生怕事情敗露,就偷偷將她的屍體埋在了城外柳樹林裡。」

  楊秋池越聽越不對勁,疑惑地看了看金師爺等人,他們也是一頭霧水,怎麼與屍檢情況和現場勘查情況對不上號呢?

  這時,知府衙門的那個捕頭急聲問劉彪:「你說什麼?城外柳樹林裡的白骨案,是你幹的?」

  劉彪喘著粗氣點點頭:「是我幹的,——什麼?你們不是為了這件……」劉彪也發覺了不對勁,驚訝得張大了嘴。

  楊秋池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弄糊塗了。」

  那捕頭驚喜交加說道:「不久前,在寧國府城外柳樹林裡,老百姓意外發現了一具白骨,一直不知道是誰。這個案件也就拖了下來,原來是劉彪干的!」

  這捕頭一拍大腿,興高采烈大叫道,「知府大人正為這件事頭痛呢,楊大爺您可真厲害,這個案子我們費了那麼長時間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您不費半點力氣,捎帶手就把這件案子也給破了,真是讓人佩服啊~!」說罷,滿臉的欽佩,其他的捕快們也都紛紛讚歎,拍起楊秋池的馬屁來。

  劉彪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結結巴巴問:「你們,你們不是為了柳樹林,那件,那件白骨案來的嗎?你們,你們不是知府衙門裡的捕快嗎?……天了~!我真笨啊~!」劉彪後悔得拚命用腦袋撞地。

  原來,這劉彪兩年前逼姦擺攤的小菊姑娘,小菊姑娘寧死不從,撞牆而死。劉彪為了掩蓋罪行,將小菊的屍體偷偷埋在了寧國府城外柳樹林。

  楊秋池他們在金可瑩被殺案埋骨現場廣德縣菜地裡挖出來的那張欠條,恰好是劉彪送給屠老四作為幫忙引開小菊哥哥的代價的,所以剛才劉彪聽到楊秋池說了這張欠條的內容,又說起白骨案,加上來的捕快有都是寧國府知府衙門的,就以為是他實施的那件逼姦小菊致死案已經敗露了,慌亂之下拒捕,受傷被擒之後,被刑訊逼供,便將這案子招了出來,沒想到楊秋池他們根本就不是衝他這件案子來的。真是陰差陽錯,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楊秋池還不死心,問劉彪:「醉瑩樓的金可瑩姑娘是不是你殺的?」

  「可瑩姑娘?我殺她幹什麼?她和我的小妾崔艷艷是好朋友,以前我們經常在一起飲酒的。我沒事殺她做什麼?哎呀~!我好笨啊!」劉彪還在後悔自己說漏了嘴。

  弄錯了,全弄擰了,楊秋池苦笑,隨即想起,剛才劉彪說這欠條送給了屠老四,這麼說,菜地裡的這張欠條很可能就是屠老四掉的,那屠老四有重大殺人犯罪嫌疑,當務之急就是抓捕屠老四!

  楊秋池追問劉彪這屠老四的住址,等劉彪說了屠老四的住址之後,楊秋池叫那捕頭帶一部分人將劉彪等人押回知府衙門交給知府大人,柳樹林這件白骨案是發生在寧國府,那他們也就管不著了,其餘的捕快們跟著他們去抓捕屠老四。

  楊秋池等人急沖沖來到屠老四住處,他爹娘在家,經過搜索,沒有發現屠老四,一問才知道,屠老四頭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楊秋池大失所望,留了三個捕快蹲點守候,然後帶隊回到了知府衙門。這時,天都快亮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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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親


     知府也一夜沒睡,知道那小妾是餵奶的時候無意中導致小孩死亡之後,知府還是很心疼這小妾的,再加上已經將她狠狠打了一頓鞭子,這氣也消了,便叫來郎中給小妾治傷,還自己親自端藥餵藥,感動得這小妾痛哭涕零,決心再替周知府生個大胖小子。果然,一年之後,這小妾生了一對龍鳳雙胞胎,把周知府樂得大宴了三天賓客。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那捕頭押著劉彪等人回到知府向周知府一報告,周知府又驚又喜,這件白骨案毫無頭緒,他這些日子也在頭痛呢,沒想到這個神奇的小牢頭一出馬,隨便輕輕鬆鬆就破了,把他給高興壞了。等到楊秋池他們趕回來,周知府連聲感謝。

  楊秋池謙遜了幾句,將抓捕屠老四撲了空的事情說了,周知府立即下令四門派人嚴加盤查,所有捕快、民壯一起上陣,全城搜捕屠老四。同時下達海捕文書,畫像追捕屠老四。

  楊秋池等人一晚上沒合眼,累得筋疲力盡,各自回房補瞌睡,現在只有靜等周知府抓捕屠老四了。

  楊秋池一覺睡到中午才醒過來。僕人來報說郝員外家管家已經在外面客廳等候多時了,是來接楊秋池和龍子胥去赴宴的。

  宋晴還沒過門,當然是不能出席這場宴請的。楊秋池和宋知縣他們打了個招呼,帶著龍子胥坐著轎子來到了郝員外家。

  郝家距離衙門不遠,不一會就到了。

  楊秋池下了轎子一看,果然是大戶人家,宅院佔地極寬,門口一對石獅威武雄壯,三開六扇大門已經全部打開,大門兩邊站滿了家丁。垂手肅立,見到楊秋池下了轎,一起躬身施禮。

  大門正中額上掛著一塊大匾,隸書寫著斗大的兩個金字:「郝府」。

  郝員外老夫妻二人和郝易峰站在大門口正中。拱手施禮。禮數甚是周到,將楊秋池和龍子胥迎進了大門。

  繞過大門正對面的照壁,後面是一個寬敞的院子,兩邊整齊排列著兩排僕人、丫環。都是垂手肅立。看來,這次宴請郝家非常重視。全部出來集體迎接,單單就這個規模就非同凡響。

  楊秋池接受賀家大宅院全部家產之後,還從沒去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那宅院與郝員外家相比如何。估計多半比不上。賀家只不過是一個鄉村土財主,哪比得上郝家各地都有商號,真正是大戶人家。

  進到客廳。兩邊站了兩排丫環和僕人,當中擺了一張大圓桌。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極其的豐富,單就菜品的豐盛、精細程度而言,比昨天周知府的酒宴都要強。

  郝員外夫妻不大說話,倒主要是郝家公子郝易峰一直與楊秋池寒暄客套。楊秋池搞不清他們地用意,也是順口打哈哈。郝易峰將楊秋池迎入酒席首位坐下,卻將龍子胥安排在了自己的另一側,而把楊秋池身邊的那個位子空著。楊秋池微微有些詫異,難道還有賓客未到嗎?

  這時,從客廳後面轉出幾個女子,為首一個,二十歲出頭,瓜子臉,一雙丹鳳眼,眼角輕輕向斜上挑起,顧盼有神。雪白的肌膚,身著石榴紅長裙,體態婀娜,碎步走來,腰肢輕擺,如春風拂柳一般。身後跟著幾個丫環模樣地人,這幾個丫環竟然長得也是十分地俊俏。

  郝易峰站起身說道:「楊兄台,我給您引見一下。這位是家姐,閨名郝倩。」

  郝倩微微一笑,向楊秋池盈盈道了個萬福:「小妹見過楊公子。」聲音清脆如銀鈴一般,特別的好聽,施禮完畢,鳳目微抬,讓人心曠神怡。

  楊秋池心中暗歎:想不到自己的情敵居然還有這麼一位如國色天香般的美貌姐姐。

  郝倩向龍子胥也道了個萬福,然後在楊秋池身邊坐下。楊秋池心裡樂開了花,美人兒竟然坐在了自己身邊,聞到她身上淡淡地蘭花般幽幽的體香,楊秋池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幾乎有些手足無措了。

  楊秋池以前身邊地女孩子,差不多都是沒滿二十歲的小姑娘,甚至還有不通世故的黃毛丫頭,比如宋芸兒。現在陡然遇到一個二十出頭的成熟女子,充滿了風情地女子,又是如此的絕色,尤其是那雙丹鳳眼,簡直勾人心魄,不由得週身熱血沸騰。

  很奇怪,以前的女子,比如秦芷慧,比如宋晴,甚至是宋知縣那個嫵媚妖艷地小妾媚娘,都是與楊秋池有了身體接觸之後,才能讓楊秋池產生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而這個郝倩,僅僅是銀鈴般淺淺一笑,單鳳眼一飛,就已經將楊秋池週身地熱血點燃了。

  楊秋池有些慚愧,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就這點定力,還能成大事嗎?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遇到漂亮女子動心是正常的,不動心才不正常呢。楊秋池總以為,柳下慧那種人,不是性冷淡,就是假正經。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之後,楊秋池便心安理得地讓心中的那面鑼鼓,叮叮咚咚亂敲起來。

  郝倩丹鳳眼向楊秋池瞟了過來,掩嘴輕笑,似乎對楊秋池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郝家父子嘴角也露出微笑,彷彿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楊秋池想起一件事,方才郝易峰介紹郝倩的名字稱閨名,而沒有介紹夫家姓氏,難道,這郝倩還沒成親嗎?那就奇怪了,郝倩這麼美麗,家庭又是寧國府一等一的大戶,怎麼都二十出頭還沒成親呢。明太祖洪武元年下令,民間婚娶,男16歲、女14歲,聽其婚配。這樣看來,在明朝,這美女郝倩,可以說是老姑娘了。

  郝員外彷彿看穿了楊秋池的想法,說道:「老朽夫妻對小女郝倩婚事操心了多年了,無奈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不是門戶不般配,就是人不行。以致耽誤至今。讓楊公子笑話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郝倩對這門親事要求很高,但明朝重農輕商。他們家雖然有錢。卻不被官宦之家看在眼裡,結果高不成低不就,這才耽誤了下來。偷偷看了郝倩一眼,心想。就憑她這個條件。在現代社會。什麼樣的人家找不到啊。可惜啊,流落到了明朝。真是命苦不能怪政府。

  酒宴開始,推杯換盞喝了一會,楊秋池還是沒發現這場鴻門宴的真正目的。也懶得去猜。他們不說自己也不問,反正現在有漂亮妹妹坐在旁邊陪喝酒。

  楊秋池喝了酒,話開始多起來了。和郝倩沒話找話:「郝倩姑娘,你平日裡都喜歡幹點什麼呢?」

  郝倩羞答答說道:「小妹平日裡在家坐坐女工。陪娘說說話,要不就寫寫詩,畫點畫什麼的。」

  楊秋池一聽來了興趣,這寫詩他不敢接腔,他文科歷來就不怎麼樣,能記住地就是課本上的那幾首唐詩,還是被老師強逼著才背下來的,不過這畫畫他倒還能畫兩筆,中學的時候還參加過學校地興趣小組,學過素描什麼地,中國畫也畫過幾天,所以倒知道一些,問道:「原來郝倩姑娘擅長丹青?一定畫得不錯,不知在下有沒有眼福欣賞一下姑娘墨寶呢?」

  「公子過獎了,小妹閒暇之餘,隨意塗鴉,怎能入楊公子方家法眼呢。」

  「呵呵呵,姑娘可別見笑,我小時候雖然畫過兩筆,不過那才是真正的塗鴉,現在連怎麼握筆都忘了,算什麼方家啊。」

  郝易峰在一旁說道:「姐,既然公子也是諳於此道,你何不趁此機會,向楊公子討教一番。」

  龍子胥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方才插嘴說道:「易峰兄弟不用客氣,郝倩姑娘丹青的確已經有一定的造詣了。」

  楊秋池有些奇怪:「龍先生你怎麼知道地?」

  龍子胥還沒回答,郝倩已經說道:「郝先生曾經指點過小妹。」

  哦?看不出來,這窮書生還曾經是這美女的老師哦:「連龍先生都這麼說,郝倩姑娘這丹青絕對不同凡響!」

  郝倩倒很大方:「既然公子如此謬讚,那小妹就畫一副,請楊公子多多指教。」

  楊秋池大喜:「好啊!什麼時候?現在好嗎?」

  「小妹遵命!」

  僕人們搬來了一個長條案桌,鋪好了紙筆。郝倩飲了一杯酒,走到案桌後,提起毛筆蘸好墨,微微沉吟,畫了起來。楊秋池和龍子胥等人在一旁定睛觀瞧。

  郝倩畫地是一副大寫意花鳥,一盞茶時間,就畫好了。在畫上題了一首小詩:「別得東皇造化恩。黛消鉛褪自天真。恥隨郝嶺花爭白,疑是東籬菊返魂。」

  小丫環拿來了一方印章,郝倩接過,在畫上蓋了印。向楊秋池展顏一笑:「小妹獻醜了。」

  楊秋池摸著下巴一付專家的樣子,連連點頭讚道:「真好!這運筆,這用墨,這構圖,這意境,真好~!」又搖頭晃腦地念了一遍畫上的題詩,又是讚不絕口,連稱好詩。楊秋池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裡,只能泛泛說說這些,別的也說不出來。

  郝倩微笑:「公子既然喜歡,小妹就將這付畫獻給公子。」

  楊秋池大喜:「真地?太好了,謝謝!謝謝!」連連拱手。

  郝易峰吩咐僕人馬上將畫拿去裝裱。眾人重新落座,酒宴繼續。

  楊秋池對這郝倩又多了幾分好感,看來,這女孩子不是花瓶,不僅長得美,充滿成熟女人的風韻,還很有才,至少吟詩作賦、妙筆丹青是沒得說的,自己除了會檢查死人之外,身無長技,更不用說這些東東了。

  楊秋池很高興,一個勁向郝家人敬酒。尤其是針對郝倩,一杯接一杯,和美女喝酒就是爽。郝倩顯然不善於飲酒,幾杯下去,就滿臉紅霞,微微有些醉意,向楊秋池歉意一笑:「抱歉,小妹去去就來。」看樣子是想跑到內堂喝個酸梅湯醒醒酒,要不就是去補補妝。

  楊秋池笑道:「姑娘請便!」

  身後一個小丫環上前扶著她,邁碎步進了後堂,楊秋池地目光一直跟到了後堂郝倩消失,才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

  郝員外一直笑咪咪看著他們兩說話,此刻開口說道:「楊公子,老朽與周知府交情頗深,昨天周知府對你那是讚不絕口,老朽也感覺到楊公子天資聰明,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老朽夫婦兩一琢磨,就有了一個想法。今天特意沒有叫別人,就是為了和楊公子商量這件事情。」

  來了!我說這鴻門宴肯定有目的嘛。楊秋池心中冷笑,不過,聽他這口氣,好像不是什麼壞事,微微有些奇怪。

  郝員外看了看夫人和郝易峰,向楊秋池說道:「老朽夫妻是想,將小女郝倩許給公子為小妾,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這一句話簡直如晴空霹靂一般,把楊秋池震得五迷三竅摸不清東南西北,又驚又喜又害怕這只是一句戲言,自己空喜歡一場,腦袋裡嗡啊嗡地響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問道:「老人家,老人家您是,是開玩笑的吧?」

  一聽楊秋池這話,郝員外看了看夫人和兒子,捋著白鬍子呵呵笑了。郝老夫人微笑著說道:「假如公子對小女還中意的話,咱們就把這親事定下來了吧。」

  中意!當然中意!又美貌又有文采又有內涵,還知書達理,又是作小妾,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中意的呢!楊秋池嘴都笑歪了,不過現在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漏餡了,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這豬哥樣來。

  郝員外見楊秋池笑兮了就是不說話,便又說道:「老朽也打聽了,知道楊公子家中已有妻室,聽說還是糟糠之妻,楊公子為了她還差點與應天府的一位千總大人翻了臉。果真是有情有意的人,老朽聽了十分的佩服。又聽說公子夫人持家有方,令慈也是待人和善,小女嫁過去之後肯定不會受苦,所以,就厚著臉皮提出來了。公子切勿見怪才是。」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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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屠老四被殺     


   
     楊秋池有些洋洋得意,看來,自己還真是個香餑餑,白千總倒貼主動要將女兒嫁給自己(不過那也有些迫於無奈,誰叫自己與他女兒有了肌膚之親呢)。現在這郝員外也是這樣,呵呵,奇怪了,不覺得自己如何了不起啊,怎麼這麼受人民群眾的歡迎呢。

  不過,這郝員外是個商人,明朝重農輕商,商人雖然有錢,但社會地位是比較低的,而自己呢,雖然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現在不能說出來別人也不知道,單就現在而言,自己可是擁有賀家村賀老爺子全部房地產和田產的大地主,還是廣德縣看守所所長(雖然只是聘用的),所以自己雖然錢可能比不上郝家,但社會地位可比他們家高,她女兒嫁給自己作小妾,也不算虧了她。再說了,這郝倩在明朝可算是個老姑娘了,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

  這納妾不比娶妻,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通買賣」,納妾和買東西一樣,買方賣方願意就行了,所以理論上不用徵求楊母的意見。不過,不徵求她們的意見的話,楊秋池心裡沒底,尤其是馮小雪,如果不徵求她的意見就帶個小老婆回家,雖然她肯定不會說什麼,但自己也會不好意思的。

  楊秋池還沒說話,郝易峰已經猜到了楊秋池的想法,笑道:「楊兄台是不是想回去和令慈、嫂子商量一下呢?這也是應該的。」歎了口氣,又道,「可惜,小弟喪期未滿,否則的話,小弟的婚事與兄台的親事一併辦了,豈不熱鬧!」

  什麼?楊秋池彷彿腦袋上挨了一棒。這郝易峰想和自己一起辦喜事?也就是說,他想和宋晴成婚?難道他不知道宋晴和自己好嗎?不對,昨晚上宋晴和自己在一起的親熱勁,瞎子都看出來了。那他這是什麼意思?走馬換將?我說怎麼這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呢。這郝易峰一家人肯定看出來,宋晴喜歡自己,但又不敢公然對抗,便想出了這一招。用姐姐換兒媳婦,方才郝易峰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我把我姐姐嫁給你當小妾。你就別來搶我老婆了。

  我靠!這成什麼了?一場交易?楊秋池地臉刷就變了。雖然郝倩的確十分的優秀,作自己的小妾一點都不虧自己,但宋晴與自己相愛,已經建立了感情。怎麼能用感情來交換呢?雖然宋晴是官宦之女,她們家不一定願意將宋晴嫁給自己作小妾,但那是另一回事。

  楊秋池心想。這郝倩能娶到固然好(儘管把郝家地女兒和兒媳婦一鍋端有些過分),娶不到卻也是天意。絕不能將自己地感情來做交易,別說是郝倩,就是天上的嫦娥也不行!——轉念一想,真要是天宮裡的嫦娥下凡來了,幹不幹呢?這得好好想想。算了,想這幹什麼?嫦娥根本就沒有,哪來的下凡。

  郝易峰一家人見楊秋池臉上陰晴不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楊秋池腦袋轉得飛快,片刻間就想通了這裡面地種種利害。這個交易絕對免談,不過不好當面回絕,那人家姑娘家臉上多不好看。現在看這情況,得盡快回去讓宋晴退婚,免得夜長夢多。不過,現在既然他們裝聾作啞,那自己也不能把自己與宋晴的關係說出來,免得大家尷尬,等退婚地時候他們就自然知道了。這婚一退,郝家肯定就不會將女兒嫁給自己,這門親事自然也就推辭掉了。

  想到這裡楊秋池笑了笑:「多謝郝老爺的抬愛,在下受寵若驚,但家中老母尚在,這件事在下要先回去向母親大人稟報,得到她老人家的許可才行,另外還要問問賤內。」

  郝員外輕輕舒了口氣,笑道:「當然,這是當然。老朽就靜候佳音了!」

  楊秋池暗想,宋晴那麼喜歡自己,退婚是肯定的,你們等到地恐怕就只有退婚這「佳音」了。

  這時候,郝倩由丫環扶著邁碎步回到了座位,不知道喝沒喝酸梅湯,這臉可比方才進去之前還要紅,羞答答的。難道是在後面偷聽了他們說話?一想到這要拒絕他們家的提親,楊秋池心裡有些歉疚。

  酒宴結束時,已經是下午時分。郝倩畫地那幅畫已經裝裱好了。楊秋池和龍子胥正要告辭離開,門外匆匆忙忙跑進一個家丁,報說知府衙門來人說讓楊秋池趕緊回去,有急事。

  楊秋池一聽,和龍子胥兩人立即趕回了衙門。

  周知府等人已經等在那裡,告訴楊秋池,在西城貧民區一間土坯房子裡,發現了屠老四的屍體,是被人殺死地,另外還有一個女人的屍體。

  又是殺人滅口?楊秋池心裡涼的半截,立即趕赴現場。

  屠老四被殺的現場,在城西貧民區的一個小院子裡。寧國府衙門的捕快、皂隸們已經將這小院子封鎖,外面來了很多附近看熱鬧的老百姓。幾個捕快正在向鄰居作詢問調查。

  負責現場警戒的正是昨晚上那個對楊秋池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那個捕頭。見到周知府和楊秋池等人來了,趕緊上前躬身施禮。說道:「屠老四和一個女人死在裡屋,兩人的心口都各自被刺了一刀。已經死了。現已查明,死的女人叫許氏,四十五歲,原來是醉瑩樓裡的。後來年齡大了,被老鴇攆了出來,沒辦法,就租了這間房子接客。沒什麼好主顧,就接些販夫走卒之類的人,賺點小錢活命。這屠老四很可能也是來嫖她來了,沒想到兩人一起送了命。」

  楊秋池問道:「你們對周圍鄰居進行了調查了嗎?」

  「調查得差不多了。」

  「那有沒有詢問最後一次見到這女人是什麼時間?」

  「問了,說是在前天下午,鄰居說她在門口一邊納鞋底子一邊和鄰居閒聊,後來還找鄰居借過米呢。但昨天一整天就沒看見她出來過。門也是掩著的。鄰居都知道她是幹這個的,所以也沒人敲門查問。」

  「鄰居有沒有聽到什麼不正常的響動或者呼救之類的?」楊秋池左右看了看,鄰居的房屋就緊挨著,雖然有院子的矮牆隔開。但相距比較近,如果有什麼大地響動,應該能聽到。

  捕頭說道:「我們問了,兩邊的鄰居都說沒聽到什麼特別的響動。更沒聽到呼叫。」

  「問過他們有沒有見到形跡可疑的陌生人?」

  「這個也問了。都說沒有,」捕頭同情地說道:「鄰居還說,這許氏年紀已經大了,又幹這種營生很多年了。姿色身體都大不如以前,所以。幾天也難有一個客人,這姓屠地老頭倒是經常來,鄰居都認識他。」

  楊秋池點點頭,突然想起那白骨右側顳骨地那道傷痕。便說道:「「你去問一下,這屠老四是不是左撇子?」

  這捕頭有些意外,弄不懂楊秋池為什麼突然想到問這個。但不敢多問,答應了一聲。跑過去詢問。不一會回來說道:「楊大人,您可真神了,這屠老四就是左撇子,好幾個鄰居都證明。」

  楊秋池暗想,這有什麼神的,這是從金可瑩屍骨上的傷痕的位置判斷出來地。

  屠老四是左撇子,與屍檢情況吻合,劉彪又證明那張欠條是當時劉彪送給屠老四的,這麼說來,屠老四很可能就是殺死金可瑩並埋屍菜地地人。可惜,他現在已經死了。他為什麼要殺金可瑩,是否有幕後指使的人,這些現在都無法查對了。

  這幕後真兇怎麼會知道我們在找屠老四呢?楊秋池隨即明白了,這一大幫子人在寧國府滿城地瘋轉,尋找殺人金可瑩兇手的線索,大鬧醉鶯樓,連王同知都牽連到而被自己的弟弟殺了,這些事情恐怕早就傳遍了整個寧國府。幕後真兇肯定也知道了,害怕順籐摸瓜找到他,因此,搶先將兇手屠老四殺死滅口。

  楊秋池又問捕頭:「誰最先發現地?」

  捕頭還沒說話,跟在捕頭後面的一個老頭說道:「大人,是老夫最先發現的。」

  這老頭五六十歲地樣子,滿臉皺紋,穿了一件皺巴巴的青布短衫,髒兮兮地,腰間捆著一條分不清楚顏色的布條條,斜著插了一根土陶瓷嘴的旱煙袋。

  楊秋池問道:「你把經過說一下。」

  「是,老爺,」這老漢恭恭敬敬回答道,「昨天我替悅來酒樓打了一天短工,得了幾弔錢,除了買米之外還剩了點,今天中午就出來喝了點酒,然後準備到許氏這來找個樂子,唉~!我老伴早死了,一個人孤單啊。」

  「我一敲門,發現門沒關,推開門進去,就看見兩人已經死在炕上,我趕緊跑出來,好在這把年紀了,這生呀死呀的見得多了,倒不如何驚慌,我連忙就向裡正報了案。再後來,這些捕快爺們就來了。」

  尋問完畢,該進行現場勘察了。周知府說道:「楊公子,這命案現場還是有勞你來勘查吧,屍格等你檢查完之後交由忤作記錄就行了。」

  「遵命!」楊秋池躬身道。

  楊秋池走到房間門口,先大致看了一下,這是與自己原來的老房子類似的土坯平房,裡外兩間,中間有通道。

  先仔細觀察了大門。這是一扇雙開門,門上油漆斑駁,十分的破舊。裡面的門閂歪吊在一邊。記住了門閂的位置之後,楊秋池輕輕將門閂取了下來,仔細觀看,門閂向大門外的一側,有幾個的長菱形小眼子引起了楊秋池的注意,這幾個小眼子之間的距離大致相等,並朝門閂掉落的那一側挑出,小眼子痕跡清晰,留下的時間應該不長。

  楊秋池又將兩扇門輕輕關上,觀察了一下,發現兩扇門閉合不嚴,有一道縫隙,從剛才的情況分析,兇手有可能是用利器插入門縫,撥開裡面的門閂,然後潛入房裡行兇的。

  楊秋池並不急於進房間,他在門口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面,房間裡的光線很暗,看不大清楚,地面有幾個零亂的腳印,但非常的不清楚,隱隱約約若有若無。

  如果自己卡車上的足跡靜電提取儀沒有被砸爛就好了,這種儀器用於發現粉塵加層或者減層平面無色腳印非常的有效,能夠在現場大面積搜索,迅速發現並提取腳印。提取到腳印之後,再將其中屬於死者的、報案老漢的以及明顯不屬於犯罪時間段的陳舊腳印排出,就可以發現嫌疑犯的腳印了。

  小心繞開外間的腳印,來到裡間的通道處,先往裡大致看了一下,靠窗戶是一座土炕,炕上的被子零亂地捲在一旁,粘滿了鮮紅的血跡,躺著兩具屍體,全身是血,地上有一潭血泊,還有星星點點的噴濺狀血痕。牆上和炕邊耷拉著的被子上有明顯的擦拭痕跡。

  楊秋池蹲下身,斜著查看地面有無痕跡,很快就發現了同樣零亂的數枚鞋印,但也是非常的模糊,楊秋池小心避開這些鞋印,站在炕邊,先觀察這兩具屍體。

  死者一男一女,男的應該就是屠老四,差不多六十歲的樣子,仰面歪躺在炕邊,一隻手搭拉在炕沿下,下半身還在被子裡,枯瘦如柴的身體赤裸著,胸口心臟部位有一處創傷。

  找來尺子進行測量,創口長度零點九寸,呈短的紡錘形,創角一鈍一銳,創緣整齊,創腔內無組織間橋。由此判斷,這是一處銳器創,凶器是單刃刀。從鈍角不很明顯看來,這刺器背部不厚,創口長度看,這凶器刀刃部分比較窄小,很可能是短窄而且比較薄的匕首之類的凶器。

  楊秋池找來一根長細棍,小心地插進創口裡,一直到底之後,慢慢抽出來,用尺子一量,長度為六寸,從這深度來看,已經刺入胸腔。

  雖然沒有進行屍體解剖,不能準確判斷是否刺中了心臟,不過,從創口的部位和屠老四身下那一大潭血泊就可以判斷,應該是刺中了心臟。因為只有刺中心臟、大動脈血管等處,引起急性失血,才有可能形成這種面積的血泊。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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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滅口的兇手是誰   


     另外一個死者是個中年女人,歪靠在炕裡面的牆壁上,頭髮已經花白,兩眼微合,臉上和脖子上已經堆滿了皺紋,皮膚灰黑而粗糙,一對乾癟鬆弛的乳房耷拉在胸前,心口處也有一個與屠老四身上那傷口類似的創口,流出的鮮血在她坐的地方形成了一潭血泊。

  楊秋池仔細測量了兩處的刀傷,創口形狀和深度都差不多,很可能是同一把刀捅刺之後形成的。

  從這兩具屍體身上的屍斑位置來看,位於屍體的低位,與身體的姿勢是符合的,加上床上和地上大量的血泊,楊秋池判斷,這裡是犯罪的第一現場。

  從兩個死者都是被刺中心臟導致失血性休剋死亡來看,兇手出手準確,沒有捅第二刀,可見對自己刺殺的技能和造成的結果很有自信,由此判斷,這人很可能是職業殺手或者對使用冷兵器進行刺殺有經驗的人,或者有犯罪前科的人,不大可能是新手。從兩個死者身上都沒有抵抗傷來看,說明死者根本就沒有機會進行抵抗,就被一刀斃命,進一步說明兇手的老練冷靜。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死者與兇手熟悉,沒想到兇手會殺人,才沒有抵抗,但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因為這屠老四是來嫖娼的,常言道「單嫖雙賭」,這嫖娼大多單練,一般不會成群結隊去的,所以兇手不大可能是與屠老四一起來找徐氏嫖宿的。更重要的是,從門閂被刀子撥開這一點看,兇手不大可能與死者認識,否則完全可以叫開門,再趁人不備殺人。

  這兇手下手的部位是死者的心臟,死者又沒穿衣服,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心臟中刀之後,鮮血會噴湧而出,所以,兇手的手部、袖子甚至衣服前襟很可能會濺上噴濺而出地血點。這一點可以從被子上的擦拭痕跡得到證明。

  古代雖然有畫押按手印的制度。但並沒有形成指紋鑒定這樣專業的技術,指紋比對也沒有成為刑事偵查地手段,也不能成為刑事犯罪證據使用,所以。殺手並沒有掩飾自己指紋地概念,這才在現場留下了比較多的血手印和血指紋。這給楊秋池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了這些指紋。要對犯罪嫌疑人作出同一認定就沒什麼問題了。

  接下來要判斷死亡時間,確定了死亡時間,就能確定兇手作案時間,為以後的排查打好基礎。

  先要檢查屍斑。楊秋池掀開被子,發現屠老四右下腹部皮膚上有污綠色斑跡,這是人死亡之後。腸管內的硫化氫與血紅蛋白形成硫化血紅蛋白地結果,俗稱屍綠。這種屍綠隨著屍體腐敗的進一步發展,會擴散到全身。出現屍綠,說明死亡時間應該是二十四小時至三十六小時了。

  除了這塊屍綠之外,楊秋池還在屠老四地大腿、陰部,發現了長條狀傷痕,有的傷痕已經陳舊,有的很新鮮,應該是兩三天前剛剛形成的。仔細觀察這些長條形傷痕,楊秋池有些奇怪,這傷痕明顯不是抵抗傷,好像是用皮鞭抽打留下地,但抽打的力量不大,次數卻很多,幾乎連結成塊狀,彷彿進行鞭笞的這個人刻意地控制了力度,以僅僅造成對方地痛苦為限。真是奇怪。

  楊秋池將屠老四的屍體翻過來,在屍體地背部已經出現大面積屍斑,但屍斑不很明顯,這是由於死者大量失血的緣故。

  雖然有屍斑的遮蓋,但楊秋池還是在屠老四的大腿後背、屁股和大腿後側,分辨出了與同樣的鞭笞傷痕,大部分是陳舊的,這些長條形傷痕密密麻麻幾乎連成了一片。應該是長時間累積而成的。

  楊秋池仔細觀察屍體上的屍斑,等了片刻,屍斑並沒有往下轉移,用手指按壓了一下屍斑部位,屍斑沒有褪色,說明屍斑已經進入了浸潤期。這一期間,由於血液中被血紅蛋白染色的血漿不僅參入組織間隙而且浸潤組織細胞,使組織細胞著色,這時的屍斑是不會轉移的,指壓也不會褪色。屍斑到了這一階段,死亡時間至少是二十四小時以上了。

  楊秋池握住屠老四的下頜活動了一下,又活動了一下屠老四的四肢,發現下頜屍僵已經開始緩解,這與前面屍斑的情況吻合,死亡時間應該是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

  翻開屠老四的眼皮,發現他的眼角膜混濁並與晶體相連,瞳孔已經難以透視,這是由於死者角膜自身的水腫和自溶而逐漸變成了不透明的乳白色,以致不能透視瞳孔。眼角膜混濁程度是有規律的,可以用來判斷死亡時間。根據屠老四眼結膜混濁程度,楊秋池判斷,死亡時間也是在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

  楊秋池找來一根小棍,掰開死者的嘴之後,用小棍在死者口腔裡劃了劃,發現口腔粘膜已經出現自溶脫落。屍體自溶的速度與氣候和溫度有關,現在是冬天,屍體出現這種明顯的自溶,楊秋池據此判斷死亡時間也在二十四小時以上。這與屍斑出現情況是吻合的。

  楊秋池在屠老四身體上沒有發現腐敗靜脈網出現,所謂腐敗靜脈網,是皮下靜脈網的血管壁因被溶血的血紅蛋白浸染而呈暗紅色,通過皮膚呈樹枝狀。如果屍體出現這種情況,就可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三天。由於屠老四的屍體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楊秋池又檢查了徐氏的屍體,除了沒有鞭笞傷痕之外,其他結果大致相同。

  綜合上述檢查情況,估計死者屠老四應該已經死亡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屠老四的父母說屠老四是前天上午離開家的,再根據鄰居證實前天下午這女人還向鄰居借過米,這死亡時間就縮短了,兇殺案應該發生在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這段時間內。

  被子上的兇手留下的血手印要提取。楊秋池找了一把剪刀,將被子上那幾個擦拭痕跡和血手印剪了下來放進懷裡。

  接下來,需要勘查現場地面遺留的痕跡了。

  楊秋池蹲在炕邊,先將屠老四和妓女許氏的鞋子拿起來仔細查看鞋底花紋和鞋子地長度、寬度。接著趴在地上觀察那幾枚淺淺而零亂的腳印,根據花紋和大小進行甄別。

  費了好半天勁,在排除了屠老四和徐氏的鞋印之後,終於發現了一枚與兩個死者的鞋印花紋不同而且比較大地鞋印。參照屠老四地鞋印痕跡。可以判斷兩枚鞋印形成的時間差不多。說明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此外再沒發現其他可疑鞋印,看來這妓女許氏的顧客地確不多,家裡很少來人。

  從鞋印和兩個死者身上相同的傷口來看,進入現場地兇手應該只有一人。

  找了一把尺子對鞋印進行了測量。根據計算公式身高=腳長×6.876,估算出這人身高應該在一米八左右。

  楊秋池仔細觀察這枚鞋印。在腳跟部,楊秋池發現了一小顆與針屁股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顆粒。

  這房間裡是夯過的黃土地面,比較平整,在房間地面其它位置。沒有發現類似的黑色顆粒,說明很可能是兇手地鞋子底脫落下來的。楊秋池找來一張白紙,小心地將那點黑色顆粒提取之後用白紙包好放入懷裡。

  楊秋池找來印泥和白紙。取了屠老四和許氏兩人的指紋和掌紋,折好之後放入懷中。

  兩個死者地衣服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楊秋池仔細搜查之後,在屠老四地衣服口袋裡,發現了一個錢袋,小心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有四錠銀子,估計有三十多兩。

  楊秋池很奇怪,昨天他們去過屠老四家,他家一貧如洗,再看屠老四這身衣服又舊又破,還來找這種頭髮都花白了的退休妓女,這屠老四的生活應該是比較困難的,怎麼身上有這麼多銀子?這銀子的來歷肯定有問題,楊秋池決定帶回去仔細研究,看看能不能在上面發現點什麼。

  從這些銀子的發現和現場沒有翻動的痕跡判斷,兇手殺人之後,並沒有尋找財物,說明兇手不是為了錢財而來,應該是仇殺或者殺人滅口——這老頭又老又醜又沒錢,這妓女許氏同樣是人老珠黃,而且門可羅雀,所以情殺基本上可以排除。

  一切忙完,已近黃昏,檢查完之後,楊秋池出了房門。周知府等人連忙迎了上來。忤作填寫屍格。

  楊秋池介紹說:「經檢查,死者屠老四和許氏,都是被人用銳器刺入心臟,引起大量出血而死。凶器是一把單刃匕首,刀刃長度不少於六寸,寬度為零點九寸。兇手身高五尺四寸左右,從現場分析,進入現場的兇手只有一人,作案從容冷靜,手段殘忍,兩名死者都是被一刀斃命,說明兇手精於此道,是個老手,也有可能以前曾經犯過罪。」

  周知府、宋知縣和宋芸兒等人聽得眼睛都直了,楊秋池根據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發現了這麼多線索,這案件簡直要呼之欲出了,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知府問道:「楊公子對這件案子有沒有具體的偵破方向呢?」

  「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之間。」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個錢袋,「我在屠老四的衣服口袋裡發現了這個錢袋,裡面有大概三十多兩銀子,我懷疑這銀子與案件有關,我想拿回去觀察分析,過兩天就將銀子還回知府衙門來。不知可否?」

  周知府點頭同意,他很想問從這銀子能發現什麼問題,但偵破這種事情,自己不懂,最好不要多問,免得讓人笑話。

  楊秋池說道:「根據劉彪的證詞,金可瑩埋屍現場發現的那個欠條很可能是屠老四遺落的,這些鄰居又都證明屠老四是左撇子,這與金可瑩屍體傷痕吻合,現在他突然被人殺了,很可能是被人滅口,所以,屠老四很可能是殺死金可瑩的兇手。這樣看來,應該還有幕後元兇。」

  宋知縣問道:「那,那這元兇是誰呢?」

  楊秋池苦笑,還真把我當成神仙了?搖搖頭:「還不清楚。現在我們去屠老四家進行搜查,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周知府和宋知縣點頭贊同,這裡屍體善後交由忤作處理,帶著捕快們趕到了屠老四家。屠老四家很簡陋,沒甚麼大的傢俱,不一會就搜了個遍。

  楊秋池在屠老四臥室的立櫃裡,發現了一件東西,仔細端詳了很久,覺得很奇怪,便找了塊布將這東西包好,徵得了周知府的同意之後,揣進懷裡,準備拿回去分析。

  搜查完畢之後,周知府本來還要設宴款待楊秋池他們,但楊秋池推辭了,他惦記著這物證的分析,還有郝倩的事情,需要馬上和宋晴說清楚,想辦法讓宋晴退婚,不管是納宋晴還是郝倩,都要和楊母、馮小雪商量好了才能決定。

  匆匆吃了點東西,楊秋池等人便往廣德縣城趕。

  路上,楊秋池帶著自己心愛的小黑狗和宋晴兩人坐一輛馬車。宋芸兒裝著沒看見,躲進了父親宋知縣的馬車裡。

  路上,楊秋池向宋晴簡單說了去郝家的經過,告訴宋晴郝家要將郝倩許給自己作小妾,問宋晴怎麼辦。

  宋晴說:「秋池哥哥,我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娶我呢?」宋晴也明白,如果自己退了婚,郝家絕對不會讓郝倩嫁給楊秋池,所以,自己與郝倩只有一個人能夠成為楊秋池的小妾,

  「當然願意~!」楊秋池給了宋晴一個深深地吻,「要是不願意,我早就答應郝家了。」

  宋晴吃吃笑道:「你不可惜郝家大小姐嗎?她可是寧國府有名的美人哦!」

  提起郝倩,楊秋池馬上想到了那漂亮而勾人魂魄的丹鳳眼,還有身上那特有的氣質,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但原則就是原則,雖然郝倩很美,比宋晴比自己認識的所有的女孩都美都有氣質,可感情是不能作為交換的,就像當初白千總要用白素梅交換馮小雪一樣,是絕對不能讓人接受的。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5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章 一粒小煤渣   


   楊秋池搖了搖頭:「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捨魚而取熊掌者也。」

  「好啊,你敢罵我是熊掌,我不理你了!」宋晴俏臉一板,轉過頭去看窗外。

  楊秋池從後面摟住了她,雙手在她曲線玲瓏的身體上遊走,用嘴唇輕輕咬住她的耳垂,用舌頭舔弄著。

  宋晴嚶嚀一聲,向後軟倒在楊秋池懷裡。兩人纏綿了一會,不過,這馬車之上,車棚外面還有趕車的夥計,實在不是合適的親熱之所。

  宋晴依偎在楊秋池懷裡,抓住了楊秋池伸進自己懷裡的魔爪:「秋池哥哥,我娘在應天府,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娘說退婚的事情呢?」

  「我回去還有一點案子上的事情要辦,辦完之後看情況,然後咱們就去應天府,去找咱娘說退親的事情。」

  宋晴一聽,楊秋池稱自己的母親為「咱娘」,已經把自己當作一家人了,心裡甜甜的,點了點頭,又問:「咱們不托媒去說嗎?」

  「不,我要親自去找咱娘說,這樣才說得清楚,這可是關係到我們兩終身大事的事情,不能馬虎。」

  宋晴見楊秋池如此鄭重,心裡感動,點點頭,摟住楊秋池的脖子,獻上香唇,兩人深吻一番之後,宋晴說:「秋池哥哥,別擔心,咱娘人可好了,特別疼我,你又這麼好,比那郝家好上一百倍,娘一定會同意的。」

  聽宋晴這麼一說,楊秋池心裡也充滿了信心。

  天黑時分,一行人終於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楊秋池和宋晴兩人還沒成親,所以宋晴還是和宋芸兒他們到內衙裡住。

  楊秋池給龍子胥和春芽安排了住處,拿了些銀子給他們自己操辦喜事,告訴龍子胥這段時間暫時不用跟班。

  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打過招呼之後。讓丫環月嬋在房間裡增加了幾盞燈籠,將房間照得跟白晝一般,然後把自己關進了放鋁合金櫃子的那個房間。

  楊秋池先將郝倩送的那幅畫放進了鋁合金櫃子裡,然後開始檢測。

  先檢查那銀錠。楊秋池將錢袋子裡面的銀錠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四錠。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沒有發現指紋。因為一般情況下,汗垢指紋是無色的,肉眼不容易發現。楊秋池從鋁合金櫃子裡取出法醫物證勘查箱。打開後取了一把磁性指紋刷,用指紋刷輕輕掃了每一個銀錠的四周。混有鐵粉地磁性粉末粘附在了銀錠上的汗垢手印上,指紋就顯現出來了。再用透明膠粘取下來,然後貼在一張紙上,這樣。指紋就提取到了。

  用這個方法楊秋池一共從四個銀錠上提取到了數枚指紋。經過對比確定了相同的指紋之後,還剩下六枚不同指紋,但這不能說就是六個人的。因為還有可能是一個人不同手指留下地。楊秋池用從屠老四和許氏兩人屍體上提取到地指紋進行對比,確定其中四枚是屠老四的。還剩兩枚可疑指紋。

  楊秋池仔細觀察這兩枚指紋,其中一個是螺型紋,正時針方向旋轉,根據規律應該是右手指紋。並且,這一枚比另外一枚要略大一些,估計是拇指指紋。而另外一枚是箕型紋,而且是反箕,說明很可能是食指指紋。

  將這兩枚指紋與現場提取的血手印指紋進行了簡單比對,發現明顯不同。與死者屠老四和許氏兩人的指紋進行比對,也不相同。這血手印應該就是兇手留下地。楊秋池將這兩枚可疑指紋打上標記放進了鋁合金櫃子裡。

  對於在屠老四家大立櫃裡提取到的那個東西,楊秋池只是很好奇,並沒有想太多,暫時也不準備進行深入分析檢測,也把它鎖進了鋁合金櫃子裡。

  接著檢驗那針屁股大小地黑色顆粒,將它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發現這小不點是一個小小的煤渣。

  這個發現讓楊秋池非常的興奮,明朝煤炭尚未大量使用,煤炭主要是用於冶鐵,一般家庭生活主要還是使用木材,幾乎沒有使用煤炭的。這個人地鞋底有煤渣,肯定與煤礦開採或者煤炭的使用場所有關。範圍一下子縮小了很多。

  如果依照常規辦法,這時應該對這煤渣的化學成分進行微量物證檢測,然後提取寧國府附近所有煤礦開採和使用地點地煤渣進行化學成分分析,如果這粒煤渣是從這些地方中的某一處帶來地,通過成分分析作出同一認定之後,就能夠準確發現這粒煤渣的來源地,從而明確偵破範圍。但是,要進行煤渣之類的微量物質化學成分檢測,需要專門的大型檢測儀器和設備,所以楊秋池只能乾瞪眼。

  好在從兇殺現場提取到了兇手的血手印,既然不能進行微量物證檢測,就只能用笨辦法——提取寧國府附近所有使用煤炭的地方的人的指紋進行比對,希望能從中發現兇手。好在明朝煤炭還沒有大規模使用,使用煤炭的地點應該比較少,這個工作明天就得找周知府佈置進行,防止兇手逃逸。

  其實,偵破工作就是這樣的枯燥:根據現場勘查走訪,圈定偵破範圍之後,需要進行大量的調查訪問,逐一排查,確定重點嫌疑人,才能採取相應的偵破措施。所以偵破工作實際上遠沒有電影小說裡描寫的那麼浪漫,很多時候,純粹是繁瑣而枯燥甚至是無聊的。

  儘管要做的工作很多,但至少有了明確的偵破方向,這粒小小的煤渣的發現太重要了,楊秋池非常的高興,將檢測設備等鎖好之後來到客廳。

  楊母和馮小雪見楊秋池滿面春風,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也很高興。楊秋池坐下之後,丫環月嬋給楊秋池到了一杯茶。

  人逢喜事精神爽,楊秋池笑問:「娘,小雪,你們兩剛才在聊什麼?」

  楊母笑著說:「我們正在商量給你納妾的事情呢!」

  啊?楊秋池有些意外。難道自己還沒說出宋晴的事情,他們就已經知道了嗎,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不是宋晴偷偷和你們說了?」

  楊母和馮小雪兩人詫異地相互看了一眼。楊母問道:「宋晴說什麼了?她來過嗎?」

  一聽楊母這話。楊秋池馬上知道自己猜錯了,更不好意思,說道:「這件事等一會再說,你們方才說給我納妾是怎麼回事?」

  楊母說道:「芷慧被那武林女前輩帶走已經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唉~!」楊母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的身體眼看也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這孫子,要是抱不上,叫我怎麼有臉去陰曹地府見你爹啊。」

  馮小雪輕輕叫了一聲:「娘~!」低下頭不說話。

  楊秋池笑道:「娘,你又說這些。你擔個什麼心嘛,您老人家隨便就能活個一兩百歲,等兒子給你生上一大堆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生孫子。生一大堆讓你一次抱個夠!」

  「你就會打岔!聽娘說完。」楊母笑了笑,兒子雖然說的是笑話,可聽在心裡暖洋洋的,兒子可比以前孝順多了,楊母慈愛地看看兒子,續道,「我和小雪一商量,不管芷慧回不回來,咱們楊家傳宗接代這件事情不能耽誤,還是給你再納一房小妾才穩當。」

  楊秋池有些哭笑不得,這楊母想孫子想瘋了,不過,老人家的用心也是好地,反正自己年輕力壯,家裡也有錢了,納他個七八房小妾都沒問題,笑問:「你老人家這次又托了誰給說媒啊?不過,咱們話可說到前頭,再不能托那肥豬王媒婆了,上次還鼓搗著讓我休了小雪呢,我一見她就來氣!」

  「這孩子!」楊母笑了,「人家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見楊秋池要開口爭辯,接著說道:「好好好,咱們不找這王婆婆了,其實也不用找了媒婆了。」

  「不用找媒婆了?」楊秋池有些奇怪,笑問,「那,您老人家給我滿大街打聽誰家嫁姑娘去嗎?」

  楊母轉頭看了看馮小雪,呵呵一笑:「瞧他說的!你來告訴他。」

  神神秘秘的搞什麼鬼?楊秋池看著馮小雪。馮小雪說道:「夫君,今天一大早,宋知縣的五姨太就來咱們家,閒聊中說芷慧已經失蹤那麼久了,應該再給夫君你說一房小妾,早點讓娘抱孫子才好,也是一份孝心。我和娘也早有這個心思。」

  馮小雪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地丫環月嬋,接著說道:「我和娘本來說是想讓你將月嬋收了填房,但月嬋說原來芷慧姐姐已經和你說過,可你嫌月嬋年齡太小,要過兩年再說,娘和我一商量,夫君考慮得也對,正尋思著給夫君另外托媒找個好人家地閨女。這大老爺的五姨太忽然來提起這件事,也正是娘和我心裡想的。」

  楊母笑了笑接過去說道:「這五姨太說了,她有一個親妹妹,比她小一歲,今年十六了,想說給你做小妾!」

  啊?楊秋池頭都大了,宋晴還有郝倩還沒搞定,現在又來了一個媚娘的妹妹,搞什麼?都快湊足一桌麻將了!

  媚娘地妹妹?這媚娘就是騷貨一個,那妹妹能好到哪去?絕對也是一個騷狐狸,將來指不定要給自己戴幾頂綠帽子呢。

  不對,這騷狐狸怎麼這麼關心自己起來了?楊秋池心裡雪亮,這媚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自己這個山水而已,前兩次勾搭自己沒得手,現在想曲線救國,還不是想借這個機會多親近自己,找機會把自己給米西了。

  這小騷貨還真有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意思。不過,在這個問題上,自己早已下定決心,無論風雲如何變幻,自己決不能迷失了方向,一定要站對立場,端正態度。不能辜負了宋知縣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楊母見楊秋池傻愣愣在那裡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便問道:「兒啊,你說,這五姨太提的這門親事可還使得?」

  楊秋池這才回過神來,問道:「你們是怎麼回答的?」

  「我們沒問過你,當然不好直接答應了,就等你回來決定呢。」

  楊秋池苦笑:「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等說完之後再決定怎麼辦吧。」

  「什麼事?」楊母和馮小雪都有些緊張起來。

  楊秋池平靜了一下心思,說道:「我和宋晴好上了,就是宋芸兒地那個堂姐。」

  馮小雪抬起手在自己的臉頰上畫了一個小圈,意思是問夫君是不是說的那個臉上有小酒窩地那個美女。楊秋池點點頭,續道:「她也喜歡我,我想納她作小妾,她也同意了。」

  「太好了!」楊母拍掌笑道,「我和小雪也很喜歡宋晴這丫頭,人也俊俏,又懂事,我們也看出來了,這女孩子挺喜歡你的,可就是擔心人家不願意作妾,就沒敢說。」

  馮小雪也微笑著說道:「是啊,夫君,宋晴姑娘挺不錯地,……就怕人家家裡不答應。」

  楊秋池說道:「是啊,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問題,宋晴的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就給她定了一門親事,是寧國府一個作買賣的大戶人家,姓郝,因為別的事情,兩家一直沒完婚。我們兩好上之後,我們就想……」

  「讓宋晴他們家退婚!」楊母很乾脆。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準備明天和宋晴去應天府,和她娘說退婚的事情。」

  「好啊!」楊母高興地說道,「知縣老爺的五姨太那邊咱們就先擱著,等宋晴丫頭這事定了,咱們也好和她有個托詞。這樣吧,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去一趟,不然娘不放心。」

  楊秋池當然很高興,這樣至少不用自己出面說,有老人家出面,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

  宋晴的事情說好了,可還有郝倩的事情,這必須要說的,楊秋池想了想,說道:「還有一件事,」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怎麼這麼走桃花運,要來就一串一串接著來,「剛才說的郝員外家,想把他的女兒郝倩嫁給我作小妾。」

  楊母和馮小雪都睜大了眼睛,宋晴與郝家的關係方才楊秋池已經說了,雖然沒有將郝家走馬換將的目的說出來,但明眼人都知道,兩人不由得有些擔心。

  楊秋池不指望能同時娶到宋晴和郝倩,他心裡很明白,自己搶了郝家的兒媳婦,假如郝家還會把女兒嫁給自己的話,那蟑螂可就要稱霸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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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馮小雪弄不明白,怎麼現在要嫁給夫君的女孩子一波接著一波上來,夫君現在還只是個小牢頭,就已經這樣了,那以後可怎麼辦。

  小妾越多,就有越多的人來分享他的夫君,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樂意的事情,她不能生育,所以只能接受夫君納妾,但她不希望夫君的小妾太多了。秦芷慧失蹤,這楊家的香火還是沒有個著落,她便主動和楊母商量重新給夫君納一房小妾,沒成想,一下子來了三個,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了。

  楊母仔細問了楊秋池關於郝倩的情況,覺得很不錯,與馮小雪簡單商量了一下,都認為很好,可以娶過來。但也覺得這件事要等宋晴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再作決定。

  當晚,楊秋池摟著馮小雪躺在床上,見馮小雪有些不開心,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撫摸著馮小雪光滑的肌膚,安慰道:「小雪,雖然有三個人來提親,但我不會都娶過來的,如果誰來提親我就娶誰的話,那麼多女人我娶得完嗎?」

  夫君懂得自己心中的想法,並且能照顧到自己的想法,這讓馮小雪心裡暖洋洋,她貼緊了楊秋池,說道:「夫君,你是應該納一房小妾給咱們家傳宗接代,不過,到底納誰,我也不好給你出主意,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楊秋池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小雪,你說,這三個中我納哪一個好呢?」

  馮小雪想了想:「知縣老爺的五姨太媚娘的妹妹我沒見過,不過,這媚娘長得倒是很……很……」馮小雪想找一個比較恰當的詞,可一時想不到合適的。

  「很妖艷,對吧?」楊秋池笑道。

  馮小雪嗯了一聲:「其實她還是挺漂亮的。就是有些,有些……」

  「有些裝嗲,耍嫩,對不?嘿嘿」

  這些都是馮小雪心裡想的。可不好意思說出來。既然夫君說了,馮小雪就默認了,接著說道:「就不知道她地妹妹怎麼樣?」

  「管她怎麼樣,反正我沒興趣。」楊秋池揮了揮手。

  「嘻嘻嘻。我知道你對媚娘她沒興趣。」馮小雪笑著摸了摸楊秋池的下巴,「你娶芷慧的那天酒宴上。媚娘勾搭你,你躲開了,小雪看了心裡好高興。」

  「好啊!原來你在一旁偷看我!」楊秋池在馮小雪結實滑嫩的酥乳上捏了一把,馮小雪喛喲了一聲。粉拳在楊秋池胸膛打了一下:「你要捏死我啊?」又接著說:「那個郝員外家地女兒郝倩,我雖然沒有見過,但聽夫君說起。好像很中意地,知書達禮。人一定也很漂亮,要不,夫君把她們兩都取過來吧?」

  「哈!你想把人家郝家的女兒、兒媳婦一網打盡,比我還狠哦。」楊秋池笑著說,其實,自己何嘗沒有這樣想過呢。

  雖然說說笑笑,可楊秋池和馮小雪都覺得,納妾這件事,麻煩事還多著呢,真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就起床,先讓楊母在家裡等著,他去一下內衙叫宋晴,再來叫她一起去應天府找宋晴的娘退婚,並囑咐馮小雪負責安排一下龍子胥和春芽地婚事,然後到了內衙。

  宋知縣他們還沒起床。宋芸兒早就起來了,來到客廳和楊秋池說話。不一會,宋知縣帶著小妾媚娘也出來了。

  媚娘一見楊秋池,嘻嘻一笑,手裡拿著一張絲綢手絹,扭著楊柳細腰過來依在楊秋池的椅子上,用甜得膩死人地聲音說道:「楊公子,我給你保的親事你都知道了吧?嘻嘻嘻,我妹妹可是一等一的人才哦,比我那可要漂亮多了,你要是一見到啊,保準讓你看得眼睛發直,嘻嘻,咱們還是盡快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吧,我著急喝你的謝媒酒呢。」說罷,手中手絹往楊秋池頭上輕輕一掃,一股濃香頓時罩住了楊秋池整個腦袋。

  楊秋池求救地看著宋芸兒,宋芸兒裝著沒看見,望著客廳門外光禿禿地樹枝,好像在欣賞什麼美景似的。

  楊秋池又求救地看向宋知縣,宋知縣笑了笑:「好了,媚娘,看,看你把賢侄緊張成什麼樣子,這,這是大事情,人,人家還不得好好思量思量啊。」媚娘嘻嘻一笑,扭著細腰回到宋知縣身邊。

  宋知縣又道:「不過,媚娘這小妹還,還真得不錯,我見過,的確很美,賢,賢侄將她納過來,一定錯不了。」

  這件事不值得楊秋池多費口舌,也絕不能讓媚娘有任何想法,必須一口回絕,楊秋池說道:「多謝伯父、伯母厚愛,不過,小侄已經決定要納宋晴姑娘為妾,今天來就是要和宋晴去應天府和她娘商量退婚地事情。」

  宋知縣微微有些吃驚,不過,楊秋池和宋晴他們兩好的事,他一個老狐狸怎麼會不知道呢。宋晴是他地侄女,不過宋晴的娘還在,所以這婚事還輪不到他決定,不過,宋知縣心裡也很清楚,自己的親女兒宋芸兒也喜歡楊秋池,但感情這東西他也沒辦法幫忙,再說了,不管他們兩誰嫁給他,都是好事情。

  媚娘一聽,嘴巴噘得老高,可宋晴是宋知縣的侄女,她能說什麼呢,自己的妹妹只能是靠邊站了。哼了一聲,老大不樂意地轉身回內堂去了。

  宋知縣微笑著說道:「宋,宋晴嫁給賢侄的話,伯,伯父我也很高興,那咱們將來可,可就真是一家人了。宋晴的娘還,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就,就不知道郝家的意思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他能怎麼樣?楊秋池說道:「事在人為,我相信郝家會同意的。」

  宋知縣點點頭,分付丫環去叫宋晴。

  楊秋池又說道:「不過,伯父,退婚這件事恐怕只能先往後推一下。昨晚上我有了一個重要發現,我在了屠老四被殺現場提取到了一小粒煤渣,估計是兇手留下的。我分析之後,確定兇手可能與寧國府附近采煤或者冶煉鐵的作坊有關,準備從這裡面尋找線索,我們現在要先去寧國府。讓周知府幫忙調查這些冶煉作坊。辦完事情之後再去應天府商量退婚的事情。」

  這件白骨案一直是宋知縣心頭的一塊心病。現在終於又有了新的線索,宋知縣大喜:「太好了!這就有,有勞賢侄了。」想了想,又道:「這樣吧。你,你去忙案件偵破地事情。我,我和你娘還有宋晴去應天府。替,替你處理退婚的事。

  楊秋池雖然已經下決心去找宋晴的娘處理這件事情。可畢竟心下揣揣,現如今宋知縣願意替他前去,有宋知縣出面。那比自己可要好上百倍,自己總歸不好誇耀自己的了。但如果不誇,別人又怎麼知道把女兒嫁給你好呢。宋晴地娘是宋知縣地嫂子,宋知縣又是朝廷官員,說的話她娘一定會聽的,有他出面,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所以,楊秋池聽了宋知縣這話之後,又驚又喜,起身連連道謝。

  宋芸兒插嘴道:「我陪哥去查案,我不放心他一個人,要是遇到壞人多的話,光靠他那小狗恐怕不行。」

  「好啊!」楊秋池沒等宋知縣說話,搶先高興地說道,他心裡當然願意宋芸兒和自己一起去。

  就這樣決定了,兵分兩路:宋知縣、楊母、宋晴三人去應天府和宋晴地娘商量退婚並將宋晴嫁給楊秋池的事情,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前往寧國府偵破案件。

  楊秋池先回家裡拿了血手印指紋布片,又帶了提取指紋用地磁性指紋刷、膠帶和一個放大鏡,叫上錦衣衛僕人侯小旗,帶著小黑狗,與宋晴一起乘馬車來到了寧國府。

  到知府衙門找到了周知府,楊秋池將自己的偵破思路向周知府說了,周知府立即叫來衙門裡的錢谷師爺,他是專門負責徵稅的,對寧國府範圍內大大小小地冶煉作坊非常熟悉。這錢谷師爺介紹說,寧國府地界裡沒有煤炭開採的地方,使用的煤差不多都是從廬州(今合肥)以北地淮南采煤地運來的。寧國府使用煤炭地冶煉作坊有十多家,一共大概有兩三百人。

  楊秋池讓周知府派人將所有冶煉作坊的人的指紋都提取了交給自己,太小的小孩除外,並教授了指紋提取的方法和要求。

  周知府指令提取到指紋後用八百里加急送回來。還專門騰出一間房子給楊秋池,宋芸兒和侯小旗在門外負責警衛,楊秋池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對陸陸續續送來的指紋進行比對。

  指紋比對是很費眼神的,雖然使用了放大鏡幫忙,但還是很累人的。

  寧國府附近的指紋樣品都送來了,只有偏遠地方的幾處還沒送到,僅僅送到的這些指紋樣品,就有兩百多份了,楊秋池工作又很認真仔細,比對起來就更加慢了,當他將最後一份樣品比對完畢,已經是深夜二更天了。

  所有的兩百多份指紋全部比對之後,毫無發現,楊秋池又累又沮喪地走出了房門。

  宋芸兒一直在外面守候著楊秋池。見楊秋池出來,興奮地跑過去,正想問楊秋池有沒有結果,但從楊秋池滿臉的沮喪,就已經看到了結果。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楊秋池不想讓宋芸兒看出自己的失敗,勉強一笑,問道:「芸兒,你怎麼還不休息呢?」

  「我在陪你啊,哥,你別太辛苦了。慢慢來,別案子沒偵破,倒把你給累壞了。」

  這幾天楊秋池和宋晴在一起,把宋芸兒擱在了一邊,雖然自己對她不來電,可還是有些內疚。現在她一直守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檢測,楊秋池心裡有些感動。這小丫頭的心思楊秋池如何不知道呢。但不能和她說太多了,免得讓她誤會,少女的情竇初開,很多都像青橄欖,苦澀居多,沒有多少能如意的。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的了。

  累了一天,說了幾句閒話,兩人就分別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起床之後,僕人告訴楊秋池,剩下的偏遠地方的指紋樣品已經全部送到了。

  楊秋池取了樣品衝進房間就開始比對,甚至都來不及吃早飯。

  正在比對的時候,宋芸兒在外面敲門,說是給他送點心來了。楊秋池出去打開門,接過宋芸兒手裡的點心托盤,就要關門,宋芸兒嗔道:「什麼寶貝那麼精貴?連我都不讓瞅一眼。」

  其實指紋比對只用了一個放大鏡,可就是這玩意在明朝也是稀罕物,宋芸兒這小丫頭又是個大嘴巴,幾哩呱啦一說,麻煩事多著呢,再說了,這種指紋比對說了她也不懂,說不定亂猜一通之後和別人神吹,反倒多些事情出來。楊秋池也不解釋,柔聲哄道:「芸兒乖,你在外面等哥,好不好?」

  宋芸兒雖然好奇,但既然楊秋池不讓看,也不好勉強,點了點頭。楊秋池趕緊關上房門,開始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比對。

  結果,所有的都比對完了,還是沒一個相同的。

  白辛苦,這條線索又斷了。

  楊秋池沮喪到了極點,打開房門,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發呆。

  宋芸兒見楊秋池的神情,就知道還是沒什麼發現,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便也坐在門檻上,陪他一起發呆。

  楊秋池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自言自語道:「唉~!怎麼辦?總不能把整個京師所有的冶煉作坊的人都檢查一遍吧。」

  「檢查冶煉作坊幹什麼?」宋芸兒好奇地問道。

  「兇手很可能與有煤渣的地方有關,可現在把寧國府附近的所有冶煉作坊都檢查了一遍,也沒什麼發現。看來我的思路不對。可錯在哪裡呢?」

  「有煤渣的地方?」宋芸兒重複了一遍,「不一定冶煉作坊才有煤渣啊。」

  楊秋池腦袋裡噹的一聲響,對啊,自己怎麼這麼糊塗?雖然明朝只有冶煉作坊使用煤炭,但這煤渣卻不一定只有冶煉作坊才有呀,別的地方完全有可能把煤渣運去利用!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楊秋池高興地抓住宋芸兒的手臂,使勁搖晃:「天才~!芸兒真是個天才~!」

  楊秋池突然發神經,把宋芸兒搞得一頭霧水,嗔道:「幹嘛呀你,瘋了嗎?」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拉起宋芸兒,兩人去找周知府的那個衙門錢谷師爺。錦衣衛僕人侯小旗自然緊跟其後,隨時保護。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6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出滅口兇手


   我到那錢谷師爺之後,楊秋池問:「師爺,咱們寧國府附近這些冶煉作坊的煤渣一般是怎麼處理?」

  那還能怎麼處理,古代恐怕沒有現在那麼多的環境污染問題,所以「三廢」的排放並沒有嚴格的規定,那錢谷師爺不知道楊秋池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說道:「一般都是隨意堆放在冶煉作坊旁邊。」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楊秋池不死心,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道:「有沒有別的地方把這些煤渣拉去廢物利用什麼的?」

  錢谷師爺覺得楊秋池這問題好可笑,可楊秋池是周知府大人的貴客,他如何敢笑話,可還是有些忍俊不禁:「大人,您都說了這是廢物,這廢物還能怎麼利用啊?」這倒是,那時候還沒有什麼煤渣廢物利用這一說。

  楊秋池身後的侯小旗接口說道:「少爺,我到知道,錦衣衛和寧國府守衛軍隊千戶所裡,經常用煤渣鋪操練場地。」

  「真的?」楊秋池驚喜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隨即馬上想起來,這侯小旗自己就是寧國府錦衣衛百戶所的小旗,平日裡肯定去過寧國府守備軍隊千戶所的操練場地。馬上改口問道:「他們用煤渣鋪演練場幹什麼?」

  「如果不鋪的話,下一場大雨,這操場泥地上就又濕又滑,全是爛泥,好幾天都沒法操練。這煤渣是吸水的,鋪上之後,即使下大雨,也不會泥濘了。」

  「原來如此,」楊秋池恍然大悟,「那你知不知道寧國府還有哪些地方使用煤渣鋪地?」

  侯小旗想了想,說道:「除了錦衣衛百戶所和軍隊的千戶所的演練場。其他地方沒有使用煤渣的。」頓了頓,又補充說道:「儘管這煤渣能吸水,但看上去很髒亂,其他人也不喜歡用。小的經常在寧國府各處跑。沒見過其他地方使用煤渣鋪地。」

  這麼說來。現在最後的希望就是這錦衣衛和軍隊千戶所了,可一想到這兩個地方,楊秋池頭都大了,這兩個地方地軍士加起來有好幾千。要一個一個比對,那要比到猴年馬月去了。

  楊秋池皺著眉頭思索著。怎樣才能縮小範圍。

  軍隊,楊秋池在現代社會與軍隊打交道不多,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學校後面有個軍營。剛進大學時喜歡認老鄉,曾經去找過老鄉玩。不過,軍隊裡制度很嚴格。軍人外出都需要批假,而且有名額和時間限制。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跑出來的。

  對啊!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軍隊制度嚴格,不能隨意外出,查一下兇殺時段裡外出的人,然後進行比對,不就行了嗎!哈哈!楊秋池又高興起來了,現在社會軍隊嚴格管理,就不知道這明朝軍隊管理嚴不嚴。

  楊秋池問侯小旗:「你知不知道錦衣衛百戶所和軍隊千戶所外出需不需要批准?」

  「需要地,」侯小旗說道,「而且管得很嚴,再說現在已經是冬季農閒時侯,軍戶地軍士們都集中在千戶所進行演練,人很多,如果管理不嚴,都亂跑的話,就沒辦法訓練了。」

  「那外出要不要登記呢?」

  「當然要登記,所有外出軍士,包括百戶所的錦衣衛,私自外出都要經過批准並進行登記,超過時間才回來的話,要挨板子地。」

  哈,看來明朝軍隊的管理也是很嚴格地,與現在軍隊很類似,這就好辦了。楊秋池高興地說道:「走,到錦衣衛衙門去。」楊秋池決定先從錦衣衛百戶所查起,這裡的人相對少一些。

  牛百戶見到楊秋池,非常高興,聽了楊秋池說明來意之後,馬上派人將管理批假外出的軍曹叫來,並取來了這段時間私事請假外出的錦衣衛地登記簿。楊秋池翻到了兇殺時間段那兩天外出人員,幸虧這兩天私事外出的不多,只有六個,看來這牛百戶管理還是很嚴格的。

  楊秋池讓牛百戶將這六個人叫來,分別提取了他們地指紋,然後找了個房間一個人靜靜地進行比對,結果,沒有發現相同的。楊秋池失望之餘卻有些欣慰,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肯定不希望看到錦衣衛地人犯這種事情。

  牛百戶聽楊秋池要去軍隊千戶所調查案子,牛百戶與寧國府軍隊千戶所的最高首長高千戶高大人很熟悉,便主動請纓陪楊秋池去,正和楊秋池的心意。

  一行人立即趕往千戶所。果然見到千戶所裡的演練場上鋪滿了煤渣。

  這高千戶也聽過楊秋池這個小牢頭這段時間連破奇案的故事,對楊秋池早有耳聞,加上有錦衣衛牛百戶的引見,這高千戶對楊秋池非常的客氣,楊秋池查閱了兇殺案發生的那段時間千戶所外出軍人登記簿,有十九個人。讓高千戶將這十九個人叫來之後,楊秋池提取指紋進行了比對,結果,又一次大失所望,沒有一個相符的。

  完蛋了,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這該如何是好。

  高千戶很好客,非要留楊秋池等人吃飯。反正線索斷了,也沒事可幹,宋晴他們也沒回來,楊秋池和宋芸兒便留下來吃飯。

  雖然神情沮喪,但喝了幾盅酒之後,楊秋池的心情慢慢也就高興起來了。宋芸兒見楊秋池心情好些了,也很高興,陪著楊秋池喝了幾杯之後,一臉紅霞。

  吃飽喝足,楊秋池等人正準備告辭,外面跑進一個軍士,報告說應天府兵部的幾位軍爺出公差到寧國府來了,要千戶大人趕緊前去迎接。

  楊秋池心中一動,問高千戶:「別的地方軍隊的人也經常來咱們這千戶所嗎?」

  高千戶說道:「那倒沒有,主要是京師應天府兵部的爺們,此外就還有京營和親軍都護府的軍爺有時候因公務下來。」

  「那,那這幾天有沒有來過?」楊秋池心裡開始亂跳,這可是他最後的希望。一時之間不由得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口乾舌燥了。

  「有啊,昨天剛走。」高千戶答道,「是應天府京營裡公務下來的,一共三個人。」

  「還有別地公務下來的人嗎?」

  高千戶笑道:「寒冬臘月的。誰願意出公差啊,這一個多月裡就這一撥,加上現在剛剛來的這一波,也就兩撥人。」

  「他們外出。需不需要登記批准?」楊秋池急聲問道。

  「嘿嘿,楊公子說笑了。他們是上頭派來地,不受我們地管轄,都是進出自由,我們哪敢讓人家報告登記啊。這剛剛走的這一撥住的時間還比較久。屁大的事情半天就辦完了,可他們愣住了差不多半個月才走,我看他們是跑到我這裡躲差事來了。嘿嘿嘿。」

  楊秋池心裡猛地亮了起來,希望就在這一撥。如果自己地判斷沒有錯的話,最大地嫌疑也就是這一撥!

  楊秋池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誰派來的?原先住在什麼地方?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嗎?現在能找到他們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高千戶一時無從應對,想了想,才說道:「一個領頭地叫鄧有祿,兩個手下名字我沒問,不過可以查到。這鄧有祿是應天府京營第四衛第三千戶所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他們用過的這東西嘛,應該還在。」這把總是千總地副手,明朝為從六品。

  白千總的手下?這京城那麼多內衛部隊,剛好是白千總內衛部隊裡地人,真是巧了。

  楊秋池一想到白千總,他女兒白素梅那哀怨的眼神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如果這案子涉及到白千總,那自己恐怕還得去見她了。

  現在楊秋池很害怕見到白素梅,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自己曾經無意地被迫傷害過的女人,但他的內心又潛意識地渴望見到這個女人,想起她柔軟的嘴唇和豐滿的胸脯,楊秋池不由自主有些心潮澎湃,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已經嫁人了。不過,楊秋池有預感,這白姑娘對封建綱常禮教的理解太過教條化,她被自己親過,恐怕不會輕易再嫁旁人。

  現在可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楊秋池問高千戶:「大人,能帶我們去看看他們住過的地方嗎?」希望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上面留下指紋的話,馬上就可以提取並進行比對了。

  「好的,我叫人帶你們去,我得去迎接上差了,抱歉。」高千戶叫了兩個軍士帶楊秋池等人來到了千戶所的驛所。那把總鄧有祿單獨住一間房間,兩個隨從住了另外一間。

  帶路的軍士打開房門,楊秋池進了鄧有祿這一間,發現裡面鋪蓋都已經換成嶄新的了,房間裡也整理的整整齊齊的,看樣子已經打掃過。楊秋池很失望,但沒有死心。因為這鄧把總走之後,這房間裡還沒有起他人住過,而這之前半個月裡也沒來過人住過,排除打掃房間的人的指紋之後,就應該可以確定這三個人的指紋了。

  楊秋池讓軍士叫來打掃房間的兩個勤務兵,問了他們,知道這房間裡的茶杯已經換過清洗了,鋪蓋也換了新的,舊的也泡在大盆子裡準備洗,桌椅也擦過了。

  楊秋池苦笑,真不湊巧,碰到了兩個特別勤快的勤務兵。

  不過,楊秋池還是決定檢查一下,尤其是桌椅,或許在某個沒有擦到的角落裡,能發現遺留下來的指紋。

  經過仔細搜索,在桌椅靠背上,楊秋池發現了幾枚指紋,叫軍士拿來一張紙,叫所有的人迴避之後,楊秋池從懷裡摸出自己那把磁性指紋刷,輕輕刷過指紋部位,那幾枚指紋馬上顯現了出來。楊秋池用膠帶將指紋提取下來,貼在了那張紙上。

  放好指紋刷,從懷裡取出那印有血手印的布塊,進行初步比對。

  猛然間,楊秋池的眼睛睜大了,其中的一枚指紋與血手印上的指紋相同!

  找到了!楊秋池狂喜,手都有些顫抖起來,從懷裡摸出放大鏡,仔細觀察對比,果然,指紋的紋型一般特徵相同,紋線的細節特徵也吻合,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留下的,白千總手下的這個把總鄧有祿有重大犯罪嫌疑,很可能就是殺死屠老四滅口的兇手!

  雖然很激動,但楊秋池還是很謹慎地提取了另外兩個隨從軍士所住房間裡的指紋,與血手印進行了對比,結果不相同,這才斷定,這個鄧有祿就是在現場留下血手印的人。

  楊秋池決定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周知府,然後叫周知府派捕快與自己一起立即趕赴應天府抓捕兇手鄧有祿。

  與高千戶、牛百戶告辭之後,楊秋池和宋芸兒、侯小旗回到了知府衙門。

  進到衙門裡,老遠就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形,是宋知縣、楊母,還沒看清旁人,一個女孩已經歡跳著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正是宋晴。宋芸兒一見這情景,臉一下子白了,獨自一人躲到了一邊。

  楊秋池雖然臉皮比較厚,可當著這麼些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開宋晴,向楊母和宋知縣打了招呼之後,才問宋晴道:「怎麼樣?娘同意退婚了嗎?」

  宋晴點點頭,說道:「伯父把退婚的事情說了之後,娘當即都答應了,但說這婚事是爹爹生前定下的,退婚的確有些不好意思,如果郝家願意退,那就最好了。伯父說由他去向郝家退婚。只要郝家同意退婚,這件事情就成了。」

  宋晴轉過頭看了看宋知縣,很感激地說道:「我們上午一回到寧國府,馬上就去找郝家商議退婚的事情,還是伯父面子大,才一說,郝員外就同意了。」摟住楊秋池的脖子,高興得又蹦又跳,畢竟她才有十六歲,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楊秋池心裡非常的高興,連聲感謝宋知縣。又問宋晴道:「那,那咱們的婚事,娘同意了嗎?」

  宋晴神情有些暗淡下來,看了看宋知縣不作聲。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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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惑  


 宋知縣咳嗽了一聲:「賢侄,宋,宋晴的娘不是不答應,她有她的顧慮,畢竟宋晴的爹曾,曾經是京師池州同知,官宦之家,如,如果女兒給了別人做妾,尤其是你,你又只是個……,咳咳,最後他娘勉強同意說,如,如果你能考中舉人,就,就把宋晴給你作小妾。」
  啊?叫我考科舉?楊秋池瞪大了眼睛,被這個消息一下有點打懵了。

  宋知縣轉頭看了楊母一眼,續道:「我,我和你娘一路上商量,宋晴娘說,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再說了,伯父我,我也早就和你說過,你很有本事,但,但要想當官做大事,恐,恐怕還得走科舉這條路……」

  楊秋池一顆心已經涼了半截。科舉?科舉是什麼概念楊秋池沒有具體的感受,只記得中學課本裡的那篇課文《范進中舉》,范進考舉人考到頭髮白,還差點發了瘋,自己可不想變成他那樣。再說了,這古文是最讓他頭痛的,之呼者也繞來繞去搞不明白。這四書五經人家古人學他媽的十年二十年都沒考上,自己想一兩年速成?恐怕真的是失心瘋了。

  「賢侄!賢侄!」耳邊傳來宋知縣的聲音,楊秋池才從苦悶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看著宋知縣。

  宋知縣說道:「賢侄,你,你在發什麼呆啊,上次周知府就,就答應要幫你的,可你拒絕了,你知道嗎,要,要是有周知府幫忙,可,可以省好多事情呢,我和你娘一琢磨。我們還,還是備一份禮,再去找找周知府,他。他很看重你。應該沒問題的。」

  楊秋池苦笑,就算有周知府幫忙,可上考場還得靠自己吧,自己連繁體字都還沒認全。毛筆字都寫不整齊,拿什麼考?總不能指望自己象《連升三級》裡面的張好古一樣走狗屎運吧。

  雖然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但這玩意不能說的,錦衣衛指揮使紀崗雖然看重自己,恐怕也不會幫自己這個忙,而且這也不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情。靠自己硬考?考到勾腰駝背鬍子花白也不一定能考上。那時候還納妾?納來幹什麼?哭墳嗎?

  楊母見兒子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是心疼。她是最瞭解兒子不過的了,兒子只上過一年鄉村裡地私塾。雖然認識些字,可比睜眼瞎也強不了多少。要他去考科舉中舉人,相比之下,恐怕趕母豬上樹還要容易一些。

  可人家宋晴的娘說的也有道理,人家官宦之女,能隨便給你一個差點當了忤作的小老百姓作小妾嗎?換成自己地女兒,那也不會幹地。看來,這門親事是攀不成的了。

  宋晴猜到了楊秋池的心思,摟著他的脖子說:「秋池哥哥,別著急,娘一時半會想不通也沒關係,咱們慢慢和她說,她就我一個女兒,把我逼急了,我就出家當尼姑去,看她怎麼辦,末了還不是要同意咱們兩地婚事呀!」

  楊秋池苦笑,心想你這真是小孩子想法。

  宋晴又說道:「咱們先考著,你不是收了龍子胥那個秀才跟班嗎,讓他教你啊,考不上舉人,咱們先考個秀才,也算有了功名,娘一高興,說不定就同意了呢。」

  宋知縣點頭贊同:「是啊,有,有伯父和周知府幫你,這童試應該是沒問題的,到,到時候找找學政,走走門路,你再花點時間多,多學一學,這秀才還是問題不大地。」

  「那好吧,」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楊秋池勉強點點頭同意。

  答應雖然是答應了,可楊秋池心裡有些納悶,宋晴娘已經知道自己以前只不過是個忤作小學徒,現在呢,是個聘用的牢頭,哪有半點學問,非要指定讓自己考中舉人,這明明是強人所難嘛,她為什麼要強人所難,讓自己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難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讓女兒嫁給自己作小妾?那為什麼不明說?

  宋晴見楊秋池又在傻乎乎發呆,粉拳在楊秋池的胸脯上輕輕砸了一下:「喛~!想什麼呢?」

  楊秋池回過神來,支支吾吾道:「沒,沒想什麼。」

  宋晴神神秘秘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秋池哥哥你聽了一定高興。」

  「什麼事情這麼神秘?」楊秋池有些好奇。

  宋晴轉頭向宋知縣說道:「伯父,還是您老人家告訴秋池哥哥吧。」

  宋知縣也是滿面春風:「賢侄,我們去郝家退婚地時候,這,這郝員外真是大人大量,不,不僅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還,還提出如果賢侄願意,他還是希望能將,將他的女兒郝倩也嫁,嫁給你為小妾。」

  啊?楊秋池這下簡直驚呆了,難道蟑螂真地稱霸世界了嗎?簡直太讓人,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自己如果是公爵王爺之類的,或許還能理解這是攀高枝,可自己只是一個小牢頭,一個鄉村小地主,而像他這種小地主,簡直就是河灘上地一塊石頭,太普遍了,並且,他們郝家本來就那麼有錢了,難道還圖自己的錢嗎?

  不圖錢不圖地位,這郝老爺圖個啥呢?難道,自己的身份洩露了,他們是衝著自己的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來的嗎?不可能,這屬於絕密,除了皇上和頒旨的李公公之外,就只有錦衣衛指揮使紀崗和少數幾個最高領袖知道了,王同知雖然知道,可他馬上就被他弟弟殺死了。其他人知道的,也只是錦衣衛派出了特使,並不知道這個特使就是自己。

  既然郝老爺子不知道,憑什麼兒媳婦被自己搶走了,還要厚著臉皮把女兒也送給自己呢?難道真是為了自己什麼「天縱英才」嗎?鬼才相信。

  這時候,心中那早已存在的疑慮象魔鬼一樣襲進了楊秋池的心頭:會不會他們兩家早就已經串通好了呢?郝家知道宋晴娘會給了自己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用這種方式婉言拒絕自己的提親,等宋知縣去退婚,郝家就很大方地答應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根本完不成那個任務,沒有辦法搶到他們的兒媳婦,所以宋晴還會是他們郝家的。

  如果是這樣。這裡面貓膩就大了:為什麼宋晴地娘要繞著彎子讓自己趕母豬上樹?難道是為了讓宋晴與自己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嗎?這種關係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郝家又為什麼厚著臉皮非要讓郝倩成為自己的小妾?郝倩成為自己的小妾。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宋晴見楊秋池又傻呆呆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奇怪地問道:「秋池哥哥,你不高興嗎?你不僅可以娶我,還可以娶了咱們寧國府第一美人哦。」

  楊秋池心中地不安無法言表。這些不安讓這嬌媚地宋晴在他的眼裡,好像突然變得有些陌生了。笑了笑,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我已經發現了殺死屠老四滅口的真兇的下落,現在馬上要去抓捕。」

  宋知縣一聽。高興極了:「賢侄,你說地是真的嗎?」

  宋晴也很高興:「秋池哥哥你好厲害!這兇手是誰?我要和你一起去抓。」

  楊秋池向宋知縣說道:「伯父,我查出這兇手是應天府白千總手下地一個把總。叫鄧有祿。幸虧您們今天趕回來了,我正要稟報周知府。派人和我們一起去應天府抓兇手呢。」

  宋知縣非常高興,也來不及問楊秋池是如何偵破的,急急忙忙拉著楊秋池就要去找周知府。

  宋晴趕緊攔住,噘著嘴說道:「早知道還要去應天府,我們就不回來了,這一路上累死我了,吃了一路的灰塵,身上髒得要命,我得洗個澡換個衣服,你們一定要等我哦。」

  「行~!一定等你。」楊秋池答應道,眉宇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問。

  楊秋池等人找到了周知府,說了發現兇手地事,周知府高興極了,立即派了一隊捕快,與楊秋池等人騎馬前去應天府抓人。

  這鄧有祿是白千總的手下,楊秋池是白千總一家的救命恩人,雖然兩家後來因為白千總要求楊秋池休妻另娶白素梅地事情,差點鬧翻,但後來白千總夫妻還是登門道了歉,算是和好了。所以通過白千總抓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楊秋池和捕快們準備好之後,宋晴也洗好澡換了衣服,一身淡紅色緊衣短打,顯得格外颯爽英姿。楊秋池請周知府安排人送楊母回廣德縣,然後帶著大隊人馬直奔應天府。

  明成祖是永樂十九年(1421年)才遷都北京的,現在是永樂七年明朝京城還在南京,也就是應天府。

  這是楊秋池第一次去京城,不是去面聖當官,而是去抓捕兇手人犯,不管怎樣,這第一次進京,到底還是心跳跳地,再說還要見到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白素梅呢。

  寧國府距離京城應天府差不多有兩天的路程,楊秋池等人緊趕慢趕,也在第三天早晨才趕到了應天府。

  京城就是京城,到底不同於小地方,比寧國府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了。城牆高大雄偉,城裡熱鬧非凡,人流如潮,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一派繁華都市景象。

  楊秋池像個剛剛進城的鄉巴佬,看什麼都很稀奇。他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又是第一次來到明朝最繁華的都市京城應天府,這可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之一,當然讓楊秋池目不暇接了。

  宋知縣他們可沒心思看這些,也習以為常了,問明了白千總的千總府所在地,一路找去。可這京城實在太大了,他們七繞八繞繞了半天,這才找到了千總府。

  俗話說,到了京城才知道官小。白千總的軍隊屬於京營(中央軍),是內衛部隊,京城共設有京營三十五個衛,負責京師的守備;衛由衛指揮使率領,每個衛下轄五個千戶所,白千總只是其中一個衛之下的一個千戶的首長,相當於現在的武警總隊第某大隊第某支隊的支隊長,所以他這千總,別說與王公大臣們相比了,就在京營裡也只算是一個中層領導幹部,在這大官如地上的螞蟻一般的京城裡,實在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小芝麻官。

  不過,這千總府還是很氣派的,門口四個親兵站崗。楊秋池遞上拜貼之後,等了一會,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爽朗的笑聲,白千總笑呵呵迎了出來:「楊公子,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出到門口,一把抓住楊秋池的胳膊一個勁搖晃,顯得十分的親熱。

  宋知縣和宋芸兒等人上前見禮,白千總笑呵呵還禮。這些人中只有宋晴他沒見過,楊秋池趕緊介紹說這是自己未過門的小妾,娘家也在應天府。白千總一聽小妾,神情有些黯然,隨即還是很熱情地將他們迎進了千總府裡。

  楊秋池沒有看見白素梅,微微有些失望。顧不上寒暄,直截了當說明了這次前來的目的。白千總聽完,臉色很凝重,立即叫了兩個親兵去將鄧有祿帶來。

  親兵走後,白千總一直陰著臉不說話。這可以理解,他的手下犯了殺人大罪,他面子上當然不好看。楊秋池偵破案件的手段他是親眼見過的,絕對相信楊秋池的判斷不會有錯。特別是這鄧有祿又是自己的手下,如果楊秋池沒有真憑實據,是絕對不會來找自己的。

  過了好一會之後,那兩個親兵氣喘吁吁跑回來,說鄧有祿凌晨五更時,已經強行離開軍營,不知去向。

  鄧有祿潛逃了?他是強行離開軍營的,而且是在凌晨五更,也就是現在的凌晨四點,難道他已經得到消息有人要來抓捕他,才匆匆逃走了嗎?

  會不會是碰巧鄧有祿因為別的原因離開了呢?不對,如果是別的原因,不會那麼湊巧深夜離開,那會引起懷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才有可能顧不了這些,強行逃走,這樣看來,消息洩漏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有內奸還是無意中洩漏了消息?楊秋池在腦袋裡飛快地思索著。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09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驚天大陰謀  


 白千總聽到這個消息,氣得臉色鐵青,派出軍士全城四處尋找,務必將其生擒活捉回來。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的,決定用小狗追蹤。可是,楊秋池發現,外面的天空,已經開始飄下了鵝毛大雪。

  入冬好長時間了,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楊秋池他們在趕來應天府的路上,就發現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今天,這雪終於下了下來,而且越下越大,紛紛揚揚鋪天蓋地。不一會,地上就全白了。

  真是不湊巧!楊秋池在心裡罵道,這雪雖然美,但是卻會把要追蹤的人的氣味掩蓋住。只能看看運氣了。

  鄧有祿住在京營的大營裡,白千總帶著楊秋池等人來到了京營大營。

  進了大營,楊秋池有些意外,若大的兵營裡除了漫天的大雪,空空蕩蕩的沒多少人,奇怪地問白千總怎麼回事,白千總說,皇上的一個妃子要去蘇杭遊玩,抽調了白千總一大半的軍隊,由另外一個把總帶領著,保護鸞駕去了。

  鄧有祿的住處很零亂,地上有些燒掉的灰燼。這下子更加能說明問題,看來,這鄧有祿的確是得到消息潛逃了。楊秋池讓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帶著小黑狗進了房間。

  楊秋池從房間裡找到幾件內衣給小黑狗聞,小黑狗聞了之後,低頭出了房門,來到外面雪地裡,開始低著頭到處亂嗅。嗅了半天,站在那裡朝著空曠的兵營汪汪亂叫,可憐巴巴地看著楊秋池。完蛋了,鄧有祿的氣味果然被這場不湊巧的大雪全部掩蓋了。

  沒辦法,楊秋池回到房間裡,只有在這裡仔細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鄧有祿潛逃的線索。

  楊秋池在床下面發現了幾雙鞋子,拿出來仔細檢查,在其中一雙鞋子上,發現了兩滴紅色斑痕。呈星芒狀。這紅色的斑點雖然沒有經過檢驗,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血液,但也八九不離十了。從這血點痕跡的星芒狀外形判斷,應該是從一米左右地高度滴落後形成。可能是鄧有祿殺人凶器上掉下來的。

  這就是兇手殺死屠老四滅口時穿的那雙鞋子,楊秋池將鞋子翻過來。找了一把尺子量了一下,一點沒錯,與現場遺留的那枚腳印長度和寬度相同。鞋底花紋也很相像。

  楊秋池翻箱倒櫃,又在一件衣服地袖口上找到了一小塊顏色很淺地紅色斑痕。這衣服很顯然被清洗過了,不過,這種血痕一般是洗不掉的。古代洗衣用的又是去污力不怎麼樣的天然皂角粉,更別想洗掉血漬了。

  不需要對鞋子和衣服袖口這兩處血漬進行鑒定。因為血型鑒定在明朝是不能作為證據地。血型鑒定只不過是在尚未發現犯罪嫌疑人之前,讓楊秋池明確偵破的方向而已,現在靠指紋鑒定就已經明確,這鄧有祿就是殺四屠老四滅口地兇手,所以這鑒定也就不需要再做了。楊秋池將衣服和鞋子交給寧國府衙門的捕快保存,將來可以作為證據。

  經過搜索,沒有發現那把作案凶器匕首,可能被鄧有祿攜帶走了。

  楊秋池對地上那一堆灰燼很感興趣,鄧有祿潛逃之前將這書信紙張燒燬,說明這些信件很重要,楊秋池蹲下身仔細觀察之後,心中一喜,這些灰燼沒有重疊在一起,一共有三張,好像是一封信,雖然燒成了灰燼,但沒有弄爛,還有整復的可能。

  這燒燬文書的復原屬於文書檢驗地一種,以前很麻煩,但現在有了數碼技術之後,變得很容易了,使用紅外線數碼成像技術,利用具有紅外線照相功能的數碼相機進行拍攝,就能看見灰燼上的字跡。

  由於紅外線波長比較長,所以可以穿透部分物體,比如墨水、某些紡織面料等,所以利用紅外線成像地照片就會略去一些我們肉眼看得到的東西,從而能夠辨認出灰燼上地字跡。除了整覆文書灰燼文字之外,還可以分辨塗改痕跡等。

  楊秋池帶到明朝來的那部數碼相機,就具有紅外線照相功能,是專門用於文書檢驗的,屬於這一批援藏法醫物證器材之一,楊秋池拿著隨便拍攝沿途風景用,沒想到給帶到明朝來了。

  現在關鍵是自己這部數碼像機放在了廣德縣家裡面,誰會想到這次來會遇到這種問題呢。

  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保護好現場,回去拿相機來這裡檢測,要麼將灰燼帶回去檢測。這信件如此重要,肯定是分秒必爭的,一來一去要好幾天,耽誤事情,楊秋池決定將灰燼採取措施保護之後,帶回廣德縣檢測。

  要提取這種灰燼,標準的做法是用毛筆蘸上甘油,輕輕刷在灰燼的表面,讓它軟化並且不容易破碎,然後用兩塊透明玻璃夾住就行了。可明朝楊秋池不知道去哪裡找甘油,也沒有玻璃,只好用土辦法。

  楊秋池讓白千總派衛兵燒了一鍋開水,用手輕輕將一張灰燼拈起來放在手心裡,然後放在開水鍋上,讓水蒸汽將灰燼濕潤軟化之後,叫白千總找來兩張薄薄的白絹(紅外線能夠穿透這種絲織品。)

  (註:夏天到了,提醒MM們要注意防紅外透視偷拍哦。紅外線照相機或者使用紅外線濾色鏡,能夠穿透你的衣服,將你身體外表情況反射回來,就成了皇帝的新裝了。因此,不管天氣有多熱,MM上街要記得裡面一定要穿純棉內衣,紅外線是不能穿透純棉織品的,不過,如果你外面穿的是尼龍及絲製面料的衣裙,在紅外線透視拍攝下,你就變成穿三點式泳裝街頭秀了。小心喲!),

  楊秋池將軟化之後的灰燼放在白絹上,小心將它壓平,然後用另外一張薄的白紙蓋在上面,用一本書夾好。用這種方法。楊秋池將三張灰燼全部提取夾在一本厚書裡。

  準備告辭的時候,楊秋池心裡始終還是惦記著被自己傷害過的白素梅,終於還是向白千總問道:「千總大人,白姑娘可好?」

  白千總神情一下子暗淡了很多。長歎了一口氣:「梅兒出家了。你伯母傷心過度。也病倒了,所以沒有出來和你見面。

  楊秋池腦袋裡嗡的一下,這個結果在他地意料之中,又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白素梅經歷了那樣一場悲劇,三次死裡逃生。又與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有了肌膚之親,而向這個人提親之後又被拒絕,作為一個像她這樣被封建倫理道德嚴重毒害的女人,要如何才能平靜地生活下去呢。恐怕唯一地選擇就是出家了。

  這時,楊秋池才發現白千總比以前蒼老了許多,想必與女兒出家有很大地關係。低聲說道:「對不起……」

  白千總勉強一笑:「怎麼能怪你呢,現在冷靜想來。你當時做得一點都沒錯,如果那時候你答應了我休妻,我不僅會內疚一輩子,也會看不起你的。」

  楊秋池苦笑,雖然白千總在誇獎自己,可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問道:「千總大人,能告訴在下,白姑娘在哪裡出的家嗎?」

  白千總抬頭望著天空飄飄揚揚的大雪,慢慢說道:「在應天府城東一百七十里外地淨雪庵。」

  「她在那裡過得好嗎?」

  白千總搖搖頭:「我們只去看過她一次,再去她就不肯見我們了。說是怕打擾她的清修」停了半晌,又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我就把她給你做了小妾,還不至於……現在晚了,說什麼都晚了……」

  楊秋池無語。

  他們從千總府告辭出來,由於時間緊急,來不及去宋晴地娘家拜訪,甚至來不及與馬渡見面,便急匆匆連夜往回趕。

  宋晴知道事情緊急,雖然過家門而不入,心裡有些不好受,但為了楊秋池案件偵破,只好如此了。

  一行人冒著鵝毛大雪星夜兼程,兩天之後趕回了廣德縣。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馮小雪從楊母那裡已經知道宋晴的娘給了夫君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算是婉言拒婚之後,一個勁安慰楊秋池。

  龍子胥夫妻已經成婚,特別拜謝了楊秋池作媒。

  楊秋池現在哪裡顧得上這些,連晚飯都來不及吃,把自己關進放鋁合金櫃子地那個房間裡,將所有的窗戶都用布蒙好,房間裡透不進一點光,然後關好門,從鋁合金櫃子裡拿出紅外線數碼相機,將那三張用白絹夾著的信紙灰燼放好,進行紅外線拍攝。

  這信紙上地字是用毛筆寫的,字體比鋼筆字大得多,而且筆畫比較粗,所以紅外線拍攝之後,字跡很清楚地顯示了出來。

  拍好之後,楊秋池將數碼像片調出來一看,頓時呆了,又仔細讀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是一封密謀劫持明成祖愛妃地謀反信!

  明成祖朱棣有一個非常寵愛的妃子權氏,是一位選自朝鮮的美女,天姿國色,聰明過人,能歌善舞,尤其是善吹玉簫,成祖十分憐愛她,封她為賢妃。這賢妃初到中國,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便提出要到杭州遊玩。

  明成祖政務繁忙,不能陪同,加上蘇杭距離京城應天府不遠,便派出自己的內衛部隊京營兵兩衛中的大部分人馬和親軍都護府一衛部分人馬,包括第一衛錦衣衛中的得力干將,保護賢妃鸞駕,前往蘇杭遊玩。派遣的京營兵中,就有白千總的所屬部隊!

  信是一個署名葉的人寫給鄧有祿的,很可能是建文餘黨核心頭目葉希賢,他指令鄧有祿等人在賢妃遊玩途中帶兵將其挾持,用於逼迫明成祖讓位。

  楊秋池想起了白千總說過他的參加保護賢妃的鸞駕的部隊,是由另外一位把總帶領的,這說明鄧有祿並未被分派領兵參加,那他又如何帶兵抰持呢,難道建文餘黨在白千總的京營兵裡策反的將領除了鄧有祿,還有別人?

  而且,保護鸞駕的軍隊還有其他的部隊,白千總參加保護鸞駕的部隊相對比較少,要想得逞,很可能還有外援,說不定在半路伏擊,裡外夾攻,才能趁亂劫走賢妃。

  鄧有祿得到消息潛逃,害怕這封重要的信件丟失,就將他燒燬了,不過他想不到有人能將灰燼整復,從而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

  鄧有祿會潛逃到哪裡呢?楊秋池思考,第一個選擇,就是去找保護鸞駕的京營兵,因為他們還不知道他是殺人犯,不會懷疑的,從而一同參加起兵劫持賢妃!

  立即將這消息報告錦衣衛指揮使,用信鴿傳書!

  楊秋池點亮燈籠,裁了一張小紙條,提起毛筆,在上面歪歪斜斜寫了幾行字,叫馮小雪將那裝信鴿的鳥籠拿來,從裡面拿出一隻,將信綁好,放走了信鴿。

  他們從應天府趕回來,路上耽誤了差不多三天,不知道鄧有祿他們什麼時候動手,不知道自己這消息能否及時到達,不知道能不能及時阻止這場陰謀,保護賢妃的安全。

  放走了信鴿,楊秋池的心卻沒有能輕鬆下來。

  楊秋池來到客廳,楊母、馮小雪和龍子胥夫妻都在。馮小雪見楊秋池神色非常疲憊,心疼地拉他坐下,丫環月嬋給楊秋池到了一杯香茶。

  說了一會閒話,楊秋池問龍子胥新婚過得如何。發現龍子胥和新娘春芽神情有些尷尬,說話也是支支吾吾的,楊秋池不好再問。

  又說了一會閒話,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臥室,楊秋池一邊脫衣服一邊問馮小雪:「這龍子胥夫妻怎麼回事?春芽姑娘新婚燕爾怎麼愁眉苦臉的?」

  馮小雪笑了笑:「我第二天就發現了,將春芽拉到一邊細細一問,開始春芽也不肯說,後來我說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好想辦法,她就告訴我了。原來,龍先生他,他不能房事。」

  楊秋池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我哪知道為什麼。」馮小雪白了楊秋池一眼,「聽春芽說他們兩忙活了一晚上,龍先生就是不行。好像是龍先生那裡受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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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圈套  


       楊秋池恍然大悟:「可能是龍先生當初被誣陷殺妻時,被打扳子打的。」

  馮小雪笑著搖搖頭:「不對,打板子是打屁股或者大腿,打不到那裡去的,再說了,衙門的皂隸們也知道,那地方是命根子,能隨便打的嗎。」頓了頓,湊過頭來,低聲說道,「我聽春芽說,龍先生那地方好像是被人用鞭子打的,到處都是鞭笞的傷痕。」

  被鞭子打過?誰那麼變態,用鞭子打他的那命根子?難道是他原來那個與小木匠私奔的媳婦?不大象,那媳婦與人家私通,要擺脫他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嘛。在這種地方鞭打,真是的。

  楊秋池突然想起,屠老四屍體的寶貝部位和大腿、屁股,也滿是這種鞭笞傷痕,他們兩真是命苦啊。

  楊秋池想到屠老四,突然想起從屠老四家搜出來的那個東東,心念一動,彷彿抓住了什麼,卻又朦朦朧朧的抓不住。

  見楊秋池傻傻地坐在炕邊想事情,也不上床,馮小雪光著身子從被子裡探起身,拉了一把楊秋池:「夫君,你怎麼了?那麼冷的天,外面還在飄著雪呢,快上床來吧。」

  楊秋池沒有上床,反倒把衣褲又穿好了,說道:「小雪,你先睡,我一會就來。」

  楊秋池離開房間,又來到那間放鋁合金的屋裡。從鋁合金櫃子裡取出那個從屠老四家搜出來的東西,是一件猩紅色褻衣,上面繡了一首詞。

  楊秋池仔細讀了一遍這首詞,凝眉思索了一會,接著看下面繡的圖案,下方繡的是一隻孤零零的鴛鴦,仰著頭。翹首遠望,像一個深閨的怨婦,正在等待著遠方郎君的歸來,觀之令人無限感慨。

  楊秋池從法醫物證提取箱取了一些醋酸鈾銑鋅溶液。使其與褻衣上地汗垢指紋印發生反應之後。從物證箱裡取了一根微型紫光燈,對著褻衣照射,立即,褻衣上出現了不少零亂的指紋。

  楊秋池用數碼相機將指紋拍了下來。翻過背面,將紫光燈照出的指紋也拍了下來。

  取出從銀錠上提取的指紋和血手印指紋。分別與褻衣上地指紋進行了比對,楊秋池被檢測地結果驚呆了。怎麼會這樣呢?他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發現高興還是心傷。

  楊秋池想不通。不過,他有一晚上的時間慢慢想。

  躺在床上很久了,馮小雪已經依偎在她的懷裡早就熟睡了。可楊秋池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睜著大眼睛望著被白雪反射得明晃晃地窗戶,細細地思考著明天該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還沒起床。馮小雪地丫環小蝶就進來說,宋晴姑娘來了。在客廳等著呢。

  楊秋池洗漱完畢出來,宋晴笑嘻嘻跑上來拉住楊秋池:「秋池哥哥,昨晚上睡得好嗎?」

  「挺好的,你呢。」

  宋晴左右看看,才有些羞澀地說道:「不好,老想著你。」

  楊秋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頭。」

  宋晴又問道:「那封燒燬的書信你復原了嗎?」

  「還沒有,但我昨晚上用一種祖傳地藥水浸泡了一晚上,現在應該能看出內容來了。我正要去看,你就來了。」

  「真的?秋池哥哥你好厲害!我也要去看看。」

  「那可不行,這藥水有毒,尤其是對女孩子,到時候把你這個小美人弄花了臉,我可心疼哦。」

  美女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地了,這種事情當然是寧可信其有的。宋晴身子縮了縮,勉強笑道:「那,那我在這裡等你好了。」

  楊秋池微微一笑,出客廳來到放鋁合金櫃子地房間,將那件猩紅色褻衣和那個從屠老四身上提取到的那袋銀子揣進懷裡,坐了一會,然後慌慌張張跑到客廳,對宋晴叫道:「快走!出大事了!」

  宋晴一驚,問道:「怎麼了?」

  「皇上的愛妃有危險!快走,到衙門裡找宋知縣他們商量去。」

  楊秋池拉著宋晴就往內衙跑。

  宋晴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兩人跑到內衙,宋知縣他們已經起來了,正和宋芸兒在客廳裡說話,見到楊秋池和宋晴進來了,正要問。楊秋池擺擺手,先讓丫環僕人都退出客廳去,關上門,才低聲對宋知縣說道:「伯父,不得了了,我們從鄧有祿那裡找到的那封被燒燬的書信,我復原之後發現,是一封謀反信!」楊秋池喘了幾口粗氣,「鄧有祿是建文餘黨,他們密謀在賢妃去蘇杭遊玩的路上挾持賢妃,逼迫皇上讓位!」

  此言一出,宋知縣三人都驚呆了。宋知縣老成持重,問道:「賢侄,這,這麼大的事情,你沒弄錯吧?」

  楊秋池肯定地說:「絕對沒錯,小侄怎敢拿皇上的事情開玩笑?」

  「那,那怎麼辦?」宋知縣陡然之間聽到這個消息,也慌了神。

  「立即趕回寧國府向錦衣衛報告,挫敗這場陰謀。」

  宋晴急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宋芸兒也說:「我也去,哥,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宋知縣也穩住了心神,說道:「這是大事,伯父陪你一起去,要保證這個消息能平安送到寧國府錦衣衛衙門。」這等謀反大事如果能及時揭露,那可是奇功一件,宋知縣雖然不想搶功,可也不希望楊秋池這件事上出錯,再說了,楊秋池是自己認的侄兒,將來可能會是侄女婿,他立功自己也有好處啊,這等大事萬萬不能出岔子。

  宋知縣叫人準備馬匹。楊秋池跑回去和楊母、馮小雪說了一聲有緊急公務要到寧國府去,叫上跟班長隨龍子胥和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來到內衙。馬匹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騎著馬往寧國府奔去。

  快馬加鞭,寧國府距離廣德縣本來就不遠,沒到中午時分也就趕到了。

  進了城。直奔錦衣衛衙門,牛百戶聽說是緊急軍務,宋晴等人當然不能參加旁聽,便讓親兵帶宋晴等人去錦衣衛驛所休息。自己和楊秋池、宋知縣進了衙門。

  宋晴等人在驛所住下之後。宋晴說要上茅房,離開了驛所,急沖沖往郝家奔去。

  宋晴來到郝家後門,敲開房門。閃身進去。

  那看門的關好房門之後,將宋晴領到了一間書房。然後出去向郝易峰報。過了一會,郝易峰挑門簾走了進來,問道:「怎麼了?有什麼情況?」

  宋晴沒有回答,反問道:「我娘怎麼樣了?」

  郝易峰皺了皺眉:「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娘就沒事!」頓了頓,又問:「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情報?快說!」

  宋晴臉色蒼白,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重要信息。但你要答應馬上放了我娘,並且再不為難我們!」

  郝易峰冷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本來就是我郝家的未過門的兒媳婦。你幫我郝家做事情,那是理所當然的。還講什麼條件?」

  「你卑鄙!」

  「哈哈,」郝易峰笑了,「我是卑鄙,等我們成親之後,你會知道,我卑鄙的地方還多著呢!哈哈哈」郝易峰滿臉淫邪地看了看宋晴,在書桌旁坐了下來。

  「無恥~!」宋晴漲紅著臉罵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絕不會嫁給你地!」

  郝易峰瞇著眼睛說道:「宋姑娘,你要知道,用不了幾天,皇上就要重新奪回皇位,我就是復國功臣,你嫁給了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呢。」

  「我不稀罕!」

  郝易峰笑了笑:「好了,先不說這件事,你先說說,到底是什麼重要消息?」

  宋晴一咬銀牙,堅定地說道:「郝易峰,這個消息很重要,所以,除非你發誓,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放過我娘和我,否則,你就等著後悔吧!」

  郝易峰皺了皺眉:「什麼消息這麼重要?你先說個大概,我才知道,這消息夠不夠份量換取你和你娘的自由。」

  「關於賢妃的事!」

  「你說什麼?」郝易峰騰地站了起來,「賢妃的什麼事?」

  宋晴冷笑:「你先看看這個消息夠不夠份量。」

  郝易峰沉吟了片刻,抬頭看看宋晴,斷然道:「好,你說吧,說完我就還你和你娘地自由!」

  「你發個毒誓!」

  郝易峰冷然道:「我郝某人說話算話!如果你說了,我還不放過你們娘兩,我郝某人不得好死!行了吧?」

  宋晴輕舒了一口氣,才說道:「你們要劫持賢妃地事情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你說什麼?」郝易峰驚問,「他們怎麼知道的?」

  「鄧有祿逃出京營的時候,將一封關於這件事情的信燒了,但秋池哥……他找到了那灰燼,並從灰燼中讀出了信地內容,現在他們正在錦衣衛衙門裡報告這件事。」

  「你確定他知道了信的內容嗎?」

  「他告訴宋知縣地時候,我就在旁邊,他說了你們要劫持賢妃的事情。」

  郝易峰臉色凝重:「姓楊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我去找他,他好像用什麼藥水把那灰燼泡了一晚上,進去看了之後就發現了,然後我們一起去報告了宋知縣,然後就來了。」

  「這麼說,這個消息還沒有報上去。」郝易峰緊鎖眉頭說道,「我們必須搶在前頭,馬上飛鴿傳書通知葉伯伯他們。原定時間本來是今天晚上地,只能馬上動手了!」郝易峰在桌子前坐下,裁了一個小紙條,提起毛筆寫了幾行字。起身走到窗邊,取下一個鳥籠,將一隻信鴿取了出來,將那紙條正要往信鴿的腿上綁。

  「我能效勞嗎?」門外一人說道,隨即響起一陣大笑,門簾一挑,一群人湧了進來,當先一位正是牛百戶,身後跟著楊秋池、周知府、宋郝兒、宋知縣、龍子胥還有侯小旗等一幫錦衣衛。

  宋晴臉色大變,後退了一步,看著楊秋池,漲紅著臉,叫道:「秋池哥哥!」

  郝易峰臉色也變了,轉頭看了看窗外,牛百戶笑道:「郝公子,不用看了,你的房子外面,至少有一百個錦衣衛和衙門捕快,你就是插上翅膀變成信鴿,也飛不掉!」

  郝易峰舉起手,就要將那張小紙條往嘴裡塞。宋芸兒手一揚,寒光一閃,一柄小小地飛刀釘在了郝易峰的手腕上。

  郝易峰慘叫一聲,手中地紙條掉在了地上。侯小旗搶上前,從地上揀其了紙條,轉身遞給牛百戶。

  牛百戶看著宋芸兒讚道:「宋姑娘好飛刀,多謝了!」接過紙條拿起來看了看,嘿嘿冷笑:「郝易峰,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手一揮,身後的錦衣衛一擁而上,將郝易峰揪住按倒,五花大綁,然後提了起來。

  郝易峰叫道:「楊秋池,閣下好手段,郝某真的十分佩服!不過你別忘了,宋晴是宋知縣的親侄女,謀反可是株滅九族的大罪,哈哈,這下子你把宋老頭和她女兒也牽連進去了,你這功勞可真大啊!哈哈哈!」

  宋知縣臉色變了變,拉住了女兒的手,看了看楊秋池。宋芸兒也嚇得臉色發白。

  楊秋池轉頭也握住了宋芸兒的手,搖了搖頭安慰她不要怕,才回頭道:「郝易峰,這一點不用你擔心,要不是芸兒提醒我還有別的地方有煤渣,我也不會發現鄧有祿是兇手,也就不會發現你們這個驚天大陰謀,而且,今天若不是芸兒跟蹤宋晴,並及時通知了我們,也不會發現你們兩的本來面目。所以,郝兒他們不僅不會受株連,還會立功!」

  宋芸兒小聲說道:「哥,要不是你告訴我,我又怎麼會懷疑姐姐她……又怎麼會跟蹤呢。要不是你,我們全家……」想到這後果,不由一陣的後怕。宋知縣也感激地看著楊秋池。

  郝易峰叫道:「朱棣這個奸賊,大逆不道,篡奪皇位,必受天遣!你們助紂為虐,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們等著吧!」牛百戶一擺手,錦衣衛們掏出一條汗巾塞進郝易峰嘴裡,將他拖出了房去。

  其他錦衣衛要上去綁宋晴,牛百戶擺手制止,對楊秋池說道:「楊兄弟,宋姑娘的事你來決定吧。」楊秋池點點頭,低低說了聲謝謝。

  牛百戶帶著錦衣衛出了房門,開始抓捕郝老爺子等郝家所有的人。龍子胥、侯小旗知道他們一家人要說說貼己話,也出去到外面等著。

  房間裡只留下楊秋池、宋知縣和宋晴、宋芸兒姐妹。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12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衷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楊秋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看著滿臉漲紅低著頭的宋晴,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女孩子可以說是楊秋池的初戀,楊秋池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戀愛居然是這樣的。

  宋芸兒也在心情複雜地看著宋晴。宋晴雖然是她的堂姐,可多年沒有來往,感情其實已經比較生疏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宋晴突然來廣德縣看望自己這個堂妹,還以為是出於親情,沒想到卻另有目的,而且這個目的最終還是為了謀反。

  宋芸兒雖然才十五歲,可這謀反大罪她是知道的,這可是不能「親親相隱」的,必須舉報,在這個大是大非問題面前,她還是頭腦清醒,立場堅定的。

  堂姐宋晴犯了如此重罪,差一點株連到宋芸兒自己和她的爹娘,此刻宋芸兒心裡對宋晴充滿了憤怒,但見到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氣卻又發不出來。

  宋晴抬起頭說道:「秋池哥哥,我對不起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探聽消息。但我知道你真心喜歡我之後,我很害怕,很怕將來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後,一定會恨死我的,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話語已經有些哽咽。

  楊秋池苦笑:「我當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和我在一起是為了這個目的。我當時只是有些奇怪,我們才認識了兩天,你就吻了我。那一晚上,我很疑惑,好久都沒睡著,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你。想了一晚,結果發現沒有。」

  宋芸兒也若有所悟地對宋晴說道:「難怪,自從大伯去世之後,我們兩家就很少來往了。你突然跑來廣德看我。還一直就住下來了,我本來還挺高興的呢,沒想到你是為了從我哥這裡探聽消息!」鄙夷地看了一眼宋晴,又奇怪地問:「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哥這裡會有對你們有用的消息的?」

  宋晴說:「具體我也不知道,是郝易峰逼迫我來的。他只是說,凡是聽到與建文帝有關的消息,都要馬上告訴他們。」

  楊秋池解釋道:「這個原因不難猜,我前段時間偵破了建文餘黨案。抓了他們一大幫子人,摧毀了他們在廣德縣地多年苦心經營的整個窩點。這件事情在廣德縣包括寧國府都傳遍了,他們會不知道嗎?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我是不是錦衣衛的人,不知道我的來頭。所以將宋晴安插到我身邊來探聽消息。」

  宋芸兒奇道:「他們既然害怕你,派殺手殺了你不就完了嗎?」

  「殺了我?全國那麼多錦衣衛都在查他們地案子,他們能殺掉幾個?再說了,他們不知道我地底細,不知道我值不值得殺,不知道殺掉好還是安插一個奸細好。要把這些都探聽清楚了才能決定,隨便亂殺?如果我是個愚蠢的負責人,亂殺殺掉了,換來一個聰明的負責人怎麼辦?」

  「再說了,他們肯定已經從我與錦衣衛密切的關係猜到,我應該知道很多建文案件偵破情況,假如能從我這裡瞭解到更多地錦衣衛偵破案件的內部消息,以便相應地採取應對措施,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豈不比殺掉我更有價值?」

  宋芸兒嘻嘻一笑:「自己誇自己,臉皮厚!」本來還想和楊秋池說兩句笑話,可轉臉看見宋晴那可憐樣,又不忍心說了。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宋芸兒以前一直沒有發現宋晴的可疑之處,不知道楊秋池是怎麼發現的,問楊秋池:「哥,你是什麼時候發覺姐姐,不,她有問題的?」

  楊秋池說道:「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來寧國府醉瑩樓找線索地時候,泥娃娃……她要跟著來,提出的條件是什麼?」

  宋芸兒說道:「她說要讓郝家請我們游花船。」

  「對!」楊秋池點點頭,「她能讓郝家出面請我們游花船,說明與郝家的關係應該不同一般,如果僅僅是沒過門地媳婦,是不好意思讓婆家請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當時我就覺得很費解。」

  「我猜想,游花船應該是郝家出地主意,讓她向我們提出來,是想借此機會接近我,目的我後來知道了,是想通過這個機會讓我認識郝倩,這是他們早就預謀好了的,他們有自信,郝倩有能力吸引我的注意,並讓我上鉤。可惜,我吃醋跑了,游花船的計劃沒有成功。」

  「她與郝家關係既然如此親密,在周知府宴請我們的時候,可她不僅拒絕了郝老夫人讓她來給我敬酒,還當著郝家人的面和我們兩劃拳行令,那麼親熱,甚至可以說有些做作。雖然當時我很開心,可後來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不可理解,這加深了我對她的疑慮。」

  宋晴抽泣著抬起頭,想要分辨,卻什麼都沒說,又低下了頭。

  楊秋池歎息了一聲:「郝易峰真是大方,為了你們謀反大計,甚至連自己未來的媳婦都雙手奉上了。」

  這一下,宋晴停住了哭泣,抬起臉,緊咬下唇,又想說什麼,可還是忍住了。整齊的小貝齒還是那麼的迷人。

  楊秋池苦笑著對宋晴說道:「難怪那天在周知府花叢裡,你一點都沒有拒絕的意思,甚至還希望這樣。我當時就更加奇怪,按理說,一個女孩子,尤其是你這樣的官宦之家的女孩子,用新婚見紅證明貞操,這是肯定會考慮到的,怎麼會在黑夜裡,在野外的草地上,獻出自己的貞操?在這種環境下,如何證明見了紅?一個女孩子難道會沒考慮過嗎?除非,這個女孩子早就已經喪失了貞操。」

  宋晴漲紅著臉,終於大聲叫了出來:「你胡說~!你可以抓我,但不能侮辱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我清清白白的女孩,怎麼會……。我那樣,是因為我知道對不起你,所以我才……我只是希望,希望這樣能彌補一點……嗚嗚嗚。」宋晴放聲大哭起來。

  宋晴的反應讓楊秋池非常的意外。看來。有些事情自己還沒有瞭解。

  他們得到消息來到郝家宅院外,見到守候在那裡的宋芸兒,才一起闖進了郝府,到書房地時候。已經是郝易峰寫好信準備放信鴿了,所以宋晴和郝易峰兩人前面說的話他們都沒聽到。

  見宋晴哭得傷心。楊秋池有些心疼,畢竟,宋晴是自己第一個真正愛上的女孩。楊秋池柔聲說道:「泥娃娃,哥說錯了。對不起啊。」

  宋晴抹了一把眼淚,又抽泣了幾聲,才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是我欺騙了你。」

  楊秋池問道:「你方才說你有苦衷。有什麼苦衷?」

  宋晴抽抽噎噎說道:「我們家和郝家是自小定的親事,後來我爹去世之後,本來他們家已經悔了婚地,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又找上門來,要求重新結親,我娘當然不同意。他們就抓了我娘,告訴我說如果我不同意來你身邊當奸細,為他們探聽消息,就殺了我娘和我。我只好同意了。」

  「那天我們去應天府找我娘退婚,這件事情事先我已經告訴了郝易峰他們,他們就要求我娘提出讓你考科舉,用這個辦法,既讓你娶不到我,又能讓我一直在你身邊探聽消息。」

  宋芸兒問道:「為什麼?讓你嫁給我哥,不是更方便探聽消息嗎?」

  宋晴臉微微有些紅暈:「姓郝的垂涎於我,他自己想娶我,所以……,但我說了,他這種卑鄙小人,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

  楊秋池聽了這話,心裡有些溫暖。知道她是被脅迫參加了建文餘黨謀反,心裡稍稍有些安慰,如果是這樣,那還有迴旋的餘地。

  宋芸兒問:「那你都告訴他們什麼消息了?」

  宋晴欲言又止,抽抽噎噎又哭了起來。

  楊秋池歎了口氣,說道:「給鄧有祿通風報信地人,就是泥娃娃。」

  「啊?」宋芸兒吃了一驚,看了看宋晴,見她低頭哭泣,並沒有否認,便奇怪地問楊秋池:「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姐,不,知道她是給鄧有祿通風報信的人地呢?」

  「很簡單,用排除法。」楊秋池說道,「知道我們要去抓鄧有祿的人有我、你、我娘、伯父、侯小旗,還有就是她,跟我們一起去的捕快們不知道,我在軍隊千戶所發現鄧有祿可能是兇犯後,並沒有告訴高千戶他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

  「知道情況的六個人裡,我自己當然沒有說,我娘不會害我,她不可能說,伯父巴不得抓住兇犯,不可能說,你是他女兒,也不可能說,侯小旗是我地僕人,一直跟著我,我信得過(再說他是錦衣衛),而且一直跟我在一起,沒有機會說。這五個人都排出之後,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她說的。」

  「她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按道理我沒有理由懷疑她,可她前面地舉動太過反常,讓我一直心存疑慮,我們在準備出發之前,她又要洗澡。當時我就在想,馬上又要趕路,風吹日曬一路塵土,如果洗澡,把頭髮弄得濕漉漉的幹什麼?招惹灰塵嗎?不合常理。」

  「另外,她有洗澡地時間通風報信,如果她要通風報信,肯定會有接收消息的人,因為她的時間不多,所以這個人一定在寧國府,最大的可能,就是郝家。」

  這下子宋芸兒明白了,問宋晴:「姐,你為什麼要幫鄧有祿?」

  宋晴說:「因為,他是建文的人,也是郝倩的……夫君。」

  什麼?這下子連楊秋池都瞪大了眼睛,問道:「郝倩的夫君?郝倩不是沒成親嗎?」

  「他們家沒有悔婚之前,郝倩姐姐和我很談得來,她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包括她與鄧有祿的事,說他們名義上沒有成親,實際上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那他們為什麼不成親?」楊秋池追問。

  「鄧大哥在鄉下早就有原配夫人,郝倩姐姐又不願意做小妾。」

  「不願意?那他為什麼願意做我的小妾呢?」

  「為了拉你下水。」宋晴低聲說道。

  「拉我下水?」楊秋池迷惑地看了看宋芸兒和宋知縣,兩人同樣也迷惑地搖搖頭。楊秋池又問:「怎麼拉我下水?」

  「她成了你的小妾,就是你們楊家的人,就算你不幫他們,也不會來害他們了。」

  楊秋池正想問為什麼,可馬上就想到了答案,謀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郝倩是建文餘黨的人,如果自己娶了郝倩,那自己就不能對建文動手了,因為自己搞倒他們,就等於搞倒自己。而且,將來郝倩再替自己生個一兒半女的,那就更加板上釘釘了,連想大義滅親都沒辦法做到。

  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又美麗又有文采,原來是人家被窩裡的人,原以為郝家給自己送過來的是一個寶貝,卻原來是一頂綠帽子,幸好自己及時發現,沒有戴上,否則那才叫冤枉呢。

  楊秋池正在感慨,宋芸兒問道:「哥,有點不對,這郝易峰不是有信鴿嗎?信鴿飛得快,這鄧有祿應該早得到消息了,怎麼會只在我們到達的兩個時辰之前才逃跑呢?」

  楊秋池說道:「郝家雖然有信鴿,但這信鴿應該是與建文餘黨重要頭目葉希賢聯繫用的。所以他們沒有更快的辦法通知鄧有祿,只能派人快馬連夜向鄧有祿報信,所以只比我們快了兩個時辰通知到了他。他才慌忙潛逃。」

  宋知縣一直在聽他們說,這時才問道:「賢侄,既然你,你已經懷疑了她是內奸,為什麼還,還要當著她的面,把,把建文餘黨要劫持賢妃這,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呢?」

  「這是一個圈套。」楊秋池說道,設圈套來對付自己心愛的人,這讓他心裡有些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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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艱難的抉擇      



 楊秋池向宋知縣解釋道:「當我發現抓捕鄧有祿的消息走漏之後,我前面對宋晴的疑慮變成了懷疑,我用了一晚上時間,思考了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我決定設一個圈套,測試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奸細。」

  「我故意當著她的面發現信件的內容,一起趕來寧國府向錦衣衛報告,我知道她身邊沒有信鴿,而且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沒有辦法通風報信,唯一的機會,就是到了寧國府我去報告之後。」

  宋芸兒也插話道:「爹,路上我哥已經悄悄告訴我說宋晴可能是建文的人,讓我隨時注意她的動向。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我相信我哥的話,一到驛所她就借口上茅房出去了,我一邊讓侯小旗通知你們,一邊跟蹤她到了郝家,才發現她果然是奸細。」

  這時,牛百戶等人進了房間,告訴楊秋池他們已經將郝老爺子夫妻和郝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丫環僕人全部拘捕,押回了錦衣衛衙門。

  牛百戶告訴楊秋池,郝家大小姐郝倩沒有抓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拷問了郝易峰等人,他們也說不出來。這一次楊秋池沒帶小黑狗,沒辦法追蹤。兩人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郝倩會到哪裡去。

  牛百戶知道宋晴是楊秋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女人,他可不敢亂作主張抓人,讓所有的人全部退出房外去,問楊秋池這宋晴該怎麼處置。

  如何選擇對楊秋池來說非常的艱難,宋晴雖然是被脅迫幫助了建文餘黨,可說到底也是謀反份子,自己要是私放她走,這可是重罪,自己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恐怕要當到頭了。弄不好還要掉腦袋。但是,要讓自己親手把自己的初戀情人送上斷頭台,他無論如何做不到。

  於是,楊秋池決心賭一把。賭的是自己在錦衣衛指揮使紀崗甚至明成祖心中的地位。賭一賭自己私自將謀反重犯釋放,他們會不會砍自己的腦袋,別地處罰暫時也顧不得了。

  楊秋池的賭注是自己飛鴿傳書及時到達,劫持賢妃的陰謀成功被阻止。如果這個賭注下對了。別說放了建文餘黨一個小小的嘍囉,就算多放兩個。雖然責罰恐怕少不了,但至少腦袋不會有危險。

  但是,假如自己地消息到晚了,沒有趕上。賢妃被劫持甚至被殺,明成祖盛怒之下,自己剛好撞在他氣頭上。這腦袋恐怕就不保了。

  來到明朝這些日子楊秋池已經感覺到,宋知縣等這些官員。說到當今皇上,恐懼地成分更多一些,就知道這皇上可不是個善人。歷史上明成祖也的確是以殘暴、手段毒辣、六親不認著稱的。

  不過,就算是最差的這種情況,自己地腦袋也不一定絕對保不住,那要看明成祖的理性程度。因為自己對他們還很有用,至少在抓捕建文餘黨中,到目前自己地成績是最顯著的,如果明成祖有足夠理智,也許會讓自己戴罪立功,限期將劫持賢妃的建文餘黨全部抓獲,甚至要求抓住建文帝,來換取自己這顆腦袋,這樣也還有一線生機。

  另外自己這一邊還可以加上一些籌碼:自己這次破獲寧國府郝家謀反案,加上以前抓獲建文心腹少監王鋮,擊斃建文大內侍衛總管洪鷹,破獲賀家資敵案,抓獲建文聯絡員謝寡婦,這些籌碼加上去,再扣掉對方的宋晴只是個小嘍囉這個籌碼,綜合衡平下來,楊秋池估計,自己如果私放宋晴,掉腦袋地機率十成中大概最多只佔一成。也就是說,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會因此掉腦袋。

  他決定賭一把,別說不死的概率那麼大,就算再小一點,楊秋池也要賭一把,放掉宋晴。因為,讓他親手把自己初戀地女人送上斷頭台,他無論如何做不到。

  楊秋池讓牛百戶將其他人犯先押回錦衣衛大牢,宋晴交給自己處理。

  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他的命令牛百戶當然要無條件服從。當即帶著人馬將郝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全部押回了錦衣衛大牢。

  除了大門口留有幾個看守以及蹲點守候抓捕郝倩地錦衣衛之外,郝家此刻已經人去樓空。

  楊秋池讓宋知縣等人也全部回驛所,只留下了自己和宋晴兩人。

  宋晴不知道楊秋池會對自己怎麼樣,開始低聲哭泣。

  楊秋池沒管她,在書房裡翻箱倒櫃想找幾件男人的衣服,卻找到了幾錠銀子,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咦了一聲,略有所思好一會,才找了塊布將這幾錠銀子包好塞進懷裡。又找了幾件男人的衣服放在書桌上,說道:「你把這些衣服換了。」宋晴不知道楊秋池這句話的目的,傻傻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催促道:「我在外面等你,快點換!」說完轉身出了書房。

  不一會,宋晴從書房走了出來,一身男裝,顯得格外的帥氣灑脫,只是滿臉的愁容,眼角還掛著淚水。

  楊秋池沒有說話,拉著她來到郝家馬廄,牽出兩匹馬,套上馬鞍,飛身上馬,對宋晴說道:「上馬,跟我走!」

  宋晴猜想,自己如此對待楊秋池,利用了他的感情,傷害了他,楊秋池一定恨不過,要將自己帶到某個地方,狠狠地折磨自己出氣,甚至殺了自己。可她已經沒有選擇,只能上馬,跟在楊秋池後面。兩匹馬往城外奔去。

  這滿天的大雪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了,他們兩冒著風雪一直馳出十多里路,楊秋池這才將馬勒住。

  宋晴看了看楊秋池,默默地翻身下馬,踩著厚厚的白雪,走到路邊,回過頭來向楊秋池淒涼地笑了笑,等著他動手。

  楊秋池騎在馬上,抬眼往遠處望去。天陰沉沉的,雪花仍然在無聲地飄下,寒風凜冽,再低頭看看宋晴。只見她圓圓的臉蛋已經凍得有些發紅。大眼睛噙著淚水,心中不由一陣的絞痛。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從書房找出來的那包銀子,啪的一聲扔在雪地裡,說道:「你走吧。多保重!」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晴。猛地勒轉馬頭,向來路奔去。

  宋晴非常地意外。兩眼含淚緊追幾步,喊了一聲:「秋池哥哥~!」

  楊秋池的身影已經遠去,慢慢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

  錦衣衛驛所的大廳裡。宋芸兒和宋知縣兩人坐在一旁發呆。宋晴是宋知縣的侄女,他們此刻不僅在為宋晴擔心,更多地。是為他們自己擔心。宋晴參與建文謀反,這可是株連九族地重罪。雖然楊秋池剛才已經說了他們沒有罪不會被株連,但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龍子胥也在那裡呆呆地看著窗外飛飛揚揚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麼。

  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不敢打擾他們發呆,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屋子裡靜悄悄的。這時,楊秋池從外面走了進來。

  宋芸兒迎了上去,想要問宋晴怎麼樣了,宋晴畢竟是她的堂姐,這段時間兩人相處也很融洽,可這話還不好問,她知道楊秋池非常喜歡宋晴,此刻心裡一定很難過,生怕這個問題觸到楊秋池內心地傷口。

  楊秋池坐下,對宋知縣輕聲說道:「伯父,我把宋晴給放走了。」

  宋知縣和宋芸兒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雖然他們估計到楊秋池有可能會這樣做,但當他們知道了楊秋池真正這樣做的時候,因為他們不知道楊秋池地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楊秋池自認為有九成不會死,所以心裡都十分的擔心。

  龍子胥走到楊秋池身邊坐下,欲言又止。楊秋池有些奇怪,問道:「龍先生有事嗎?」

  龍子胥想了想,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少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郝家大小姐郝倩有可能藏在那裡。」

  「什麼?」楊秋池一驚,「剛才你怎麼不說?」

  「我……我……」龍子胥滿臉漲紅吞吞吐吐。

  楊秋池急聲問道:「她在什麼地方?」

  龍子胥低聲說:「就在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間裡。」

  「不對,牛百戶說過,那房間他們仔細搜查了,沒有發現郝倩。」

  「房間裡有機關,很隱蔽,外人找不到地。她可能就躲在機關後面的密室裡。」

  楊秋池騰地站起來:「快帶我們去。」回頭對侯小旗說:「你派一個人去通知牛百戶,讓他帶錦衣衛到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間來,我們先去,防止郝倩逃走。」

  侯小旗答應了一聲,派了一個人去通知。

  楊秋池等人衝出驛所,來到了郝家大院郝倩地房間。

  郝倩的房間真可謂閨房,牆上掛著古人地字畫,一看就是名家真跡。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幅只畫了一半的花鳥畫,床上擺著女工刺竹,窗子邊放著一張古琴和一張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木墩,上面擺著一副圍棋棋盤,旁邊還有一個精緻的小香爐。

  楊秋池有些感歎,郝倩貌美如花,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典型的才女,要是她不是郝家之女,沒有參加郝家謀反案,那該多好啊。

  楊秋池問龍子胥機關在哪裡。龍子胥走到圍棋棋桌前,抓住厚厚的棋盤兩邊,反時針方向使勁轉了半圈,就聽到那堵掛字畫的牆處發出一聲輕響,龍子胥走過去用力一推,那堵牆轉動著打開了,原來是一道窄窄的暗門。這堵牆差不多兩尺厚,是整塊花崗岩做成的。密道裡面黑古隆冬的看不清。

  「龍先生,你對郝倩姑娘閨房裡這機關怎麼這麼熟悉?」楊秋池笑問。

  龍子胥漲紅著臉沒說話。

  等了一會,楊秋池見牛百戶他們還沒來,不由有些著急。侯小旗說道:「少爺,咱們進去將那郝倩抓出來吧,她一個姑娘家,咱們這麼多人呢。」

  楊秋池想了想,點頭同意侯小旗的建議,問龍子胥:「裡面有機關嗎?」

  「沒有。」龍子胥肯定地說,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前沒有。」

  看來,這龍子胥以前曾經進過這密室,恐怕還不止一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楊秋池對龍子胥知道郝倩的這些秘密一點都不驚訝。

  楊秋池邁步就要往裡進,宋芸兒一把拉住楊秋池:「哥!讓我先進。」沒等楊秋池說話,搶先一步進了密室,楊秋池等人跟著魚貫而入。

  密道裡很黑、很窄,楊秋池等人藉著外面透進的光亮摸索著往前走。剛往前走不多遠,聽到身後有響動,楊秋池一回頭,就看見那扇密門透進的光線越來越小,驚叫了一聲:「門~!」話音剛落,密道裡已經漆黑一片,密門已經自動關上。

  楊秋池急聲問道:「龍先生,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龍子胥聲音有些顫抖。

  「快去把門打開!」楊秋池低聲說道。

  「我,我不知道裡面是怎麼開的啊!我從來沒從裡面開過,都是她……」說到這裡就打住了。

  密道裡伸手不見五指,宋芸兒有些慌,女孩子都怕黑的了,就算身有武功也不能避免。宋芸兒回過頭,摸索著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顫聲叫道:「哥,怎麼辦?」

  楊秋池也摸索著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別怕,芸兒,哥在這裡,沒事的。」其實楊秋池陡然間被關在密室裡也有些緊張,這密室如此隱秘,一旦關上,牛百戶他們就算進來仔細搜查,也難以發現這密室的機關。

  楊秋池另一隻手摸了摸密道的牆壁,竟然是堅硬的花崗岩,不由心頭一沉,就算有工具,也難以鑿開這種石頭,問道:「你們誰帶有火石?」

  沒有一個人接腔,大白天的誰沒事帶那玩意,揣在懷裡沉甸甸的。

  沒辦法,只能先進去,希望郝倩躲在裡面,她一定知道怎麼從裡面打開這密門,又或者這裡面還有別的出口。

  宋芸兒不怕敵人,可她怕黑,不敢打頭陣了,楊秋池從她身邊擠過,拉住她的手,摸索著往前走。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13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致命遊戲      


   摸著黑慢慢走了一盞茶的工夫,隱隱約約聽到有聲音,楊秋池停了下來,豎著耳朵仔細聽,果然,就是有人聲傳來,一男一女,在喊著什麼。

  楊秋池又慢慢往前走,發現前面密道有光亮傳來,越走越亮,聲音也越來越大,那女人的聲音很像郝倩,很熟悉又有點陌生,因為那是在興奮地尖叫著,好像命令,聲音與平日不一樣。那男的聲音低沉,不熟悉。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聲音更清晰了,接著來到了一個拐角處,這聲音好像就在拐角那一側。楊秋池拉著宋芸兒蹲下身子。光亮從拐角另一側反射過來,接著光亮已經能看見人了,宋知縣、龍子胥、侯小旗還有兩個錦衣衛僕人也跟著蹲下身。靜等楊秋池號令。

  裡面那女人尖銳的嗓音喊道:「你這小畜生,不聽主人的話,打死你!打死你!」聽聲音很像郝倩,只不過比平日要尖銳的多。緊接著就是劈哩叭啦一陣皮鞭抽在人體上的聲音,夾雜的一個男人發出嗚咽聲。

  龍子胥聽到這聲音,全身發顫,好像得了傷寒,眼睛裡發出了異樣的光芒。

  龍子胥這模樣讓楊秋池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對拐角那邊的事情更好奇,慢慢從拐角處探出頭觀看。這一看,把楊秋池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

  拐角裡面是一件密室,比較寬敞,上下左右都是用花崗岩壘砌而成,上方的四個角處,有四個拳頭大小的透氣孔,光線從孔裡透了進來,一張桌子上還放著一盞燈。牆角放著一盆炭火,日光、燈光和爐火,使密室裡顯露出一種淫邪怪異的氣氛。

  密室中間,站著一個女人。一條腿踩在一根凳子上。果然正是郝倩。

  她長髮披肩,臉蛋還是那麼嬌美,不過多了幾分猙獰,而且。完全不是平日那種端莊賢淑的模樣,只見她全身赤裸。胸前一對雪白高聳的乳峰隨著身體的動作而抖動,細細地蜂腰,滾圓結實的臀部,修長的玉腿。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只不過,此刻地郝倩,左手牽著一條鐵鏈。鐵鏈地另一頭繫在一個魁梧的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也是全身赤裸。跪爬在地上。

  郝倩嘴裡叫罵著,右手掄著一根皮鞭,那皮鞭帶著哨音,雨點般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地後背、屁股、大腿上,男人這些部位的皮膚,已經出現了片狀地血痕。他的嘴裡嗚咽著,閉著眼睛承受著郝倩的鞭笞,臉上卻露著異常興奮的表情。

  宋芸兒從後面好奇地探過頭觀看,楊秋池正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宋芸兒一聲驚叫,縮回身子,羞得滿臉通紅。

  這聲驚叫讓裡面立即安靜了下來,片刻,傳來男人地聲音:「誰?」

  楊秋池將宋芸兒拉到自己身後,朗聲說道:「裡面的聽者,趕緊穿好衣服,我們是衙門裡的,特來拘捕你們。」

  裡面一陣忙亂,過了一會,楊秋池探頭一看,兩人已經差不多穿好了衣服,手一揮,起身就要往密室裡走,宋芸兒和侯小旗擔心楊秋池遇到危險,搶身衝到了前面。

  就在這時,那男人大喝一聲,右手持著一把匕首,一刀刺向宋芸兒地心口,左手畫掌,擊向侯小旗。

  噹啷一聲,宋芸兒已經電閃般抽出短劍架開了對方這一刀。與此同時,那男人左掌已經與侯小旗對了一掌,砰的一聲,震得侯小旗噔噔噔倒退數步,重重地撞在牆上。氣血翻湧,半天不能動彈。

  緊接著又是噹啷啷一連串地脆響,宋芸兒與那男人已經快如閃電一般互攻了十多招,才各自退開,都暗暗心驚。宋芸兒還待再上,楊秋池叫道:「芸兒,先不要動手。」

  宋芸兒住了腳步,戒備地看著這男人。方才兩人交手十多招,不分勝敗,但宋芸兒心裡已經明白,這人的武功招式雖然不如自己,但功力比自己深,畢竟自己吃虧在年齡還小,而且又是女孩子。而在這斗室之中,自己的招式靈巧、躲閃騰挪的效果,恐怕要打折扣,所以,雖然有把握取勝,卻也要在百餘招之後了。

  那男人知道宋芸兒的利害,不敢輕易動手,手持匕首小心戒備。

  郝倩一見楊秋池,驚叫了一聲,粉臉頓時緋紅。她還不知道郝家謀反案已經敗露,以為楊秋池是來抓奸的,遲疑了一下,臉紅紅地說道:「楊公子,我……」

  楊秋池看著郝倩,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穿上了衣裙的恢復正常的郝倩,還是那麼的清純美麗而又知書達理。楊秋池幾乎有些懷疑,剛才自己是眼花了,不過,那的的確確是真的,從郝倩那還沒有整理好的衣裙領口上,還能看見她脖頸下的一片雪白。

  郝倩驚慌之下,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領口還敞開著,她正努力想著該怎麼解釋,忽然看見龍子胥站在楊秋池身後,臉突然一下子變白了,咬緊了嘴唇。

  那男人低沉著聲音問道:「倩倩,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進來的?」郝倩咬著下唇,死死盯著龍子胥,問道:「是你帶他們來的?」龍子胥也是臉色煞白,沒有回答。

  宋知縣等人也疑惑地看了看龍子胥,看樣子龍子胥與郝倩很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

  那持匕首的男人看見宋知縣穿著官袍,便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你們是衙門裡的?來抓我們?我們犯了什麼罪?」

  楊秋池沒有回答他,盯著郝倩,問道:「郝倩姑娘,金可瑩是你叫屠老四殺的吧?屠老四也是你叫人殺了滅口的吧?」

  這句話一出,宋知縣等人都吃了一驚,不知楊秋池這話從何說起,難道,這郝倩是白骨案的真正幕後元兇?有證據嗎?她為什麼要殺金可瑩?她與屠老四又是什麼關係?

  郝倩的臉色變得更白,嘴唇顫抖。話語還是那麼溫文爾雅:「楊公子,奴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頓了頓,哀怨地說道:「楊公子,就算你不想娶我作小妾。那也不用編造出這麼些罪名來冤枉我吧?」

  楊秋池冷笑道:「冤枉你?你放心。我在沒有證明你犯罪之前,我們不會拘捕你的。」

  郝倩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故作輕鬆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老混混屠老四被人殺死在妓女徐氏家,我在檢查屠老四屍體地時候。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我發現屠老四的背部、屁股、大腿。甚至陰部那話兒,佈滿了鞭笞的痕跡,但使用地力量卻不很大,當時我不知道原因。」

  「後來。我地跟班長隨龍先生的娘子,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給我的娘子,我才知道。龍先生的身上原來也有這種傷痕。」楊秋池轉頭看著龍子胥,「對不起。龍先生,為了揭露犯罪,我只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好在這裡地都不是外人。」

  龍子胥的臉通紅,不敢看眾人,這神情等於已經默認了。

  楊秋池轉過頭,看著郝倩,續道:「那天貴府宴請我和龍先生,有件事情讓我很奇怪,你說龍先生曾經指點過你丹青,可酒席上你們兩卻如同陌路,相互一直沒有說話。面對一個指點過自己地先生,一句客套話都不說,不大正常,除非,這個先生曾經讓你很不高興,以至於不願意和他說話。」

  「我沒有對不起郝倩姑娘!」龍子胥紅著臉低聲說道。

  「我知道。」楊秋池微笑,還是盯著郝倩,補充說道,「我原來只是猜到,但還不敢肯定,因為這個猜想太膽大了。直到剛才我無意中偷看到了你們兩位的這種遊戲,看到了這男人身上的傷,我這才敢肯定,我的猜測是正確地。」

  宋芸兒紅著臉問楊秋池:「哥,你猜到了什麼了?」

  「龍先生曾經與郝倩姑娘相愛過,為了愛情,龍先生答應了郝倩姑娘,做過這個男人剛才做的事情,但龍先生的自尊心最後戰勝了感情,他反抗了她,憤而離開了她,這才觸怒了她。」楊秋池扭頭問龍子胥,「龍先生,這件案子你是證人,雖然涉及到你地陰私,但為了揪出罪犯,為金可瑩姑娘報仇,你應該作證。」

  龍子胥驚問:「少爺,難道可瑩真的是郝倩叫屠老四殺地?」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但一定要說實話,至於你方纔的問題,到後面你就有答案了。」

  一提到金可瑩,龍子胥眼圈都紅了,點點頭說道:「是的,少爺你猜測得沒錯,沒有認識金可瑩姑娘之前,我和郝易峰是好朋友,經常到郝家,認識了郝倩姑娘,也愛上了她,教她吟詩作畫,最後我們有了……有了夫妻之實,她就把我帶進了這間密室,求我讓她用鞭子……,還讓我……,我那時候很愛她,就答應了。」

  「後來我認識了金可瑩姑娘,對郝倩的這種行為越來越反感,最後,我們大吵了一場,我就離開了……」

  在龍子胥述說的過程中,郝倩姑娘的臉由紅變白,漸漸地柳眉倒豎起來,當她聽到金可瑩的名字的時候,頓時杏眼圓瞪,盯著龍子胥尖聲叫道:「那個賤人,人盡可夫的賤人,你說,她有什麼好?我有什麼比不上她?你說,你說啊!」聲音尖銳,鎮得眾人耳膜刺響。

  龍子胥道:「她雖然是青樓女子,但我和她在一起快樂,她不會要求我做這種讓人噁心的事情,與她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個正常人。」

  「你胡說!當初你是怎麼趴在地上學狗叫的?嗯?你是怎麼像狗一樣爬過來舔我的腳趾頭的?嗯?你是怎麼苦苦哀求我用鞭子打你的?嗯?……」

  「別說了~!」龍子胥歇斯底里吼道,顫抖著聲音喊道,「那都是被你逼的!」

  「你放屁!」郝倩吼道,「我怎麼逼你了?你跑到我家裡來也是我逼你的嗎?吃飯的時候你用腳踩我的腳調逗我,也是我逼你的嗎?我們親熱的時候你求著我要到密室裡來,也是我逼你的嗎?」郝倩情緒非常的激動,尖厲的聲音幾乎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龍子胥象霜打的茄子,有些蔫了,漲紅著臉低聲說道:「反正,反正我不想這樣了,我只想和可瑩姑娘在一起。」

  「哈哈~!可瑩姑娘,我呸!爛鞋一個,臭不要臉的賤貨,你居然為了這樣這一破鞋甩了我,好,我讓你甩!我得不到你,她也別想得到你!她是什麼東西,敢和我搶男人?哈哈哈!來搶啊!從陰曹地府上來搶啊!哈哈哈!」郝倩已經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了,縱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復仇的快感。

  平日裡,郝倩給人的印象是非常的端莊賢淑而又充滿了才華,可現在,她私下裡與男人偷情,玩這種變態遊戲的時候被別人當場抓住,而且是被準備嫁給對方作小妾的男人抓住,這本身就已經讓她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已經幾乎摧毀她人格防線了,而龍子胥將他們兩私情的大揭露,將她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扯掉了,郝倩所有的自尊都被無情地踩在了腳下。精神受到這種強烈刺激之下,使得她再也無所顧忌,歇斯底里地發作了。

  楊秋池沒有說話,靜靜等她笑完,才說道:「你現在承認指使屠老四殺了金可瑩姑娘了嗎?」

  郝倩一通發作之後,漸漸冷靜了下來,也發現剛才說話露了餡,但仍然強詞奪理道:「我認什麼了?我不認識屠老四,怎麼指使他?你憑什麼說我指使屠老四?」

  宋知縣等人方纔已經聽出郝倩話中已經有承認是她殺死金可瑩,但她現在不承認了,都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沒有著急,盯著郝倩,說道:「看來,郝姑娘比較健忘,這樣吧,我幫你回憶一下。」楊秋池從懷裡摸出了那件小小的胸紅色褻衣,慢慢展開,「郝倩姑娘,還記得這件褻衣嗎?」

  郝倩一見這褻衣,輕呼了一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那男人卻驚聲問道:「你怎麼會有倩倩的褻衣?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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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案件重演   


   楊秋池說道:「這件褻衣是我們在屠老四家裡搜查的時候,早他房間的立櫃裡找到的,看樣子這屠老四對這褻衣很珍視。當時我很奇怪,這屠老四快六十的人了,又沒有老婆,老娘也是八十來歲的老太太,屠老四怎麼會有這樣一件做工精緻小巧的猩紅色褻衣呢?」

  「正在我迷惑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褻衣上這首小詞,」楊秋池看著褻衣上那首繡上去的小詞,輕聲念道:「想著你,夜深沉,人靜悄,自來時。來時節三兩句話,去時節一篇詞,記在你心窩兒裡直到死……」

  「別念了~!」郝倩尖叫道。

  楊秋池歎了口氣:「真是好詞,把個春閨裡的女孩子對自己的情郎那種又愛又怨的感情寫得極為傳神。我驚歎之餘,又仔細端詳了一會,發現題寫這首詞的筆法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不是我自誇,我這人有個特點,對這種筆跡、痕跡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但這首詞的筆記,也許是這字跡是繡上去的原因,有些改變,讓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到後來,我無意中想起郝倩姑娘,想起姑娘送給我的那幅字畫,那上面也有一首小詩,我拿出來一比對,這才發現,原來這兩首詩詞,都出自郝倩姑娘的手筆。」

  那男的怒目圓睜,大吼一聲:「把那褻衣給我!」往前跨了一步。

  宋芸兒和侯小旗也往前跨了一步。楊秋池抬手阻止了他們,將手中褻衣扔給了那男人。

  那男的凌空接住,仔細看了看,將褻衣揉成一團,劈頭蓋臉砸向郝倩,吼道:「倩倩,你的褻衣怎麼到了這死老頭手裡?說!」鐵塔似的站在那裡。威風凜凜,渾然沒有了剛才學狗爬的可憐模樣。

  那褻衣砸在郝倩的臉上,展了開來,像蝴蝶一樣飄落在了地上。郝倩漲紅著臉什麼話都沒說。慢慢蹲下身。揀起褻衣,仔細疊好,放進了懷裡,然後站了起來。

  那男人繼續吼道:「這龍子胥在前。我也就不怪你了,可你怎麼連這麼個糟老頭都要勾搭!你!」一揚手。又想打,可手掌舉得高高的,看著郝倩嬌媚地臉蛋,還是不忍心落下去。吼道:「快說,褻衣怎麼落在了這糟老頭手裡?」郝倩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看來,這男人很吃這一套。手掌慢慢放了下來。

  楊秋池笑道:「我來猜測一下,好嗎?」也不管那男人同不同意,楊秋池接著說道:「其實你錯怪郝倩姑娘了,她沒有對這糟老頭動情,郝倩姑娘是迫不得已。這件褻衣是屠老四被殺那天,屠老四從郝倩姑娘身上強行搶走的。郝倩姑娘我說的沒錯吧?」

  郝倩忽閃著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楊秋池。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怎麼知道的?不過,從一個女人身上將這女人地褻衣搶走,那會是在一種什麼場合呢,不用腦袋都可以想得到。

  「別這樣看我。我沒有千里眼,我是猜想地。因為我從兇殺現場屠老四的衣服裡找到了四錠銀子。」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屠老四身上那袋銀子,倒出一錠,說道:「這銀錠很有特點,與官家的五十兩一錠的標準銀錠不同,這個小得多,應該是十兩一錠,而且,應該是你們郝家自己地傾銀房將碎銀子熔化之後重新澆注的。因為我剛剛從你弟弟郝易峰地書房裡也找到了外形一模一樣的銀錠,應該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屠老四這種窮困潦倒的老混混手中怎麼會有你們郝家地銀錠?這種銀錠明顯是剛剛澆注出來還沒有使用過的。我猜想,應該是屠老四和你之間有了什麼特別的關係。」

  「當時地你,正在經歷被龍先生拋棄的痛苦,屠老四隻不過是個低賤地老混混,平日裡你連眼角都不會瞟他一眼,可你當時恨透了龍先生,因為他拋棄你去找了一個妓女,你覺得受到了無法忍受的羞辱,你心理發生了扭曲,你根本無法忍受這種羞辱,你潛意識地要作賤你自己,這樣會使你有報復龍先生的快感。」

  「正在這個時候,你偶然的機會看見了對你垂涎欲滴的老渾渾屠老四,一個枯瘦如柴的乾癟老混混,一個食不果腹坑蒙拐騙的老傢伙,不需要你勾引,你一個眼神就讓他跪在了你的腳下。你要作賤自己,你將他引進了這間密室,像你們剛才玩的遊戲一樣,你任意地蹂躪他,鞭笞他,從這扭曲的變態遊戲中你得到了如同在蹂躪龍先生一樣的快感。」

  「你在屠老四屍體上留下的數不清的鞭笞痕跡,就是你們這段扭曲的關係的見證。他的屍體現在還在知府衙門裡,那些鞭痕還在他的身上。」楊秋池看向郝倩身邊的那男人,說道,「假如你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那個男的兩眼噴火,狠狠地盯了郝倩一眼,想動手,但他還想聽楊秋池的分析,後面發生了什麼,終於強行忍住了。

  楊秋池歎了口氣:「雖然你們這種遊戲我覺得噁心,但我認為簡單地把它歸結為變態是不妥當的,因為,這畢竟是男女之間的一種性愛遊戲,是男女之間一種隱蔽的性愛方式,只要雙方接受,就不存在問題。」

  「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底線,如果你們性愛的方式超過了這個底線,就不僅是變態的問題,而是違反道德甚至觸犯刑律的事情了,比如你對龍先生的鞭笞,已經使他不能行房事了,你知道嗎?」

  郝倩一愣,隨即大笑:「是嗎?哈哈哈,好好,真是報應!真是老天有眼!這就是他背叛我的下場!哈哈哈」

  龍子胥禁不住大叫道:「倩倩,你難道就這麼恨我嗎?」

  郝倩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大笑著,笑聲卻沒有一絲的歡快。反而顯得十分的淒厲。

  楊秋池等她笑聲停歇下來,才續道:「到後來,你發現這已經不能讓你有了報復的快感,於是你就開始了真正的報復。你利用了屠老四對你的迷戀。指示他去殺金可瑩。」

  「屠老四他一個快六十而窮困潦倒地老頭還能與你這寧國府第一美人有這種關係,這是他作夢都不敢想的,為了討好你,他對你奉若神明。對於你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敢甚至不願意去違背。包括你讓他去殺人。」

  「他跟蹤金可瑩到了廣德縣。利用金姑娘到偏僻地方小解的機會挾持了她。應該是屠老四對青春美麗地金可瑩姑娘產生了斜念,所以他用短刀將金可瑩姑娘逼上了古塔二樓,想在那裡對金可瑩姑娘進行強暴,遇到了金姑娘地強烈反抗。於是他用短刀刀背擊中了金姑娘的左側頭部,致使金姑娘撞斷護欄,跌下了古塔。頭部撞在青石板上,當場死亡。」

  「屠老四將屍體隱藏起來。躲過了金姑娘的小丫鬟春芽的尋找。非常湊巧地是,龍先生家就在附近。天黑之後,屠老四剛好將屍體掩埋在了龍先生家旁邊的菜地裡。屠老四回來向你報告,並告訴了你埋屍地大致地點。你又一次感到了報復的快感。」

  楊秋池看了一眼那男人,對郝倩說道:「我估計,郝倩姑娘你是這個時候你認識你身邊的這位男人的,這讓你生活上有了新地寄托,你們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多,可惜的是,你們天各一方,不能時時團圓,而且,他家裡已經有了妻室。這讓你很苦悶。」

  那男的奇怪地看了看楊秋池,說道:「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

  楊秋池沒有理他,接著說道:「郝倩姑娘,隨著你對這男人新鮮感地慢慢消失,你原來那種被暫時掩蓋的對龍先生地恨又慢慢地又重新佔據了你的心頭。」

  「於是你又將屠老四隔三差五叫來玩這種致命的遊戲,一方面通過與這猥瑣老頭發生性行為來作賤自己用以報復龍先生,另一方面通過鞭笞他得到報復男人的快感。到後來,這已經越來越不能讓你得到報復龍先生的滿足,正好這時,你聽到了消息,說龍子胥的娘子在半年前不見了。於是,一個新的報復計劃在你心中產生。」

  「你指示屠老四深夜將金可瑩姑娘的屍骨挖了出來,然後讓他散佈消息說,那具屍骨是龍子胥的娘子。你的陰謀得逞了,官府真的將龍子胥抓了起來,嚴刑拷打之下,龍子胥屈打成招,被定了死罪。你非常高興。可惜,你沒有高興多久,因為宋知縣明察秋毫,終於發現了這起錯案。」

  宋知縣聽到楊秋池這話,耳朵有些發燙,但楊秋池在外人面前圓了自己的面子,心裡十分的感激。

  楊秋池續道:「宋知縣帶我們來到醉瑩樓查找金可瑩姑娘被殺的線索,結果,我們大鬧醉瑩樓,引得王同知王大人間接因此被殺,他的弟弟被抓,原來的夥計吳祥被抓。把個寧國府鬧翻了天。」

  「屠老四見勢不好,想潛逃外地,可囊中羞澀,於是找到了你,而這個時候,你的這位相好也正好在寧國府,看得出來,雖然你在你們的女皇與奴隸的遊戲中扮演女皇,其實,你是很怕他的。」

  「為了避免屠老四的糾纏,你給了屠老四這四錠銀子。屠老四對你還真的是很癡心,知道自己這次逃亡不知何時才能重回故里,便還想和你作一次這種遊戲,由於你身邊這男人此刻也在寧國府,害怕他知道,因此你拒絕了屠老四。」

  「但屠老四以告發相威脅,你被迫就範,和屠老四再次來到這裡玩這種致命的遊戲。屠老四屍體上那些新的鞭笞傷痕,就是你們最近一次遊戲的最好證明。」

  「屠老四走的時候,由於對你的迷戀,強行拿走了你脫下來的這件褻衣。」

  那男人盯著郝倩吼道:「原來如此!我以前問你這褻衣到哪裡去了,你騙我說爛了扔了,原來是你的這個糟老頭姦夫搶走了!倩倩,你,你騙得我好苦!」

  楊秋池若有所悟,對這男人說:「看來,這件褻衣對你很重要,應該是你們當初定情的信物,而且,這信物應該是一對,另一半肯定穿在你身上,是另外一隻鴛鴦,應該也有一首詞。」

  那男人盯著楊秋池問道:「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楊秋池笑了:「前幾天郝家準備將郝倩姑娘嫁給我作小妾,作為定情之物,郝倩姑娘也送了我一幅字畫。看來,郝倩姑娘喜歡在定情的時候送東西。」轉過頭來,看了看龍子胥,問道:「龍先生,你和郝倩姑娘定情的時候,她也送了你東西了吧?」

  龍子胥紅著臉點點頭:「送了一張繡花汗巾,我離開她的時候,被她搶過去鉸爛了。」話語間帶有一絲的傷感。

  提到這汗巾,郝倩臉色變了,變得溫柔而淒涼,她怔怔地看著龍子胥,不知道想什麼。

  楊秋池繼續對郝倩說道:「屠老四走後,你思前想後總覺得不妥,這個屠老四居然敢脅迫你,這讓你感到了巨大的威脅,於是,你決定殺人滅口。最好的幫兇就在你身邊,這個從京城京營裡來的軍隊將領,身有武功而又是外地的,殺完人馬上開溜,神不知鬼不覺。於是,你說服了你身邊這個男人,讓他幫你去殺屠老四滅口。」

  那男人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寧國府千戶所的高千戶告訴我,有一個從京城京營裡來的把總,因為屁大點事情,在寧國府一呆就呆了半個月。那人就是尊駕你吧!」

  那男人已經傻眼了,恐怖地盯著這個無所不知的青年人。

  楊秋池續道:「正當你們策劃殺人滅口的時候,可憐的屠老四還沉靜在離別的悲傷裡。他癡情地將你的褻衣小心放在了家裡的櫃子裡,他還要去和一個老相好告別,那人就是因年老色衰被醉瑩樓攆出門的苦命的老歌女徐氏。可憐,這無辜的老婦人,因為屠老四的原因,而一起被你身邊這把總大人殺死滅口了。」

  楊秋池講到這裡,雙手一攤:「好了,我講完了,不知道郝倩姑娘還有什麼要辯解的?」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15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章 情為何物   


  
   其實還有兩重要的證據楊秋池沒哨說一個證據是屠老四衣服裡的那四錠銀子上的指紋與那件內衣上的拈紋是同一個人的而內衣是郝倩的,這是證明屠老四用告發郝倩來向郝倩勒索的最好證據,當然也就間按成為郝倩拈使屠老四殺死金可瑩的征據。並且,郝倩的桑衣上有鄧有祿的指紋說明了兩人的密切關係。

  另外這個證據還可以補強就是提取郝倩估送給楊秋池的那幅畫郝倩的指紋進行比對就更能說明問題了。由於在明朝,指紋同一認的鑒定結論還不能成為刑事犯罪證據所以楊秋池沒有說。另一個證據是鄧有祿房間裡搜出的粘有血痕的那雙鞋子和衣服楊秋池已徑從血手印與鄧有祿指紋吻合這一點肯定鄧哨祿就是殺死屠老四滅口的兇手所以沒有必要再作血跡鑒定。因為血跡鑒定在古代一來不能作為證據做了白做,二來只能作ABO血型鑒定而這種鑒定只有排除意義,沒有同一認定的意義。

  當然這些證據是死的是間接證據,不能直接證明犯罪還需要兇手的有罪供述或者目擊證人證言,才能最終查清案情。

  郝倩仍然呆在那裡想心事沒哼吭聲。

  楊秋池笑了笑說道:「其實我費了半天勁說這麼一大堆都沒麼用因為、你們兩個犯了一個更大的罪一一謀反。與這個罪相比。你們殺死金可瑩、屠老四、許氏三人的事特能不能證明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個罪足以讓你們被砍頭並且株滅九族!」

  那男人冷冷地看著楊秋池、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彷彿對一切都已經無所謂。郝倩還是在那裡怔怔地發呆。

  楊秋池盯著那男人。「我以為你是條漢子,猜想你會跑去參加劫持賢妃地謀反行動。沒想到,你卻跑到這老鼠洞裡來躲著看來,我看錯你了鄧有祿!」

  宋知縣他們已經從楊秋池二人地對話裡猜到了這男人的身份,但秋池此言一出。宋知縣等人還是吃一驚。那男人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劫持賢妃的事?你,你怎麼認識我?」

  楊秋池冷冷道:「宋睛巳徑告訴我。郝倩姑娘有一個有夫妻之實的夫君聽鄧有祿。這人不是你是誰?你在現場留下血手印我們可以比對一下就知道了應該與你地手掌吻合。你還在現場留下了一枚鞋印,而我們找到了你留在千戶所裡地那雙殺人時穿的鞋子上面還有血跡。也可以作一下比對應該也是吻合地。另外,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手中

  那柄單刃匕首應該就是你殺死他們的凶器。」

  「鄧有祿,告訴你,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在京營千戶所的住處燒燬的那封謀反信,已徑被我整復還原你們地陰謀已輕敗露。此刻你們的黨羽巳徑被一網打盡了!哈哈哈」楊秋池雖然說得很輕鬆心裡可一點底都沒有不知道自己地飛鴿傳書是否及時阻止了這場驚天大陰謀。

  鄧有祿見郝倩一付魂不守舍的樣子低聲說:「倩倩別怕你跟著我我們殺出去。」

  宋芸兒知道這鄧有祿是個勁敵,生怕他傷到楊秋池抓住楊秋池地手猛地往後一帶,擋在了前面手中短劍直指鄧有祿,向侯小旗說道:「你快帶他們退到密道去。」

  侯小旗將楊秋池和宋知縣拉進了密道,自己手持鋼刀擋在前面另外兩個錦衣衛手持鋼刀站在宋芸兒身邊他們知道,後面的花P崗巖大門已經關上,己徑無路可逃。如果他們三個抵擋不住這鄧有祿,恐怕他們

  全都要死在這裡。

  不過,他們不知道楊秋池還有哨一件威力無比的秘密武器一一七七式手槍就插在楊秋池的小腿槍套裡。自從發現這個案子與建文餘黨有關之後這把槍就沒有離開過楊秋池。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這絕密武器的。

  宋知縣他們躲進密室之後只有龍子胥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侯小旗聽他也不聽。

  龍子胥淒諒地問郝倩:「倩倩,可瑩真的是你叫人殺的?

  郝倩從龍子胥的兩眼中看出了無助和絕望微微哨些膽寒一仰脖子叫道:「沒錯!就是我叫人殺的!你想怎樣?

  龍子胥點點頭,突然猛地向一旁的鄧有祿手中匕首撲去。鄧有祿下意識地往並一刀刺入了龍子胥的胸膛,鮮血迸濺。龍子胥雙手一抬,死死抓住了鄧哨祿的右手。

  宋芸兒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鄧有祿,沒想到龍子胥會突然發瘋似的撲向對方正要阻攔卻已徑來不及了。眼見鄧有祿右手被抓這機會手縱即逝豈容錯過,一聲清嘯一劍刺向鄧有祿前胸。另外兩個錦衣衛反應也快兩柄刀劈向了鄧有祿頭頂。

  鄧有祿右手被抓只是微一錯愕見兩刀一劍攻到冷笑一聲腿閃電般橫掃,將兩個錦衣衛踢得倒飛出去還在空中就已經鮮血狂噴跌落地上昏死了過去。

  與此同時鄧有祿右手一抖想把這文弱書生雙手抖開以便迎擊

  宋芸兒那雷霆一擊。

  要是平日鄧有祿這一抖就龍子胥這樣的文弱書生再加上幾雙手也抓不住可現在龍子胥彷彿突然變得力大無窮只聽得卡嚓卡嚓幾聲脆響,龍子胥的幾根手指骨已徑被震斷剩下的手指卻仍然鐵箍一般牢牢抓住鄧有祿的右手。

  人在特珠情況下身體的潛能會突然爆發變得力大無窮。龍子胥此刻就是這樣。

  鄧有祿慌了。正要加力再抖。宋芸兒那一劍已輕刺到龍子胥無可避、撲哧一聲輕響,這一劍已輕刺入了鄧哨祿的心臟!

  鄧哨祿枉吼一聲。左掌劈向宋芸兒。這種臨死一擊。用盡了全身力氣。

  宋芳兒一招得手,立即像小燕子一樣飛身後退。鄧哨祿這一掌擊了個空。他還待追擊可心口鮮血如湧泉一般枉噴帶著龍子胥只跨出了兩步,便如同洩了氣一般,跌倒在地。掙扎了幾下,一動不動了。

  郝倩對雙方地打鬥無動於衷。好像與自己沒有關係一樣。鄧有祿被宋芳兒一劍刺死,她也沒哨什麼反應。慢慢跨過了鄧哨祿,走到龍子胥身邊,蹲了下來將龍子胥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龍子胥早已氣絕而亡但兩眼仍然瞪得大大地,直到此刻雙手才鬆開。

  龍子胥心愛的女人金可瑩被自己曾徑深愛的女人郝倩謀殺這個仇他該怎麼報?他又能怎麼報?而自己與郝倩的變態遊戲又被眾人知曉,自己也因此不能再為人事不由地萬念俱焚用自己地死給了楊秋池他們一個生的機會。

  郝倩臉上露出了淒涼地微笑,伸手將龍子胥的眼皮輕輕合上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柔聲說道:「好了胥哥哥你現在再也不會離開倩倩了。,

  楊秋池等人走出密道看著郝倩這樣都有些黯然。

  郝倩回過頭看了看楊秋池他們,微微一笑面若桃花般燦爛:「你們看胥哥哥睡著了。」伸手入懷模出那件內衣右手抓住龍子胥胸口的刀子猛地拔了出來、鮮血從龍子胥傷口沫出染紅了兩人的衣服。

  宋芸兒叫道:「喂你要幹什麼?別亂來!」上次殷老夫人就是用刀自殺地,這種錯誤可不能再犯,小心戒備著,只要這郝倩有自殺的傾向,馬上動手將她制住宋甚兒只距離她一步遠這一點她完全有把握做得到。

  郝倩沒有理她用那把血淋淋地匕首將那件內衣邊緣的線腳挑開,雙手抓住猛地一撕,味啦一聲響,那內衣被撕開成裡外兩片,一抉布從中掉了出來。

  郝倩將內衣扔在一邊,小心地將那塊布片揀起來攤開,原來是幾塊被鉸爛地布片重新縫在一起的。

  郝倩柔聲對龍子骨的屍體說:「胥哥哥你看這是倩倩當初給你繡的汗中我惱你恨你,把它給鉸了。把你氣跑之後,倩倩又哭著把它拼好縫在了這件內衣裡、倩倩一直貼身藏著呢。」

  郝倩拿起那汗中在臉上貼了貼,然後湊到龍子胥耳朵邊,低低地說道:「胥哥哥,別怕,有倩倩陪著你你永遠都不會孤單的。」

  郝倩將屍體放在地上用汗中輕輕蓋在龍子胥的臉上,拿著匕首站起身將匕首倒過來將劍柄遞拾宋芸兒。

  宋芸兒方手持著短劍、劍上鮮血淋漓的還沒擦,一直小心提防這郝倩怕她突然向楊秋池等人下手又怕她自殺,現在見郝倩主動將那匕首交給自己,這才微微吐了口氣,伸左手去接。

  「哎呀!」郝倩叫了一聲、匕首從郝倩手中滑落、宋芸兒眼疾快左手一抄接住了那匕首。

  就在宋芸兒分神去接匕首的一剎那,郝倩猛地轉過身,一頭撞在花崗岩牆壁上,腦槳迸濺、軟軟地癱在了牆邊死去

  眾人都驚叫了一聲,持要阻攔,己經來不及了。

  龍子胥是郝倩的初戀,是她第一個深深愛上的男人,可後來,龍子胥拋棄她去和一個妓女相好她認為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巨大的令人無法忍受的侮辱,郝倩才恨龍子胥入骨,找人殺了與龍子胥相好的妓女金可瑩,又誣陷龍子胥使他進了監牢定了死罪,按理說,這種仇恨可以說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可眼看著龍子胥死在自己面靜的時候,郝倩才發現,原來她還是一直深深地愛著這初戀的情人龍子胥,自己最終殉情而亡。

  楊秋池很傷感,宋睛走了,郝倩死了。偵破這個白骨案中認識的兩個美女都離開了自己。而自已還不知道脖子上這顆腦袋還能不能保得住,自己那麼辛苦破案,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伸張正義嗎?為了陞官發財嗎?他不知道。

  侯小旗他們端著那盞燈回到入口處仔細尋找終於找到了機關按鈕打開了那扇厚厚的花崗岩大門。

  門外,牛百戶他們已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道楊秋池等人去了哪裡,是否遇到危險如果錦衣衛使特使在自己的手裡出了事那自己也就不用混了。現在看見楊秋池他們平安出來,才鬆了口氣,又知道他們抓到了郝倩和反賊鄧有祿,雖然已輕變成了屍體,卻算完滿交差了。

  楊秋池告訴牛百戶自己已經私自將宋睛釋放了,讓他如實票報。然後,當著宋知縣和宋芸兒的面向牛百戶說了宋知縣和宋芸兒在抓捕反賊鄧有祿中的功勞,讓他報告這件案子的時候多提一提宋知縣父女兩牛百戶當然是拍著胸脯滿口答應。宋知縣和宋芸兒這才放了心,自然對楊秋池又是十分的感激。

  白骨案和劫持賢妃案都破了,楊秋池卻輕鬆不起來因為不知道自己打的賭勝負如何。轉念又想做都做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甚至懶得打聽,與牛百戶、周知府等人告辭之後帶著龍子胥的屍體,和宋知縣、宋芸兒等人回到了廣德縣。

  楊秋池將宋睛被脅迫參與謀反的事情告訴了楊母和馮小雪,但沒說自已將她私自釋放的事,害怕她們兩擔心。楊母和馮小雪都覺得很可惜,他們兩都很喜歡宋晴這小姑娘但現在她犯了謀反死罪這兒媳婦看來是沒戲的了

  楊秋池替龍子胥操辦了後事春芽剛成親沒幾天就當了小寡婦,楊母可憐她沒地方可去,就把她留在了自己身邊當侍女了。也算有了個身之所。

  事情過去十多天,剛開始的那幾天,楊秋池甚至還做惡夢,夢見錦衣衛來抓自己。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沒有什麼動靜也就慢慢淡卻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1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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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功過相抵   


 這天中午.楊秋池正在班房裡當差,宋芸兒急沖沖跑進監牢,大老遠遠就喊:「哥!哥!」

  楊秋池懶得答應.翹著二郎腿坐在椅乎上,看著門口。

  宋芸兒像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嚷!叫你你怎麼不應啊?聾了?」

  楊秋池見她額頭上微微冒汗.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微微哨些心涼問道:「怎麼了?」

  「寧國府錦衣衛牛百戶帶著一大幫人到衙門裡來找你.爹叫你快來。

  到底來了!楊秋池心一沉,反正事到臨頭.敢作敢當,腦袋掉了大個疤.怕啥呢!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話雖這樣說.楊秋池心裡還是一個勁打鼓,卻不能讓宋芸兒這小丫片子者出來.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楊秋池邁著方步.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內衙,只見大廳裡做著牛百戶和宋知縣,牛百戶身後站著一大堆人。見楊秋池進來.牛百戶笑呵呵,起身說道:「楊兄弟.你來了.快快請坐。」

  一聽這口氣.肯定不是來抓自己的了、楊秋池心中懸著的石頭才噹一聲落了地。施禮之後坐了下來。百戶笑呵呵告訴楊秋池,托楊秋池的福.他參與破獲了郝家謀反大案.上頭嘉獎.提升他為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副千戶,與馬渡平級。他原來是正六品、現在提升為正五品官了。不日就要上任去也、這次是特來辭行的。另外,楊秋池的錦衣衛僕人侯小旗和另外三個錦衣衛在這件素子中也立了功。侯小旗這次被提拔為寧國府錦衣衛百戶所總旗.就是原來馬渡的那個職位.其他三個提為小旗。

  楊秋池很替他們高興。當初馬渡靠自己提了官,現在這牛百戶也因為自己提了官.連自己地侯小旗他們四個錦衣衛僕人都提了官.可見.自己還真是個福星.誰粘著誰走運。他們都陞官了,自己總也有點好處吧.有什麼好處呢。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雖然比他們兩這什麼副千戶強百倍.但不能說出來,也不能擺官架子。好比錦衣夜行、一點都不好玩。而且還沒什麼直按的手下。連四個錦衣衛僕人都是牛百戶派來的.整個一光桿司今。

  牛百戶對宋知縣打著官勝說道:「知縣大人.本官有個朋友有點小事情找楊兄弟。咱們給他們讓個地方吧。本官聽說你廣德縣衙門很有歷史。咱們就隨便去看看你地衙門如何啊?」

  「卑,卑職遵命,卑職領大人到衙門裡四處走走.還.還望人多多指點才是。」宋知縣說罷起身,向宋芸兒使了個眼色,和牛百戶並肩走出了大堂。宋芸兒看了看楊秋,.眨了眨眼晴做了個鬼臉.調皮地一笑,蹦跳著跟出了大門。

  剛才牛百戶身後站著的那一堆隨從.除了一個原地沒動之外.其餘的也緊跟牛百戶出了門,並把門關好。

  楊秋池回頭者了一眼還站在那裡的那個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一看,大叫了一聲:「李公公!」趕緊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參見李公公!」

  這人正是上次來給楊秋池頒布聖旨的那個老太監李公公。

  李公公擺擺手笑道:「不必多禮!楊大人真可謂英雄少年,又為國家立了一大功啊。」

  立功?楊秋池心中一喜.這麼看來.自己打賭打對了.謙遜了幾句。

  李公公微笑著續道:「錦衣衛指揮使紀大人接到楊大人的飛鴿傳書報警之後.立即將這件事向皇上作了密報,同時立即飛鴿傳書給隨鴦護駕的錦衣衛.做好了應對,並立即給賢妃喬裝打扮之後,秘密保護送出了應天府皇宮。由於有了淮備.在建文餘黨暴起發難之時.制敵先機,將叛亂埋伏京營兵和埋伏的亂黨賊子全部殲滅,生擒和擊斃建文餘黨無數,賢妃毫髮無損。呵呵呵。」

  楊秋池噓了一口氣,說道:「賢妃娘娘真是百神呵護.遇難呈祥啊。」

  李公公笑道:「楊大人說地是。皇上龍顏大悅,連聲誇獎楊大人乃奇才也.說要頒旨嘉獎。

  楊秋池笑得臉都爛了.正淮備說不敢當時.沒想到李公公臉一板.接著說道:「不過.楊大人仗著皇上的恩寵.就任意妄為,私自釋放建文餘黨份子宋睛,皇上很不高興.說要降旨責罰。」李公公聲音冷唆.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盯著楊秋池.眼中寒光乍現。

  楊秋池吃了一驚,心中暗想,這下完了.雖然不會被砍頭.可要被流放個三千里那也受不了啊。這可不是開玩笑.腦袋上冷汗都下來了.說道:「卑職罪該萬死!」

  李公公說道:「皇上口榆……」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盯著楊秋池.「楊大人!」

  楊秋池馬上會意,雙膝跪倒.磕頭道:「罪臣在!、

  李公公冷聲說道:「你這樣肆意妄為、是不是不把皇上看在眼裡,還是覺得皇上離開你就不行了.所以不敢殺你.對不對啊?」

  楊秋池這下真的害怕了.明成租手段殘忍.六親不認,自己立再大地功又有屁用、該砍頭照樣砍頭、半點都不會猶豫。想到這些.頓時渾身冰諒、微微發抖.連稱不敢。

  「

  皇上已經知道、楊大人一直想納這宋睛為小妄,你私自將她釋放.本也情有可原.不過,楊大人這樣做.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李公公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就聽到咋察一聲,扶手已徑被他一掌拍斷!

  楊秋池大吃一驚,這椅子可是天然植木做成的。那扶手差不多有小孩胳膊粗細,他輕貓淡寫一掌,就將這扶手擊斷。看來,這老太監居然身負高深武功,他要取自己地性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這一掌意思很明白.他並不是顯示他的武功來了.而是下馬威,假如自己對皇上地問題應答不當,或者顯露出藐視皇上地意思,這老太監恐怕立即就要將自己斃於掌下!

  李公公給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放走謀反重犯.罪當問斬!、

  楊秋池這下可其地感到了大大的恐怖、別說自己抓了幾個建文頭目這功勞還不算什麼,就是比自己功勞大得多地軍功赫赫的將軍王爺,也不敢對皇上不敬。更不敢不遵號令。

  看來.自己這次闖的禍比自己想像的要大得多、這不是放不放一小縷羅的問題。而是對皇上敬不敬的問題。一上綱上線.這問題可就大了。

  自己這什麼指揮使使特使只不過是裝裝門面的。自己那什麼先斬後奏地權力、恐怕也只是起到一種裝潢作用和鼓勵作用,現在這李公公手裡的才是真正的先斬後奏.自己要是還敢張枉.那可真是要掉腦袋地事情。

  楊秋池磕頭道:「臣罪該萬死!,

  李公公也不開腔,盯著楊秋池.過了片刻,這才把語氣放緩.冷哼了一聲,道:「皇上威怒,本來要降旨拿你問斬,但賢妃娘娘替你向皇上求情、說楊大人是為情所困才犯此大錯,念在你救了娘娘,又是初犯.請皇上饒你不死。」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也替楊大人求情,稱楊大人抓捕建文餘黨功勳卓著.還要繼續為國立功。皇上這才沒有處罰於你。不過.皇上讓我告訴楊大人,要你一定牢牢記住一一下不為例!」李公公盯著楊秋,緩援問道:「楊大人可記請了?」

  楊秋池這才微微私了口氣、磕頭道:「罪臣記住了.下不為例、臣絕不敢再犯!,

  李公公嗯了一聲,又盯著楊秋池看了半晌.才說道:「起來吧。,

  楊秋池站起身,垂手而立。這時他才感覺到.後脊樑巳徑被冷汗濕透了

  李公公又道:「皇上說了,楊大人雖然立此大功,可也犯了大罪,這功過相抵.既不責罰.也不嘉獎,楊大人可心服嗎?

  楊秋池躬身答道:「罪臣不敢!多謝皇上不殺之恩.罪臣惶恐萬分.本應躬領責罰.哪裡還敢奢望嘉獎呢。」

  李公公讚許地點點頭.說道:「皇上說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走過去在楊秋池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楊大人,只要你真心效忠皇上.盡心盡力為皇上辦事,不要再犯這種錯誤.將來剷除了建文餘黨後.皇上一定會重重嘉獎於你.那時候.出將入相.也是尋常之事啊.

  楊秋池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暗想.再這樣來上一次.出將入相恐怕是等不到了.進八寶山公墓還差不多。

  李公公又恢復了那習慣地微笑:「另外,皇上說了.楊大人私自釋放的建文餘黨宋睛,應該下令緝拿歸案.」說道這裡.李公公停住話語,盯著楊秋池看。

  楊秋池心中抨抨枉跳起來.彷彿一個等持終審判決的囚犯

  李公公將楊秋池地精神折磨得差不多了.這才續道:「不過.皇上考慮到這小丫頭是被脅迫參與.並且,楊大人還破獲了郝家謀反大案,這個功勞皇上也不嘉獎了,還是老規矩.功過相抵,用楊大人這份功沖抵了宋睛小丫頭地謀反罪過。」頓了頓,「皇上說了,楊大人那飛鴿傳書救了賢妃的命,皇上也就饒了楊大人這小妾的命,不再追究宋晴的罪責,也不株連她的親屬了。」

  一聽這話,楊秋池心中歡喜得彷彿要炸開一般,特不自禁拜倒地:「叩謝皇上龍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磕了三個響頭。

  楊秋池心裡明白,皇上明成祖的意思已徑很明顯:你救了我的人.我也放過你的女人.咱們兩不相欠。

  李公公俯身道:「楊大人請起。」

  楊秋池最擔心的就是宋睛的安危.自己雖然將宋睛私自釋放.但她犯的是謀反重罪.這錦衣衛天涯海角也會將她緝拿歸案的.現在皇上赦免了她,心中的這塊石頭才算放了下來。

  可宋晴現在去了哪裡呢?怎麼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呢?楊秋池將她送出城外之後.就分手了.都巳徑過去十多天了.要靠小黑狗追蹤已不可能,得想辦法找到她,免得她不知道已經被赦免,真正投靠了文餘黨.那可就慘了。

  李公公見楊秋池在那裡發呆、馬上猜到了他的心事:「楊大人可是在為宋晴姑娘擔心?」

  楊秋池微覺不好意思,點點頭。

  李公公微笑:「聽說宋晴姑娘的年邁老母在應天府居住,楊大人何不去那裡找找呢?」

  楊秋池一怔,馬上明白了.這老太監在提點自己、頓時心中雪亮。牛百戶等人不是傻子,知道宋睛是自己的女人.也估計到了自己會釋放宋睛.他們當然不敢摸自己這老虎屁股去將宋睛抓回來.卻也不敢放任宋睛逃走,將來上頭追究下來他們可難辭其咎,肯定派了錦衣衛一路俏悄跟蹤宋睛。

  這傻丫頭才十六歲,能跑到哪裡去.加上牽桂母親.她對母親又如此孝順,為了母親寧願當叛黨奸細,因此她當然不會拋下母親一個人跑掉的.肯定會回應天府找她娘。

  牛百戶等錦衣衛知道宋晴是謀反重犯,在沒有得到比楊秋池更大的官(紀崗等錦衣衛最高官員甚至皇上)的指令之前,是絕對不敢動她母女二人的,但也不敢讓她們跑.最有可能的、就是將他二人軟禁在了家中.等待最高決策下來。現在皇上已經下令赦免了宋睛的罪,所以.李公公才提點了宋睛的下落。

  楊秋池知道了宋睛的下落,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膽寒。看來,自己跟錦衣衛這些人玩計謀.還差得太遠了。躬身一禮:「多謝公公指點。

  李公公歎息一聲,道:「說句肺腑之言,楊大人,你的的確確是個人才。我、紀大人甚至皇上.都十分的看好你,都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只是,你未免太多情了。紅顏禍水.大人一定要記住!如果大人再這樣放任下去.恐怕一身才華,大好的前程.都會葬送在女人的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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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開恩科   


 楊秋池連聲稱是,心中卻想,你一個老太監,不會想女人,當然認為紅顏禍水,我才二十來歲,正是想女人的年齡嘛。

  不過這老太監說的也有道理,想想自己這一次救了皇上最心愛的女人,某種程度上說,這功勞也許比救了皇上本人還要大,那是多大的功勞啊,結果,就因為逃不出這個情字,將功抵過,什麼都沒撈著,真比杜娥冤還要冤啊!」

  皇上原諒自己這第一次,說了下不為例,這個下不為例是從皇上嘴裡說的,金口玉言,那可絕對不是威脅或者套話,如果自己敢再犯一次,百分之一百二的死定了。看來,自己不能再在生活作風問題上犯低級錯誤了,否則別說前程,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李公公又道:「對了,楊大人上次被人劫走的那個小妾,是否已經找到?」

  提到秦芷慧,楊秋池心中一酸,黯然搖了搖頭。楊秋池經常夢到秦芷慧,每次從夢中醒來,總是黯然神傷,久久不能入睡。

  秦芷慧的房間一直空著,楊秋池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可是,都過去很長時間了,錦衣衛甚至發出了海捕文書進行尋找,可秦芷慧一點消息都沒有。連神通廣大的錦衣衛都找不到,恐怕這世界上再沒有誰能找到她了。

  李公公見楊秋池傷心,歎息了一聲,說道:「楊大人不必過分擔心,她吉人天相,一定會回來的。」頓了頓,又說道,「這樣吧,我回去之後。再和紀綱紀大人說說,讓他們多派人手,盡力尋找。」

  楊秋池躬身施禮稱謝,可心裡也明白。全國海捕尋找都用上了。還有什麼招比這更有效?加大尋找力度,這恐怕也只是一種安慰了。

  李公公岔開話題,說道:「楊大人,老奴這次前來。還有另外一項任務。」頓了頓,才說道。「這次賢妃娘娘得脫大難,皇上欣喜萬分,決定十二月五日皇上壽辰這天,開恩科以示慶賀。」

  楊秋池傻愣愣看著李公公。搞不懂這開恩科是什麼意思。

  李公公好像非常瞭解楊秋池肚子裡的墨水有多少,解釋道:「楊大人,咱們大明朝實行科舉入官。但凡當官的,無不由科舉產生。按照常規,這科舉鄉試三年一次,明年本來不是鄉試之年,但皇上為了慶賀賢妃平安無恙,恩准開科大考,一方面普天同慶賢妃娘娘吉星高照,另一方面為國家廣納人才。所以叫恩科。」

  這下子楊秋池明白了,這恩科就是皇上特別開恩在常規科舉考試時間之外,另外增加的一次科舉考試。可這關自己什麼事情呢。

  李公公走到楊秋池身邊,低聲道:「根據上次楊大人抓獲的建文心腹王鋮的供述,這建文及其重要頭目,目前隱藏在西南一帶,但具體地點尚不清楚。皇上指派你到西南一帶當官,具體地點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要藉機暗中尋找建文蹤跡,以圖徹底剷除建文餘孽。」

  「這次皇上開恩科,一來是給賢妃娘娘慶賀,二來讓你利用這次恩科鄉試中舉之後,到西南一袋當官,這樣可以不露痕跡地進行查訪。」

  「啊?」楊秋池吃了一驚,問道,「讓我參加科舉?我可什麼都不會,絕對考不上地了。」

  李公公微笑:「楊大人,你只需要進貢院參加考試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哪怕你一個字都不寫,照樣可以高中舉人。」

  哈哈,楊秋池樂了,原來自己也有象中學課文《連升三級》裡的張好古那麼走狗屎運的一天,哈哈哈,舉人,一個字都不用寫,老子照樣是舉人,哈哈。

  楊秋池咧著嘴高興了一會,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公公,我聽人說好像這參加科舉必須要經過什麼童試,取得秀才資格才行,我不用參加童試嗎?沒有秀才資格,人家不會懷疑嗎?」

  李公公笑道:「我們會以你的名義捐資讓你入國子監成為監生,這叫做例監。有了這個資格,你就可以參加十二月五日恩科鄉試了。」

  哈,還有這一說,楊秋池高興了,連捐資入學地錢都不用自己出,國子監?好像是什麼明朝國家最高學府,相當於北大清華吧,至少也是中央黨校。沒想到自己能成為國子監地學生。厲害!

  李公公等楊秋池美個夠了之後,才繼續說道:「楊大人高中舉人之後,這銓選之類的事情我們會安排,你都不用管了,就在家中靜侯吏部任命吧。」

  這就好,什麼都不用管,等著當官,誰說天下不會掉餡餅?這不是掉了嗎?連鹵豬腳一起掉!哈哈。楊秋池憨笑著點點頭。

  李公公說道:「楊大人,你這一次破獲了郝家謀反案,按照咱們大明律的規定,皇上將反賊郝家所有家產全部賞賜給了你。」從懷裡摸出一疊紙券,遞給楊秋池,「這些是郝家的房契、買賣等相關文契。楊大人請點收。還是老規矩,為了掩人耳目,方便大人進一步查案,對外都稱是你楊大人出資購買地。你找臨時管理郝家財產的寧國府知府衙門辦理交接就行了。」

  楊秋池又驚又喜,看來自己這一次立功,還沒有虧到家,皇上還給了個安慰獎,把郝家所有家產和買賣給了自己,這郝家是寧國府數一數二地大戶,這錢財可不少哦,也算是一點補償吧。

  楊秋池躬身施了一禮之後,小心接了過來,厚厚的一疊呢,連聲稱謝。

  有了上次賀家謀反的先例,楊秋池知道,這郝家這次恐怕也是被株滅九族了,還是隨口問道:「李公公,這郝家的人怎麼樣了?」

  李公公擺了擺手:「謀反重罪,十惡不赦,株滅九族。本人凌遲處死,其他親屬斬立決。」頓了頓,又道,「這一次謀反地居然是皇上身邊的內衛京營兵。皇上盛怒。下令將參與謀反的京營兵所屬衛所全部將領兵士,一體處死,並緣坐同居親屬一體處決。」

  楊秋池吃了一驚,想起了白千總一家。這次謀反地軍隊可有他地京營兵,這白千總難道也被株連了嗎?急忙問道:「李公公。這謀反京營兵所屬千戶所地白千戶,可受株連?」

  李公公看了楊秋池一眼:「白千總等將官馭下不嚴,坐視部屬謀反,與自己謀反無異。所以,白千總所屬京營第四衛的衛指揮使以下所有將官及同居家人,全部緣坐。本人凌遲處死,其他同居者斬立決。」

  楊秋池驚呆了。這明成祖心狠手辣真是到了極致。

  按照楊秋池的理解,這白千總地部下謀反,白千總等人又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即便是有過錯,也頂多是個管教不嚴,最多引咎辭職就不得了了,沒想到視為亂黨,一起凌遲處死,連同居地家人都全部斬立決,雖然這緣坐還沒有達到滅九族的程度,但也夠殘忍的了。

  明成祖對京營兵的處刑很顯然是一種超出刑律規定地法外施刑:本來按照大明律,謀反罪要被誅滅九族,但九族中的十五以下地孩子,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親屬是不處死的,而是給付功臣之家為奴。

  不過,這一次是京營兵謀反,是皇上身邊的衛隊謀反,這當然讓他感到了極度的危險,同時異常地震怒,為了殺一儆百,一儆傚尤,最大限度保證自己的安全,這才法外施刑,將同居之人都一併處決,其中就包括了本來不應該緣坐處死的女性親屬。

  其實,明成祖朱棣地這種法外施刑,對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對方孝儒誅滅十族就是他作皇帝之初最殘酷的一例法外施刑案。

  方孝儒是建文帝地帝師,一代大儒,天下讀書人的偶像。建文帝被推翻下落不明之後,方孝儒仍孝愚忠,誓死不從朱棣。朱棣被惹惱問他:「你不怕死,難道你就不怕被誅滅九族?」方孝儒回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勃然大怒,不僅抓捕了方孝儒的九族,還將方孝儒的朋友、學生乃至一切與方孝儒有關的人單獨列為一族,與九族加起來合稱「十族」,共計八百七十三人,當著方孝儒的面,全部磔殺(砍成碎塊)於市。方孝儒是最後一個受刑,被磔殺慘死街頭。

  白千總被抓,那白素梅怎麼樣了?她已經出家為尼,是否也被抓了呢?楊秋池急聲問道:「李公公,白千總的家人呢?是否也被株連?」

  「當然,我剛才已經說了,同居之人緣坐斬立決。這白千總當然也是這樣,白千總本人凌遲處死,其妻女二人斬立決。」

  「可是,她女兒已經出家了啊!」

  「出家?」李公公冷笑,「這緣坐可是不論篤疾廢疾,出家同樣不能倖免的。」

  想到孱弱的白素梅就要被砍頭了,楊秋池心裡很不是滋味。楊秋池想起當初白千總要他休妻娶自己的女兒白素梅,如果自己那時候意志弱一點,休妻娶了白素梅,那自己恐怕也跑不掉,這次也要被株連砍腦袋。

  其實,這個問題上楊秋池這倒是多慮了,因為根據《大明律》規定,在謀反重罪的緣坐中,「若女許嫁已定、歸其夫、子孫過房與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也就是說,就算是娘家犯了謀反重罪要誅連,只要女兒已經出嫁,女兒和女婿一家人都不屬於誅連的範圍,不會受到殃及。

  因此,當初如果白素梅嫁給了楊秋池,白千總他們被緣坐謀反,楊秋池和白素梅他們也不會受到株連。當然,這一次情況非常特殊,是明成祖的中央軍謀反,他對沒有參與謀反的同一個衛所的人都法外施刑,那麼擴大到將謀反者的女兒女婿一併株連也完全有可能的。

  楊秋池雖然對白千總當初老羞成怒之餘譏諷自己的事情還有些心存芥蒂,但想到人家也是要將女兒嫁給自己,無論怎樣也算一片好心,而自己斷然拒絕之後,白素梅絕望之下出家為尼,一家三口都要掉腦袋,楊秋池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起白素梅哀怨絕望的眼神,心裡有種痛痛的感覺。

  如果要開口替他們求情,可找什麼理由說呢?難道說他曾經想把女兒嫁給我?說他不是叛黨忠心無二?想到這裡,楊秋池心中一動,向李公公躬身一禮,說道:「公公,關於白千總謀反案,恐怕另有冤屈,卑職有事向公公稟報。」

  李公公眉頭皺了皺:「楊大人請說。」

  「卑職上次與建文餘黨在雲崖山決戰時,親眼看見建文餘黨用白千總他妻兒威逼白千總叛變,結果被白千總斷然拒絕,足見白千總對皇上一片忠心。」

  李公公盯著楊秋池看,好像在看看他這話是真是假,又像是在看楊秋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看得楊秋池有些發毛。半晌,李公公才問道:「楊大人,可真有此事?」

  「卑職絕對不敢撒謊欺騙公公!當時除了卑職之外,還有若干錦衣衛兄弟也在場,也都看見了這一幕。請公公核查。」

  李公公沉吟了一下,低著聲音問道:「就算這是真的,能抵消白千總這次的罪過嗎?」

  「卑職以為,白千總對皇上一片忠心,這一次他手下謀反,他的確有不可推卸的罪責,但念在他對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確實不知道部下謀反,能否網開一面。」

  李公公哼了一聲,上下看了看楊秋池:「楊大人,你這是替他們求情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想掩飾,恐怕適得其反,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是的,卑職考慮到,白千總衷心無二,這一次的確事出有因,如果因此而殺了這等忠臣,恐怕世人會有微詞。」

  「世人會有微詞?恐怕是楊大人有微詞吧?」李公公冷笑,「楊大人以為我不知道嗎?這白千總曾經打算將女兒許配於你,但因為休妻的事情鬧翻了臉,你出面替他求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這死太監果然厲害!這件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楊秋池不由得冷汗直流。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無不在人家的監控之下,以後可得加倍小心。微微抬頭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見他看著自己,臉上喜怒不形於色。不由得心下揣揣。

  李公公歎了口氣,說道:「楊大人,這件事我可作不了主,不過,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將楊大人所說的事情向皇上稟告,一切由皇上決定吧。」頓了頓,續道,「如果楊大人剛才所言非虛,皇上會酌情考慮的。」

  「有勞公公!」楊秋池躬身一禮。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19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護衛隊   


    楊秋池到明朝這麼些日子了,大大小小的官也見了不少,這官場上的。規矩也已經有所瞭解,自己托李公公幫忙,這忙可不是白幫的,得表示點什麼才行。楊秋池心裡開始盤算著怎麼給李公公送份厚禮,反正現在又接受了郝家所有的家財,這錢已經不是問題。

  李公公道:「楊大人破案如神,這一次到西南一帶任官,主要目的是稽查建文亂黨,到目前,楊大人已經連破建文大案,可謂功勳卓著,皇上龍顏大悅。希望大人再接再厲,再立新功。不過,我上次也說了,我們都知道,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皇上也不給你限定期限,只要楊大人盡心竭力偵破,就行了。」

  頓了頓,李公公續道:「另外,楊大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錦衣衛的其他工作也是要做的,要糾官邪,平獄訟,雪冤抑,以振揚風紀,澄清吏治。楊大人責任重大啊。」

  楊秋池躬身道:「卑職定當盡心竭力,鞠躬盡瘁,以報皇上隆恩,報答李公公和紀大人的知遇之恩。」

  李公公滿意地微笑著點點頭,說道:「西南一帶,多蠻夷之地,楊大人此番前去,肯定會遇到若干艱難險阻甚至危險,為了保護大人的安全,指揮使紀崗紀大人特別從錦衣衛密探中挑選了二十名武功好手,跟隨大人前往任職。一半可以就作為大人衙門裡的捕快,一半作為大人的僕人,這樣使喚起來也順手一些。」

  「這二十人雖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也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尋常武師十個八個是近不了身的。足以保護大人周全。」

  楊秋池大喜,他早就在擔心這個問題,自己連破建文大案。恐怕這些人不會讓自己過好日子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出殺手把自己給幹掉。

  自己原來的候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僕人,武功太過膿包,這指揮使紀崗派出來地人。那應該比候小旗他們強多了。而且是二十個。有這幫子人保護,就算遇到高手,有這麼多人當擋箭牌,加上宋芸兒丫頭隨身護駕。還有小黑狗這個大內侍衛,別的不敢說。這逃跑應該夠用了。

  這下子楊秋池心中大定,不過,想到自己還沒打就先想逃跑,真沒出息。心裡有些好笑。

  李公公道:「這二十人由男女兩個頭領分別負責,男的叫南宮雄,女的叫夏萍。為了保密。大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地身份,只有這兩位頭領知道。其他人只知道你是錦衣衛地官員。」

  頓了頓,李公公湊到楊秋池耳邊低低的聲音說道:「再囑咐大人一句,建文與皇上的關係微妙,這稽查建文是事關國體的事情,所以只能案中尋查,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你地身份。」

  「卑職明白,請公公放心!」楊秋池低聲說道。

  李公公拍了拍手掌,方纔那一堆隨從跑了進來,站成兩排,整整齊齊,向李公公和楊秋池躬身施禮。

  李公公對他們冷聲說道:「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楊大人的貼身護衛,要隨時保護伺候。你們要盡心盡力保護楊大人,必要地時候,甚至要不惜你們的生命,去保護楊大人的平安。要知道,如果楊大人有什麼閃失,你們也別想活,自己把腦袋砍了吧。明白了嗎?」

  「明白!」那二十人一起答應,聲音鎮得房裡嗡嗡響。

  李公公點點頭,說道:「南宮雄、夏萍何在?」

  隊列裡出來二人,一男一女,躬身施禮:「屬下在!」

  李公公對楊秋池說道:「楊大人,這兩位是你的護衛隊地首領,男的叫南宮雄,女的叫夏萍。楊大人這護衛隊裡地二十人中,有十五名男的五名女地,分別由他二人帶領,」看了看那五個女護衛,說道「這樣安排,主要考慮保護大人的女眷方便。」

  楊秋池笑道:「公公考慮的真是太周到了。」心裡想,你這是不是暗示我,她們是來保護我老娘、老婆和小妾的,別動這些女護衛的主意,呵呵,把我想成什麼人了。看她們那虎背熊腰的樣子,哪還有什麼興趣哦。

  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兩人,那南宮雄身高體健、膀大腰圓,額頭太陽穴鼓鼓的,寒冬臘月,居然只穿了一套單衣,還挽著膀子。武功怎麼樣不知道,至少這體格應該很不錯。那女護衛首領夏萍也是身材健壯,大概有三十歲出頭,很有些英姿颯爽的意思。

  李公公要告辭回去覆命。楊秋池讓李公公稍等,然後跑回家將白千總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從馮小雪那裡將當初白夫人送給馮小雪的那一串價格不菲的珍珠項鏈拿了過來,又從家裡拿了瑪瑙翡翠白銀等等若干,裝了滿滿一小箱子,悄悄送給了李公公。又打賞了李公公的隨從。

  這價格不菲的珍珠項鏈本來就是白家送的,白夫人又送了自己幾個俏麗的小丫環還有僕人,自己還沒回過禮,就用這瑪瑙翡翠銀子來替他們打點一下,也算是還個人情吧。

  楊秋池連續接收了兩個大戶人家的家產,尤其是郝家,寧國府數一數二的大戶,所以,這錢財問題是不用發愁了的。

  楊秋池送給李公公這份禮物可不輕,尤其是那串珍珠項鏈,更是珍貴,那可是有錢都沒地方買去的寶貝。李公公果然十分高興,悄悄對楊秋池暗示,他回去之後,趁皇上高興的時候,說一說白千總寧死不降的事情,估計讓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兩免於一死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這白千總恐怕死罪難逃。

  楊秋池心下有些黯然,但也知道他所言不假。白千總是謀反京營兵的直接領導,罪責很大,恐怕難逃一死,如果能免除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死罪。就已經算很不錯的結果了。

  李公公和牛百戶他們走之後,楊秋池將那二十個貼身護衛帶回家安排了住處,讓夏萍等五個錦衣衛女護衛負責貼身保護楊母和馮小雪。

  楊秋池告訴楊母他們說,這二十個人是自己買的僕人和護院家丁。楊母和馮小雪雖然奇怪楊秋池怎麼一下子買了這麼多。不過反正家裡現在有錢了。這大戶人家裡有二十個僕人、家丁也不算什麼,也就沒再多問。

  當天,楊秋池將軍知縣和宋芸兒請到家中吃飯。

  宋知縣和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幹嘛請客,酒席上一問。楊秋池微笑著說道:「今天牛百戶牛大人帶來的那個朋友是朝廷裡的人,他告訴我說。朝廷已經赦免泥娃娃宋晴地罪。泥娃娃現在在應天府她娘那裡。」

  宋知縣大喜,他最擔心的就是被宋晴的謀反罪株連,現在朝廷赦免宋晴,他們也就不存在被株連的問題。心中最後地擔心也就徹底解除了。再說了,宋晴畢竟是宋知縣地親侄女,知道她已經被赦免。還是替她母女高興的。

  高興之餘,宋知縣覺得有些奇怪。問道:「賢侄,你,你知道這朝廷為什麼要,要赦免宋晴嗎?」

  「我從那封燒燬的書信裡發現他們要劫持賢妃的秘密之後,及時將這消息報告了錦衣衛,立了大功,我後來雖然私自釋放了宋晴,但朝廷念在我立此功勞地份上,將我的功過相抵,既不獎賞我,同時也就赦免了宋晴。」

  宋知縣等人聽了連連點頭,問楊秋池打算怎麼辦。

  那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把她接回來納為小妾啊,自己為了她地事情,差點把命都送了,如果不納作小妾,怎麼對得起自己這番苦心。

  楊秋池要納宋晴為妾,對此宋知縣當然雙手贊成,楊母和馮小雪也早就希望如此,唯獨宋芸兒悶悶不樂地說道:「哥,泥娃娃利用你的感情,你還要娶她呀?」

  楊秋池說道:「芸兒,泥娃娃可是你的親親堂姐哦,再說了,她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郝易峰他們脅迫的,你想一想,假如你娘被壞人抓住威脅你替他們做事,你恐怕也沒得選擇吧?她已經知道錯了,也向我道了歉了,咱們總不能老是不依不饒吧?」

  宋芸兒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哥,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泥娃娃地娘可說了,她們家的女兒不能隨便給你作小妾,除非你考上了舉人!」

  宋知縣說道:「芸兒,宋,宋晴娘那是被郝易峰他們脅迫,才,才那樣說的,怎麼能算數呢?再說了,她,她們娘兩地命還不是你哥給救下來的,怎麼還能說這說那呢。」

  宋芸兒噘著個嘴很不樂意地樣子,嘟噥道:「話都說出口了,還能收回去嗎?」

  楊秋池微笑著問宋芸兒:「你是不是覺得你哥特別笨,根本考不上科舉呢?」

  宋芸兒大眼睛一閃,俏皮地說道:「我就算不這麼認為,你自己也該知道嘛。」

  哈,這小丫頭還真敢說哦,楊秋池站起來,咳嗽了一聲:「伯父、娘、小雪、芸兒,我現在正式宣佈:我要參加十二月五日的恩科科舉考試!我要考舉人!」

  這十二月五日開恩科的事情宋知縣已經得到了消息,也已經向轄區內的秀才們作了通報。不過,聽到楊秋池說他要參加科舉,很是意外。

  「嘻嘻嘻!」宋芸兒忍不住笑了起來,見楊秋池兩眼瞪著自己,趕緊板著臉說道:「好~!我哥就是有志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愧是男子漢!嘻嘻嘻。」

  楊母和馮小雪也以為楊秋池在開玩笑,看見楊秋池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說笑,頓時都傻了眼。

  楊母知道她兒子可不是考舉人的料,說道:「兒啊,宋晴娘既然不是真心要為難咱們,到時候你伯父我們再去說說,相信這一次之後,她會改變主意的,你又何苦……」

  馮小雪也說:「是啊,夫君,我們明天就去應天府把宋晴姑娘和她娘接回來,咱們再商量這個問題好不好?」

  楊秋池手一擺,裝腔作勢說道:「明天是要去接泥娃娃嘀,但是,這舉人嘛,你家相公那也是要考嘀。」

  宋芸兒嘻嘻一笑:「你考得上嘛你,盡吹牛!」宋芸兒對楊秋池別的事情那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唯獨這考科舉,剛認識的時候,宋芸兒見楊秋池填寫屍格,連繁體字都不會寫,毛筆字歪東倒西,就已經知道,她這哥哥什麼都懂,就是不懂讀書做學問。

  楊秋池哈哈一笑,俯下身看著宋芸兒:「芸兒,咱們兩打個賭,要是你哥我考上了舉人,怎麼辦?」

  宋芸兒當然不示弱,嘻嘻一笑:「哥,雖然我心裡也很希望你能考上舉人,你考上了,我這妹妹也臉上有光啊,可是……,嘻嘻嘻,哥,我勸你還是好好幫我爹管好大牢吧。」

  楊秋池一擺手:「你別打岔,要是你哥我考上舉人,怎麼辦?」

  宋芸兒逗他:「要是考不上怎麼辦?」

  「考不上?考不上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無論什麼事情。要是考上呢?」

  宋芸兒嘻嘻一笑:「那我也答應你一個要求!」

  「一言為定?」楊秋池舉起一隻手掌,要與宋芸兒擊掌為誓。

  宋芸兒見楊秋池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裡還真有點揣揣。自從認識楊秋池以來,他不知道給了宋芸兒多少次的意外和驚喜,現在他說要考科舉,沒準還就真能考上哦。

  不過轉念又一想,賭注只不過是答應一件事情,沒什麼了不起的,就算打賭輸了,哥哥考上了舉人,幫他做一件事情那也是應該的。再說,他絕不會讓自己去作殺人放火違背良心的事情的。

  想通此節,宋芸兒俏生生站起來,在楊秋池手掌上拍了一掌:「一言為定!」

  宋知縣看他們說得熱鬧,便澆了一盆冷水:「賢侄,這,這開恩科是鄉試,可,可你童試都還沒過,不能參加鄉試啊。

  宋芸兒吐了吐舌頭,幸災樂禍地笑嘻嘻看著楊秋池,彷彿在說,怎麼樣?不能參加考試,那你已經輸定了。

  楊秋池好整以暇地對宋芸兒說道:「芸兒,別高興得太早了,你哥我可並非浪得虛名哦。」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我已經托人替我捐納成為國子監例監了,」轉過頭對宋知縣說道,「伯父,這國子監監生,好像能參加鄉試吧?」神情頗為得意。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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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   


     宋知縣很意外,說道:「賢侄,用捐納取得監生資格,這可要話很多銀子的,你哪來這麼多……」一想到涉及到人家經濟收入,那可是隱私,宋知縣及時打住了。

  楊母也擔心地說道:「是啊,為了白家的事情,你已經把這段時間家裡的收入差不多都拿走送禮了,咱們哪裡還有錢啊?」

  「娘,別擔心,」馮小雪勸慰道,「夫君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有辦法的。再說了,我爹說,咱們賀家村的佃戶過段時間就該上繳年底收成銀子了,咱們還有好多債沒收回來,年底也到時間收了,這不就有錢了嗎?」

  馮小雪還真是持家有道,楊秋池很欣喜,說道:「別擔心,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一疊文契,「由於我破獲了郝家謀反大案,按照大明律,朝廷已經將郝家全部家產賞賜給了我。這些是相關文契,我們明天便去寧國府接收這些家產。」說罷,將文契遞給了楊母。

  楊母和馮小雪又驚又喜。楊母接過那文契,和馮小雪兩人一張張翻看起來,笑得合不攏嘴。

  宋知縣這下子明白了,連聲恭喜。宋芸兒也替楊秋池高興。

  宋知縣說道:「如,如果捐了例監,當然是,是可以參加鄉試的,這麼說來,賢,賢侄此舉勢在必得了。」

  宋芸兒見楊秋池花了大筆的銀子納捐當了監生,已經做好了準備,看來不像是開玩笑的,雖然還是不相信楊秋池能考上,但也很佩服他這份勇氣。

  說完考科舉,大家又說宋晴的事情,商量好第二天四個人一起出發。兵分兩路,楊母和馮小雪在寧國府接收郝家的家產,到時候周知府他們會幫忙的。楊秋池、宋知縣和宋芸兒三人前往應天府接宋晴。楊母準備好了聘禮和納妾文契,讓楊秋池帶去。如果可能。就馬上把納妾這事情給辦了。

  第二天,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雪終於停了,一行人騎著馬出發,先來到了寧國府。楊秋池請周知府派人幫助楊母、馮小雪接收郝家家產,並留下夏萍等女護衛。自己和宋知縣、宋芸兒帶著其他十五個男護衛,趕赴應天府。

  楊秋池害怕節外生枝,而且心裡也想著趕緊見到宋晴,催促大家一路緊趕。第三天終於趕到了應天府。

  宋知縣上次來過,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宋晴娘家。是一個小院子,雖然不大。看上去卻很整潔。

  楊秋池下馬上前敲門。不一會,一個老婦人出來開了門。楊秋池問道:「請問老人家。宋晴姑娘可在家中?」

  這老婦人是宋晴娘宋老夫人地僕人,她看了看楊秋池,不認識,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宋知縣,猛然想起這官老爺前不久和宋晴他們一起曾經來過,為了退婚的事情,頓時一喜,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是……」

  「我叫楊秋池,是從廣德縣來的,來找宋晴姑娘。」

  老婦人頓時驚喜交加,回過頭大聲喊道:「晴晴,泥娃娃,楊公子來了!」

  楊秋池這一路上最擔心地,就是錦衣衛一旦解除了軟禁,宋晴會亂跑,會因為覺得對不起自己而躲了起來不肯見自己。現在一聽老婦人這話,知道宋晴就在家中,心中那塊懸起地石頭這才落了下來。又是高興又是緊張,邁步進了院子。

  院子裡鋪滿了白雪,中間已經掃出了一條通道,楊秋池急步跑上台階,正要去掀門簾,門簾已經被掀開了,一個女孩子從門裡正急沖沖跑出來,兩人差點撞了個滿懷,都慌忙後退了半步。

  楊秋池定睛一看,這女孩子圓圓的臉蛋,小小的酒窩,雪白整齊的小貝齒,正是泥娃娃宋晴。

  「晴晴!」楊秋池輕聲喚道。

  宋晴看見楊秋池,輕呼一聲,縱身撲進了楊秋池地懷裡。兩人緊緊摟在一起,宋晴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滿是淚花:「秋池哥哥,你可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楊秋池摟著宋晴,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晴晴,你受苦了」

  宋晴使勁搖頭,急聲問道:「秋池哥哥,你肯原諒晴晴了嗎?」

  楊秋池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小傻瓜,我要不原諒你,還會來找你嗎?我這次來,就是來娶你來了!」

  宋晴大喜,顫聲道:「你說地是真的嗎?」緊緊摟著楊秋池,生怕一放手他就不見了似的。

  「娉禮我都帶來了。今晚我們就成親!」

  一聽這話,宋晴頓時羞紅了臉,淚水卻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秋池哥哥,你真好!」

  原來那天楊秋池將宋晴私自釋放之後,她的確直接回了應天府,因為她無處可去,知道自己犯下地是十惡不赦的重罪,到誰家就會害誰,她再也不想傷害或者連累別人,決定回應天府,和娘死在一起。

  回應天府的路上倒很安全,也沒人來囉嗦。她哪裡知道,她後面跟著一大幫子錦衣衛密探,保護兼控制著她呢。

  來到應天府家裡之後,發現以前郝家派來挾持她娘地那些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聞風而逃還是被錦衣衛抓了。不過,她們母女娘現在又被錦衣衛軟禁了,只能在家裡呆著,要什麼東西只能由那個老僕人在錦衣衛的監視下外出購買。

  她們不明白為什麼只是限制她們外出,卻不抓捕她們。

  更想不到地是,過了一段時間後,錦衣衛又都全部撤走了。臨走之前,還告訴她們說朝廷已經赦免了她的罪,她們已經沒事了。

  死裡逃生之餘,宋晴和娘在想是誰救了她們,這一點都不難猜,馬上就想到肯定是楊秋池救的,因為除了他沒人會幫她們。也沒人敢幫她們。

  另外,宋晴從錦衣衛牛百戶對楊秋池畢恭畢敬的態度,就已經猜到了,也只有楊秋池才有這個能耐。不過。自己犯的可是謀反重罪。楊秋池這次為了救自己,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只是不知道楊秋池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

  雖然宋晴最初和楊秋池親近的目的是為了探聽消息,可後來。她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喜歡發呆而又經常給人帶來意外驚喜地男人。

  到後來,事情敗露。本以為已經死定了,沒想到楊秋池胃死將自己給放了,這讓她更加感動,也深深感受到了楊秋池對自己的愛。同時,也喚醒了她對楊秋池的愛。

  如果一個男人對你的感情已經深到願意為你去死,這樣地男人還不值得你去愛。那世界上就沒有男人值得你去愛了。

  不過,回到應天府地宋晴這時候還不敢想別的。她和娘兩人都在等死,內心裡想得最多的,就是對自己的行為深深地懺悔。

  當她得知她們被赦免,死裡逃生之後,宋晴才發現,她心中對楊秋池已經充滿刻骨銘心地思念,她迫不及待要到廣德縣去找楊秋池,她要當面向楊秋池懺悔,要把自己對楊秋池的感激和思念告訴他,要做他地女人。

  宋晴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娘宋夫人。宋夫人答應了讓宋晴嫁給楊秋池作小妾,但勸宋晴不要亂跑,估計楊秋池他們知道這消息之後,一定會來找宋晴,那兩人說不定會錯過的。

  宋晴贊同了娘的想法,同時也考慮到娘地身體本來就很差,經過這場磨難之後,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放心讓娘一個人在家裡。於是,宋晴只好這樣每天企盼著楊秋池早日來找她。

  今天,終於把楊秋池盼來了,而且已經原諒了她,怎不讓她欣喜若狂。

  正在楊秋池和宋晴摟在一起說心裡話時,就聽到裡面有婦人問道:「晴兒,是誰啊?」

  宋晴抹了抹眼淚,答道:「娘,是伯父和楊公子他們來了。」她這時已經看見了台階下的宋知縣等人,忙紅著臉輕輕掙脫了楊秋池的摟抱,向宋知縣道了個萬福,將他們引進了屋裡。

  楊秋池等人進到客廳,見一個老婦人站在那裡,頭髮已經花白,佝僂著背,拄著一根枴杖,正瞇著眼打量著他。

  宋晴說道:「秋池哥哥,這是我娘。」

  楊秋池趕緊躬身施禮:「小侄楊秋池,拜見伯母。」

  宋老夫人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楊秋池,伸出手顫巍巍扶住楊秋池地手臂:「你就是秋池?我們……我們晴晴可一直盼著你來啊!」

  楊秋池連忙攙扶著她,說道:「伯母,秋池來晚了,讓你們等苦了。」將宋老夫人攙扶到客廳椅子上坐下。

  宋知縣簡單說了楊秋池立功之後,朝廷將楊秋池私放宋晴的罪過和他地功勞相抵,這才赦免了宋晴她們的罪。宋晴的娘這才證實了她們的猜想,連聲向楊秋池表示感謝。

  楊秋池乘機提出要娶宋晴為妾,這個問題宋夫人和宋晴已經商量過,宋夫人當然很高興地答應了。宋夫人想,楊秋池為了自己的女兒宋晴,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女兒交給他,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還去計較什麼妾不妾的問題,計較什麼門戶呢。

  楊秋池趁熱打鐵,趕緊將聘禮送上,並讓宋夫人在納妾文契上簽了字。

  一切搞定!宋晴終於成了楊秋池的小妾,楊秋池非常開心,自己的初戀終於開花結果了。

  納妾雖然不同於娶妻,不需要那麼繁瑣的程序,但這慶祝一下還是要的。

  應天府裡有楊秋池的錦衣衛哥們馬渡和牛百戶,還有宋家的一些親戚,要真正辦起婚慶來,這宋夫人家裡就相對簡陋了,不方便操辦婚宴。

  楊秋池本來想將應天府最好的酒樓包下來大肆慶賀一下,但李公公再三要求自己低調,所以也不方便這麼大張旗鼓的操辦。商量之後,還是最終決定,就在宋夫人家裡簡單宴請一下最要好的親戚朋友,當然,他們兩的臨時洞房也設在宋夫人家裡。

  商定之後,婚宴由宋知縣他們負責操辦。楊秋池帶著錦衣衛護衛找到了馬渡和牛百戶的千戶所,三人見面,當然十分的高興。楊秋池邀請他們兩參加自己的納妾婚慶,兩位當然很高興地答應了。

  馬渡嚷嚷著馬上就要去看看楊兄弟的新娘子。楊秋池便和他們一起回宋夫人家。

  回去的路上,楊秋池向馬渡問起白千總的事情。馬渡說白千總他們一干謀反分子和緣坐親屬的處決時間就在後天。

  楊秋池不知道李公公幫了忙沒有,按道理肯定會幫的,這李公公是明成祖的心腹之人,他肯幫著說話,應該沒多大問題,但怎麼一直沒有消息呢。

  楊秋池帶著馬渡、牛百戶來到了宋夫人的家,給宋晴引見之後,馬渡一個勁誇楊秋池有眼力,找了這麼俊俏而又可愛的一個小妾。

  正在說話間,在院子外負責警戒的錦衣衛護衛陪著兩個人進來見楊秋池,說是宮裡來的,給楊秋池送來一封信。

  楊秋池打賞他二人走後,將信拆開一看,原來是李公公寫的。看來這李公公已經知道自己到了應天府,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人家的監控之下,可得加倍小心,別出了亂子。

  楊秋池將信看完,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將這封信燒了。

  宋晴等人忙問怎麼回事,楊秋池說有朋友告訴他,白千總的妻兒白夫人和白素梅的處刑,已經由斬立決改成了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當地。白千總雖然沒有能夠免除一死,但行刑方式已經由凌遲處死改成了斬立決,至少很大程度上減輕了死亡前的痛苦。

  雖然沒能救得了白千總,但終於救了白夫人母女兩的性命,這讓楊秋池感到了一絲欣慰。

  其實,按照大明法律,對謀反罪中因緣坐(株連)而被處罰的女性,連流刑都不能適用(謀叛罪可以),都是發給功臣家為奴,所以,白夫人和白素梅被改判流刑,仍然是超出了《大明律》規定的法外施刑了。不過,能保住她們兩的性命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馬渡等人也都替這白夫人母女兩感到幸慶。大家也都猜到了這是楊秋池托人說情的結果。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22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別   


     楊秋池對這「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當地」是什麼概念搞不懂。宋知縣結結巴巴地給楊秋池解釋了半天,楊秋池才明白,中國封建社會主要刑罰體系分為笞、杖、徒、流、死五種,其中的流刑是僅次於死刑的一種刑罰,是流放邊塞或者煙瘴荒蕪之地服苦役。

  中國古代故土觀念很強,背井離鄉是非常令人痛苦的事情,流刑主要就是讓犯人承受這種痛苦,同時,還附加到流放地服苦役,類似於現在的送到新疆荒漠裡的勞改農場強制勞動。不過,期限要比現在的有期徒刑和無期徒刑要短得多。

  這五刑中的徒不是像現在的有期徒刑那樣剝奪自由,關在監獄裡,而只是在一定範圍內(苦役地)限制人身自由,然後強迫進行勞動。流是在此基礎上增加了一個將犯人流放到數千里之外的處罰。

  這「居役三年,附籍當地」意思就是,在流放地服苦役的期限是三年,期滿之後,就恢復自由,不過,戶口就落在當地了。

  雖然在明朝流刑和徒刑一般可以用納贖來免刑,不過,在因緣坐而被判流刑的情況下,不適用贖刑。所以,白夫人母女兩這死罪雖免,卻活罪難逃。

  李公公信上說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兩被流放的地點是雲南,至於具體的流放地點,按照規定,是等到達雲南之後,再由當地提刑按察使確定。

  當天晚上,在宋夫人的宅院裡,楊秋池擺了幾桌酒宴,慶賀與宋晴喜結連理,與馬渡、牛百戶、宋知縣等一干人等當然是狂飲了一場之後,才進洞房和宋晴真正圓了房。

  新婚之夜。宋晴身下果然猩紅點點,證明她的確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更增加了楊秋池對她的憐愛。

  楊秋池向宋夫人提出,接宋夫人去廣德與他夫妻二人一起住。宋夫人堅決不允。說隨女兒到夫家住,這不成體統。

  這個問題楊秋池搞不明白,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只要女兒出嫁了,與娘家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法律上地義務了(服喪除外)。如果宋夫人要去和女兒女婿居住,那會被人笑話的。

  宋知縣也覺得留宋夫人一個孤老太太在應天府不合適,便提出接宋夫人去自己家裡住。對這個建議,宋夫人到沒有強烈反對。因為宋夫人嫁給宋知縣的哥哥,屬於宋家的人,現在霜居夫君地親屬家。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

  經過楊秋池、宋晴等人的勸說之後,宋夫人終於答應搬到宋知縣他們那裡一起居住。楊秋池和宋晴都很高興。如果宋晴娘住在宋知縣家,兩家相互也有個照應,這解了楊秋池和宋晴的一塊心病,當然很高興。

  第二天就是謀反案罪犯被凌遲處死的時間,楊秋池想去北鎮撫司詔獄裡看看白千總,也算給他送行。按照現代社會地規定,死刑犯臨刑之前,親人和朋友是可以去探望送別的,只是不知道明朝有沒有這種規定。問過馬渡後得知,也有這種規定,而且,白夫人母女兩既然已經改判流刑,又關在同一座監獄裡,按照規定她們也可以見白千總這最後一面。

  楊秋池向馬渡說了想去探監地想法,馬渡很理解,主動提出帶他去。

  當天傍晚時分,天又開始飄飄揚揚下起雪來,已經被踩得十分髒亂的路面,又漸漸被白雪覆蓋,所有骯髒的東西又變得十分的潔淨了。

  楊秋池告訴宋晴自己和馬渡要去錦衣衛詔獄為白千總他們送別。宋晴儼然已經成了一個乖巧地小媳婦,細心地給楊秋池加了一件狐皮披風,拿了一個暖手的暖壺,叮囑跟班要小心伺候,踩著白雪將他們送到院子門外。

  馬渡和楊秋池兩人帶了幾個隨從,冒著大雪來到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

  這可是錦衣衛最高機構所在地,高牆碧瓦,此刻也已經鋪滿了白雪,數名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在門口警戒,果然威武雄偉而又戒備森嚴。行人都是遠遠地繞開了走。

  馬渡畢竟已經是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地副千戶,算是錦衣衛中層領導幹部了,沒費什麼口舌,禁卒帶著楊秋池二人直接來到了詔獄。不過隨從不能進入,只能等在外面。

  應天府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專門關押被錦衣衛抓來地朝廷官員,是個半地下室建築,地上和牆壁都是用厚厚的花崗岩鋪砌而成。下到牢房裡面,陰森森的,一股的陰冷之氣象幽靈一般四處飄蕩。

  楊秋池他們先要去看望白夫人和白素梅,將她們帶上一起再去為白千總送別。

  禁卒帶著楊秋池和馬渡二人來到了女監,請兩人在班房裡等候,他去提犯人。不一會,就聽到丁鈴噹啷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班房門打開之後,兩個女人走了進來。正是白千總的夫人和女兒白素梅。

  只見她母女二人手上和腳下都戴著重重的鐵鏈,頭髮蓬亂,臉上污垢不堪。寒冬臘月的,她母女兩都穿得十分的單薄,凍得簌簌發抖。目光呆滯地看著地面。

  楊秋池心裡一陣的酸楚,站起身叫道:「白夫人……素梅姑娘!」

  白夫人慢慢抬起呆滯的目光,看向楊秋池。當她看清楊秋池之後,忽然兩眼放光,嘴唇哆嗦著,跨出一步,噹啷一聲跪倒在地:「楊公子……,求求您……,救梅兒一條命吧……,讓她給您當小妾……當牛做馬都行,求求你發發善心,再救她一次吧。」語帶哭腔,連連磕頭。

  楊秋池趕緊上前攙扶白夫人:「白夫人不必如此,起來說話。」可白夫人不肯起,還是趴在地連連叩頭,哭泣著哀求楊秋池救她的女兒。

  聽這口氣,白夫人她母女兩還不知道她們母女已經被改判流刑,還以為是斬立決。

  楊秋池曾經三次救過白素梅的命。在白夫人的心目中,楊秋池是無所不能,神通廣大的,所以她當初才一力主張將女兒嫁給楊秋池。現在在絕望之中。本以為母女這次死定了。卻意外地再次看見楊秋池,好比即將溺斃之人,亂舞的手碰到了一根大木頭。

  楊秋池抬眼看了看依舊站在一旁的白素梅,只見她神情淡漠。仍然是直勾勾看著地面,並沒有看他們。好像這事情與她無關一般。看樣子不是出家出傻了,就是經歷這場大變給嚇傻了。

  白夫人哭著站起來,滿臉淚水拉著白素梅說道:「梅兒,你快跪下來求楊公子啊。乖。快點!」

  白素梅已經凍得渾身發抖,臉色青紫,卻輕輕掙脫白夫人地手。淡淡一笑:「生又何哀,死又何苦?兒早就已經死過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完蛋了,這白素梅受到的刺激太大,恐怕真的是傻了。楊秋池暗想,見她凍得不行了,忙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風,走過去輕輕給白素梅披上。

  白素梅感激地看著楊秋池,輕聲說道:「謝謝楊公子。」卻又將這狐皮披風解下來給她娘白夫人披上了。

  白素梅在楊秋池三次救了她地性命之後,一顆芳心就已經牽繫在了楊秋池身上。被楊秋池拒婚之後,她傷心絕望之下,削髮為尼,本想著一心皈依佛祖,沒想到再次經歷巨變。只是她已經經歷了太多地生死磨難和情感的困苦,對生死已經麻木。

  白夫人見白素梅不肯求懇,便又要跪倒哀求楊秋池救白素梅,被楊秋池一把拉住。

  馬渡在一旁說道:「白夫人,你不必擔心,你方才求懇的事情,楊公子已經幫你辦了,現在朝廷已經赦免了你們母女兩的死罪,改判流刑了。」

  白夫人一聽,驚喜交加卻又有些不敢相信,抬起頭,看著馬渡:「馬大人,您,您說地是真的嗎?」當初在雲崖山白夫人曾經見過馬渡,知道他是錦衣衛地大官。

  「是真的,這兩天楊公子就是一直在忙你們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才來看望你們。經過楊公子的疏通,朝廷已經改判了。應該今天就能通知到你們,怎麼還沒通知到呢?」馬渡有些疑惑地看著旁邊地禁卒。

  那禁卒慌忙解釋道:「馬大人,這改判的文書已經下來了,不巧正好趕上兄弟們在吃晚飯,本想著吃晚飯就通知她們的,正好您們就來了。」

  聽到禁卒地證明,白夫人這才知道是真的,激動之餘,全身癱軟,匍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白素梅聽到她和母親免除了死刑,消瘦地身材微微震動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看楊秋池,露出了一絲感激。畢竟,生命是珍貴的,就算出家之人,也不會輕易放棄生命。

  楊秋池蹲下身,安慰著白夫人。白素梅也蹲下來,攙扶著她娘。白夫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之後,白素梅和楊秋池將她攙扶起來。

  白夫人對楊秋池一連串的感激之後,又問道:「我們老爺怎麼樣了?」目光中滿是企盼,希望楊秋池神通廣大,把白千總也救了。

  楊秋池不知該怎麼告訴她們自己對此無能為力。馬渡在一旁說道:「白夫人,楊公子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了,但幫不了千總大人。不過,已經將千總大人的凌遲改成了斬立決,讓千總大人少受些罪了。」

  白夫人絕望地哀聲痛哭起來,白素梅也神情黯然地落下了眼淚。

  楊秋池說道:「白夫人,明天千總大人他們就要被處決了,我們帶您和素梅姑娘去看看白千總,和她告個別吧。」

  白夫人和白素梅感激地點點頭。

  馬渡問那禁卒能不能把這手銬腳鐐取了,那禁卒說,既然已經改判了流刑,在牢房裡依律可以不戴刑具了。拿出鑰匙打開了兩人的手銬和腳鐐。

  楊秋池和白素梅攙扶著白夫人,在禁卒的帶領下,穿過長長的走廊,往男監走。耳邊不時傳來路過的監房裡犯人的哀號、呻吟或痛苦的慘叫。白夫人面露恐怖之色,但白素梅還是神情淡漠,好像沒聽到一般。

  來到死刑重犯監牢白千總的監房外,這監房十分的昏暗潮濕陰冷,監房的柵欄都是用小孩胳膊粗細的鐵棍密密麻麻攔起來的。這寒冬臘月時分,手摸在上面冰涼刺骨。

  監房裡面有一個夾籠,生鐵做成。白千總就被關押在這夾籠裡。本來身材魁梧,體格健壯的他,已經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夫人猛地撲在柵欄上,哭喊著:「老爺……老爺……」

  白千總費力地轉頭過來,當他看清白夫人之後,連聲呼喚:「夫人!夫人!」

  白素梅看見她爹爹這慘樣,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手扶著鐵柵欄,悲聲喊道:「爹……」

  白千總聽到了白素梅的呼喚,更是激動:「梅兒,梅兒!你也來了?你們好嗎?不哭,梅兒不哭啊……」說到後面,也是老淚縱橫,話語哽咽難以聽清。

  按照規定這死刑犯親屬見面送別,是可以從夾籠裡放出來的,不過,只能在監牢裡隔著柵欄相見,而且這手銬和腳鐐都不能打開。

  白千總被打開夾籠放出來後,踉踉蹌蹌撲到鐵柵欄上,緊緊抓住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手,三人哭成一團。

  等他們哭聲稍歇,楊秋池叫道:「千總大人。」

  白千總方纔已經看見白夫人她們身後有兩個人,由於監牢裡光線昏暗,看不清楚,還以為是禁卒,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楊秋池和馬渡。

  第二天就要行刑了,白千總明白他們是來給自己送行的,自己犯的是謀反大罪,但楊秋池他們還是來為自己送行,這份情意足以讓這錚錚鐵骨的漢子落下了眼淚。

  白夫人說道:「老爺,楊公子已經活動關係,將我和梅兒的死罪改成了流刑了。」

  白千總驚喜交加,看著楊秋池,突然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楊公子,多謝你大人大量,又一次救了她們母女。」

  眼見他們如此慘象,楊秋池心中一點都沒有成就感的喜悅,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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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貢院命案   



 按照規矩,死刑犯行刑前的頭一天晚上,都要擺一桌斷頭酒。楊秋池掏出一些碎銀子打點了禁卒們,讓他們準備得豐盛一點。

  白千總哪裡還有胃口,只是一個勁喝酒,不停地和白夫人她們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禁卒悄悄告訴馬渡說,探監時間早就已經過,差不多該關監牢大門了。

  到分手的時候了,白千總從鐵柵欄裡伸出手來,拉住楊秋池的手:「楊公子,我當初做錯了,要是那時候,將梅兒許給了你,至少她不會受這份苦了,現如今她們娘兩流放異鄉,不知道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白夫人和白素梅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楊秋池見他們這淒慘的樣子,心中一陣激盪,雖然不知道自己將來作官的地方在哪裡,是不是白夫人她們母女流放的地方,卻也顧不得了,安慰道:「千總大人請放心,我會照顧白夫人和素梅姑娘的,絕不會讓她們受苦!」

  白千總怔怔地看著楊秋池,慢慢鬆開手,後退一步,猛地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響頭:「楊公子如能照顧我娘子和梅兒周全,白某來世結草啣環,報答公子大恩!」

  楊秋池也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還禮。

  離開詔獄的時候,楊秋池和馬渡兩人將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掏出來,給了負責管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牢頭,讓他給她母女兩準備幾套過冬的衣服,照顧好她母女二人。

  這牢頭知道馬渡的身份,哪敢亂來,一個勁推辭,直到馬渡下令讓他收下,才收了。拍著胸脯賭咒發誓,絕不會讓白夫人母女兩在詔獄裡受一點委屈。

  楊秋池剛才的話已經說了出來,他不是一個隨便許諾的人,但他答應了的事情。卻拚死也要做到。

  不過。這件事情還不需要拚死去做,就算自己任官地地方與她們流放的地點不在一起,楊秋池也決意先將她們平安地送到雲南流放地,花錢安頓好她們。再去就任。

  第二天白千總他們被處決,楊秋池沒有去觀看。他見過太多的死人。雖然沒有見過凌遲這最有名的死刑執行方式,但他現在沒有心情去研究,不願意經歷那生離死別地痛苦。

  楊秋池花錢找了兩個忤作,去刑場給白千總收屍找塊好地墓地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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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楊秋池、宋晴與宋晴娘等人離開京城應天府返回了寧國府。

  楊母和馮小雪已經接收了郝家全部家產。當天,楊秋池在新家裡大擺宴席慶賀。周知府親自替楊秋池題寫了「楊府」牌匾,替代了原來的「郝府」。親朋好友歡聚一堂。歡慶楊秋池與宋晴成親。

  現在,郝家成了楊秋池的家。他才好好地將這宅院看了一遍。

  這宅院真的太大了,楊秋池一家人加上二十個錦衣衛護衛放進去,還是太過空蕩,根本照顧不過來。受楊秋池地委託,周知府從信得過的鏢局子替楊秋池請了若干鏢師作為看家護院,楊秋池又買了若干奴婢、僕人,這才把這楊府以及原來郝家那些生意正常運作了起來。

  宋知縣、宋晴地娘和宋芸兒三人在楊府住了幾天之後,才回廣德縣去了。臨行之前,宋知縣讓楊秋池在家中安心讀書,準備參加恩科,暫時不用去廣德縣衙門牢房當班。

  楊秋池連聲感謝,他正好趁機修整一下,這段時間太勞累了。這四書五經不用看,倒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地睡上幾天。

  他現在是一妻兩妾。妻子馮小雪,小妾秦芷慧和宋晴,但秦芷慧被武林女前輩劫走之後一直沒有消息,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妻一妾。

  按照以前和秦芷慧兩人定下的規矩,楊秋池和馮小雪、宋晴商量好之後,五天一輪,分別到妻妾房中睡,當然,如果哪一位的大姨媽光臨,時間可以提前或者順延。

  宋知縣他們回廣德沒幾天又回來了,而且這一次是將家都搬來來。一見面,宋芸兒就高興地告訴楊秋池,他父親陞官了。

  原來,錦衣衛牛百戶按照楊秋池所說,上報了宋知縣尤其是女兒宋芸兒在破獲郝家謀反案抓捕反賊鄧有祿中所起的作用,再加上宋知縣連續破獲殷家亂倫案和金可瑩白骨案,吏部下文將宋知縣提升為寧國府同知,就是原來被他弟弟殺死地王同知的那個空缺。

  本來,這件事主要還是宋芸兒的功勞,但是,由於宋芸兒是女人,古代女人是不能當官地,所以,這功勞也就記在了她老爹宋知縣的頭上。

  宋知縣原來只是廣德縣知縣,七品官,現在一下子破格提拔為寧國府同知,五品官,當上了地委常務副書記。高興得好幾夜都沒睡好覺,舉家遷來寧國府上任來了。

  宋知縣當然不會忘記他這些功勞是怎麼來地,他很幸慶自己當初聰明,拐彎抹角與楊秋池扯上了這伯父侄兒的關係,現在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

  搬到寧國府知府衙門之後,宋知縣設宴慶賀,向楊秋池表示感謝。

  既然宋知縣這廣德縣知縣都不當了,楊秋池這廣德縣牢房管監當然也就當不了了。本來,宋知縣的意思是要聘用楊秋池繼續作自己的幕僚,協助自己,但這一次被楊秋池用參加科舉考試婉言謝絕了。

  宋知縣此刻也已經知道,現在的楊秋池可不是昔日吳下阿蒙,自從他接收郝家家產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寧國府數一數二的大財主了,單純從錢財角度,不會在乎幕僚這點銀子,所以宋知縣也就不再堅持。

  反正宋知縣也知道。且不說楊秋池現在是他的侄女婿,就憑女兒宋芸兒與楊秋池的生死之交的關係,如果將來自己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楊秋池一定會幫自己的。

  兩家人又在一起了。這讓楊秋池也很高興。雖然楊秋池與宋芸兒不來電。但和這小丫頭在一起,讓他很愜意。

  眼看著離開恩科地日子越來越近了,宋知縣一直沒見過楊秋池看書,曾經委婉地提醒過他看書。也暗示過自己可以教他。這宋知縣是舉人出生,與楊秋池他們楊家村的老太爺是同年。經歷過科舉考試,當楊秋池的老師那可是綽綽有餘,無奈楊秋池對四書五經根本就沒興趣,宋知縣只好聽之任之。

  開恩科的前幾天。楊秋池啟程到應天府應考,帶了十五個錦衣衛男護衛前往。本來宋晴也要跟著去,楊母委婉地告訴她。她夫君這次是去考科舉,她要去地話會讓楊秋池分心地。宋晴這才作罷。

  雖然宋晴怕楊秋池分心不能隨著一起去,可她的堂妹宋芸兒卻不用管這些,宋芸兒是最喜歡熱鬧不過的了,當然嚷嚷著要跟著去,楊母當然贊同,她希望宋芸兒能隨身保護楊秋池。

  宋芸兒的老爹宋知縣,不,現在應當叫宋同知了,心中一直希望宋芸兒與楊秋池有個結果,他這老狐狸早就已經看出楊秋池不是池中之物,將來一遇風雨那可要化為龍地,所以當然舉雙手贊成。

  於是,楊秋池和宋芸兒帶著十五個錦衣衛護衛出發前往應天府。

  一行人到了應天府之後,當然是住在馬渡的千戶所那裡。馬渡聽楊秋池說他是來參加恩科科舉考試地,十分的意外,卻也十分的佩服,盛情款待,他不知道這考科舉的苦,所以整天拉著楊秋池滿應天府到處跑,喝酒玩耍找樂子,把個應天府好玩地地方差不多都玩了個遍。

  其間,楊秋池和馬渡去探聽過白夫人母女流放的具體出發情況,得知要等春節過後才會出發。楊秋池這才心安,到那個時候,自己到哪裡任職已經明確了,可以根據任命情況再作決定。

  這一天,恩科鄉試終於開考了。

  應天府科舉考試的考場叫貢院,每個考生一個號房,單人單間,號房是磚木結構,考生進了號房,監考官員要從外面將門鎖上地,秀才們就在裡面寫文章應考。

  楊秋池想得挺好,反正有李公公他們在後面暗箱操作,自己進去睡他三天就完了,可一進這號房才發現,這號房也太簡陋了,就是一個小單間,一張條案桌子就佔去一大半,再加上凳子和一個取暖的火盆,就沒什麼空閒地方了。

  現在是農曆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臘月,這號房裡如果不生火,還是比較冷地,幸虧楊秋池穿得比較多。但是要想睡覺的話,非感冒了不可,幸虧馮小雪和宋晴兩人給楊秋池準備了棉衣棉褲,還有取暖的用具,買了炭火生了火爐,才不至於挨凍。

  楊秋池閒極無聊,坐在號房裡烤火,回味宋晴溫暖的懷抱。

  終於熬到了第三場考完。楊秋池出了號房,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正要回去,就看見參考的秀才們紛紛往貢院那一頭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秋池抬頭一看,不遠處已經圍了一圈人,楊秋池跟上去看熱鬧,聽那些秀才們議論才知道,好像是參加考試的一個貧困的老秀才沒錢買木炭生火,在號房裡苦熬了三天,今天考完開號房的時候發現,這秀才已經被活活凍死在裡面了。

  楊秋池擠進人群一看,果然,一間號房的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是個老頭,看樣子有五六十歲,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看來是個老秀才,考了一輩子科舉,結果考死在了貢院考場上。

  這老人的體溫調節能力低,對溫度本來就很敏感,再加上三天三夜泡在號房裡,不活動肢體,血液循環差,而且,看這死亡的老頭面黃肌瘦的樣子,應該是長期營養不良,加上沒日沒夜苦讀,極度疲勞,抵抗力降低,所以相對青壯年來說,更容易凍死。

  楊秋池正在感歎,突然咦了一聲,一個奇怪的現象引起了他的注意:這老頭的一身長袍整整齊齊,看樣子死得很從容,不過,正是因為這從容,讓楊秋池感覺到了反常。不過,由於看熱鬧的人太多,楊秋池沒辦法看清楚這死了的老頭的其他情況。

  不一會,又聽到遠處有聲音傳來:「讓開讓開!主考官賈大人來了。」楊秋池扭頭一看,遠處走來幾個人,前面有衙役開路。

  聽說是主考官,楊秋池可沒見過,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瘦小老頭。

  人群往後退讓,空出了一大塊地方。那主考賈大人站在門口看了看,問道:「怎麼回事?」

  負責巡考的副主考說道:「是一個老秀才死在號房裡了。卑職方纔已經查過,這老秀才名叫魯學儒,是應天府滁州人氏,住在滁州的一個叫北哨的小村子裡。應試多年,屢試不中。好像是沒錢買木炭生火,被凍死了。」

  這主考官賈翰林是翰林院庶吉士(相當於現在的中央辦公廳主任科員兼社科院院士),朝廷親自派來主持京城應天府鄉試的。聽了副主考的話之後,他皺了皺眉,出這等事情要傳了出去,會說自己科舉考試組織不力,這可是皇上開恩科舉行的考試,而且還是在皇上的壽辰舉行的,出了這等事情,要是給監察御使知道了,參上自己一本,倒有些麻煩。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出了,隱瞞是隱瞞不了的,問道:「通知應天府衙門了嗎?忤作呢?叫忤作了嗎?」

  副主考回答:「已經派人去叫去了。」

  過了一會,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應天府的一個通判,帶了一個忤作。

  這忤作一臉的橫肉,模樣倒有點像個殺豬的。這忤作走進號房裡,開始檢查。

  過了一會,那殺豬模樣的忤作走了出來,躬身說道:「回稟大人,這老秀才是給凍死的。」

  賈翰林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那就將他抬去交給衙門殮房存放,等他家人來了交給家人處理吧。」說罷,轉身就要走。

  楊秋池叫了聲:「大人請留步!」擠出人群,「大人,這魯學儒好像不是被凍死的。」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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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並非凍死   .

    賈翰林轉過身,見是一個年輕的秀才,便問道:「你是何人?」

  楊秋池躬身施禮:「晚生寧國府廣德縣楊秋池。」

  楊秋池連破奇案,在廣德縣甚至寧國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應天府,還沒幾個人知道他。

  賈翰林問:「你方才說什麼?你說這魯學儒不是凍死的?」

  楊秋池點點頭:「是,應該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賈翰林身邊一個巡考官員訓斥道:「大膽!你一個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亂語,擾亂人心……」賈翰林一擺手制止住了他的訓斥,和言悅色問道:「楊秋池,你為什麼認為他不是被凍死的呢?」

  這賈翰林倒沒什麼朝廷大官的架子,楊秋池頓時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他卻不知道,賈翰林正在為考場凍死人而發愁,生怕人家拿這件事來整他,說他組織不力,凍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這傳出去也很不好聽啊。

  他現在一聽到楊秋池說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凍死的,頓時看見了一絲希望。假如這人是被別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潛入考場進行兇殺,那他就沒什麼責任了。

  他一個主考,又不負責地方刑事案件的偵破,就算這案子破不了,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那是應天府衙門的事情。

  當然,如果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沒有責任了。

  所以,這賈翰林對楊秋池關於這老秀才不是凍死的這種說法很感興趣。

  楊秋池躬著身說道:「晚生之所以認為這老秀才魯學儒不是凍死,是因為……因為凍死的人會自己脫掉衣服。」

  楊秋池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引來圍觀秀才們一片議論之聲。

  賈翰林身後一個巡考官員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凍死之人害怕冷,只會將衣服緊緊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麼反倒脫掉衣服呢?你再在這裡胡說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賈翰林回頭瞪了一眼這巡考,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巡考趕緊閉嘴。低下了頭。

  見主考發怒。眾考生都不敢再議論,靜靜聽賈翰林問話。

  賈翰林問楊秋池:「你這麼說有什麼根據嗎?難道你見過凍死之人?」

  明成祖雖然殘暴,但在他統治期間,百姓卻也安居樂業。沒有發生大的饑荒動亂,雖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卻也很不錯的了。所以這一時期凍死人地情況一般人還是很難見到的。

  楊秋池所說的凍死之人反常的脫衣現象是存在地,這是因為凍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後,肌體腎上腺分泌增強。而腎上腺素和腎上腺皮質激素增強會使人產生燥熱地幻覺而脫掉衣服。

  另外,在低溫環境裡,人的血管和體溫調節中樞產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痺擴張,擴張血管使皮膚體表充盈著較高溫度的血液。從而使人一方面對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會使人產生熱感,因此,也會出現這種反常的脫衣現象。

  有地凍死的人被發現地時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性,會讓人誤認為被搶劫或者被別人實施了性侵犯,其實,這些衣服是凍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脫掉的。

  楊秋池方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本來是要這樣解釋地,可他馬上發現,自己如果這樣說,不但別人聽不懂,反而會以為自己腦袋有問題,在胡說八道,那後面自己的話就沒有人聽得進去了,反而適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話解釋清楚這種現代醫學上地問題的時候,賈翰林地話提醒了他,連忙順著賈翰林的話說道:「正是,晚生小時候家境貧寒,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忤作小學徒,不過沒有正是入籍,曾經跟師父一起勘查過凍死的人的屍體,所以知道,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見到凍死之人經常出現這種情況,故此才貿然說了出來,請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賈翰林對身後監考說道:「查一下楊公子的簡歷,看看是否屬實。」

  那監考連忙從隨從那裡拿來一本厚厚的登記簿,翻開查找,很快找到了楊秋池的登記情況,看了一下,說道:「記載的確如此。」這巡考又看了幾眼,微微有些詫異,說道:「這位楊秀才是,是捐資國子監的例監。」

  這話一出,那些圍著看熱鬧的秀才們頓時又是一片議論之聲,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楊秋池,就好像現代社會裡,重點中學的學習尖子們看一個走後門進重點中學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時候,通過捐獻金錢財物而成為「捐監」的國子監學生,雖然可參加鄉試,但被認為是「雜流」,就算能考中進士,地位也較低。所以,那些通過童試一級一級考上來的正途秀才們,對於楊秋池這種用錢取得考試資格的人,既羨慕人家有錢財,又鄙視人家沒學問。

  賈翰林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本來想問他不是窮得當忤作學徒嗎,怎麼一下子那麼有錢,連例監都捐得起了,不過,古人是比較忌諱問人家經濟來源的,尤其是有學問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楊秋池曾經是忤作學徒,的確有這方面的經驗,賈翰林對楊秋池剛才所說的話已經相信了七八成,問道:「既然它不是凍死的,那又是怎麼死的呢?」這個問題才是他最關心的。

  楊秋池躬身說道:「如果大人准許的話,晚生願意檢驗一下屍體。」

  賈翰林點頭同意。

  楊秋池來到這號房門外,先不著急進入,站在門口仔細觀察裡面的情況。這號房和自己的那一間一模一樣,磚木結構,靠裡的牆上有個小窗戶,上面貼的油紙完好無損。

  楊秋池一邊觀察一邊問道:「發現這老秀才死亡之後。有哪些人進來過?」

  沒聽到回答,楊秋池回頭看了看,那幾個巡考正鄙夷地看著他,並不答話。好像是在說你一個小小地國子監監生有什麼資格問我們問題。更何況還是個捐了錢才撈到資格的例監。

  楊秋池心頭火騰的一下就升起來了,心想這老秀才死在考場關我屁事,我吃多了管這閒事幹什麼,何苦熱臉貼你們冷屁股。靠!走人!楊秋池冷著臉邁步就往外走。

  那賈翰林咦了一聲:「楊公子,你怎麼走了?」

  楊秋池冷聲道:「這些巡考大爺看我不順眼。我幹嘛要在這裡惹人煩呢,又不管我的事。」邁步又要走。

  「公子請留步!」賈翰林說道,轉身對那些巡考說道:「事關人命,這位楊公子是本官邀請進行屍體檢驗地。哪一個不認真回答楊公子地問題,就是不給本官的面子!」

  那幾個巡考面面相覷,低下頭喏喏連聲。

  楊秋池這才轉身走了回來。又問了一次:「是誰先發現屍體的?」

  一個監考回答:「本官先發現的。」雖然回答了,但話語之間卻還是官架子十足。

  「你說一下經過。」楊秋池也不客氣。心想老子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可是皇上頒布聖旨親自任命地,你這芝麻小官算老幾?再說了,這主考官剛才當眾說了請我幫助查案,案件稽查中涉及到的人,不管你是大官還是老百姓,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回答問題。既然你不客氣,我憑什麼給你客氣?

  那巡考有些詫異,他是朝廷派來協助主考組織這次考試地,也是有品位的朝廷官員,這楊秋池只不過是個老百姓,居然敢對他直呼「你」,語氣還頗不客氣,頓時就要發火。

  賈翰林冷哼一聲,這巡考趕緊將肚子裡的火強行壓了下去,說道:「考試完畢,我挨著打開號房,就發現這老秀才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以為他睡著了,走進去叫他,這才發現他已經死了,我趕緊跑出來,另外兩個巡考的大人也進去檢查之後,確認他已經死了。除了我們三人,就只有後來趕來地忤作進去過。」

  「這老秀才魯學儒進去的時候是好好的嗎?」

  另外一個巡考回憶了一下,說道:「是好好地,不過,我搜身檢查看看有沒有夾帶的時候,記得他全身微微發抖,說他頭痛得厲害。其他沒甚麼發現。」

  頭痛、發抖?楊秋池皺皺眉,走到號房門口,繼續觀察。

  這科舉考試考生進了號房,巡考官員就要從外面將這號房鎖上,還有巡考四處尋查,而且,號房裡也沒有發現外人入侵地跡象。這麼看來,這老秀才被外人潛入殺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楊秋池這才邁步進了號房。這號房裡面的擺設和自己那一間差不多,一個長條書案,一根矮凳子,一個火盆。

  楊秋池看見火盆,馬上想到,難道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走過去蹲下身看了看火盆,然後伸手摸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對,這火盆冰冷,根本就沒有生過火。

  桌子上擺著幾張稿紙,剛剛寫了一小半,毛筆掉在了地上,硯台裡的墨汁邊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楊秋池小心地避開地上可能存留有腳印的地方,來到屍體旁,發現這老秀才嘴角邊的地上有一攤嘔吐物,心中一動,難道是食源性中毒?

  除了這嘔吐物之外,地上再沒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楊秋池蹲下來觀察死者面部,見沒有凍死者所特有的苦笑特徵,進一步說明不是被凍死的。

  翻眼皮看了看,沒有發現窒息死亡的出血點;掰開嘴唇,發現死者嘴角處和嘴唇內側有口腔潰潰瘍。除此之外,口腔牙齦紅腫也比較厲害。看來這魯學儒生前內火比較重。

  楊秋池將死者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手掌外側掌緣有凍傷,但程度比較輕,還不到二級,耳朵也有。楊秋池將手伸進屍體懷裡,在屍體的腋下摸了摸,尚有微微的餘溫,點點頭。

  將屍體的衣服褲子脫光從頭到腳仔細檢查,沒有發現外傷,又仔細檢查了脖頸等處,也沒有發現皮下出血或者表皮擦傷。

  屍體低處的屍斑和屍僵剛剛開始出現,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個小時左右。

  楊秋池起身走出門外,對賈翰林說道:「大人,經晚生初步檢查,這老秀才的確不是凍死的。」

  賈翰林一喜,問道:「何以見得?」

  「回稟大人:這號房雖然比較簡陋,但密封還是不錯的,外面的寒風難以透入,號房裡雖然比較冷,但還沒達到在短時間內就凍死人的地步。」

  說到這裡,楊秋池向四周圍觀的秀才們看了看,說道:「今天參考的秀才有好多也都沒有買木炭生火,其中也有一些是老人,可能手腳生凍瘡的有,但凍得半死的,恐怕沒有吧?」

  圍觀的秀才們紛紛點頭贊同。

  「晚生檢查了魯學儒的手腳,發現也有凍瘡,但並沒有出現嚴重的凍傷,如果他被凍死,那手腳處的凍傷程度應該很重才對。晚生用手試探過屍體腋下的溫度,尚有餘溫,如果是凍死,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人的正常體溫是三十六度,如果是被凍死,體溫至少要降到二十五度以下,這時候體溫中樞功能衰竭,人會陷入昏迷,反射消失,心跳、呼吸抑制,這種情況下就很難逆轉恢復了,凍死才有可能發生。

  沒有體溫表沒法進行測量,所以楊秋池只能用手去感覺體溫,經過探測,發現這老秀才體溫下降與一般屍冷情況相符,沒有出現凍死那種明顯的體溫大幅下降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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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因不明      


 正常室溫條件下,人的屍體冷卻的速度,在前面十個小時,平均每小時下降一攝氏度左右,後面下降會減慢,到二十四小時,降到與周圍環境溫度相等。

  雖然現在是冬季,但這號房裡的溫度也在零度以上,而且沒有風,所以屍冷的速度雖然會稍快一些,但也不會超過每小時兩攝氏度。

  根據老秀才身上屍斑和屍僵剛剛出現這一點判斷,老秀才死亡時間在兩小時左右,這樣算來,屍冷導致屍體溫度下降不會超過四攝氏度,也就是說,如果這老秀才屍體現在的體溫在三十二度左右,那就是符合正常屍冷速度的。

  楊秋池剛才探測發現,老秀才的體溫只比常人略低,但明顯沒有達到二十五度以下的致命體溫,檢測結果與正常屍冷兩者相符。

  人的體溫降到三十二攝氏度左右時,會發生意識障礙,運動能力低下,甚至會出現幻覺,但還不可能會凍死,因此,從老秀才現在三十二度左右的體溫來看,完全可以排除凍死的可能。

  只不過,楊秋池不能和明朝的人討論人的體溫多少度這麼現代的問題,所以,只能那樣籠統地說了。

  賈翰林問道:「那這魯學儒究竟怎麼死的?」

  楊秋池躬身答道:「晚生仔細檢查了死者全身,沒有發現明顯的傷痕,可以排除外傷致死。檢查死者身體骨骼,也沒有發現骨折現象,基本上可以排除受內傷死亡。」(隔山打牛這一類的武功不是現代法醫研究的問題)

  楊秋池指了指魯學儒嘴邊的那一攤嘔吐物:「根據這嘔吐物,晚生懷疑這魯學儒是由於自身隱蔽疾病突然爆發導致猝死,當然,也有可能是死於中毒引發的猝死。」

  那忤作一直在一旁冷眼看,這時冷笑道:「中毒?笑話。我用銀針檢測過那嘔吐物,並沒有變黑,怎麼會是中毒呢?簡直是笑話!」

  可以引起中毒的毒物太多了,腐蝕性、金屬性、功能障礙性的毒藥。有強鹼、無機化合物、鎮靜藥、麻醉藥、氰化物、一氧化氮、甚至蛇蠍等動物或者川烏等植物都可以引起中毒。

  而銀針探毒。只能對含有硫或者硫化物地毒物才有可能檢測變黑,而有些毒物,不含硫,比如毒蕈、亞硝酸鹽、農藥、氰化物等。銀針與它們接觸,卻不會變黑。所以。銀針不變黑,並不代表不是中毒。

  楊秋池很體諒一個忤作的難處,沒有嘲笑他,真誠地說道:「你說的是砒霜中毒。用銀針可以探出來,但還有別的原因導致地中毒,並不是每一種毒都可以讓銀針變黑。比如很多有毒地蘑菇,用銀針探查。也不會變黑,卻能毒死人。」

  那忤作見楊秋池態度誠懇,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你說可能是中毒死的,又不是砒霜,那是什麼?」

  要判斷什麼原因中毒,必須進行屍體解剖,提取胃及胃內容物,作毒物化驗,當然不能僅僅根據這個結果就作出是否中毒的結論,必須進行全面解剖,觀察各器官的病理變化,才能發現死者生前患有地潛在性疾病,區別是疾病引起的猝死還是中毒,還要提取肝、腎、腦等組織和血、尿、膽汁等檢材進行毒物化驗,綜合分析,才能作出是哪一種原因導致地中毒。

  如果要是在前些日子,楊秋池很可能會貿然提議進行解剖,但經歷了上次私放宋晴自己差點掉了腦袋的事情之後,楊秋池沉穩了許多。通過這件事情,他明白了一個其實很淺顯的道理——要想保護別人,首先要保護好自己。試想,假如自己因為私放宋晴給砍了頭,這宋晴也跑不了。

  不過,現在他面臨的。不僅是三思而後行地問題,更重要的是對自己腦袋裡已經形成的那些現代社會地理所當然的思考方式,也要進行徹底地變革,而這也正是最難的。

  眼前這案子,不明原因死亡,現在法醫是百分之百要進行屍體解剖的,也只有進行解剖才能準確地確定是疾病還是中毒,中的什麼毒。可在明朝,別說解剖,就算提議解剖,恐怕都要被視為對封建禮教的叛逆,後果可想而知。

  因此,楊秋池沒有莽撞地提出解剖,他要走古人的路,通過蛛絲馬跡綜合情況進行判斷,查出老秀才魯學儒真正死因。

  這件案子是發生在正在舉行科舉考試的貢院,四周都是人,卻沒有人聽到這魯學儒呼救或者掙扎的聲音,由此可以判斷,如果是下毒,那麼這種毒藥很可能是能夠引起中樞或者心臟神經系統功能障礙的神經類毒藥,引發中毒性心、腦血管病變急性發作導致猝死。

  只有這種情況下,魯學儒才根本來不及呼叫或者無力呼叫。當然,也不能排除魯學儒本身就患有這一類的疾病,突然發作導致猝死的可能。

  對於忤作的問題,楊秋池搖搖頭說道:「目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我也只是懷疑,如果要徹底查清楚魯學儒的死因,確定是不是他殺,恐怕要深入調查,才能發現端倪。」

  雖然楊秋池還沒有查出魯學儒的真正死因,但已經明確排除了凍死。肯定了這一點,讓賈翰林非常的高興,如果是這樣,那就沒自己什麼責任了。

  楊秋池沒想到,自己無意中幫了這主考官一個忙。不過,楊秋池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這件事情也不管自己的事,再說了,究竟是不是他殺,沒有解剖之前自己也不敢肯定。拱手就要告辭。

  賈翰林正微笑著想,看不出,眼前這小伙子還挺有能耐的,是個人才,雖然自己脫了干係,案子交給應天府就沒他什麼事情了,但應天府顧府尹與他交情不錯。如果這案子破不了,這府尹也會腦袋痛,畢竟這是皇上恩科考試中出的問題,查不清楚不好交待。如果有楊秋池幫忙。破案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賈翰林見楊秋池要開溜。趕緊說道:「楊公子,你現在科舉也考完,就等著放榜了,索性幫幫忙。將這個案子查清楚。應天府府尹顧大人是本官的故交,等一會他來了我將你引進給他。如果有公子幫忙,破這案子就有把握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公子意下如何呢?」

  其實,楊秋池也是個熱心腸。他這舉人是板上釘釘的,雖然沒必要討好這主考官,但見這主考官說話和氣。倒也抹不開面子。

  再說,這案子究竟是不是他殺。他也很好奇。左右無事,管管這閒事也行,反正要在應天府等放榜了才能回去過年,然後帶著白夫人娘兩去赴任。還有一段時間呢。便點頭同意了。

  賈翰林很高興,叫忤作將這號房鎖上守在這裡,並派人馬上去通知應天府府尹。賈翰林帶著楊秋池還有那應天府地通判一起去貢院休息廳等候。眾秀才們看見楊秋池和主考大人一起走了,又是驚歎又是嫉妒。

  過了好一會,應天府府尹顧大人來了,賈翰林引見之後,顧府尹說他對楊秋池早有耳聞,原來寧國府周知府與顧府尹關係密切,周知府曾經和顧府尹說過楊秋池幫助破獲了大案的事情。

  顧府尹聽說楊秋池願意幫忙查清這件老秀才橫死貢院案,頓時大喜,叫剛才帶忤作來的那個通判協助楊秋池查案。這通判名叫胡江,長著一張馬臉,說話倒挺和善。

  楊秋池不喜歡這種官場應酬,說了一會話之後,就與胡江一起告辭出來開始查案子。楊秋池帶著胡江先到貢院門口和宋芸兒打聲招呼,免得她擔心。

  胡江見楊秋池居然帶了十五個跟班護衛,而且個個膀大腰圓,一臉的橫肉,一看就不像善類,有些羨慕又有些發毛,不敢多問。

  宋芸兒一聽要查案,她可是最喜歡熱鬧地,馬上嚷嚷著要一起去。胡江聽楊秋池介紹宋芸兒是他堂妹,又是寧國府新任同知宋大人地千金,當然沒有異議。

  胡江問楊秋池:「楊公子,咱們該如何作手呢?」

  楊秋池說:「那嘔吐物還在吧?」

  一提到這嘔吐物,胡江皺了皺眉點點頭。

  「我想重新檢查一下那一攤嘔吐物。」楊秋池平淡地說道,由於不能解剖,只能指望從這嘔吐物中查出點什麼來。

  本來楊秋池提到那一攤嘔吐物,就已經讓胡江不舒服了,現在他還說要去檢查,胡江一想到攪動那一攤嘔吐物的模樣,不由自主一陣的翻胃。

  楊秋池一看他這神情,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暗自苦笑,有什麼辦法呢,法醫就是這樣,以前自己整天接觸的就是那些腐敗地死屍、各種嘔吐物、排洩物,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體液,從這裡面找線索,又髒又累,所以才沒女人願意當自己地女朋友。

  不過,沒想到自己來到明朝,還挺吃香的,想想原因,可能是明朝的女人都注重三從四德,不存在看不起男人的職業地問題。只要有錢有本事,就不愁沒女人。

  單就這一點而言,楊秋池對這萬惡的舊社會,倒還真恨不起來。

  楊秋池邁步往貢院裡走,宋芸兒緊跟著楊秋池,胡江也皺著眉頭跟在後面。

  路上,楊秋池和宋芸兒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宋芸兒一聽說又有命案發生,這一次還發生在貢院裡,又是興奮又有點吃驚。

  三人來到那間號房,還有幾個巡考在這裡看著,那負責看守屍體地忤作將門打開,屍體已經用方才脫下來的長袍蓋住。楊秋池進到裡面蹲下身,揀起地上地毛筆,倒過來將筆端擦乾淨,開始翻動那一攤嘔吐物。

  這一下,胡江和巡考們都噁心得轉過臉去,有的甚至躲得遠遠的。

  宋芸兒也皺了皺眉,不過沒有躲開,她自己認為,這也是考驗她能不能像男人一樣勇敢的好機會。雖然如此,還是感到了一陣的翻胃。

  楊秋池一點不覺得,他已經習慣了,相比那些高度腐敗的屍體的怪味惡臭而言,這簡直太小兒科了。

  嘔吐物裡,發現了一些還沒有消化的鹹菜碎末,另外,一些小的綠色小殘片引起了楊秋池的注意。可他怎麼也看不清這些是什麼東西。於是乾脆趴在了地上,把鼻子都快湊到嘔吐物上去觀察,瞅了半天,還是分辨不出這些小殘片是什麼東東。

  看來只能先提取這一堆嘔吐物,以後再研究。楊秋池叫巡考們找來一張乾淨的硬版白紙,很小心地將那一攤嘔吐物鏟進白紙,包裹好,裝進一個紙袋子裡。

  見楊秋池收拾好之後,胡通判問道:「楊公子,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楊秋池說道:「去魯學儒在應天府的住處查一查,看看有沒有能引起他中毒的東西。」胡江贊同。

  查了魯學儒考試登記簿上登記的在京地址,他住在應天府裡一個叫「登科客棧」的小客棧裡。

  應天府的小客棧太多了,胡江他們也不知道這「登科客棧「在哪裡。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那麼完善的工商登記制度,只好到處打聽。

  胡江帶了幾個衙役,楊秋池帶著宋芸兒還有那十五個護衛,一群人東問西找,像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探聽,費了不少功夫,才在應天府一個偏僻的小胡同裡找到了這「登科客棧」。

  掌櫃的是個相貌醜陋的老婦,這古代的老百姓都害怕見官,女掌櫃見到官差來了,有些慌亂,卻又不能躲開,只得一個勁陪笑臉獻慇勤。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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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誰下的毒   


 當楊秋池問起他們這客棧裡是否有個叫魯學儒的老秀才住在店裡時,女掌櫃根本就不用翻登記簿,馬上點頭,滿臉鄙夷:「是有一個叫魯學儒的老秀才住在我店裡,不過他去參加科舉考試考舉人去了,」

  說到這裡,女掌櫃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罵道:「呸,考舉人?作他娘的春秋大夢,就他那窮酸樣,每頓一碗稀飯一碟鹹菜,還想中舉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

  看來,這女掌櫃對魯學儒這窮秀才不肯花錢消費很有意見。楊秋池說道:「掌櫃的,麻煩你帶我們去看看這魯學儒住的地方。」

  女掌櫃還沒見過這麼客氣的官差,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忙不迭答應,哈著腰將他們領到了後院一排低矮的小平房,打開了其中一間房,說道:「他就住在這裡面,」遲疑了一下,小心地問道,「大爺,這老窮酸是不是犯了什麼事了?」

  「他死了!」胡江說道。

  「啊~!」女掌櫃吃了一驚,「他,他怎麼死的?死在哪裡了?」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嗯?」胡江盯著女掌櫃問道。

  女掌櫃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連聲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這老窮酸還欠著我的房錢呢。」

  胡江笑著說道:「那你去陰曹地府找他要好了,要不要老子送你一程?」那幾個衙役眼睛一瞪,把那女掌櫃嚇得抱著頭跑得遠遠的,再也不敢吭聲。

  楊秋池首先走進這房間裡。房裡陰暗而潮濕,融化的雪水順著門縫流淌了進來,地上濕漉漉的。

  房間裡很簡陋,靠裡面牆邊擺著一張床。被褥摸上去很潮,發出一股的霉味,床頭邊上放著一個小包裹,楊秋池小心地將包裹解開。裡面只有幾件衣袍。還有一串用麻繩穿起來的幾十文銅錢。

  靠窗擺著一張桌子和一根板凳,板凳一條腿都快要掉了。桌子邊上放著一個破舊的木盆,耷拉著一張已經黑得發臭地毛巾。

  桌子上擺放著個瓷碗,裡面還有半碗涼水。旁邊擱著半截饅頭,也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前的了。已經凍得硬梆梆的跟石頭差不多,桌上還有半碗稀飯,一個破瓷盤裡還殘留著兩三根鹹菜。

  楊秋池叫衙役把門外那女掌櫃的叫進來。

  女掌櫃來了之後,楊秋池指了指桌子上地饅頭、稀飯和鹹菜問道:「這魯學儒在你們客棧每餐都吃地這些嗎?」

  女掌櫃的點點頭:「是。他捨不得花一分錢買別的,我看他根本就沒什麼錢,這饅頭還是他剛來的時候買地。一直啃到現在。每一頓都只喝的稀飯,吃地鹹菜。別的什麼都不要。」

  會不會食物中毒呢?楊秋池盯著這半截饅頭、稀飯和那兩三根鹹菜琢磨,不像,如果是食物不新鮮變質,引起食源性疾病,這種疾病一般也只是腸胃疾病。不過,會不會被人在食物裡下了毒呢。

  楊秋池叫那女掌櫃的找了一隻鴨子來,將那半截饅頭掰碎了灌進鴨子的肚子裡,把那剩下地一點稀飯和鹹菜也給這可憐的鴨子灌了進去,把鴨子撐得嘎嘎叫。等他們再將那瓷碗裡的水給鴨子餵下去時,這鴨子吃了這個半個又乾又硬地饅頭和鹹菜,正叫渴,這碗水倒不用灌就喝完了。

  等了半天,這鴨子還是嘎嘎叫著在屋子裡搖搖擺擺走來走去,沒甚麼事情。看來,食物中沒有毒。

  胡江和楊秋池有些失望,搖搖頭準備離開房間,一直嫌臭呆在門口的宋芸兒突然咦了一聲,指著床下叫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雪早已經停了,太陽已經出來,陽光斜斜地射進來,房間頓時亮了許多。這陽光正好照在床下,楊秋池和胡江順著宋芸兒地手指方向回頭一看,見床下面果然有樣東西閃閃發光。方纔這陽光沒有照進房裡,房間很昏暗,這東西又緊靠著床頭放在床腿內側,所以兩人方才沒有發現。

  楊秋池彎下腰,先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個小瓷瓶。伸手進去將那瓷瓶拿了出來,擰開蓋子看了看,裡面有小半瓶巧克力顏色半固體狀的東西。

  拿到外面,用一根小樹枝從裡面挑了一點出來,仔細辨認,粘粘的好像是蜂蜜,可是顏色太暗。問那女掌櫃:「這是什麼?」

  女掌櫃湊過來看了一眼,說道:「聽那老窮酸說是蜂蜜,他來到客棧的時候我就見他吃過,問他是什麼,他說是蜂蜜,所以我搞不懂他怎麼有錢買蜂蜜卻沒錢吃好一點,純粹是摳門。」

  會不會是這蜂蜜有問題呢?由於沒有試劑和設備進行毒物化學成分檢驗,只能作生物檢驗了。楊秋池又叫女掌櫃的另外找來一隻鴨子,挖了一坨蜂蜜交給女掌櫃,讓她給鴨子灌下了去。

  片刻,這只可憐的鴨子抽搐著倒地而死。

  找到毒源了!眾人都十分的興奮。楊秋池一付長輩的樣子拍了拍宋芸兒的肩膀:「不錯,小姑娘,好好幹,會有前途的!」

  宋芸兒見楊秋池誇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

  「那也行,多碰幾次,咱們這些瞎貓就有得吃的了,哈哈哈!」

  楊秋池判斷,這蜂蜜被下毒的時間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魯學儒從老家來的時候,帶來的這蜂蜜就已經被人下了毒,另外一種可能是到了小客棧之後被人偷偷在蜂蜜裡下了毒。

  不過根據女掌櫃的證明,魯學儒來到小客棧的時候就帶得有這蜂蜜,她還親眼看見過魯學儒吃蜂蜜,但魯學儒那時候並沒有中毒,照這樣看來,最大的可能是魯學儒吃蜂蜜之後,這蜂蜜才被人下毒的。

  那是誰下的毒呢?住在這小客棧裡的人都有嫌疑。楊秋池讓胡江派衙役將小客棧所有地人都帶到了後院審訊。也就十來個人。都是些販夫走卒之類的,見到公差兩腿都會發軟的人,哪敢說半個不字。

  楊秋池和胡江我了間乾淨一點的房子,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叫進房裡詢問。包括老闆娘和廚子、跑堂地、打雜地等等店夥計。一一都問到了,沒有發現端倪。

  經過審訊發現,眾人眼中的這魯學儒純粹是個迂腐子,住進小客棧這些天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出去參加考試的時間之外。一天到晚就在房間裡搖頭晃腦讀書。一出門就把門鎖上,連上茅房都要鎖門的。

  楊秋池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並沒有發現外人潛入地跡象,而這魯學儒又幾乎沒有離開過房間。這樣看來。在小客棧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難道是魯學儒住進這小客棧之前,他地蜂蜜就已經被人下了毒了嗎?那女掌櫃在魯學儒進客棧的時候就看見他吃了蜂蜜,好幾天怎麼沒中毒呢?為什麼後來到了貢院才中毒?難道是一種慢性毒藥?或者多次服用之後累積起來才中毒?

  如果是這樣。很可能這蜂蜜送給魯學儒之前,就已經被人下了毒。因此,必須查清楚這蜂蜜究竟是誰給這老秀才魯學儒的。常理推測可知,這個人很可能是魯學儒的家人或者親近地人。要查清這個問題,只有跑一趟魯學儒的老家了。

  好在魯學儒的老家就在距離應天府不遠地滁州的一個小山村。不過,現在已經是傍晚,就算他們快馬加鞭趕到那裡,恐怕也要兩三個時辰,已經到了晚上了。

  楊秋池把這想法告訴胡江之後,胡江看了看天,提議第二天再去,楊秋池反對,因為這種抓捕罪犯地事情,那是分秒必爭的,一旦拖延,罪犯逃之夭夭,那時候可沒有後悔藥。

  胡江被楊秋池的敬業精神所感動,人家一個幫忙的還那麼熱心,自己這主事的反倒推三阻四的話,就太也說不過去了,便同意連夜趕赴魯學儒老家查案。

  意見統一之後,楊秋池先回到馬渡那裡將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帶著宋芸兒和十五個護衛,與胡江和數名衙門捕快,一行人騎馬直奔魯學儒的老家滁州北哨村。

  滁州在應天府西北,是應天府的北大門,而這村子又叫北哨,應該是滁州北面的哨卡。這村子位於滁州往北的交通要道上,坐落在一個山谷裡,四周地勢險要,與這哨卡的名字倒挺相符。

  楊秋池等人趕到北哨村時,已經是二更天。見到生人進村,村裡的狗叫聲響成了一片。

  胡江以前來過著小村子,所以他們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這村的里正,這裡正姓米,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一見是應天府衙門裡的人來了,忙不迭將眾人引進院子,本來還要往屋裡讓,可就他那兩間土坯房子,哪擱得下那麼多人啊。只好在院子裡說話。

  胡江向米裡正簡單說了一下案情,要裡正帶他們去找魯學儒的家人進行調查。米裡正聽說魯學儒死了,驚訝地自言自語低聲嘟噥了一句:「還真靈!」

  楊秋池沒聽清他的話,問道:「你說什麼?什麼靈?」

  「沒什麼。」米裡正笑著說,然後帶著他們前往魯學儒家。

  路上,這裡正介紹道:「魯學儒在我們村裡,大家都管他叫魯老夫子,為人和善,他年輕的時候家裡還是有些錢的,算得上村裡的財主。不僅娶了老婆范氏,還納了一房小妾沈氏。可後來他老婆生了一場大病,快死了。這老夫子心地善良,把田產差不多都賣了給他老婆治病,總算治好了,家也差不多敗光了。」

  說話間,來到了魯學儒的家。他家在村子邊上,比較簡陋的幾間木房,一個小院子。

  房子的窗戶黑古隆冬的沒有光亮,看樣子裡面的人已經睡了。鄉村裡到了晚上沒什麼事情,都睡得比較早。楊秋池的護衛們不用吩咐,自動地將這房子四周搜索了一遍,隨後各自警戒一方,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楊秋池很滿意。有這些人跟著,感覺到安全多了。

  米裡正上前敲門,好一會,裡面才有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問道:「誰啊?」

  「范氏,我是米里正,京城的幾位官老爺來了,找你有事情,你快起來開開門吧。」都是鄉里鄉親的,這米裡正說話很客氣

  「哦,您等等啊,老身馬上來開門。」

  過了片刻,房裡亮起了燈,隨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探出頭來,看了看他們,這才將房門打開,佝著背說道:「米裡正啊,您們幾位大爺快進屋吧,外面化雪冷著呢。」

  楊秋池、宋芸兒和胡江進了房裡。護衛頭領南宮雄也進了屋,隨身保護楊秋池。房間太小,其他人只能呆在院子裡等著。

  坐下後,米裡正問道:「你們家姨太呢?」

  范氏往屋裡看了一眼:「還在睡著。」

  「叫她起來吧,官老爺找你們問話。」

  范氏答應了一聲,顫巍巍站起來走進裡屋,低聲和裡面的人說話,就聽到一個婦人嘀嘀咕咕抱怨著什麼。范氏走出來抱歉地笑了笑:「她馬上出來了。」

  又過了好一會,裡屋出來一個少婦,三十出頭的樣子,到有幾分姿色,但神情倦怠,打著哈欠靠在門欄上,懶洋洋問道:「什麼事啊?」

  米裡正說:「沈氏,你趕緊坐下,應天府來的官老爺有話要問你呢。」

  沈氏不耐煩地嘟噥了幾句,歪著身子坐下,看著楊秋池他們。

  楊秋池說道:「你們兩都是魯學儒的娘子嗎?」

  兩人點點頭。米裡正指著開門的那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補充道:「這是原配范氏。」又指了指那三十多歲的少婦:「這是小妾沈氏。」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28 PM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章 養蜂人   


 楊秋池對她二人說道:「你們的夫君魯學儒今天在應天府貢院參加考試的時候死了。」

  啊!兩人都是一聲驚呼,那原配范氏顫抖的聲音問道:「我們老爺他是怎麼死的?」

  「被人下毒毒死的!」

  那小妾沈氏一聽,掩面號啕大哭起來:「我的郎啊~!你怎麼那麼狠心就把我們給拋下了,你叫我們可怎麼活啊~!」哭得有腔有調,聲音婉轉清脆,嗓子還不錯。

  「別哭了!」胡江吼道。

  那小妾沈氏的哭聲嘎然而止,就像一隻嘎嘎叫的鴨子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掩面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

  胡江馬臉一拉:「我們還有話要問你們,等我們走了你再嚎喪也不遲!」

  那老太太此時卻開始抽抽噎噎低聲哭了起來。胡江還要喝止,被楊秋池攔住。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那個小瓷瓶,問道:「這個裝有蜂蜜的東西是誰給你們老爺魯學儒的?」

  那小妾沈氏瞅了一眼,向原配范氏努了努嘴。

  范氏抬起頭,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楊秋池將那瓷瓶遞了過去。范氏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是老身給我們老爺的。裡面裝的是蜂蜜。」

  胡江一聽,原來是這老太太下毒殺死了魯學儒,不由得勃然大怒,罵道:「好你個老虔婆,方纔我聽裡正說,你當年生重病差點死掉,是魯學儒傾家蕩產給你治好了病,你怎麼恩將仇報,下毒將他害死?簡直是禽獸不如!來人。把這老虔婆給我抓起來!」

  門口的幾個衙役齊聲答應,手中鐵鏈子抖得嘩啦啦響,上前就要抓人。

  那原配范氏嚇壞了,哭訴道:「大老爺。這是從何說起。我沒有,我沒有下毒害我們老爺,老身冤枉啊!」

  「你還喊冤?」胡江冷聲道,「你們老爺魯學儒是中毒而死。我們已經查出這瓷瓶裡裝的蜂蜜有毒,而這蜂蜜又是你拿給你們老爺魯學儒的。證據確鑿,還想抵賴嗎?」

  那小妾沈氏一聽,尖叫一聲撲向范氏,連抓帶撓叫罵道:「原來是你這老不死的害死了老爺。我要殺了你!」

  那原配范氏年老體衰,哪裡是她的對手,只是抱著頭哭喊著冤枉。臉上已經被抓出了好幾道血痕。

  楊秋池向宋芸兒使了個眼色,宋芸兒起身一把揪住那小妾沈氏的胳膊。往後一拽,喝道:「大老爺在此,不得無理!」那沈氏被宋芸兒拽得向後跌跌撞撞倒退了幾步,差點摔倒,不敢再撒潑。

  捕快們正要上前抓捕范氏,楊秋池一抬手,示意先不要動手。胡江有些疑惑,也擺手止住了那些衙役們,坐了下來問道:「楊公子,真兇不是找到了嗎?怎麼……」

  楊秋池沒有回答他地問題,問范氏道:「你為什麼要給你們老爺這蜂蜜呢?」

  范氏已經嚇壞了,見楊秋池和顏悅色,衙役們好像都挺聽他的話,看來如果好好和這位公子說清楚,就有希望洗脫冤屈,說道:「公子,老身冤枉,我真的沒有下毒啊。」

  「老夫人,你別著急,慢慢說,沒弄清楚之前,我們是不會亂抓人的。」

  聽了這話,范氏這才稍稍心安,說道:「我們老爺科舉屢試不中,心情煩躁,內火重,經常口舌生瘡,有時候疼得吃不了飯,連喝水都痛得不行。找了郎中也沒治徹底,後來我得了個偏方,按偏方調了蜂蜜給老爺塗抹這口瘡,挺有效地,所以老爺就將這蜂蜜一直帶在身邊。」

  原來這魯學儒有口腔潰瘍,難怪他住小客棧地時候,每天都只吃稀飯鹹菜,那半截饅頭一直沒吃完,想必是口腔潰瘍之後,這饅頭難以咀嚼,勉強吃了半截就吃不下了,只能喝稀飯。而這瓷瓶裡的蜂蜜是他原配夫人范氏給他治病用的。

  看范氏這神情,應該不知道蜂蜜裡面被下了毒。難道是她買來的蜂蜜在此之前就已經被人下了毒了嗎?楊秋池問范氏:「這蜂蜜是你親手調製地嗎?」

  「不是,是老身從東門坡養蜂的王老太那裡買地。」

  「養蜂?村子裡有人養蜂嗎?」

  一旁的米裡正說道:「是,村裡有好幾家都養蜂,咱們這村四周都是高山,田地少,光靠種地的話,日子不好過,所以就有一些人家養蜂,賣蜂蜜賺點錢養家餬口。」

  楊秋池問范氏:「你買蜂蜜的時候,是你自己調選還是王老太她給你送來。你好好回憶一下,說得盡量詳細一點。」

  范氏點點頭,想了想說道:「一般都是這王老太地兒子用挑擔擔下山來,到滁州城裡去賣,路過咱們村子的時候會一路吆喝,我就隨便買了。擔子兩頭各裝了一個大瓷缽,裡面裝的蜂蜜,要買地人都自己準備盛的器皿。我買地時候記得好像是今年九月份左右。」

  楊秋池心想,會不會是這王老太的兒子甚至是王老太下的毒呢,雖然沒有什麼證據,還是去查看一下,看看有什麼端倪沒有。

  要知道,大部分的破案線索都是通過調查走訪、摸底排查找出來的,不是坐在家裡憑空想出來的。楊秋池問道:「這王老太家住在什麼地方?」

  米裡正插嘴說道:「在東門坳半山上。」

  「帶我們去找她!」楊秋池說。

  米裡正有些遲疑,說道:「現在已經是三更了,到他們那裡還有十多里山路呢,這漆黑一片,山路又不好走……」

  胡江看了看楊秋池,說道:「事不宜遲,人犯要是跑了,你負責嗎?」

  米裡正嚇了一跳,連聲說不敢。連忙跑出去準備火把燈籠,還叫了幾個村裡的民壯。準備好之後,胡江下令留下兩個捕快看守范氏和沈氏兩人,然後由米裡正帶路。一行人上山去找賣蜂蜜給范氏的王老太。

  山路果然難走。山坡陡峭,有的路段不能騎馬,只能下馬牽著馬步行前進。

  打著燈籠舉著火把,這十多里山路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趕到。到的時候已經是五更天。

  這養蜂的王老太家住在半山腰的幾棟木屋裡,木屋旁邊整整齊齊放著幾排蜂箱。現在天寒地凍。這蜜蜂也不亂飛,聚集在蜂巢裡,偶爾有一些蜜蜂受到燈光地打擾,嗡嗡地飛了起來。卻很快又飛回了蜂巢。

  捕快、民壯和楊秋池的護衛們迅速將這幾間房屋包圍了起來。

  米裡正敲開房門,捕快一擁而入,控制了王老太和她的兒子、兒媳婦。然後對房間裡迅速進行了搜索。

  王老太和兒子、媳婦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搜查嚇壞了。不過看清楚是衙門地捕快之後,知道不是強盜。這才稍稍有些心安。

  經過搜查,發現有一間房間裡有八個大瓷缽,裡面都裝滿了蜂蜜。

  王老太看見捕快們四處搜查,有些不解地小心問道:「各位大爺,你們在找什麼啊?」

  胡江對米裡正說:「你告訴他好了。」

  米裡正答應了一聲,對王老太說道:「你們賣給村裡魯老夫子家地那些蜂蜜有問題,魯老夫子服用了這些蜂蜜,結果被毒死了。」

  「啊~!」王老太和兒子、兒媳婦嚇得臉都白了。王老太說道:「不會,我們,我們賣蜂蜜那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人說吃了我的蜂蜜出事的,更別說被毒死了。」

  胡江說道:「那就是你們故意下毒害死魯老夫子的!」

  「冤枉了~!」王老太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我們與那魯老夫子無怨無仇,幹嘛要害他呀。」王老太地兒子和兒媳婦也跟著跪倒叩頭。

  胡江冷笑:「這正是我們找你查問的原因,你還是乖乖交代,你們是如何下毒殺死魯老夫子地?從實招來,不然,可要皮肉受苦!」眾捕快齊聲吆喝恐嚇。

  「民婦真的冤枉啊,我們賣蜂蜜賺點錢養家餬口而已,平白無故的下毒害別人幹什麼呀。求求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為民婦作主啊!」

  「你還敢抵賴!」胡江吼道,他先前在小客棧看見楊秋池用鴨子試驗出那瓷瓶裡的蜂蜜有毒,便想也露一手,喝道:「來人,去給我抓一隻鴨子來!」

  這王老太家後院養得有些家禽,一個捕快答應了跑到後院,抓了一隻鴨子。

  胡江指著屋子裡那幾大瓷缽地蜂蜜,吩咐:「鏟一坨蜂蜜,給這鴨子餵下!」

  捕快從一個瓷缽裡鏟了一大坨給那鴨子餵了,好大一坨,噎得這鴨子直伸脖子,過了半天,卻還是嘎嘎叫著搖搖擺擺一點事情都沒有。

  胡江大失所望,有些尷尬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苦笑,心想,假如真是這王老太下毒害這個魯老夫子,直接下到要賣給魯老夫子的那一瓷缽的蜂蜜裡就行了,不會全部蜂蜜都下地,再說了,根據范氏所說,這蜂蜜是在九月份買的,都過了差不多三個月了,下了毒地蜂蜜早就被銷毀了,怎麼還會留著等我們來查呢。

  王老太不承認下毒,看這王老太也不大象說謊的樣子,現在沒有證據證明王老太在蜂蜜裡下了毒,也就沒有理由抓人家了。既然沒有發現線索,那就只能先下山回去,想想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魯學儒的原配老婆范氏下毒的可能性最大。不過,楊秋池有種感覺,這范氏不大象下毒殺死魯學儒的人,她的命都是魯學儒救的,她又是老太婆一個,殺死魯學儒有什麼好處?楊秋池想不出來這范氏殺魯學儒的理由,心裡倒是覺得那小妾行為怪怪的。但又沒有任何證據。

  連楊秋池都沒了主意,胡江等人只好垂頭喪氣跟著楊秋池離開,一行人沿來路往山下走。

  雖然一夜沒睡,但楊秋池一點倦意都沒有,這種開夜差在現代社會裡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家常便飯,經常半夜裡被人叫起來去勘察現場,而且,這案子查到現在又陷入了死胡同,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楊秋池一點頭緒都沒有,心裡有事,哪還有什麼倦意呢。

  宋芸兒手裡拿著一根從路邊掰下來的枝條,隨意地晃動著,見楊秋池悶悶不樂的埋著頭一邊走一邊想心思,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便想引開他的注意力,手中枝條一揮,指向對面遠處的山巒,說道:「哥,你看,這山的風景好美。」

  他們下山已經走了好一會了,此時,天已經亮了,太陽從山間露出了通紅的臉,山峰頂上皚皚的白雪,山腰和山谷的雪已經大部分融化了,露出了山巒那翠綠色的衣裙。

  薄薄晨霧像一條玉帶,纏繞在遠處的山巒之間。一彎彎的山間梯田,在晨暉裡反射著粼粼的波光。已經有早起的行人在山間小路上行走了。幾聲翠鳥啼鳴,更顯出山谷的幽靜。

  楊秋池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歎道:「是啊,好一派田園風光,如果我們倆能在這裡過一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那該多好啊。」

  宋芸兒臉微微一紅,輕啐了一口:「誰和你一起,你那麼多小妾,叫她們陪你好了。」說罷,拿起手中的枝條,掰下一片葉子,輕輕咬在嘴裡,感受著這被晨露滋潤過的綠葉的愜意。

  楊秋池扭過頭微微一笑,看了看宋芸兒,突然一怔,叫道:「芸兒,快把那葉子吐了!」

  宋芸兒嚇了一跳,還以為葉子上有什麼小蟲子之類的,趕緊吐掉。

  楊秋池將那片葉子揀起來,說道:「你啊你,你這大小姐進了山裡,不認識的東西可千萬不能亂碰。」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0 PM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蜜蜂兇手   


 宋芸兒臉一紅,不解地問:「這樹葉怎麼了?為什麼不能碰?難道這樹葉還能把我吃了嗎?」

  「沒錯,這葉子就能把給你吃了!」楊秋池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將那片樹葉舉起來看了看,「這是夾竹桃的葉子,有毒!」

  啊?宋芸兒嚇了一跳,趕緊將手中那枝條扔掉,心有餘悸問道:「哥,你該不會是嚇我的吧?」臉一板,杏眼一瞪:「你要是敢嚇我的話,哼!」

  楊秋池沒有說話,仍然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那片夾竹桃葉子,又抬起頭四處張望,只見漫山遍野長滿了夾竹桃,可以想像,到了春夏開花季節,這漫山遍野的夾竹桃的花都開了,那該是多麼的美麗。

  但楊秋池現在沒有空去設想那種美,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轉身問身後的米裡正:「這山上怎麼這麼多夾竹桃?」

  米裡正也抬頭看了看,說道:「野生的,一到春夏,滿山都是夾竹桃花,紅的、黃的、白的,很好看的。」

  楊秋池回頭往來路望去,只見王老太半山腰上的幾間小木房已經變成了幾個小黑點。微一沉吟,說道:「我們弄錯了,馬上回去!」

  後面的胡江一愣,問道:「楊公子,弄錯什麼了?」

  「到了再說,馬上返回王老太家。」說罷,轉過身又往山上走。胡江等人見楊秋池神色鄭重,不像是開玩笑,便都轉身往山上走去。

  王老太一家見到楊秋池等人去而復返,有些意外又有些緊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秋池直接來到那間放蜂蜜的房間裡,叫捕快再去抓來一隻鴨子,從方才胡江檢驗過的那個裝蜂蜜的瓷缽旁邊的一個瓷缽裡鏟了一坨蜂蜜給那鴨子餵下。

  鴨子雖然沒事。但是開始打蔫,有點站不穩,跌倒又爬起來。楊秋池再鏟一坨蜂蜜給這鴨子餵下,連續兩坨。這一次這鴨子又勉強支撐了一會。才抽搐著倒地而死。

  胡江等人非常的意外。難道這蜂蜜裡真的有毒嗎?又找了一隻鴨子,從另外一個瓷缽裡鏟了蜂蜜餵了,也是連續餵了兩大坨之後,這鴨子支撐了一炷香地時間。抽搐而死。

  將王老太家的鴨子差不多都拿來做了試驗之後,確定。這八個瓷缽中,有六個裡面的蜂蜜有毒。

  胡江喝問王老太這是怎麼回事?王老太和兒子、兒媳婦已經嚇壞了,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們養蜂有好幾年了。從來沒出過什麼事情,現在他們也親眼看見鴨子吃了蜂蜜死翹翹了,如何說得清楚。

  胡江一揮手。又要讓衙役上前抓人,楊秋池又擺手止住了。說道:「不用抓他們。這不管他們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這蜂蜜有毒。」

  胡江很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指了指前面那兩個沒有毒地瓷瓶問王老太:「這兩個瓷瓶是今年九月份(農曆)以後采地蜂蜜吧?」

  王老太的兒媳婦非常驚訝地問道:「對啊,——大人您怎麼知道的?」

  楊秋池沒有回答,神色凝重地又指著剩下的六個瓷缽說道:「這六個瓷缽裡地蜂蜜應該是今年八月以前采的蜂蜜吧?」

  王老太太更是驚訝,點頭道:「是啊,大人您說得沒錯。」

  宋芸兒很奇怪,驚訝地看著楊秋池問道:「哥,你以前養過蜜蜂嗎?」

  楊秋池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殺死魯學儒地真兇找到了。」

  胡江驚喜地問楊秋池:「就是這王老太一家人,對嗎?」

  楊秋池又搖了搖頭:「不是,下毒殺死魯學儒的兇手不是人。」

  這一句「兇手不是人」把眾人嚇了一跳,更讓宋芸兒想起當初在雲崖山,楊秋池也說過白小妹的鬼魂殺人的事情,頓時感到後背發涼,左右看了看,打了個寒戰,問道:「難道又是鬼魂下地毒手嗎?」

  「瞧你那點膽子,」楊秋池愛憐地罵了一句,「下毒的不是鬼,而是蜜蜂!」

  「什麼?」這句話把所有的人都弄糊塗了,宋芸兒驚問:「蜜蜂?蜜蜂怎麼下毒殺人呢?」

  楊秋池也不賣關子,對宋芸兒說道:「你注意到沒有,這附近滿山遍野長了很多地夾竹桃。這夾繡桃整株有毒,葉子、枝幹、種子都有毒,連它美麗的花瓣和花蕊也有毒。王老太家養地蜜蜂從這夾竹桃的花蕊中採蜜,所以,這採回來的蜂蜜是有毒的。」

  王老太的兒媳婦分辯道:「那,那我們家其他的瓷缽裡的蜂蜜怎麼沒有毒呢?」

  「夾竹桃的花期是五月到八月(農曆),八月之後,花已經謝了。蜜蜂就採不到有毒的夾竹桃蜂蜜了,從其他沒有毒的花上採來的蜂蜜,當然就沒有毒。這後面兩個瓷缽裡的蜂蜜,就是這之後採集的,所以沒毒。」

  這下子胡江等人都明白了,弄了半天,原來是蜜蜂下毒殺死了魯學儒,真讓人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楊秋池讓王老太的兒子好好回憶一下,南哨村那魯老夫子的老婆范氏什麼時候和他買的蜂蜜。

  這魯老夫子看樣子在南哨村很有名,五十多歲屢試不中的老秀才,還娶了一妻一妾,卻又家道中落,不想出名都難啊。王老太的兒子平均一個月左右下山一次去賣蜂蜜,所以馬上就回憶起來,范氏是在九月重陽左右和他買的蜂蜜。這與范氏的說法是一致的。這麼說,這范氏買的也是有毒蜂蜜。

  胡江想,既然是蜜蜂下的毒,那就沒辦法了,總不能抓幾隻蜜蜂回去交差吧,這王老太一家也不知道這蜜蜂採回來的花蜜有毒,屬於意外。抓他們也不妥。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拿一個瓷瓶裝些有毒蜂蜜,拿回去交差消案。

  胡江找瓷瓶裝蜂蜜,楊秋池卻怔怔地看著那些蜂蜜又開始發呆。

  宋芸兒見楊秋池蹲在那裡傻愣愣看著那幾個瓷缽裡的蜂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還發什麼呆呢?案子都破了,咱們快下山回去睡覺吧,一晚上沒睡,人家都要困死了。」

  楊秋池皺著眉頭一擺手:「不對!」

  「什麼不對?」宋芸兒問道。

  「這件案子不對!蜜蜂不是兇手。魯學儒不是吃了有毒的蜂蜜死地。」

  胡江一聽,驚問道:「楊公子。你說什麼?你方才不是說……」

  楊秋池打斷了他的話:「我先前想錯了,」指了指蜜罐子裡的蜂蜜,說道:「你們看,這些有毒的蜂蜜已經賣得差不多了。這蜂蜜既然能毒死魯學儒,也能毒死別人,怎麼沒聽說過吃蜂蜜死了人地呢?」轉身問米裡正:「這兩年村裡死過人嗎?」

  裡正搖搖頭:「沒有。」想了想又說,「這王老太地蜂蜜很不錯的。村裡有很多人家都買他的蜂蜜,我也買過,但吃了沒甚麼事情啊。他們還到鄰村也賣過,但也沒聽說過誰吃了他家的蜂蜜死了地啊。」

  通判胡江問道:「那這鴨子吃了就死掉了,又作何解釋?」

  米裡正撓撓頭:「這,這……」

  楊秋池說道:「這好解釋,並不是吃了有毒的東西就一定會中毒而死,要達到中毒量才行,而且,不同地個體以及不同的身體情況,都會影響到是否中毒。同樣劑量的毒物,成人吃了不一定中毒,但小孩吃了就有可能中毒。小孩吃了沒事的,鴨子吃了就可能中毒。」

  宋芸兒有些明白了,說道:「哥,你地意思是不是這蜂蜜中毒的劑量還不足以毒死人,卻可以毒死鴨子?」

  「聰明!」楊秋池誇道。

  宋芸兒嘻嘻一笑。

  米裡正又發現一個問題,問道:「那嬰兒和鴨子差不多大小,怎麼沒聽說嬰兒吃了蜂蜜死了的呢?」

  楊秋池一愣,這個問題他倒沒想過,說道:「也許,也許這和一次性吞服地劑量有關吧。嬰兒吃得少,用筷子頭挑一點調水喝罷了,可剛才我們將這有毒的蜂蜜餵了鴨子兩大坨,足夠一個嬰兒吃上好多天地,分到每一天的劑量就很小了。」指了指那鴨子,說道:「再說了嬰兒再小,也比這鴨子大嘛。」

  王老太插嘴說道:「嬰兒不能喂蜂蜜的。」

  「為什麼?」楊秋池和米裡正都奇怪地問道。

  「沒斷奶的小孩子吃了蜂蜜,會哭鬧不停,而且哭泣聲微弱,也無力吃奶,嬰兒如果吃蜂蜜吃多了會死的。所以我們賣蜂蜜的時候都會提醒的。」

  這王老太的說法沒錯,根據現代醫學檢驗發現,土壤和灰塵中往往含有被稱為「肉毒桿菌」的細菌,蜜蜂在採取花粉釀蜜的過程中,有可能會把被污染的花粉和蜜帶回蜂箱。這種蜂蜜中含有的這些微量毒素成人吃了沒事,但嬰兒吃了會中毒甚至死亡。所以,一週歲以下的嬰兒不能喂蜂蜜。

  這嬰兒不能吃蜂蜜,楊秋池說實話也不知道。現代社會他連女朋友都沒有,更沒有機會有孩子,也就不關心這些問題。現在聽了這王老太的話,也跟著長了見識。

  楊秋池見宋芸兒和胡江等人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關於能毒死鴨子的毒不一定毒得死人的論斷,也懶得解釋,對南宮雄說道:「你帶兩個人去王老太家豬圈牽一頭豬出來,要一百多斤以上的。」

  南宮雄答應了一聲,也不叫其他人,一個人進了豬圈,豬圈裡頓時想起了豬的慘叫聲。片刻,南宮雄抱了一頭肥豬出來,那肥豬跟他差不多大小,這南宮雄力氣還真大,這豬被他兩手抱住,除了鼻子裡哼哼之外,根本動彈不得。

  楊秋池叫一個捕快鏟了兩大坨有毒的蜂蜜給那頭肥豬餵下,然後將肥豬放回了豬圈。大家圍在豬圈旁等了半天,那肥豬還是哼哼唧唧搖頭晃腦活得好好的,沒甚麼中毒的症狀。

  這下子胡江等人都相信了。同樣是兩大坨蜂蜜,毒死了鴨子卻沒能毒死這頭肥豬。看來,楊秋池所說的下毒毒死人需要達到一定的劑量,這是正確的。

  既然這蜂蜜毒不死這頭肥豬,當然也就毒不死魯學儒。再說了,那鴨子被毒死是因為連續服用了兩大坨蜂蜜,而魯學儒只是用蜂蜜來塗抹口腔潰瘍,一個內服一個外用,魯學儒身體吸收的有毒蜂蜜的劑量就更小了,所以,更不可能被這有毒蜂蜜毒倒。

  楊秋池剛才發呆,就是發現了這個問題。

  這樣說來,下毒殺死魯學儒的,不是蜜蜂採回來的有毒蜂蜜,那真兇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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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仙下凡      


 楊秋池正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宋芸兒卻很興奮,因為她學到了不少毒物的知識。她學武功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但這江湖險惡,明白一點下毒和防毒的知識,將來行走江湖說不定就能用得上。

  宋芸兒很高興地問道:「哥,除了你剛才說的,還有什麼能決定一個人吃了毒藥卻不中毒呢?」

  楊秋池對她的勤學好問很滿意,讚許地點點頭,說道:「除了劑量大小和個體差異可以決定是否中毒之外,使用方法也可以決定是否中毒。比如許多蛇毒,口服吞下不會中毒,但如果進入人的血液裡卻能毒死人。」

  「魯學儒是用這配了藥的蜂蜜塗抹在口舌瘡面上,而不是直接服用……」說到這裡,楊秋池突然停住了,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配了藥的蜂蜜……」

  腦袋裡靈光一閃,連說該死,怎麼把這茬給漏了,這原配范氏不是說了嗎,她得了一個偏方,用蜂蜜配藥給魯學儒治療口舌生瘡。

  自己只注意到這配藥的蜂蜜,怎麼忽視了配藥了。很可能是那配蜂蜜的藥有問題,要不就是那偏方有問題,再或者根本就是那給范氏偏方的人有問題!

  釙秋刈邢富匾淞嗽諦】駝煥鎰齙納生鍤匝椋,茄甲油譚服寺逞學迥譴善坷鑭囊慧綬涿壑之螅,砩暇偷溝廝懶耍,而講諾氖匝椋,甲映粵肆桔綬涿郟,怪支帕艘混南愎Ψ蠆潘賴模,杉見,逞學迥且黃糠涿蜜要韌趵鹹太業姆涿鄣畝疽要骱Φ枚唷

  剛才已經核實,魯學儒的蜂蜜是買的王老太的有毒蜂蜜,相同的有毒蜂蜜而毒性卻不同,說明魯學儒的蜂蜜裡很可能另外被人下了毒!而且,問題很可能出在那個偏方中另外的配藥上。

  現在必須馬上去找范氏,查清楚這配藥是什麼,這藥方是誰給的。

  這些事情說起來繁瑣,可在楊秋池的腦袋中也就是那麼一閃,就想通了,說道:「馬上回北哨村找范氏。」

  胡江問道:「怎麼?難道還是范氏下的毒嗎?」

  「不,很可能是配蜂蜜的藥有問題!」楊秋池一點撥,胡江等人馬上就明白了,一行人連忙下山。

  臨走前楊秋池告訴王老太一家,雖然這些有毒蜂蜜不能毒死人,但畢竟還是有毒,對人體健康會有影響,讓他們馬上毀掉那些有毒的蜂蜜,並且將這附近的夾竹桃全部砍掉,避免來年蜜蜂採集夾竹桃的蜜。而且,將來採到的新蜜,最好能用鴨子做個實驗,看看有沒有毒再賣。

  王老太一家子差點被當稱下毒的兇手給抓起來,真被嚇壞了,對楊秋池查清真相,還了他們清白簡直感激涕零,對楊秋池的吩咐當然連聲答應馬上照辦。不過,就算楊秋池不這樣要求,他們也要毀掉這些有毒蜂蜜和夾竹桃。這王老太一家還是很本分的,寐良心的錢他們是絕對不會去賺的。

  楊秋池一行人急沖沖下山趕回了南哨村,來到魯學儒家,范氏和沈氏被臨時羈押在這裡。

  楊秋池顧不得休息。立即審訊范氏:「你給你家老爺配那治療口舌生瘡的藥地配方是什麼?」頓了頓。又問道:「是不是用夾竹桃的花瓣搗碎了合在蜂蜜裡?」

  楊秋池之所以這樣猜,是因為夾竹桃是一味比較常見的中藥,具有鎮痛解毒消腫的作用,很多治療疔瘡地中醫藥方中都有夾竹桃(一般是外用)。不過,夾繡桃卻有毒。中藥就是這樣玄妙地學問。多一分是毒,少一錢是水,恰到好處可治病。

  這南哨村附近到處都有夾竹桃。夾竹桃有毒這點常識一般老百姓也都知道,鄉村裡也經常發生牛羊誤食夾竹桃而中毒死亡的事情。不過,老百姓由於缺醫少藥或者聽信偏方,也常常使用夾竹桃做偏方治病。其實這是很危險的。

  范氏奇道:「大人,您也知道這配方?這偏方還挺管用的。」

  「管用?管叫你見閻王倒是很有用!」楊秋池忿忿說道。「你不懂就不要亂信那些偏方啊,這夾竹桃雖然具有鎮痛解毒消腫地作用,但它也有劇毒,使用不當會死人的!你們老爺很可能就是用了你地偏方死掉的!」

  范氏頓時嚇得哭了起來:「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以前也有人用這夾繡桃花做藥引子,都沒事,我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啊。」

  這蜂蜜本來就有毒,這范氏又聽信偏方,在蜂蜜裡加上有毒地夾竹桃花瓣,這就毒上加毒,那老秀才魯學儒怎麼經受得了呢,不死才怪呢。

  誤信偏方,愚昧就是這樣害死人的!楊秋池暗自歎息。

  胡江也歎息道:「原來是蜜蜂和原配合謀殺死了魯學儒這老秀才,我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結果。」

  幾個捕快上前用鐵鎖鏈將范氏鎖上。

  小妾沈氏又開始哭鬧著要去抓撓范氏,要殺了她給她們老爺報仇,被宋芸兒拉開了。

  行了,案子破了,打道回府!

  楊秋池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房門,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個案子有什麼地方怪怪地。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直勾勾看著對面山上不動。

  宋芸兒問道:「哥,你又發什麼呆啊?」

  楊秋池沒有回答,回過頭看向魯學儒家旁邊那一叢夾竹桃,上下左右看了好一會,又走過去,摘了一片葉子,拿在手中端詳,眉頭皺在了一起。

  宋芸兒知道,只要他哥這個樣子發呆,那就是正在思考什麼奇怪的問題,她也見怪不怪了,也不打擾,站在他身邊靜靜地等他發呆完。

  楊秋池突然將手中地那葉子撕成了碎片,然後將碎片放在手心裡仔細端詳,眉頭皺得更緊了。

  發了一會呆之後,楊秋池走到范氏身前,問道:「你除了在蜂蜜裡加夾繡桃花瓣碎末之外,還加過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范氏哭著搖搖頭,花白的頭髮在寒風中飄舞,讓人很是同情。

  楊秋池又問:「這個配方是誰告訴你的?」

  「是村口算卦的趙半仙。」

  「算卦的先生?」楊秋池有些奇怪,「算卦的先生也會看病嗎?」

  范氏點了點頭,低聲哭著。

  旁邊的米裡正插話道:「楊公子,咱們村這算卦的趙半仙可真有本事,看病倒還是次要的,最讓人佩服的,是他算卦准的很。」

  宋芸兒一聽,馬上來了興趣,問道:「哎!你說的那什麼趙半仙,算卦真的那麼準嗎?」

  這女孩子對什麼算命、算卦、星座、運程都很著迷,古今中外都不例外。

  米裡正說:「當然准,四里八村的好多人都來找他算卦呢,人送外號趙半仙。」頓了頓,又說道,「這趙半仙不僅算卦准,還能抓鬼治病去邪,道法厲害著呢。」

  「對了。前些日子,聽說魯老夫子的小妾沈氏陪魯老夫子去找趙半仙算卦,趙半仙就說過魯老夫子今年有一劫,恐怕很難過得了。當時雖然解了。但趙半仙也說過。這一劫不一定解得掉,果然如此,這趙半仙算卦還真靈。」

  楊秋池想起來了,昨天深夜他們剛剛到北啃村找到米里正。告訴他魯學儒死了的時候,這裡正就曾經自言自語說:「還真靈」。當時楊秋池聽到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也沒聽真切,加上急著找魯學儒家人查問,也就沒在意。原來他當時指的是這算卦的趙半仙算命靈。

  楊秋池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沈氏帶魯學儒去找趙半仙算命地呢?」

  「趙半仙說的啊,他逢人就感歎,說魯老夫子今年有一劫。很凶險,恐怕連他都解不了。要我們大家多留神魯老夫子,有什麼問題要盡早告訴他,好及時處理。」

  楊秋池哦了一聲,低頭沉吟了半晌,突然轉身回到魯學儒的屋裡。

  宋芸兒、胡江、米裡正不知道楊秋池搞什麼鬼,也跟了進來。

  那小妾沈氏以為他們已經走了,正在自己閨房裡哼著小曲打扮呢。見楊秋池進來,有些尷尬,抬起衣袖又開始抹眼淚。

  楊秋池有些好笑,問這沈氏:「你帶你們老爺去找過村裡的趙半仙算過卦,對嗎?」

  小妾沈氏瞅了楊秋池一眼,慢慢放下衣袖,眼睛是揉紅了,卻還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悲悲切切說道:「是啊,本來是去給老爺算一算,這次開恩科考試,老爺能不能高中,沒想到一見面,人家趙半仙就看出來,我們老爺今年有一劫。嗚嗚嗚,沒想到還真給趙半仙算準了,嗚嗚,我以後可怎麼活啊,嗚嗚嗚嗚嗚。」放聲大哭起來。

  楊秋池等她汽笛拉得差不多了,才問道:「可我聽米裡正說,趙半仙不是給你們老爺解了這劫了嗎?怎麼沒用嗎?」

  「解是解了,可趙半仙說我們老爺這次地劫難太大,如果實在過不去,那也是天意。嗚嗚嗚」小妾沈氏抽泣著說。

  「這趙半仙是怎麼給你們老爺解這劫難地?」

  「起法壇抓鬼驅邪。」

  宋芸兒兩眼放光,好奇地插嘴道:「這趙半仙還會抓鬼驅邪?他道術真那麼厲害嗎?」

  旁邊的米裡正一聽,也插嘴道:「那是當然了,咱們北哨村這趙半仙不僅算卦准,這請神抓鬼也是一絕哦,四里八村沒有不知道的,就拿這抓鬼去邪治病來說,我親眼見過不止一回,趙半仙念動咒語將病人身上的鬼捆在法壇上地一張紙上,口含仙水一噴,那些鬼頓時顯出原形,一個個腦袋和身體分家,鮮血淋淋的。」

  宋芸兒聽得津津有味,問道:「真地啊?」

  米正更來了精神:「那當然,我還親眼看見趙半仙用滾油炸鬼呢。」

  「滾油炸鬼?」宋芸兒驚異地問道。

  「是啊,先把一鍋油燒滾了,趙半仙將手伸進鍋裡試試油溫,看看這油燒開了沒,能不能炸死鬼——那可是一鍋燒得滾燙的青油啊,他的手伸進油鍋卻一點事都沒有,你說他厲害不?」

  米裡正吹得口沫橫飛,自己村子裡有這樣一個人物,說起來覺得臉上很有光彩,興奮地續道:「試過油溫之後,趙半仙施法術抓住病人身上的邪鬼,用法術將鬼禁錮在一根骨頭上,然後把骨頭扔進油鍋裡炸。那骨頭裡地小鬼發出慘叫,上下翻滾,最後被活活炸死了。病人的病馬上就好了。你說神不神?」

  楊秋池插嘴道:「還真是神哦。」笑了笑問道,「這趙半仙會治病?」

  「當然了,抓鬼治病,趙半仙什麼都會,要是小毛病,用他的偏方靈著呢,大地病就需要抓鬼驅邪才行了。」

  楊秋池想了想,說道:「我這牙經常疼,疼起來吃什麼都不香,另外我還老睡不著覺,老做惡夢,你帶我去找這趙半仙看看,行嗎?」

  「行啊!」米裡正高興地說道:「我帶你們去。」

  楊秋池對那小妾沈氏說:「你也陪我們去吧,瞧瞧熱鬧。」

  沈氏本要拒絕,可看見楊秋池冷峻的神色,卻不敢拒絕,點點頭,跟著他們一起出了門。

  一行人由米裡正帶路,來到村口趙半仙家。

  這趙半仙看樣子在村裡還算比較富,磚瓦結構地幾間大房子,大門正中額上掛著一塊匾,上面寫著「半仙下凡」四個鎦金大字。

  有一個姓孫的老媽子專門負責迎送客人。聽說應天府衙門裡的大爺都來找趙半仙驅邪看病,孫老媽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將楊秋池等人引進了屋裡,然後跑到外面一說,村裡都轟動了,好多人圍攏來看熱鬧。

  這趙半仙五十開外,一隻眼睛瞇著,另一隻眼睛卻已經瞎了。聽說是應天府的老爺來了,趙半仙站起身作了一揖:「參見各位老爺,我趙瞎子這裡給各位大爺見禮了。」將幾位引到客廳坐下。

  楊秋池拱拱手,說道:「趙半仙,在下和應天府衙門通判胡江胡大人,來貴村查魯老夫子貢院被殺案,聽說了先生法術高強,正好在下偶有微恙,隨便想請先生給瞧瞧。」

  這趙半仙聽說魯老夫子被殺,歎道:「唉~!真是天妒英才,這老夫子可是咱們村最有學問的人了,唉~!可歎呀~!我法力不夠,沒能救得了他。」說罷,又搖了搖頭。

  裡米正附和著歎息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老能算出他有此一劫,這足以證明您老確實是法力無邊啊,再說了,你這可是洩露天機,對這魯老夫子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門外的院子裡圍觀的村民也都點頭讚歎。

  趙半仙歎息著擺擺手,聽著門口村民們敬佩的讚歎,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又過了一會,這才眨巴了一下那只碩果僅存的朦朧淚眼,問楊秋池:「敢問這位大爺,哪裡不舒服呢?」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1 PM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施法   


 「我牙疼,晚上還老睡不好,尤其是這牙疼,哎呀~!疼起來真是要人的性命,茶不思飯不想的,難受著呢。」

  趙半仙讓楊秋池張開嘴,煞有介事地上下左右看了一會,說道:「沒甚麼大問題,我給你一個偏方,牙疼的時候使用,馬上見效。」

  「哦?多謝先生,什麼偏方呢?」

  趙半仙笑了笑:「這偏方說稀奇一點都不稀奇,」往門外院子邊上長著的夾竹桃一指,「就是用夾竹桃的葉子,一片就行了,放在水裡泡著,牙疼的時候把這水含在嘴裡,馬上見效,保證你不疼。」

  「真的嗎?這偏方有沒有效哦。」

  趙半仙一指大門額上那塊匾:「呵呵呵,沒有效?沒有效大爺你回來拆了我這半仙的招牌!」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說道:「大爺您遠道而來,可能不大清楚,如果你要還不信,可以問問四方相鄰,用我這方子治病,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呢。」笑嘻嘻端起一杯茶飲了一口。

  「哦?」楊秋池微笑,「那魯老夫子的牙病,也是半仙您給治好的吧?」

  趙半仙嘴裡那口茶水正要往下吞,楊秋池猛不丁這一句話,引得趙半仙一下子嗆到了氣管裡,一個勁咳嗽。

  「半仙,你沒事吧?」楊秋池關切地問道,「我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驚到你了。」轉過頭去看那小妾范氏,問道:「你們老爺是不是經常牙痛?」

  那范氏點點頭:「是啊,大爺您怎麼知道的?」

  「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他牙齦腫得很厲害,這牙疼應該不是一兩天了。」楊秋池轉過頭,盯著趙半仙說道,「趙半仙醫術如神,又有這偏方。那魯老夫子怎能不來找你給瞧瞧牙呢。我說得對嗎?趙半仙?」

  趙半仙連連點頭:「是,魯老夫子是來找在下瞧過牙病,我也給了他這方子。」

  「那老夫子的牙病好了嗎?」楊秋池盯著趙半仙。

  「這,這。在下就不清楚了。」趙半仙乾咳了幾聲。隨即又馬上停住了。

  楊秋池轉過臉問小妾沈氏:「你們老爺找趙半仙看牙疼,你知道嗎?」

  沈氏點點頭:「是我陪他來的,就是上次找趙半仙算卦的時候,一併瞧的。」說話間。向趙半仙瞟了一眼,正好看見趙半仙瞇著眼睛看過來。沈氏翻了個白眼,俏臉一板,把頭扭到了一邊。

  楊秋池好像沒注意到這些,繼續問道:「以前你們沒來過嗎?」

  沈氏想了想。紅著臉點點頭:「來過。」

  「也是你陪他來地嗎?」

  「嗯。」

  「經常來嗎?」

  小妾范氏漲紅著臉又瞅了一眼趙半仙。

  趙半仙不悅地插話道:「這位大爺,您是來瞧病還是來我這問案來了?」

  楊秋池並不動氣,依舊微笑著說:「對對。趙半仙說得對,看我。這老毛病又犯了,問什麼都像在查案子似的,趙半仙請勿見怪。」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這魯老夫子反正已經死了,這牙病治沒治好都不重要了。」

  趙半仙一聽,哐哐地咳了幾下,隨即又停住了,問楊秋池:「大爺您剛才說,除了牙痛,還睡不好,是嗎?」

  楊秋池點點頭:「是啊,有時候睡在床上,朦朦朧朧的好像被什麼掐住了脖子似的,掙扎著醒過來,又什麼都沒有,還老是做惡夢。半仙,你說我這是不是撞了邪了啊?」

  趙半仙凝神仔細端詳楊秋池,說道:「大爺,您地確是中了邪,您看您這印堂發黑,雙目無神,如果不盡早驅邪,恐怕指日之內就會大難臨頭啊。」

  楊秋池瞪大了眼睛,十分害怕地問道:「那,那可怎麼辦呢?」

  宋芸兒也急了,說道:「先生,我哥遇到地這邪真的那麼厲害嗎?」

  那趙半仙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微笑道:「別著急,有我趙半仙在,包你沒事。我馬上給你起壇做法,去邪袪病,就沒什麼問題了。」說到這裡,趙半仙端起那半杯茶飲了一口,悠悠說道:「不過,這起壇施法是很傷神的……」

  楊秋池馬上會意,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差不多有十兩重:「先生,一點小意思,只要你給我起壇施法,這些都歸你了。」

  趙半仙一見這銀錠,兩眼放光,差一點連那只瞎了地眼睛都睜開了。

  這山村裡的老百姓吃地東西有,可這銀兩很少,村民們找這趙半仙看病算卦,給一籃雞蛋,最多送一隻豬腿,就很不錯了,要是遇到給一兩吊銅錢的,那已經是不得了的重禮。什麼時候見過送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地。

  趙半仙眉開眼笑伸手就要去抓那銀錠,楊秋池翻手將銀錠蓋住,微微搖頭:「先生,別著急,這銀錠就放在這桌子上,等你給我起壇做法去邪祛病之後,它就歸你了。」

  趙半仙有點尷尬,笑道:「那是當然!」站起身對孫老媽子說道:「快去準備起法壇的物什,在院子裡擺法壇。」走到門口,看見院子裡都是村裡來看熱鬧的人,這可是自己炫耀本事地好機會,心情格外暢快。

  那老媽子在院子裡擺了一座法壇。趙半仙叫楊秋池端坐在法壇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孫老媽子開始擺法壇上地東西。

  楊秋池向宋芸兒招了招手。宋芸兒跑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湊到她耳朵邊輕輕地嘀咕了一會。宋芸兒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又嘀咕了幾句,宋芸兒嘻嘻一笑,點點頭。

  孫老媽子正忙著準備法壇上的應用物什,宋芸兒說道:「大娘,您辛苦了,我來幫你吧!」

  孫老媽子見宋芸兒長得俊俏。嘴又甜,笑呵呵說道:「不用了,我忙得過來,謝謝你了!」轉身進裡屋去拿東西。

  「沒事的。我幫你做好了!」宋芸兒蹦蹦跳跳跟進了裡屋。

  不一會。老媽子和宋芸兒便將法壇上的東西準備妥當了。還在法壇旁邊放了一個炊架。早炊架上,放了一口裝了大半青油的大鐵鍋。下面架著柴火。

  趙半仙換了一身道袍,從法壇上拿起一把桃木劍,腳踏七星。步行八卦,口中唸唸有詞。手中桃木劍在楊秋池頭頂上揮舞。

  舞了一會,從懷裡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展開了放在楊秋池旁邊的法壇上,一邊念動咒語一邊蹦跳著揮舞著桃木劍。另一隻手在楊秋池頭頂上亂抓一氣,然後將手中地某樣虛幻的東西砸向法壇上擺著的白紙,繼續念動口訣。

  念了半晌。端起法壇上的那一碗聖水,喝了一口。隨即噗地一下子噴在法壇上地那張紙上。然後轉身得意地看著院子外圍觀的村民們,高高舉起了桃木劍,等待著圍觀者們的歡呼。

  等了半天,還是沒有趙半仙所期待的歡呼聲,反倒聽到了人們紛紛地議論。

  趙半仙一愣神,難道什麼地方出錯了嗎?趙半仙瞪著那只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看院子外圍觀地村民們,見他們都盯著自己的身後指指點點,好像在議論著什麼。一轉身,看向楊秋池,見他並沒有什麼動靜,好好地坐在那裡,微笑著看著自己。

  沒什麼問題啊,為什麼沒有往常的歡呼和驚詫呢。趙半仙疑惑地把目光轉向院子外的圍觀村民,突然,他發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閉上眼睛想了想,才回味到原來是法壇上不對。

  趙半仙睜開唯一那隻眼,仔細往法壇看去,這才發現,法壇上擺著地那一張符紙上,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鮮血淋漓身首異處的鬼魅。

  趙半仙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還是如此。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拿起手中的那半碗水,含了一口,又噴在法壇上那符紙上,結果,紙上還是什麼都沒有出現。

  這下子趙半仙有些慌了神,不知道什麼地方出錯了,不過他很快穩定了心神,決定用油炸鬼挽回面子。

  趙半仙把手中裝著聖水地瓷碗放在桌子上,開始走八卦唸唸有詞。

  從法壇上拿起一根骨頭,對著骨頭幾哩咕嚕念了半天,然後對孫老媽子打了個手勢。孫老媽子點點頭,蹲下身將油鍋下面的柴火點燃。

  這時候,楊秋池向趙半仙問道:「趙半仙,我這老睡不著地毛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啊?」

  趙半仙自負地笑了笑:大人,您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看病的老爺,你放心,我保管替你治好。」正要回身轉過去看那油鍋,卻又被楊秋池叫住了:「先生,聽說您法術高強,鄙人很是佩服,您能給我說說您這法術嗎?我特別崇拜像您這樣有本事的人。」

  那趙半仙一聽,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開始滔滔不絕和楊秋池吹了起來。

  這應天府來的大官找他算命,說真的那可是還從沒有過的事情,而且對他還是那麼的崇拜,還給了那麼多卦資,難怪這趙半仙高興得像揀了個大元寶似的。

  這趙半仙口沫橫飛正和楊秋池說得高興,那老媽子大著膽子上前提醒道:「老神仙,油鍋開了。」

  趙半仙這剎住車,連忙對楊秋池說道:「對對!我現在要將老爺您身上的鬼抓住,將他禁錮在這根骨頭上,然後讓它下油鍋,炸死它!老爺您的病就馬上會好的。」

  楊秋池微笑:「有勞先生了!」

  趙半仙唯一的那隻眼睛眨巴了一下,很得意的樣子。踏著七星步,唸唸有詞,高高舉起右手,向院子外面圍觀的村民們招手示意,隨即,那只右手在楊秋池腦袋上空虛抓了幾把,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似的,扔在法壇那根骨頭上,隨後看著翻滾的油鍋唸唸有詞。

  這時候,圍觀的村民知道高潮馬上來臨,情緒高漲,大聲叫著:

  「炸死它!」

  「把那惡鬼炸了!」

  「好啊!趙半仙好厲害,這樣的惡鬼別放過它啊!」

  「讓它去死吧!」

  ……

  趙半仙很懂得如何煽動觀眾的情緒,看那油鍋已經熱浪滾滾,青煙直冒,然後對楊秋池說道:「大爺,我得先看看這油鍋滾了沒有,如果沒滾,這禁錮在骨頭裡的鬼就炸不死,那咱們就白忙活了。」

  說罷,大大咧咧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將手猛地伸進了翻滾的油鍋裡。

  「啊~!」一聲慘叫,趙半仙抽回右手,噔噔蹬倒退了數步,咕咚一聲坐在了地上,剛才伸進油鍋裡的那只右手,已經皮開肉綻,發出一股難聞的烤死豬的味道。

  趙半仙在地上翻滾著慘叫哀號,痛得差點昏死過去。

  這下子,所有的旁觀瞧熱鬧的村民都傻了眼了。趙半仙抓鬼下油鍋的法術,他們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次了,怎麼這一次趙半仙的手好像真的被油炸了似的。

  魯學儒的小妾沈氏也驚呼了一聲,臉都變了。米裡正更是驚得眼都直了,他看過這趙半仙油炸鬼不知道多少次,次次成功,易如反掌,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麼了。自己幫這趙半仙在楊秋池等人面前吹牛皮吹了半天,這一回牛皮吹破了。

  那孫老媽子也嚇傻了,直到看見趙半仙抓著那只皮開肉綻的被滾油燙得焦爛的手滿地打滾,這才慌神了,跑過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楊秋池奇怪地看著趙半仙,問道:「先生,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我身上這鬼太厲害,反咬了你一口嗎?」

  那趙半仙哪裡還有力氣解答楊秋池的提問,那碩果僅存的一點力氣全用在慘叫哀號上了。

  宋芸兒很驚訝,她看了看楊秋池,又看了看滿地打滾的趙半仙,凝神想了想,好像發現了裡面的原委,卻又看不清。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2 PM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廂情願      


   楊秋池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今天半仙的運程不佳,遇到了我身上這更加兇猛的惡鬼,唉,我們還是不要為難先生了,這就回應天府去吧。」轉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什麼事情,走進屋去,抓起桌子上放著的那一錠銀子塞進懷裡,「對了,你沒給我去邪袪病,這銀子就不能給你,過段時間我再來吧。」

  楊秋池讓米裡正送他們,然後帶著宋芸兒和護衛們往村口走去。

  胡江也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先生油炸鬼怎麼把自己的手給炸了。見楊秋池等人離開,趕緊帶著捕快,押著原配范氏,跟上楊秋池他們,一行人出村口走了。

  那小妾沈氏看看楊秋池他們離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翻滾慘叫的趙半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哼著小曲回家去了。

  那孫老媽子這時才回過神來,趕緊將趙半仙扶回房裡,找藥來給趙半仙敷燙傷的手。

  村民們一整天都能聽見趙半仙房裡不時傳出的哀號慘叫,驚異不已。

  這些村民這一次算開了眼,不僅親眼目睹了趙半仙桃木劍斬不了鬼,還親眼目睹了趙半仙油炸鬼自己的手反倒被炸得皮開肉綻,而且,這號稱半仙的,原來受傷之後,也像一般老百姓那樣慘叫哀號,並沒有使用想像中的法術馬上將傷手治好。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村,還很快傳到了四里八村。聽到的人都驚呆了。

  他們看到了一個神從神壇上滾了下來。他們崇拜的偶像被徹底打碎了,而他們甚至還弄不明白,這偶像是怎麼被打碎的。

  於是各種猜想就開始流行起來,有人猜測是這趙半仙以前抓了太多的鬼,那些鬼回來報復來了。有人說這半仙法術不靈了,所以收不了鬼。甚至還有人猜測剛才那小伙子才是真正高人,是故意來砸趙半仙場子來的,兩人比拚法力,結果趙半仙慘敗。

  ——————————————

  天黑了之後。小妾沈氏一個人在家裡。老爺魯學儒已經死了。大奶奶范氏被抓走了。不過,小妾沈氏對這些好像都不在乎。吃過晚飯,早早的就上了床,躺在床上想心事。

  外面不時傳來狗叫。還有寒風掃過樹梢地沙沙聲,沈氏感到全身發冷。往被子裡縮了縮,好像這樣會更安全一點似的。

  就在這時,沈氏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是腳踩在積雪上的嚓嚓地聲音。一直到了自己地窗戶下面。

  沈氏一陣緊張,自己現在可是一個小寡婦,會不會是村裡的小混混趁機來欺負自己。內心巴望著這腳步聲是路過自己家的村民發出來的。但沈氏隨即發現這個想法很牽強,因為他們家在村子邊上。村裡地道路並沒有經過自己家的。

  正在這時,那腳步聲停下來了,就在窗戶下面,隨即,響了幾聲手指叩擊窗欞發出地哚哚聲。

  沈氏嚇得臉都變了,往被子裡又縮了縮,看了一眼幾步遠圓桌上那盞油燈,想爬起去吹滅掉,假裝睡覺,不過這顯然是掩耳盜鈴。

  正遲疑間,那敲窗戶的聲音又響了幾下。

  沈氏知道裝啞巴不是辦法,終於鼓起勇氣,顫抖著聲音問了一句:「誰啊?」

  門外那人低低的聲音說道:「是我,開門啊。」

  一聽這聲音,沈氏輕舒了一口氣,隨即皺了皺眉,沒有理睬。

  那敲窗戶的聲音又響了兩下:「小美人,你應該知道,那老傢伙死掉,可是我地功勞哦。」

  沈氏猛地坐了起來,盯著窗戶片刻,然後下了床,披了一件衣服,走到外間門邊,拔下了門閂,轉身往回走。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翻身將門關好,伸雙手從後面摟抱沈氏的細腰,其中一隻手纏裹著白布。

  沈氏在這人纏裹白布的那隻手上拍了一巴掌,痛得這人哎喲一聲慘叫,但叫了半聲,馬上打住,強忍著劇痛抱著那隻手原地打轉,半晌才緩過氣來。叫道:「小美人,你想要我地命啊?」

  這人正是白天抓鬼被滾油炸了手的趙半仙。那只被燙得皮開肉綻地右手用白布包裹著,腫得跟棒槌似的。

  沈氏沒理他,坐在床邊,斜斜地靠在床頭,鄙夷地看著趙半仙:「怎麼,沒被燙死,跑來我這裡找死嗎?」

  趙半仙捧著那支棒槌似的手臂,走到床邊,歪屁股坐在床沿上,涎著臉說道:「小心肝,我施法術殺了這老傢伙,你現在可以名正言順改嫁了,你還不多謝我啊。」

  小妾沈氏鼻孔裡哼了一聲,收起纖纖玉腿,踢了趙半仙一腳:「坐一邊去,別靠近我。」隨即又問道:「老傢伙真是你殺的?」

  趙半仙被踢得差點掉下床去,趕緊站起身,卻不生氣,仍然涎著臉說道:「除了我還能有誰?要不是我趙半仙這牌子,他這老狐狸能相信那藥方嗎?」說罷,走到床邊,色迷迷看著沈氏:「小乖乖,現在你該從了我了吧?」把臉湊過去要親沈氏。

  沈氏一骨碌身子,躲進了床裡,說道:「真是你殺的嗎?」

  趙半仙呵呵一笑:「當然,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呸~!」沈氏啐了一口,「我可沒要你害死他。我只是讓你算一卦這老東西有沒有中舉人的命。」

  「我算了啊,他沒這個命嘛。」

  「那我也沒讓你殺了他啊,我可沒你那麼狠心。」

  趙半仙笑了笑:「我這還不是為了你,誰讓你老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這心吶,就一個勁跟著你轉。」

  「嘻嘻嘻,」沈氏掩嘴而笑,「瞧你那德性!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故意不幫我們老爺治好牙病。」

  趙半仙歪屁股坐在床沿:「我要是幫他治好了,你還怎麼能到我那狗窩裡來呢。」伸出沒受傷的左手,就去摸沈氏的臉蛋。

  沈氏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嗔道:「少來!你害死了我家老爺。還要來欺負我一個孀婦。早知道我白天就該把你告了,讓衙門鎖了你去!」

  「瞧你說得跟個貞潔烈女似的,」趙半仙跪在床上,「你心裡不是巴不得這老鬼死掉。你好另外嫁個好人家嗎?我施法術殺了他,不正好稱了你的心願嗎?」頓了頓。又得意洋洋說道,「我趙半仙孤身一人,你要跟了我,吃香的喝辣地那還不是現成的嗎?」

  「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殺他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指望著他死了,我好能跟你?呸!」沈氏厭惡地又碎了一口,「別做夢!我雖然不想再跟著這老窮鬼。卻也不會跟了你地!」

  「為什麼?」趙半仙驚問。

  沈氏一骨碌坐起來,冷著臉說道:「這老鬼雖然窮。卻懂得心疼人,你懂嗎?他自己吃糠咽菜,把好地留給我,你行嗎?他傾家蕩產為自己的女人治病,你會嗎?」

  趙半仙張口結舌看著沈氏,被她這幾句話給鎮住了。

  沈氏鄙夷地看著趙半仙,「你就會借算卦摸骨的機會,欺負欺負小媳婦,輕薄輕薄良家婦女。哼~!可你對自己的女人,連個銅錢都捨不得花——你前面地兩個女人,不就是這樣被你氣跑的嗎?你還指望我作第三個呀?作夢!」

  趙半仙被她奚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不由得老羞成怒,冷笑:「這麼說來,我為你做的這些都是白做了?」

  「為我?」沈氏也冷笑,「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垂涎於我,知道我不滿意這老不死的沒錢沒本事,就故意算他今年有一劫難,然後使法術殺了他,一來證明你算卦准,二來想討好我。」沈氏又啐了一口:「呸~!你算盡心思,還不是想上我地床?」

  趙半仙在床上跪爬幾步,逼近沈氏的身邊:「小美人,你既然都知道我的心了,那還不從了我?」伸出手去又要摸沈氏地臉蛋。

  沈氏坐起身靠在床裡的牆壁上,厭惡地叫道:「你再這樣,我可要喊了!」

  趙半仙一怔,也跪坐在床上,冷聲道:「你別忘了,我既然能使法術殺了那老不死地,就能殺了你!你知道我這麼多事情,如果不嫁給我,你認為我會讓你活著嗎?」

  沈氏機伶打了一個冷戰,抓起枕頭擋在胸前:「你……你要幹什麼?」

  「要你作我的女人!嘿嘿,你不嫁給我我不勉強,不過,今後我來你這兒,你就得乖乖的聽我的話,好生伺候我!」趙半仙瞇著唯一的那隻眼睛,盯著沈氏光滑的臉蛋和白淨的脖頸,目光中的沈氏已經被他剝成了一個赤裸小綿羊,不由得使勁嚥了一聲口水。

  沈氏猛地一扭身,撲向床尾,想掀開蚊帳逃跑。

  趙半仙左手一把抓住沈氏的胳膊一拽,將沈氏拽得仰面朝天倒在床上,沈氏張嘴就要呼叫。趙半仙一巴掌打過去,打得沈氏眼冒金星,昏頭昏腦。

  趙半仙抓住沈氏胸前的衣襟猛地一撕,刷的一聲扯開,露出了沈氏雪白的半截酥胸。

  沈氏尖叫一聲,倒爬幾步依在床頭,驚恐地看著趙半仙。

  趙半仙也不著急,獰笑著慢慢伸手抓向沈氏的酥胸。

  突然,一道白光電閃而過,將趙半仙那伸出的左手手腕削斷,餘勢不衰,噹的一聲釘在床裡的牆壁上,嗡嗡直響,卻是一柄短劍,劍上鮮血淋漓。

  趙半仙的斷掌血淋淋掉在床鋪上,斷腕處鮮血狂湧。趙半仙慘叫著翻身倒在床上。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昏死過去。

  四個人擁了進來,正是楊秋池、宋芸兒、胡江和米里正。隨後,門外擁進一幫人,卻是楊秋池的護衛南宮雄等人和捕快們,還押著魯學儒的原配范氏。

  那柄短劍當然是宋芸兒扔出的。

  陡然見到這麼多人進來,沈氏還以為來了強匪,嚇得驚聲尖叫,等到看清是楊秋池等人,這才穩下心神,抽泣著哭了起來。

  趙半仙已經痛得死去活來,在床上打滾。捕快們一擁而上,將他拎下床。

  趙半仙左手被砍斷,用鐵鏈是鎖不上的了,而且鮮血狂湧,如果不及時救治,很快就會死翹翹。

  捕快們還是發揚了革命人道主義精神,掏出金創藥給趙半仙敷上,包紮了傷口,這才將他按倒綁了起來。

  趙半仙和沈氏方纔的對話,胡江等人都聽到了。胡江讚道:「楊公子,你還真猜對了,就是趙半仙殺死的魯學儒。看來咱們這個回馬槍殺對了。」

  宋芸兒一邊收回短劍一邊笑道:「什麼猜的,我哥早就查清楚就是這什麼半仙搞的鬼殺了魯學儒,這叫引蛇出洞,欲擒故縱!」

  原來,楊秋池讓米裡正送他們出村之後,走了一段路,米裡正要回去,被楊秋池拉住,說他們等天黑之後還要回村。米裡正和胡江問他為什麼要回去,他笑而不答。

  在僻靜處等到天黑之後,楊秋池才告訴他們,真正的兇手是趙半仙,今晚他會到魯學儒找沈氏,他們去抓現成就行了。

  眾人將信將疑,偷偷摸摸回到北哨村,繞到魯學儒家後院守候。一個多時辰之後,果然看見那趙半仙鬼鬼樂樂來了,叫開了門進去。

  宋芸兒用短刃撥開裡面的門閂,楊秋池、胡江、米裡正他們四個靜悄悄潛入了外間,其餘的人等在門外。

  胡江等人在裡面將趙半仙和沈氏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後來發現趙半仙準備強暴沈氏,宋芸兒這才忍不住出手斬斷了趙半仙的一隻手掌。

  趙半仙已經承認是他殺死了魯學儒,罪犯自認有罪,這案子就算結了。不過,胡江還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問楊秋池:「楊公子,你怎麼知道這趙半仙才是真兇,他又是怎麼用法術殺死了魯學儒的呢?」

  宋芸兒也很好奇,希望楊秋池能揭開這個謎底。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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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揭秘   


 楊秋池說:「我聽魯學儒原配范氏說,她那用蜂蜜浸泡夾竹桃花瓣治療口腔潰瘍的偏方是趙半仙給的,我又聽米裡正說小妾沈氏帶著魯學儒去找趙半仙算過命,而那趙半仙居然算的奇準,算準了魯學儒今年有一劫難,連趙半仙自己都不一定解得了。而且,趙半仙還拿這件事到處宣揚,好像唯恐別人不知道。我就懷疑其中有鬼了。」

  「這沈氏對那魯學儒的感情也不怎麼地,魯學儒死了她都只是乾嚎,她又才三十來歲,這魯學儒又沒錢又沒地位,當然她不安心。到趙半仙家算命時我又知道,這沈氏三番五次帶著魯學儒來找趙半仙看病,可老也看不好,卻又還要來看。其中必有名堂。」

  「算命的時候我就看出來,這趙半仙看著沈氏的眼神很曖昧,不過沈氏卻對他好像愛理不理的,卻又不明確拒絕,好像在耍他,很明顯是內心空虛在找樂子拿這趙半仙逗著玩。」

  「而趙半仙卻以為這沈氏是真的傾心於他。他也知道,沈氏不安心守著魯學儒,卻又不願意背負在魯學儒窮困之際拋棄他的罵名,就這麼不死不活吊著。於是,這趙半仙便決定用殺死魯學儒來討好沈氏,樣的話,一方面可以討得沈氏的歡心,另一方面可以證明自己算卦準確。真是一石二鳥。」

  「我估計,這趙半仙知道魯學儒死了之後,今晚一定會來找沈氏邀功求歡,儘管他的手被炸傷了,他也會趁熱打鐵來找沈氏的。所以,我們守株待兔,應該能有所收穫,幸好我猜對了。否則,我們可要空手一夜了。」

  胡江等人這才明白,這趙半仙露出了這麼多的破綻,可他們一個都沒發現。心中對楊秋池充滿了敬佩。

  宋芸兒想起一件事。問道:「哥,這趙半仙自稱用法術殺死了魯學儒,他是怎麼殺的呢?」

  楊秋池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變。不安地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對啊,這趙半仙會法術。用法術殺了魯學儒,他會不會用法術逃跑呢?」

  胡江一驚,忙問:「那怎麼辦?」

  宋芸兒說道:「用狗血淋!他就不能隱形了。」這女娃娃懂得還真多,宋芸兒又接著說:「咱們現在去和村裡的老鄉買條狗來宰了。就有狗血了。反正這些狗看見生人就叫,煩得很。」

  米裡正連連擺手:「那可不成,村裡人把狗當成看家護院的好幫手。從來不殺狗吃狗肉,不會有人同意把狗賣給咱們宰殺地。」

  宋芸兒撓撓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楊秋池沉吟道:「我聽說人的琵琶骨(俗稱鎖骨)被鎖住,再厲害的法術都使不出來了。咱們要不還是把他的兩根琵琶骨用刀子穿兩個孔,分別用鐵鏈子給鎖上吧。」

  胡江點頭贊同,叫了一聲:「穿他地琵琶骨鎖上!」

  幾個捕快答應了一聲,拔出刀子就要動手。

  趙半仙本來就痛得死去活來地,一聽胡江這話,更是嚇得魂飛天外,連聲喊道:「大爺饒命,我不會法術,我那都是騙人的,求求您別再穿我的琵琶骨了。」

  楊秋池臉一板:「你說謊!好多人都看見你會法術,而且法術很高明的,什麼劍斬鬼,什麼油炸鬼,厲害著呢,」轉過頭問身後那米里正,「裡正大人,我說地對不對?」

  裡正本能地點點頭,可一看見趙半仙那被滾油炸過的腫得根棒槌似地手,又有些尷尬地搖搖頭,他也不知道這趙半仙究竟算不算法術高明了。

  趙半仙兩隻手傷口已經痛的冷汗直流,再不願意琵琶骨被穿孔,叫道:「大人饒命啊!我那是騙人的把戲,不是真的法術!」

  聽了這話,米裡正等人都吃了一驚,唯獨楊秋池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笑了笑問道:「半仙不必過謙了,那麼多人親眼目睹,怎麼會是騙人地呢?咱們還是把琵琶骨穿上妥當。」

  趙半仙被繩子捆著無法抵禦,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大人,大人,饒了我吧。我那真的是騙人的。」

  米裡正奇道:「你口口聲聲說是騙人地,那你說說你是怎麼騙人的?」

  趙半仙此時哪敢隱瞞,說道:「那油炸鬼地把戲,是我讓孫老媽子在鍋裡先放一部分醋,醋上邊再放油,生火之後,下面的醋就會翻滾上來,看上去就像油開了似的,其實油才微熱,誰的手都能伸進去。」說罷,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疼痛的原因還是因為羞愧。

  米裡正恍然大悟,憤怒地看著趙半仙,為自己被這老騙子騙了那麼久而憤憤不平,隨即又奇怪地問道:「不對啊,我以前看你將附有鬼魂的骨頭扔進油鍋裡炸,那小鬼還慘叫著翻滾呢,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那是我事前在那根骨頭的髓腔中裝入了水銀,等油鍋真的開了之後,把這骨頭扔進去,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就好像鬼在掙扎慘叫一樣了。」

  「好你個死瞎子,連我你都敢騙!」這米裡正氣不過,一巴掌打了過去,趙半仙嘴角流血,半聲都不敢吭。

  胡江聽了也有些好笑,但又有些奇怪,問道:「那怎麼這一次真的被這滾油給炸傷了呢?」

  趙半仙強忍著傷痛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走之後我問了孫老媽子,她也不清楚。」

  宋芸兒嘻嘻一笑:「這件事我最清楚!」扭過頭看著楊秋池調皮地一笑,又轉過頭看著趙半仙說:「你不知道吧?那是一鍋沒加料的真正的青油,嘻嘻,因為我哥讓我把你們的青油給換了。」

  米裡正奇道:「換了?怎麼換的?」

  「我跑進去幫忙,那孫老媽子不讓我幫,但我還是趁她搬東西出去的時候,將那一鍋青油倒掉。然後把灶台上的油壺裡地青油倒進鍋裡。嘻嘻」

  趙半仙這才知道自己這一雙手,原來都是毀在這小丫頭的手裡。米裡正也才知道這一回這趙半仙的法術怎麼不靈了的原因,原來鍋裡地青油被這小丫頭給偷梁換柱了。

  胡江更是奇怪,問楊秋池:「楊公子。你怎麼知道他在搞鬼。又怎麼知道他這油鍋有問題呢?」楊秋池道:「我從來不相信什麼算卦,多半是騙人地,當然有的很可能真的有法術,比如這位趙半仙。」說罷。盯著趙半仙的肩膀看,好像在研究這琵琶骨應該怎麼穿更牢實。把趙半仙嚇得一哆嗦。

  楊秋池接著說道:「我聽米裡正說了他看見趙半仙施油炸鬼地法術過程之後。我就判斷,這趙半仙在搞鬼。但是,這種把戲搞鬼的方法很多,我也不知道這趙半仙用地是哪一種。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多半是在這油裡搞鬼,於是我就讓芸兒找機會把油鍋的油換了。」

  楊秋池看著趙半仙呵呵一笑。續道,「我故意捧這半仙。和他說話拖延時間,就是為了讓油鍋裡的油真正滾燙起來,反正這趙半仙有法術,既然能將手伸進油鍋,那這油鍋裡的油換不換滾不滾,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眾人又都大笑。宋芸兒嘻嘻笑道:「沒想到,這趙半仙雖然號稱半仙,卻連一半地仙術都沒有,自己真來了個油炸豬蹄。」眾人頓時大笑起來。

  米裡正又問趙半仙:「那你以前桃木劍斬小鬼,鬼鮮血淋漓的顯在紙上,又是如何騙人的?」

  趙半仙疼痛難忍之下更是羞愧,低聲說道:「我先用筆沾了鹼水在紙上畫出流血地鬼形,然後曬乾,這圖形便看不見了。法壇上那碗聖水是我事先備好的薑黃水,薑黃水噴到紙上,那鹼水就變成紅色,便顯出血淋淋地妖屍了。」楊秋池聽了暗歎道,還別說,這趙半仙還懂一點化學反應哦。

  米裡正奇道:「這次怎麼又不靈了呢?」扭頭看了看宋芸兒,「難道又是你偷梁換柱了?」

  宋芸兒嘻嘻一笑:「是啊,我哥讓我把那碗聖水換了。所以我在屋裡要幫忙時,趁那孫老媽子在外面佈置法壇的時候,將那碗加料的聖水換了一碗清水。」轉過臉看著楊秋池:「哥,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半仙,什麼都逃不過你的法眼。」

  楊秋池呵呵一笑:「調皮鬼,我這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眾人皆笑。

  胡江問楊秋池:「既然這趙半仙的法術是騙人的,那就不用鎖他的琵琶骨了吧?」

  楊秋池搖了搖頭:「不行,還是要鎖,你別忘了,這些小把戲雖然是騙人的,但不能說他就真正沒有法術。方纔我們也都聽到了,他自己承認的他用法術殺了魯學儒,如果他沒法術,又怎麼用法術殺死了魯學儒?」

  胡江說道:「正是!幸虧楊公子提醒。來人,把他琵琶骨穿了鎖上鐵鏈!」眾捕快齊聲答應,就要上前動手。

  趙半仙嚇得臉都變了,驚恐地正要分辨,楊秋池搶先說道:「還有,咱們把他鎖上琵琶骨押回去後,要馬上稟報府尹大人,立即將這妖人凌遲處死,然後將屍骨燒了,讓他無法轉世投胎。你想,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他在京城裡得脫牢籠,施出法術,要危害皇上,那……」

  胡江打了個冷戰,連連點頭:「楊公子提醒得好,回去就稟報府尹大人,立即先將這妖人當眾凌遲處死,然後一把火燒了,錯骨揚灰!」

  凌遲處死可是歷史上最殘酷的死刑方式,也就是俗稱的「千刀萬剮」,死得痛苦萬狀,苦不堪言,這死亡的過程那才真的叫生不如死。更何況還要將屍骨燒掉,錯骨揚灰,這是古人最忌諱的事情,因為傳說如果這樣的話,人死之後可就沒辦法投胎轉世,古人還是很相信來生的。

  趙半仙一聽,頓時嚇得魂飛天外,顫抖著聲音說道:「大人饒命啊!我不會什麼法術,我真的不會什麼法術啊!」

  楊秋池喝道:「你方才自己都承認了,你用法術殺死的魯學儒,還敢狡辯!」

  「我,我是下毒害死他的。不是用什麼法術,我的法術那都是騙人的。」

  胡江在一旁問道:「下毒?下什麼毒?怎麼下的?」

  趙半仙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楊秋池冷笑:「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利用魯學儒找你看牙痛,欺騙魯學儒讓他吞服了夾竹桃的葉子,毒死了他,我說的沒錯吧?」

  趙半仙驚恐萬狀地看著楊秋池,不知道眼前這個無所不知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神仙。

  根據原配范氏所說,她在蜂蜜裡加的是夾竹桃揉碎了的花瓣,而楊秋池從魯學儒那嘔吐物中發現了一些綠色殘片,楊秋池一直弄不清楚這綠色小殘片是什麼,因為那時他不知道魯學儒是夾竹桃中毒,直到後來在魯學儒家外面發現許多夾竹桃,才懷疑是夾竹桃的葉子。

  當時他掰了一片葉子撕碎後,殘片果然與嘔吐物中的殘片很相似,這才懷疑,這魯學儒除了使用加夾竹桃花瓣的蜂蜜治療口腔潰■之外,還吞服過夾竹桃葉子。但詢問范氏之後,得之那偏方里只加了夾竹桃花瓣,沒有使用葉子,因此,讓魯學儒吞服夾竹桃葉子的應該另有其人。

  先前屍檢的時候楊秋池就已經發現,魯學儒有嚴重的牙齦紅腫,後來他知道魯學儒找趙半仙看牙病,便故意說自己牙痛睡不著覺,到趙半仙家算命。

  趙半仙給了楊秋池一個用夾竹桃葉子泡水喝的偏方,很顯然,他也把這個偏方給了魯學儒。只不過,他給魯學儒的偏方內容不同,他是存心要魯學儒的命,因此,不僅加大了葉子的劑量,還讓魯學儒將葉子撕碎了吞下。

  夾竹桃的葉子是毒性含量最高的部分之一,服用後可以引起頭痛、噁心、嘔吐,一般來說,吞服十片就會有生命危險,會引起心室纖顫導致中毒性心肌炎而猝死,這時候如果進行屍體解剖,應當可以檢見心臟有灶性間質性心肌炎病變。

  只不過,有一點楊秋池還想不通,這夾竹桃有毒,一般老百姓都知道,這魯學儒都快六十的人了,當然也知道,就算他相信偏方,怎麼會相信把那麼多夾竹桃葉子吞下去而不會中毒呢?而且,他又怎麼一直拖延到第三場考試才中毒而死?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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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居一室      


 這個疑問看來只有趙半仙自己的供述能說清楚。於是,楊秋池對題半仙說道:「你如果老實交代,我或許可以稟報府尹大人,留你一個全屍。否則,你就等著凌遲之後錯骨揚灰吧。」

  趙半仙驚恐萬狀連聲說道:「我說,我什麼都說。魯老夫子的原配范氏陪魯學儒來找我看口舌生瘡,我給他了一個偏方。後來魯學儒牙齒痛,他小妾沈氏陪他來找我看牙。我,我……」

  趙半仙扭頭看了看一直在床上輕聲哭泣的沈氏,低下頭接著說道:「我就垂涎沈氏的美貌,想害死魯學儒。就給了他那個偏方,讓他將十多片夾竹桃的葉子用水吞服。」

  「他說這夾竹桃有毒,擔心會中毒,我就當著他的面使了那油炸鬼的法術,當然,那是騙他的把戲,說是這夾竹桃裡的毒鬼已經被我抓住用油炸了,他這才相信。」

  「我擔心如果他馬上吃死了會懷疑到我,編謊話說一定要等恩科開考之後才能服用。在恩科考試期間,可以借助皇上壽辰的洪福,最終鎮住這夾竹桃裡的惡魔,這樣才能既治好他的牙痛,又不會中毒。讓他在恩科期間將這十多片夾竹桃葉子撕碎了吞服。這樣牙痛就可以斷根了。」

  現在明白了,原來是這趙半仙利用了他裝神弄鬼的把戲,欺騙魯學儒,讓他吞服了十多片夾竹桃葉子。

  不過,這魯學儒還是擔心中毒,所以一直拖延到了恩科最後一天,一方面牙痛得實在厲害影響考試,另一方面還是最終相信了趙半仙的話,擔心錯過這恩科考試皇上洪福的威力,牙病治不徹底。這牙痛斷不了根,這才在恩科考試最後一天去貢院之前,將夾竹桃葉子撕碎之後,用清水送服。楊秋池他們在他房間的桌子上發現的那半碗清水。可以印證這個推測。

  由於夾竹桃中毒的潛伏期為二十四小時以內。所以,魯學儒吞服之後,到了考場上,才因中毒性心肌炎急性發作而猝死。

  如果換成別人給他這偏方。魯學儒很可能不會相信,但這個村的人對趙半仙地法術都是十分的相信。也見過他用偏方治好了別人的病,因此,這魯學儒才最終相信了趙半仙。而趙半仙利用了這種信任,用夾竹桃的葉子毒殺了魯學儒。

  搞清楚了這案子地原委。抓住了真兇,胡江非常地高興,不過。他不知道對那范氏和沈氏該怎麼辦,問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這原配范氏雖然使用了有毒的蜂蜜浸泡揉碎的夾竹桃花瓣。給魯學儒治療口腔潰■,但由於用量少,又是外敷,使用了三個月,也沒有造成魯學儒中毒。所以,范氏的行為不是引起魯學儒被毒死地原因,不能追究她殺人的責任。」

  「至於這小妾沈氏,我們剛才都偷聽到了,她沒有指示趙半仙殺人,這趙半仙毒死魯學儒純粹是他自己想討好沈氏,又想藉機證明自己算卦准。所以,雖然沈氏挑逗趙半仙,才使他產生了這個想法,但歸根結底這件事與沈氏沒有直接地關係,所以,也不追究沈氏的責任。」

  胡江聽了楊秋池的分析,十分贊同,吩咐將范氏放了。

  方纔的一切范氏都看在眼裡,知道她這一次真可謂死裡逃生。鎖鏈解開之後,范氏哭泣著給楊秋池跪下磕頭感謝,一旁地宋芸兒幫楊秋池將她攙扶了起來。

  小妾沈氏知道,如果不是楊秋池他們趕回來,自己不僅要被這趙半仙強暴,說不定還要被他殺人滅口,不僅如此,楊秋池還給自己洗脫了殺人嫌疑,所以,可以說這楊秋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便也哭泣著下床,給楊秋池磕頭感謝。

  勞累了兩天兩夜,連續作戰,終於破獲了這件老秀才橫死貢院案。雖然連續作戰,大家都很辛苦,但終於有所收穫,也都覺得這辛苦是值得的。

  接下來地問題是在哪裡睡覺,現在估計差不多二更天了,米裡正提出讓楊秋池等人在這北哨村的驛所暫住一晚。

  米裡正介紹說,這北哨在數年前地靖難之役時,是軍事要塞,是通向京城北大門滁州的咽喉要道,軍事地位十分重要,所以不僅修有很多防禦設施,還修建有驛所。只不過,戰爭結束好多年了,這驛所已經年久失修。

  楊秋池無所謂,但胡江嫌這裡太過簡陋,本想押著兇手趙半仙連夜返回滁州,但現在滁州城門肯定已經關閉,進不了城了,再說了,辛苦了兩天兩夜,總不能再讓楊秋池他們連夜趕路辛苦了。

  於是,只能勉強在這北哨村暫住一晚。

  來到這驛所,胡江更是叫了一聲苦,由於多年沒有征戰,這北哨軍事上的意義已經差不多被淡忘光了,這北哨村驛所雖然還在,卻已經年久失修,比那廣德縣衙門還要破舊。

  這驛所一共有五間房,不過其中一間房子已經倒了一半,沒法住人。另外兩間大房間的大門已經不知道被誰卸走拿去當柴火燒了。只有兩個小間還算完整。

  現在是冬季,晚上很冷,米裡正本來提議讓楊秋池他們分散到村裡村民家裡住,胡江和楊秋池見天晚了,大部分村民都睡了,打擾別人也不好,便決定還是將就在驛所裡對付一晚。

  米裡正便吩咐民壯們去搬些乾淨的被褥來,在驛所掛上燈籠,把窗戶用油紙簡單封了,找些門板將那兩個大房間的門簡單封上,能阻擋一些風寒,還在每個房間裡生了一爐火,房間就暖和起來了。

  捕快和楊秋池的護衛們大多經常行走江湖,風餐露宿已經習以為常,就住在兩間沒有門的大房裡,趙半仙當然也關押在這大房間裡。

  胡江是應天府通判,正六品,那是正宗的大老爺。相當於現在的副廳級幹部,理所當然應該單獨住一間。

  不過,胡江感激楊秋池幫助破案,提議讓楊秋池住單間。楊秋池心想。人家是正宗官老爺,再說了。年齡也比自己大得多,自己一個小年輕住單間。可真是不好意思。堅決推遲。

  這單間裡只有一張小床,於是胡江又提議讓楊秋池搬一張床來一起住。楊秋池嫌麻煩,反正將就一晚上隨便在哪裡湊合就行了。

  胡江也不勉強,撓撓頭不好意思說道:「其實,其我睡覺打呼嚕。而且呼嚕聲很大,所以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睡,連我娘子都沒辦法和我一起睡的。公子不願意和我睡同一間房也對,不然的話。你恐怕跟沒有睡覺差不多。呵呵呵。」

  楊秋池睡眠很淺,稍有響動就會醒,這與他現代社會法醫生活長年累月生活沒有規律有關,聽了這話,更不能和胡江一起睡了。

  另外只有一個單間,楊秋池讓宋芸兒住,自己要去大房間裡和護衛們一起住。

  不過,說心裡話,楊秋池實在不願意和這些人睡在一起,因為十五個護衛和數名捕快還有人犯趙半仙加起來有二十來個,每個房間住了十多個,中間還要生一爐火,差不多是人挨人了,萬一這十多個人中有幾個打呼嚕厲害地,那就別指望睡覺了,更別說有磨牙放屁帶腳丫子臭的。

  聽楊秋池說要去和護衛們一起住,宋芸兒有些不高興,將楊秋池拉到一邊問道:「哥,你怎麼不願意和我住一間呢?我是你妹妹呀!」

  楊秋池嚇了一跳,心想,你這妹妹又不是真的,男女授受不親,如果同居一屋,傳出去你就別指望會有人來娶你了。可人家姑娘都這樣說了,自己總不能駁她面子吧,那會傷她的心地。

  假如要是在現代社會,一個漂亮妹妹要求楊秋池與他同處一室,那楊秋池高興得大牙都會笑掉。可現在是明朝,封建禮教最嚴酷地明朝,宋芸兒十五歲不懂事(或者說故意裝著不懂事),自己二十來歲小伙子,可不能害了人家。

  如果說下決心要娶宋芸兒,那又另當別論,住了就住了,回去就納她為妾也就是了。

  不過,這宋芸兒對楊秋池來說,情況不同於其他女人,宋芸兒給楊秋池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加上小姐性格太強,非要跟男人比酷,不像楊秋池的其他女人那樣柔情似水。所以,楊秋池跟宋芸兒根本不來電。但他喜歡和宋芸兒在一起,就像和一個很合得來的哥們在一起那樣地感覺。

  楊秋池並不想納宋芸兒為小妾,估計宋芸兒和他老爹宋知縣也不會同意(關於這一點,楊秋池判斷失誤了),既然沒想娶人家,就別害人家。

  楊秋池雖然像絕大多數男人一樣好色,但還是很有責任心的。聽宋芸兒這麼一說,呵呵笑道:「芸兒,我睡覺打呼嚕,會吵醒你地。」

  「我不怕!」宋芸兒的眼睛在黑夜裡閃動著。

  「我還磨牙……」

  「我不怕!」宋芸兒微笑。

  「我還說夢話……」

  「我不怕!」宋芸兒吐了吐舌頭。

  「我夢遊!」楊秋池沒轍了,只好耍賴,裝出殭屍的樣子,雙手平伸,直著雙腳原地蹦了幾蹦。

  古代中醫稱夢遊為夜遊症、夢症、夜行症等,對這個宋芸兒倒是知道,嘻嘻一笑,打了一下楊秋池的手臂:「連殭屍我都不怕,還怕你?」雖說不怕,可想到半夜裡睡著醒來,看見楊秋池閉著眼睛這付模樣在房間裡蹦,還是挺嚇人地。便又問道:「你真的會夢遊?」

  楊秋池使勁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怕不怕?」

  宋芸兒眼珠一轉:「你要是真夢遊,我就點你穴道!」

  楊秋池嚇了一跳,這下沒轍了。

  米裡正和胡江遠遠聽到他們說話,知道他們在為住宿地事情爭論,便走過來說道:「楊公子,宋姑娘既然已經與你兄妹相稱,同居一室也未嘗不可,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別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再說了這小間雖然有門,卻也關不嚴實,更鎖不上,公子和令妹合衣而臥,住在這樣地房間裡,就跟和我們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大的區別。」米裡正也贊同胡江的說法。

  這胡江四五十歲了,朝廷官員,老成持重,那米裡正的意見也可以代表老百姓的觀點,既然官府和老百姓都同意他們兄妹睡在一間房,那應該沒什麼問題。楊秋池只好點頭同意。

  宋芸兒非常高興,吩咐護衛幫楊秋池抬一張床來。楊秋池擺手阻止:「不用了,將就一晚上,睡地鋪就行了,反正房間裡有火爐,暖和著呢。」

  宋芸兒也不勉強,幫著楊秋池鋪好了地鋪。楊秋池也不脫衣服,合衣而臥。宋芸兒嘻嘻笑他,不過自己也不好意思脫衣服,便也合衣而臥。

  楊秋池的護衛首領南宮雄指派了夜間輪流放哨的警衛擔任警戒,然後各自回房睡了。

  楊秋池和宋芸兒住在一間房裡,雖然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地上,但畢竟還是心裡亂跳。

  宋芸兒卻沒更多的在意這些,趴在床上撐著下巴和楊秋池東扯西扯說閒話。

  說了一會,就聽到隔壁胡江通判的房間裡傳來呼嚕聲,那聲音像一架老牛車拖了一大捆柴火走在碎石路上似的,骨碌骨碌響,時斷時續,聲震如雷,而且是那種磕磕巴巴的悶雷。

  楊秋池苦笑,隔了一個牆壁,還這麼響,要是真的睡在一起,還真的別指望睡覺。

  過了一會,另外兩個房間也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看來,那些護衛和捕快們也不是等閒之輩,這呼嚕聲一個比一個響,比著賽似的。

  雖然呼嚕聲震耳,但連續兩晚上沒睡覺,楊秋池和宋芸兒實在睏倦,說著閒話不知不覺便都睡著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7 PM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伏擊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楊秋池看見自己第一個小妾秦芷慧站在廣德縣後山的山坡上,遠遠地向自己招手,雖然遠,不知怎的,卻能看清楚她臉上甜甜的微笑。

  楊秋池正要向她跑過去,沒想到自己身後跑過一個女人,搶在自己前面,向秦芷慧蹦蹦跳跳跑了過去,看背影,正是自己的第二個小妾宋晴。

  只見秦芷慧拉著宋晴的手,兩人向著楊秋池甜甜地笑,然後慢慢飛向了雲端。

  楊秋池大聲叫著:「芷慧!晴晴!」

  這時只覺得天地搖晃,自己的身體如在江河急流之中,楊秋池大急之下,飛身而上,抓住了後面的宋晴。宋晴使勁要掙脫,楊秋池一把將宋晴抱進懷裡,緊緊摟著說:「晴晴,你別走,不要離開我!晴晴。」

  突然,腦門一痛,被人彈了一指,痛得楊秋池叫了一聲,終於醒了過來,懷裡的確真真切切摟著軟玉溫香的身子,似夢似醒之間,以為真是宋晴,來不及去想宋晴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懷裡,緊緊摟住,著急地喊道:「晴晴,別離開我!」

  噔~!腦門又挨了一彈指,楊秋池唉喲一聲,這下才徹底醒了過來,放開手,懷裡那女孩子掙扎著坐起來,嗔道:「發癲啊你!」

  房間裡那一爐火已經燒完,只剩下一些通紅的火炭,藉著這火炭的微光,楊秋池這才看清楚,剛才自己摟著的,不是宋晴,卻是宋芸兒。

  楊秋池怔怔地看著宋芸兒,不知道他怎麼跑到自己懷裡來了。

  宋芸兒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解釋:「我看你把被子蹬開了,就過來給你蓋被子,沒想到你還真說夢話,一個勁叫泥娃娃。你要叫她就叫好了。摟著我幹嘛?」

  楊秋池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卻想,你身有武功,別說我在睡夢中,就是醒著的時候。真要摟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就算多兩雙手也摟不到你。知道這丫頭對自己好,卻不能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免得大家尷尬。

  楊秋池正要說話,忽然呆住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豎著耳朵聽了一會,覺得奇怪。外面除了胡江和護衛們的呼嚕聲之外,四周靜悄悄地。連一聲狗叫都聽不到。

  不對勁,他們住的這驛所在北哨村的村子裡面,前天晚上他們剛剛來到北哨村的時候,村裡地狗亂叫成一團,他們睡覺之前,也是時不時聽到狗叫聲,怎麼現在一聲都沒有了呢。

  宋芸兒見他聲色凝重,正要開口問他,楊秋池將食指豎起擋在宋芸兒紅嘟嘟地小嘴上,示意她不要說話。宋芸兒臉一紅,拍開了他的手指,豎起耳朵靜聽,卻沒有發現什麼。

  楊秋池一骨碌爬起來,快步走到窗戶邊上,將窗戶輕輕打開一個縫隙,又聽了片刻,還是一聲狗叫都沒有,反倒隱隱聽到呼啦啦的聲音,凝目望去,只見濛濛月色裡,遠處有一片黑影在天空緩緩而動。

  宋芸兒也來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指了指遠處天空月色裡那片黑影問:「芸兒,你目力好,能看清那是什麼嗎?」

  宋芸兒凝神觀瞧:「好像是一群飛鳥。」

  楊秋池一聽,臉色一變,驚叫了聲:「不好!」

  「怎麼了?」宋芸兒驚問。

  「很可能有強敵來襲!」

  「啊~!」宋芸兒驚叫,「在哪裡?」

  「村裡的狗一條都沒叫,很可能已經被潛入地敵人的前哨擊斃,這是為了大部隊進入時不至於被我們警覺。天邊那一片飛鳥,肯定是大隊人馬經過時驚動地,那個方向正是我們從滁州過來進村的那條官道!」

  「會不會是滁州過來的行人結隊而行?」

  「不會,現在已經差不多四更天,滁州關城門之前出發來這裡的話,老早就到了,怎麼也不會拖到這時候。」

  「會不會是官兵巡邏?」

  「你腦袋秀逗了?」楊秋池終於忍不住冒了一句現代詞,「靖難之役都過去好多年了,又不打仗,官兵沒事巡邏幹什麼?」

  宋芸兒雖然聽不懂「秀逗」是什麼意思,卻也知道是楊秋池在笑他,俏臉一板,輕輕打了他一巴掌。

  楊秋池現在可沒心情和她打情罵俏,低聲說道:「通知其他人,馬上離開這裡。」

  宋芸兒笑道:「膽小鬼,怕什麼?兵來將擋……」

  「擋不住地!敵人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恐怕不是我們這二十幾個人能應付得了的,不說別的,你光看那一片驚鳥就知道,來人肯定比我們人多。」

  正在這時,房門被推開,南宮雄閃身進來,低聲說道:「少爺!不對勁,好像有敵人!」

  宋芸兒驚問:「你也發現什麼了?」

  「派去換哨地人和先前的哨兵都沒有回來!」

  啊~!宋芸兒驚叫了一聲。

  楊秋池道:「肯定有強敵來襲!應該是從南面滁州方向來地,快叫醒胡大人,牽馬,立即撤退!」

  南宮雄以前是行武出身,楊秋池這剩下的十三個錦衣衛又都訓練有素,得到號令,也不慌亂,立即出院子警戒。那幾個捕快倒也還算鎮靜,押著趙半仙出門來到院子,準備上馬。

  胡江被叫醒之後,還弄不懂怎麼回事,正要詢問。就在這時,聽到院子外有響動。

  「什麼人?」好像是楊秋池的護衛驚問。

  緊接著噹啷啷兵刃相交的聲音,隨即有慘叫傳來。

  一個護衛跑進來向楊秋池報告:「少爺,外面有兩個蒙面人潛伏,被我們發現之後,出手襲擊我等,已經被我們幹掉了。」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楊秋池神色卻更加凝重:「不對,這兩人很可能是先期潛入村子尋找觀察我們情況的敵軍先鋒。敵大隊人馬轉眼就到。快撤!」

  胡江哪裡經過這等陣仗,嚇得臉都變了,驚問道:「楊公子,這。這該怎麼辦?」

  南邊退路已經被敵軍控制。逃回滁州已不可能,東西兩邊都是陡峭山峰,只能往北逃走,楊秋池下令上馬。往北沿官道撤退。

  這時候,馬匹已經備好。楊秋池指令捕快將胡江扶上馬,眾人也都上了馬。

  南宮雄和數名護衛在前面開道,宋芸兒貼身緊跟著楊秋池,眾捕快保護著胡江。押著趙半仙,剩下的護衛斷後,一行人快馬揚鞭。向北邊撤去。

  除了被格斃的那兩個蒙面敵人之外,路上倒沒有遇到敵人。顯然敵人還來不及包圍,行蹤就被楊秋池識破,楊秋池他們及時地撤出了敵人的包圍圈。

  不過,他們很快就聽到後面傳來雜亂馬蹄地轟響聲,敵人已經緊追而來。聽著聲音,敵人不下百餘之眾。馬蹄轟鳴,在靜靜的夜裡格外的震撼。

  跑了十多里路之後,後面追兵馬蹄聲更急,已經越追越近。宋芸兒一邊跑一邊緊張地問楊秋池:「哥,你先走,我來抵擋他們。」

  「胡鬧!」楊秋池叫道,「你一個人怎麼擋他們那麼多人?」

  「那怎麼辦?這樣沒目標地跑,遲早要被追上的!要不我們分散跑吧,我保護你進山林!」

  「別擔心,我自有辦法!」楊秋池很肯定地說。

  楊秋池心裡是想到了一個辦法,不過,他也不知道這辦法有沒有用,但現在需要地是穩定軍心。

  又跑了幾里路,兩邊山勢變得越來越險峻。楊秋池吩咐停止前進,然後勒住馬,觀察四周地形。

  楊秋池下令讓兩個捕快保護胡江,押著趙半仙繼續前進,其餘人下馬,由兩個捕快拉著這些馬跟胡江等人繼續前進,跑出五里路之後,躲進山林等候他們。命令剩下地錦衣衛護衛和捕快分別爬上兩邊山崖。

  宋芸兒問道:「哥,這主意好,我們潛入山林,他們就找不到了。」

  「不是!」楊秋池說道,「大家到山崖上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滾木擂石!」

  原來,發現有強敵來襲的時候,楊秋池就想到一個退兵之策。根據米裡正所說,這北哨村在靖難之役中是通往京城北大門滁州的咽喉要道。這兩邊山勢又是如此險峻,這樣的地形,古代肯定會佈置得有攻擊敵人甚至在必要時切斷道路地滾木擂石,只是不知道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些裝置還在不在。

  不過,事到如今,只有賭一把了。

  聽楊秋池這麼一說,南宮雄本來就是行武出身,知道用兵的道理,眼看兩邊山勢,正是設伏地絕佳之地,當年很可能佈置有滾木擂石,驚喜地叫道:「對啊!少爺說的沒錯。」一揮手,大家爬上兩邊峭壁。

  南宮雄和宋芸兒貼身保護楊秋池,帶人也爬上了峭壁。果然,當年那些佈置防禦的堆積成小山似的滾木擂石都還在,大家興奮異常。

  原來,當年燕王朱棣攻打應天府時,避開了北哨村這四周地險要不利地形,繞道奔襲京城應天府,所以,北哨村的滾木擂石並沒有使用。真是他們的幸運。

  南宮雄對這滾木擂石地使用非常熟悉,立即作了佈置。

  剛剛安排妥當,追兵轟鳴的馬蹄聲就已經追進了峽谷,藉著濛濛月色,已經能看清楚追兵地黑影。

  追兵根本想不到楊秋池他們二十來個人反而會倒過來給他們一百多個追兵下埋伏,由於天色昏暗,也沒有及時發現兩邊山勢險峻,敵人可能設伏,更不知道這懸崖兩邊那數年前堆放的滾木擂石居然還在,而楊秋池護衛中竟然有懂得使用這些裝置的人。等到他們發覺這兩邊山勢太過險峻,冒然追入,可能遇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敵人已經追進埋伏圈,南宮雄大喝一聲,下令放滾木擂石。頓時之間,堆積成小山似的一根根滾木和巨大的石頭轟鳴著滾了下去。

  懸崖兩邊腳盆粗細的滾木和巨石翻滾著落下,如山體滑坡一般,向下面官道的追兵砸去。

  慘叫聲,哀號聲,碰撞聲,馬嘶聲響徹山谷,追兵只有百來人,在這如雨般的巨木和大石頭襲擊之下,亂成一團而又無路可逃,死傷慘重。

  一盞茶的工夫,這一段山谷兩邊滾木擂石都被錦衣衛護衛們放了下去。

  隨後,南宮雄大喝一聲:「兄弟們,殺啊!」領頭殺下了山崖。宋芸兒保護著楊秋池守在山崖之上。

  官道已經堆滿了滾落的木頭和巨石,那百餘名追兵,絕大部分已經被這一陣鋪天蓋地的滾木擂石砸死,沒死的也都受了重傷,幾乎沒有倖免的。

  南宮雄等錦衣衛護衛將那些被砸得重傷倒地慘呼哀號的追兵制住,集中在了一起,只有不到十人還活著,而且都是身負重傷,其餘的人已經盡數被這些滾木擂石砸成了肉醬。

  這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搜索了戰場確認安全之後,南宮雄高聲叫楊秋池他們兩下來。

  對那幾個倖存的追兵進行審訊之後得知,這些人果然是建文餘黨,是上次伏擊綁架明成祖的愛妃被擊潰的殘部。

  楊秋池連破建文餘黨案,安插的奸細又被楊秋池識破,最後反倒成了楊秋池的小妾。建文餘黨怒不可遏,終於下決心拔掉這根肉中刺。

  他們派人跟蹤楊秋池到了北哨村,等待時機。發現楊秋池他們連日疲勞熟睡後,飛鴿傳書調集所有殘部百餘人,前來偷襲,沒想到反倒被楊秋池二十幾個人,利用滾木擂石反圍剿成功,將這些殘部一舉殲滅。

  南宮雄雖然知道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對楊秋池十分敬畏,卻還談不上佩服。不過,今日這一仗,徹底改變了南宮雄他們對楊秋池的印象。

  楊秋池機警過人,先期發現了敵人來襲的徵兆,在數倍於己的敵人來襲之際,沉著冷靜,在敵人包圍圈還沒有收攏之前,不僅帶領他們逃出了包圍圈,而且馬上能想到退敵的辦法,並一舉成功。

  現在南宮雄知道,為什麼楊秋池年紀輕輕就能當上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等高官了。

  楊秋池指派兩個護衛去將胡江等人叫了回來,打掃完戰場,天已大亮。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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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中舉   


 湖江驚魂未定,見滿地死屍,才知道自己真可謂死裡逃生。幸虧楊秋池指揮有度,不僅化險為夷,而且還立此大功,這可是偵破老秀才橫死貢院案的功勞無法比擬的。

  押著俘虜回到南哨村,尋找那兩個護衛哨兵,已經被建文餘黨摸哨偷襲給殺死了。

  胡江讓米裡正派民壯去將那些建文餘黨的屍首搬回來,然後將官道整理出來,恢復交通。隨後,楊秋池等人經滁州城返回了京城應天府。

  路上,又有兩個傷勢過重的建文餘黨死了。回到應天府之後,楊秋池讓南宮雄帶人將剩下的建文餘黨押送交給了馬渡他們處理,並通知他們去北哨村收回那些建文餘黨的屍首。

  馬渡和牛百戶知道楊秋池率隊一舉殲滅百餘名建文殘部,驚喜交加,都恭喜他又立了新功。

  胡江押著趙半仙到應天府衙門覆命。應天府府尹顧大人想不到楊秋池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偵破了這起老秀才橫死貢院案。皇上已經問起這件事,他正在煩惱如何交差,這下子好了,心裡對楊秋池充滿了感激。

  顧府尹馬上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鄉試主考賈翰林,賈翰林也鬆了一口氣,這件事可以說是得到了完滿解決。

  兩人還從胡江那裡知道,楊秋池還帶隊殲滅了建文餘黨殘部,高興之餘,對楊秋池更是十分的佩服。

  這一次楊秋池算是幫應天府府尹顧大人的忙,所以,由顧大人設宴款待楊秋池,賈翰林作陪,本來還要邀請應天府其他政要的達官貴人參加,楊秋池想到李公公再三要求自己要低調,在建文餘黨案沒有最終完結之前。恐怕自己還不能太過張揚。

  在楊秋池的要求下,便只邀請了馬渡和牛百戶,小小地慶賀了一番。

  這件案子偵破之後,楊秋池成了賈翰林和顧大人府上的常客。經常暢飲到深夜。不醉不歸。

  幾天之後一個晚上,李公公帶著隨從深夜來訪,對楊秋池將企圖劫持賢妃的漏網建文余部一舉殲滅之事大加讚賞,說皇上對此很滿意。不過,鑒於楊秋池要繼續隱蔽偵破建文餘黨案。暫時還不能給他加官晉爵,但皇上已經將他這功勞記下,等將來抓獲建文,徹底偵破建文餘黨案之後。再一併封賞。

  雖然不能加官,皇上還是賞賜給了楊秋池金銀珠寶、瑪瑙翡翠、綾羅綢緞等幾大箱子地東西,以示嘉獎。

  這一仗楊秋池的護衛隊死了兩人。李公公又給楊秋池增派了兩人補充。還將上次楊秋池飛鴿傳書的鴿子交還給了楊秋池。保證他手裡至少有兩隻信鴿。

  李公公還告訴楊秋池,過幾天就要放榜。那時候就可以進行舉人大挑,不過,楊秋池不用親自參加大挑,李公公會安排的。楊秋池只需要等著吏部任命就行了,等過完春節,楊秋池就可以去上任了。

  楊秋池很想問問自己會到什麼地方當官,當什麼官,好確定與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兩流放地相隔多遠。不過,他現在已經學會了忍耐,既然這李公公不說,那自己也不問。反正再過幾天就知道了。

  剩下地幾天裡過得很輕鬆,整天都是醉生夢死,夜夜笙歌。

  這一天大清早,楊秋池還在睡夢中,就聽到門外鞭炮齊鳴,震耳欲聾,還夾雜著悠揚悅耳地嗩吶聲,把楊秋池從睡夢中嚇醒了過來,氣得罵了一句,猛地將被子拉過頭頂,蓋住腦袋,想繼續睡。

  楊秋池本以為是誰家娶媳婦放炮仗,可馬上知道不對,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馬渡的千戶所衙門內宅大院裡,娶媳婦怎麼也不會娶到錦衣衛衙門裡來啊,難道……

  楊秋池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那炮仗聲的確是越來越近,朝著自己住處過來了。■吶聲,鑼鼓聲,響成了一片。

  就在這時,宋芸兒一掀門簾跑了進來,一下子撲在楊秋池床上,興奮地大叫道:「哥!你真的中了舉人了!」伸雙手抓住楊秋池地肩膀,高興地一個勁搖晃。

  見這瘋丫頭又是毫無顧忌衝進自己的房間,楊秋池第一個反應就是低頭看看自己穿內衣沒有。

  他簡直拿宋芸兒沒辦法,這個瘋丫頭也不管男女有別,這幾天經常隨便亂闖楊秋池地房間。不過,好在楊秋池知道宋芸兒有這個搗亂的愛好,加上自己的妻妾都不在身邊,不用脫光衣服,所以楊秋池這些天都是穿著貼身短衣睡覺。

  查看之後發現自己沒有春光外洩,才鬆了一口氣,回味起宋芸兒剛才的話——中舉人?哈哈,這炮仗、嗩吶和鑼鼓真地是衝自己中舉人來報喜來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哈哈哈。

  雖然楊秋池已經知道自己這舉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事到臨頭,知道自己中了舉人之後,仍然很興奮。

  翻身下床穿衣服,宋芸兒也不迴避,仍然在那裡興高采烈自個兒叫著:「哥,你真的好厲害!一天書都沒好好看,一樣考中舉人,真是太神了!」

  楊秋池咧著嘴哈哈笑,向宋芸兒眨了眨眼睛:「芸兒,別忘了咱們打地賭哦!」

  宋芸兒嘻嘻一笑:「放心,說話算話!哥考中了舉人,小妹幫你做一件事情,那也是應該的。」說到這裡,大大咧咧地伸出右手,將衣袖捋了起來,露出白藕般纖纖素手:「好,你說吧,是要我地胳膊呢,還是要我的腦袋?」

  楊秋池已經整理好了衣袍,走到宋芸兒身邊,壞笑道:「我要你這個人!」

  「啊~?」宋芸兒驚詫地叫了一聲:「什麼?你要我這人?」重複了一遍,頓時間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

  楊秋池見她這神情,知道她誤會了,這個玩笑可開不得。趕緊說道:「芸兒,我的意思是,我想讓你當我的保鏢,陪我一起去赴任當官。貼身保護我。好嗎?」

  宋芸兒這才明白楊秋池說得要她這個人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心裡微微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楊秋池讓自己當他的貼身護衛。陪他一起去當官,也能一直和楊秋池在一起。那就足夠了,便又高興了起來。

  想通這一點之後,宋芸兒點點頭,假裝歎了口氣:「好吧。誰叫我打賭輸了呢,既然你要求我當你保鏢,願賭服輸。只好答應了。」

  楊秋池大喜,拉住宋芸兒的手說:「別擔心。芸兒,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不會讓你吃苦。」說到這裡,總覺得怪怪地,好像在對自己情人說話一樣,趕緊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當我的保鏢不會很辛苦的。」

  宋芸兒已經聽出了他話中地意思,心裡微微一甜,嫵媚一笑:「好是好,就不知道我爹和我娘答不答應。」

  一聽這話,楊秋池微微一怔,這一點他倒沒有仔細想過,當時他只是覺得,如果自己到西南當官,見不到芸兒,心裡會很不舒服。這麼些日子以來,和她在一起感到十分地愜意,不忍心分開,所以才故意打這個賭。

  宋芸兒微笑道:「哥,我雖然答應了,但爹娘如果不答應,那我可沒辦法哦?」見楊秋池臉色不好看,知道他其實很在乎自己,心中歡喜,又續道,「不過,爹娘他們很看重哥哥你的,我也長大了,你請我當保鏢,他們會答應的。」

  楊秋池高興地點了點頭,心想但願如此,現在著急也沒用,這宋知縣夫婦倆的思想工作只有等回去再做了。

  楊秋池整理好了衣服走到門口,只見院子裡已經擁滿了人,馬渡和牛百戶見楊秋池出來,向他拱手祝賀。

  一個專門給人報喜討賞錢地報錄人,一見楊秋池出來,兩位錦衣衛大老爺向他恭賀,立即猜出來這位就是舉人老爺,連忙跪倒遞上報貼,口稱恭喜大老爺。

  楊秋池笑呵呵接過那報貼,只見上面寫著:「喜報貴府老爺楊秋池,應恩科京城應天府鄉試,高中第二百五十名舉人。」

  楊秋池一愣,哭笑不得,暗罵了一聲:這李公公搞什麼鬼,怎麼給自己中了一個第二百五十名,二百五?你才二百五呢!

  不過,對這古代科舉考試來說,自己還真是個二百五,反正這舉人也是天上掉下來的,二百五就二百五吧。

  打賞了報錄人之後,眾人商議著怎麼慶賀,馬渡和牛百戶都沒有考過舉人,也不知道裡面地規矩。楊秋池想起中學課本裡的《連升三級》裡面說過,好像考上舉人的要去拜主考官為師,算是他的學生。張好古考上了不去拜老師,結果兩位主考倒過來還要去看他。

  既然如此,那還是去找賈翰林這主考官拜拜師吧,看他年紀一大把,又是翰林,高級知識分子,當自己地老師也不冤枉了自己。這些天差不多都和他們在一起,也算是老熟人了,算是亦師亦友吧。

  楊秋池準備了若干禮物,叫南宮雄等護衛擔著,到賈翰林家拜師。

  對馬渡和牛百戶來說,楊秋池中舉人可是大事,他二人當然要先忙著把這喜事辦了,所以,聽楊秋池說要去找賈翰林拜老師,當然隨同前往。

  楊秋池想先去看看鄉試放榜。這玩意可相當於大學錄取通知書,那是一定要看看的。

  這正常的鄉試是在九月份,放榜之時正值桂花飄香,所以也叫「桂榜」,不過,這一次恩科鄉試是在十二月,就不知道該叫什麼了。

  放榜地名單貼在貢院大門旁,楊秋池沒有費多少勁便在第二百五十名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雖然這名次太難聽,可到底是舉人了。

  這鄉試地難度可要比現在的高考難得多,每個省的錄取名額有限。因此,楊秋池比自己當年收到重點醫科大學錄取通知書還要高興。

  看完榜,楊秋池等人來到賈翰林家裡,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都是考中舉人來拜老師的。相互見面都是喜氣洋洋,既然都是同年,也就格外的親熱。但客套之餘,又在相互攀比名次,和現在大學生比高考分數差不多。

  這些人都已經把拜帖遞到了賈翰林府裡,等著一個個進去拜見。

  楊秋池這段時間是賈翰林家的常客,不用遞拜貼,不過,他難得見到這種場面,倒也不著急進去,便在門口和他們攀談起來,聽這些書生們掉書袋子拽文,覺得挺好玩的。

  這些人中有那天老秀才魯學儒橫死貢院,楊秋池勘查屍體時在場的秀才,認識楊秋池。一問之下,知道楊秋池一個靠捐資助學的例監居然也考中了舉人,驚訝之餘也很佩服,另外,那天他們也知道楊秋池與主考官賈翰林關係不同尋常,更是上來套近乎,相互交換拜帖。

  這拜帖就相當於現在的名片,楊秋池這段時間經常跑這跑那,所以這拜帖倒是準備有很多。都由護衛頭領南宮雄保管著的。

  換了一大堆拜帖之後,又相互攀比中舉名次,這一點有些讓楊秋池難堪,雖然不知道古代對這二百五有沒有說法,但自己名次比較靠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到自己一個字都沒寫,這四書五經都沒看過,就能高中舉人,與人家十年寒窗苦拼而來的舉人相比,自己也該知足了。

  楊秋池等人直接進了賈翰林家,甚至都不用排隊,這下子更讓那些舉人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門房將他們領到了大廳。然後跑去通報。

  等了一會,賈翰林笑呵呵走了過來,看見楊秋池,老遠拱手道喜。楊秋池連忙還禮,讓南宮雄將禮物送上。

  賈翰林也不推遲,這是規矩。但是,賈翰林提議由他作東,今日設宴給楊秋池慶賀。楊秋池當然贊同。

  賈翰林讓門房通知外面的舉人們,說今日主考大人不見客,明日再來。

  賈翰林邀請了應天府府尹顧大人作陪,加上牛百戶和馬渡兩位錦衣衛副千戶大人,還有跟屁蟲宋芸兒,共同為楊秋池慶賀高中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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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妾被劫  


    酒宴之上,眾人說起幾天後舉行的舉人慶祝大會——鹿鳴宴,那時候要唱《鹿鳴》詩,跳魁星舞,吟詩作賦,都說楊秋池應該早點準備,到時候好好漏一手,大家熱鬧一場。

  楊秋池喝暈了,滿口答應,心想,門口那麼一大堆秀才,其中不乏窮酸,花錢買他幾首詩詞背下來,不就行了嗎?

  轉念又一想,費這腦筋幹嘛,大不了到時候背兩首毛主席詩詞就完了。不過,毛主席詩詞太過霸氣,不能亂用,弄不好要出問題的,現代社會沒有誰寫古詩寫得好,怎麼辦呢,可得好好琢磨一下。

  賈翰林和顧府尹又說等楊秋池會試、殿試金榜題名,那時候更要好好慶賀。

  說到這個話題,楊秋池笑道:「幾位大人,你們就別笑話我了,我有多大的本事我心裡最清楚。這會試和殿試我是不會參加的了。我準備托人到吏部登記參加大挑,如果幸運的話,能大挑入選,當個芝麻小官,就心滿意足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瞭解,賈翰林等人也知道,楊秋池說的是實話,也就不說客套話了。

  顧府尹自告奮勇說,他各地的朋友倒有不少,如果楊秋池將來當了官,剛好到他有朋友的地方,到時候倒可以關照一二。賈翰林也提出願意幫忙。

  楊秋池心中一動,對啊,這兩個傢伙在明朝那也算得上地方的高層領導了,尤其是這應天府府尹,那可是相當於現在的北京市市長,政治局常委哦,屬於國家領導,在全國各地應該有不少關係,這個關係可別浪費了。

  雖然自己還不知道具體會到哪裡當官。不過,倒可以利用他們的關係照顧一下白夫人和白素梅,當然,假如自己當官的地方和她們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楊秋池問道:「顧大人。不知道您在雲南有沒有貼己的關係呢?」有求於人,這話語不知不覺有些客氣。

  顧府尹微笑:「這雲南提刑按察使康懷與我是昔日同窗,又是同榜進士,交情一向不錯。」

  楊秋池一聽。頓時喜形於色。

  顧府尹不解,問道:「楊公子突然問起雲南。卻不知是何故?」

  楊秋池笑著看了看馬渡。

  馬渡會意,插嘴道:「顧大人,前些日子被緣坐處死的京營白千戶地娘子和女兒,此次也被株連。多虧楊公子托關係求情,皇恩浩蕩,免了一死。改判了流刑,這流所就在雲南。白千戶此前與楊公子頗有交情。楊公子心地善良,可憐她母女二人,所以答應了白千戶照顧她們。」

  說起這件事,顧府尹馬上就知道了。這次謀反大案是皇上親自處斷的,除了被處決的人之外,那些沒有被處死的株連親屬地刑罰地最終執行,是交由應天府地方衙門也就是顧府尹來具體負責的。

  顧府尹感歎道:「她母女二人能遇到楊公子這樣的好人,那也是她們前世的福份。楊公子請放心,她母女二人年後就要移交給我應天府具體負責押送到雲南流所。到時候我會具體安排地。絕對不會讓她母女二人受委屈。」

  楊秋池抱拳施禮道「多謝顧大人。」頓了頓,又續道,「只是,我已經答應了白千總,親自送他們到雲南安頓好之後在離開的。」

  顧府尹一翹大拇指,讚道:「楊公子義薄雲天,真地令人十分的佩服。既然如此,到時候我會安排公子一路護送,並修書一封,給雲南提刑按察使康懷,讓他好生接待你們。」

  楊秋池大喜,起身躬身一禮:「我替她母女二人感謝大人恩德。」

  顧府尹笑道:「楊公子不必客氣,你幫我那麼大的忙,我這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麼的。」

  這件事情搞定了,楊秋池心情很是愉快,他原來一直擔心到了雲南,人生地不熟地,就算有銀子也沒地方送。現在有顧府尹的引見,有雲南提刑按察使的接應,這件事就好辦了。

  這提刑按察使可不同一般,明朝地方司法制度,在省級設立提刑按察司,負責全省刑名,在地區和州縣一級,則仍然是由知府和知縣兼理司法。這提刑按察使就相當於現在地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並兼任省紀檢監察廳廳長和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等職。

  如果自己將來被派到雲南做官,有這康懷的這層關係,辦案子也有了後台,就更順手了。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好地事情。

  大家喝得高興,一直暢飲到深夜,這才散了。

  第二天,楊秋池宿酒未醒,還在蒙頭大睡,宋芸兒又跑進來掀他的被子,急聲叫道:「哥,快起來,不得了了!」

  楊秋池一聽這話,嚇了一跳,猛地坐起來,問道:「怎麼了?」

  「你家那女護衛夏萍來了,在外面等你,說有急事,好像是,是……」

  楊秋池急了:「是什麼啊?你什麼時候也學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是泥娃娃不見了!」

  「啊~!」楊秋池驚叫一聲,「你說什麼?泥娃娃不見了?怎麼不見的?」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去問那女護衛好了,她就在外面客廳等你呢。」

  楊秋池一骨碌爬起床,匆匆穿好衣服,衝出了房門,來到客廳。

  宋芸兒和楊秋池的護衛南宮雄也跟著來到了大廳。

  夏萍見到楊秋池,雙膝跪倒:「屬下無能,請少爺責罰!」

  只見這夏萍一隻右手纏著繃帶,掛在脖子上,胳膊處鮮血已經浸透出來,鮮紅的一大塊,顯然是受傷不輕。

  「怎麼回事?快說!」楊秋池急聲問道。

  「前日凌晨,有一個蒙面中年女賊。搶走了三少奶奶宋晴,屬下和另外三個護衛發現後上前攔截。這女賊背著昏迷的三少奶奶與我三人相鬥。這女賊身手十分了得,而我等又生怕傷著三少奶奶,出手有所顧忌。這女賊傷我三人後。從容遁去。我等無能,沒能追回三少奶奶。請少爺責罰。」

  楊秋池這下子傻眼了,當初秦芷慧也是這樣被劫走的,難道是同一個人嗎?如果是。應該會像上次那樣留下紙條。想到這裡,楊秋池追問:「這女賊是否留下什麼紙條?」

  夏萍一愣。心想怎麼我還沒說,少爺就已經知道了,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張小字條遞了過去。說道:「這是那女賊逃走之前扔給屬下的,說讓屬下轉交給少爺您。」

  楊秋池趕緊接過紙條,展開一看。果然,上面還是那熟悉的字跡:「尊駕這個小妾老身也帶走了。無恙,好自為之。」字體娟秀,墨跡清晰,顯然是剛寫不久。

  又是那個武林女前輩!上一次這人從自己身邊偷走了小妾秦芷慧,現在又將泥娃娃宋晴劫走,而且,還是在三個錦衣衛高手眼皮之下劫走的。

  雖然自己不會武不知道這夏萍武功怎樣,但李公公說這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紀綱親自派來地,武功不敢說一流,卻也應該是很不錯的了。三個人卻留不住人家一個,而且人家還是背了一個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而且,這女前輩很可能手下留情了,否則,要取她三人性命也非難事。

  這女前輩為什麼連續劫走自己兩個小妾呢?難道她看上自己,吃醋了,想嫁給自己嗎?我才不要這老虔婆呢!楊秋池氣憤憤想。

  雖然不知道這女前輩為什麼要劫走自己的小妾,但很顯然,她不想傷害自己或者自己的小妾,否則這對她來說恐怕也易如反掌。

  那她劫走自己地小妾到底是出於什麼目地呢?難道要教她們武功,好讓她們回來保護自己?楊秋池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自己這兩個小妾雖然都只有十五六歲,但對於學武而言,還是太遲了。再說了,她要叫人保護自己,她自己來保護不就行了嗎?那麼費事幹什麼?

  肯定也不是想向自己勒索,如果是這樣,那上次劫走秦芷慧之後,就應該勒索了。

  更不會是建文帝的人,他們要想報復自己,一刀殺了就行了,用不著把自己的小妾接二連三劫走,難道他們指望這樣就能讓自己斷子絕孫嗎?那也太小孩子氣了,而且,他們要是真有這種想法,直接把自己卡嚓了,豈不是乾淨徹底?

  楊秋池想不通,傻愣愣站在那裡發呆。

  夏萍知道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有先斬後奏的權力,自己地職責就是來保護楊秋池和她家人的安全地,可現在,自己將少奶奶弄丟了,楊秋池如果因此將自己先斬後奏,絕對不會有人說二話。就算楊秋池不砍了自己的腦袋,錦衣衛紀律嚴明,這等大錯,百分之百要被處罰的。

  夏萍見楊秋池一言不發站在那裡發呆,也許是正在想怎麼折磨自己才解氣,心中惶恐,禁不住冷汗流了下來。

  南宮雄一直跟在楊秋池身後,見此情景,上前抱拳說道:「少爺,夏萍有失職守,罪可問斬,如何處罰,請少爺示下。」南宮雄雖然與夏萍交情不錯,但夏萍犯此大過,他也不敢出聲求情。手按刀柄,只要楊秋池示意動手,說不得只好將夏萍處死。

  楊秋池一直在思考這個武林女前輩為什麼要劫走自己的小妾,根本沒有想到如何處罰保護不力地夏萍等三人這個問題。聽了南宮雄的話,這才反應過來,盯著夏萍不說話。

  夏萍慘然一笑:「屬下知罪,甘願領死,只求大人能饒過屬下家人。屬下自刎謝罪。」連磕了三個頭。她右手受傷,左手反過來要去拔腰間長劍。

  「你瘋了!」宋芸兒驚叫,一個箭步上前按住夏萍的手,扭頭看著楊秋池,滿臉不忍。

  牛千戶和馬渡也已經得到消息趕來,他們知道楊秋池地身份,不敢亂干預。而且,他們當然也知道錦衣衛的紀律。夏萍有失職守,罪可問斬不過。這種情況下地處罰可以靈活掌握。如何處罰關鍵看楊秋池的決定

  楊秋池對夏萍等人的失職地確很氣憤,但他已經估計到這女前輩並不是要殺死自己的小妾,秦芷慧和宋晴她們應該不會有危險,所以。還沒有必要將失職的夏萍處死。

  不過,楊秋池也知道。錦衣衛紀律嚴明,如果自己太過心軟,將來恐怕難以鎮得住這些人。

  楊秋池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死了就行了嗎?」

  這夏萍的丈夫在靖難之役中戰死,還有兩個孩子和雙親。現在一聽這話,臉色大變,全身發顫。以為楊秋池不僅要殺她,還要殺她全家。驚恐之下。匍匐在地,哭泣道:「屬下罪該萬死,求求您放過我家人,屬下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少爺大恩。」

  南宮雄與夏萍交情不錯,眼見楊秋池要株連夏萍親屬,壯著膽子,翻身跪倒,抱拳道:「少爺,夏萍有失職守,致使三少奶奶被女賊劫走,生死不明,地確罪該處死。但求少爺念在她拚死衷心護主受傷,這次失職實在是力不從心,就饒過她家人吧。」

  楊秋池臉上冰冷如霜:「力不從心?那女賊武功真地那麼高嗎?」

  夏萍磕頭道:「那女賊武功奇高,屬下生平僅見。若非親眼目睹,絕不敢相信這世間還有此等高手。屬下並非有意推托,屬下甘願領死,只是如實稟報,好讓少爺有所準備。」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如果你和她兩人全力施為,你覺得擋得住她幾招?」

  「不會超過十招。」夏萍磕頭道。

  楊秋池沒見過夏萍的武功,但那一晚伏擊建文追兵的時候,他對南宮雄的武功多少瞭解一些,轉頭問南宮雄:「你地武功與夏萍相比如何?」

  南宮雄知道楊秋池在考評那女賊的武功,不敢隱瞞,抱拳道:「一百招內,屬下能勝過夏萍。」

  單單從數據對比來看,這女賊至少比得上十個南宮雄,這樣看來,就算南宮雄等全部護衛在,恐怕也難抵擋這女賊地進攻,不由得有些沮喪:「要是建文餘黨有這等人物,那我們豈不是……」

  南宮雄道:「少爺請放心,依屬下拙見,有女賊這等武功之人,世上恐怕再無第二個,而且絕不可能為建文所用,否則,也不會只劫走少奶奶了。」

  言下之意,你別害怕,這世界上像這女賊這麼厲害的恐怕再沒有了。而我們這些錦衣衛護衛也不是吃乾飯的,除了這女賊,其他的人來了,還不至於這等窩囊。

  楊秋池當然知道這女賊不可能是建文帝地人。再說了,現在害怕也沒用,再說自己還有七七式手槍,實在不行,就跟她拚了,她武功再強,還能強得過子彈?

  楊秋池冷聲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不找你們家人的麻煩就是。」頓了頓,冷冷看了一樣夏萍:「那天李公公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知道該怎麼辦!」

  那天李公公說過,如果他們護衛楊秋池和他地家人不力,出了問題,就自己砍腦袋謝罪。

  夏萍知道楊秋池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自殺,就不追究自己家人了。感激地磕了幾個頭,對宋芸兒說道:「宋姑娘,謝謝您,我罪有應得,麻煩你放開手,讓我自殺謝罪。」

  宋芸兒還在按著夏萍,急聲道:「自殺?你地命不值錢嗎?你死了對這件事也沒有任何幫助,再說了,那女賊很顯然不是要殺泥娃娃。泥娃娃不會有事的,所以你罪不致死。」轉過頭對楊秋池說道:「哥,我替她求求情,你先饒過她,讓她戴罪立功,好不好?算芸兒求你了!」

  楊秋池當然不是真心要夏萍自殺,只是利用這件事情樹立一下自己的威信,心裡已經猜到宋芸兒會求情,現在正好借坡下驢,說道:「好吧,既然南宮雄和芸兒都替你求情,我就暫時將你的腦袋留在你脖子上,讓你戴罪立功,如果還有下一次,或者證明這女賊殺死了少奶奶,哼!你知道該怎麼辦!」

  他這倒說的是心裡話,自己現在與建文餘黨鬥,對方曾經組織大隊人馬對自己進行偷襲暗殺,如果將來這些護衛不拚死保護的話,那自己和家人的腦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搬家。所以必須讓他們有緊迫感。如果將來的確出現保護不力,導致自己或者家人受傷出事,楊秋池還是狠得下心殺幾個失職的護衛洩憤立威的。

  夏萍死裡逃生,不由得感激涕零,磕了幾個頭:「屬下明白,如果屬下再有失職守,或者將來得到證明三少奶奶已經被害,屬下立即自刎謝罪!」

  「嗯~!起來吧。隨我回寧國府!」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40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章 省親        


      楊秋池委託牛千戶(也就是原來的牛百戶牛大海)和馬渡發出全國海捕文書,在組織錦衣衛全國尋找宋晴。

  特使有令,誰敢不從?牛千戶、馬渡請楊秋池放心,他們立即安排畫像,發出全國海捕文書,尋找泥娃娃宋晴。

  自己的兩個小妾先後都丟了,又是同一個人劫走的,雖然讓錦衣衛尋找,可楊秋池知道,錦衣衛既然連秦芷慧都找不到,這泥娃娃恐怕也難找到。

  泥娃娃宋晴不見了,楊秋池哪還有心思呆在京城,請馬渡他們和顧府尹、賈翰林說一聲,自己那鹿鳴宴參加不了了,然後帶著宋芸兒和隨從護衛,趕回了寧國府。

  楊母和馮小雪見到楊秋池回來,心中大定,將事情經過說了,與夏萍所說差不多。宋晴的娘和宋同知也都聞訊趕來,尤其是宋晴的娘,都快急瘋了。

  楊秋池到泥娃娃的房間查看了一下,又讓宋芸兒和自己一起上到房頂,像上次一樣,果然發現了房頂的瓦片有反動痕跡,又找到了鞋印和手印,拿回房裡和上一次的指紋和鞋印對比之後,發現鞋印花紋雖然有些不同,但鞋印所反映出來的人體特徵是相符的,指紋則完全吻合。說明劫走自己兩個小妾的是同一個人。

  楊秋池將觀測到的結果和推測告訴楊母、馮小雪和宋晴的娘、宋同知之後,四人也是很疑惑,弄不明白這武林女前輩將楊秋池的兩個小妾秦芷慧和宋晴先後劫走的原因。

  宋晴的娘知道劫走自己的女兒的是個武林女前輩,聽了楊秋池的分析,也覺得很有道理,知道女兒生命不會有危險之後,這才稍稍心安。

  楊秋池又將南宮雄、夏萍和另外那兩個女護衛叫來。一起分析可能劫走秦芷慧和宋晴地人會是誰。

  楊秋池判斷,這個人武功如此之高,江湖上應該很有名才對。夏萍和另外兩個女護衛說,當時這女賊蒙著臉。又是黑夜。只能看出她的個子,聽出她的聲音,但單從這兩項,無法判斷她是誰。

  夏萍和南宮雄兩人將當今武林高手一個一個進行了排查。都覺得沒有一個武功路數對得上號,更沒有一個武功能與這個女賊相提並論。

  楊秋池對武功這玩意一竅不通。對明朝永樂年間的武林高手更是一無所知,聽了他們分析之後,只得出了一個結論:當今武林女高手中,武功路數沒有一個人與這女賊相符。更頭痛地是,這女賊武功明顯要比那些所謂武林女高手強一大截。

  這樣看來,這是一個寂寞高手。很少甚至根本沒有在江湖露面。

  楊秋池苦笑,自己能引來當今第一女高手地注意。也算是很有面子了。只不過,這個面子他一點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兩個小妾,給多少錢都行。

  上次為了查找秦芷慧,已經動用了錦衣衛進行全國範圍內的海捕,到現在幾個月過去了,音信皆無。現在宋晴又被劫走,這女賊雖然留下了指紋腳印,但在明朝,沒有指紋數據庫,難道全國一個一個比對過去嗎?除非發現嫌疑人,否則,這指紋一點用處都沒有。

  楊秋池非常的沮喪,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呆著家中盼錦衣衛那邊能傳來好消息。

  小妾沒了,但日子還得過下去。

  楊母等人知道楊秋池高中舉人之後,還是很高興,由於小妾宋晴丟了,這慶賀當然就免了。

  宋同知(原來地宋知縣)知道了楊秋池高中舉人之後,非常高興又非常意外。不過,楊秋池帶來的意外太多了,也不在乎多這一個。

  宋同知等人要楊秋池繼續參加會試和殿試,爭取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楊秋池說已經報名參加了吏部大挑,希望能有空缺,好去做官。這又讓宋同知等人吃了一驚。

  明朝舉人就能當官,但是比進士當官難度要大一些。宋同知有些擔心楊秋池這大挑能否挑上,就算挑上了,挑一個苦缺那可夠頭疼地。不過不管怎樣,有官當總是好的。

  楊秋池向宋同知說了,上次他和宋芸兒兩人打賭,楊秋池贏了,這賭注就是讓宋芸兒當自己的貼身保鏢,與自己一起去赴任當官。

  楊秋池很擔心宋同知不會答應,沒想到,宋同知很痛快地答應了,而且好像還很高興。楊秋池興奮之餘,有些弄不懂這老狐狸葫蘆裡賣得甚麼藥。

  既然宋同知答應了,宋芸兒的娘韓氏當然也就不好拒絕,再說了,韓氏雖然捨不得女兒,卻也知道楊秋池對他們宋家地重要性。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也就是灶神菩薩上天言好事那天,吏部的任命下來了。楊秋池被任命為湖廣鎮遠州清溪縣知縣,七品。

  楊秋池看罷任命,微覺惆悵,白素梅流所云南,自己卻在湖廣任官,不在一起,如何照顧他們呢。

  楊秋池這吏部的任命是通過知府下達地,所以,宋同知已經知道了任命的內容,帶著宋芸兒來到楊府道賀。

  楊秋池任官地湖廣鎮遠州乃是現在的貴州省山區,貴州是永樂十一年(1413年)才建省,這之前,貴州地界分屬雲南、四川和湖廣,其中,鎮遠州隸屬湖廣。

  宋同知官場多年,知道楊秋池這次大挑得到的果然是個苦缺。這鎮遠州明朝時屬窮鄉僻壤,山高嶺深,民風彪悍,清溪縣是鎮遠州下面的屬縣,那就更是清苦。

  宋同知告訴楊秋池,他被派到這等地方為官,不僅沒多少油水,反倒可能會影響將來的仕途。讓楊秋池花點錢再找找吏部,換個官缺。

  楊秋池知道這都是根據稽查建文餘黨的需要確定的,不可能給自己換的。這地方山高嶺深,窮鄉僻壤。那就對了,這種地方才有可能隱藏建文餘黨重要人物,甚至建文帝本人。如果建文帝跑到揚州城裡隱藏,用不了一個時辰就會給逮起來。

  再說了。自己一個例監。舉人二百五,能直接當然七品知縣,就已經是很出人意外的了。雖然任官的地方差了點,也比較符合常規。要是太好地地方,反倒容易引人注意了。

  宋芸兒這段時間一直和楊秋池在一起。當然知道楊秋池悶悶不樂的原因並不是這地方清苦,而是在擔心白素梅流放的事情,便問她老爹宋同知,這湖廣鎮遠州清溪縣離雲南有多遠。宋同知說就在湖廣靠近雲南的邊境。過去就是雲南了。

  楊秋池一聽,原來這麼近啊,頓時高興了起來。只要讓雲南提刑按察使康懷將白素梅母女娘地流所定在靠近湖廣,差不多就在一起了。

  現在有應天府府尹顧大人引見。到時候再花點錢,應該不難辦到,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楊母非常地高興,兒子當官了,雖然要遠到西南,卻也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了。

  馮小雪更是興奮,沒想到夫君經歷了那陣怪風的劫難之後,不僅對自己很好,而且步步走運,又是發財又是當官,現在還當了真宗的七品縣令。

  在一般老百姓的心目中,這知縣就是很大地官了,夫君當了大官,這可是馮小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興之餘,大家開始商量楊秋池此去赴任帶些什麼人,原配娘子馮小雪當然要隨同前往地,兩個小妾本來也應該一起去,可惜,都給那神秘的蒙面女賊給劫走了。楊母年邁,旅途勞頓,加上楊秋池當官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比不上寧國府繁華,所以,楊母就留在老家,有宋同知他們在,相互也有個照應。

  二十個護衛當然要保護楊秋池前往,楊母在家裡有周知府幫助請的鏢師護院,不過楊秋池還是不放心,將兩個錦衣衛女護衛留下,貼身保護楊母。其餘夏萍等三個女護衛保護馮小雪隨自己前往湖廣赴任。另外就是自己新聘地女保鏢宋芸兒。

  臘月二十三,就算開始過年了。楊母、馮小雪開始張羅著過年,兩個小妾雖然不見了,但這年還是要過的。

  過了三天,老家廣德縣楊家村楊老爺子派管家給楊秋池送了一張請帖,邀請楊秋池全家到楊家村過新年。

  這管家姓龐,雖然五十多歲了,看上去卻挺健壯而精幹的,向楊秋池說了楊老太爺得知楊秋池中了舉人,大挑當了湖廣清溪縣知縣,十分地高興,覺得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所以誠意邀請楊秋池一家人到老家過年,一同祭祀祖先。

  楊秋池有些好笑,這個楊老爺子,當初逼著自己納妾生兒子,生不出兒子就不准自己進楊家祠堂,認為自己丟了楊家地臉。現在又說自己給楊家光宗耀祖,要求自己回去祭祖。

  雖說這楊老爺子有些市儈,不過,楊秋池並不恨他——如果一個長輩硬逼著你納小妾,雖然你會有些哭笑不得,卻不會恨他,因為對男人來說,這個要求並不令人討厭。

  楊秋池很痛快就答應了,再說了,正好隨便到賀家村看看自己的宅院。

  這龐管家在楊老太爺家當管家很多年了,楊秋池借屍還魂頂替的那楊石頭,小時候沒少挨這龐管家的打罵。

  這一次龐管家奉命來請楊秋池回老家省親,本來已經做好楊秋池報復自己的準備,人家現在是官老爺,就算不打罵,這白眼和冷嘲熱諷肯定是少不了的,沒想到楊秋池壓根就沒提以前的事情。龐管家有些詫異,更有些慶幸。

  楊秋池將楊母和馮小雪請出來一說,兩人都很高興。楊母雖然有些記恨這楊老太爺以前對他們的冷酷,但想起楊老爺子以前不讓他們進祠堂祭祖,現在反倒送請帖求他們回去祭祖,也算是認錯了吧,楊老太爺是楊家村族長,還能指望他跪下磕頭嗎?再說他只是按章辦事,也沒有什麼特別過分的地方。

  兒子現在中舉人當了知縣。榮歸故里,那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因此,對楊老太爺的邀請楊母也就接受了。

  這一天正好宋芸兒也在楊府玩。聽楊秋池說要去鄉下過春節。馬上嚷嚷著要一起去。楊秋池當然不反對,不過,要宋芸兒回去問一問他老爹宋同知才行。

  宋芸兒回去一問,宋同知不僅答應了。反而提出也要一起去,說楊老太爺是他的同年。神往已久,正好藉機一起去拜訪拜訪。決定第二天早上一起出發去楊家村。

  龐管家見事情這麼容易就搞定了,不僅請到了正主,還附帶請到了楊老太爺的同年。寧國府地五品同知宋大人,更是高興。

  高興之餘又有些奇怪,這楊秋池真的那麼大人大量。不計前嫌?龐管家還是有些不放心。

  吃過晚飯在客廳閒聊的時候。龐管家拐彎抹角向楊母探聽了之後才知道,這楊大人曾經被怪風捲走。回來之後就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龐管家這才放心。

  楊母問龐管家自己離開之後楊家村地變化。龐管家撿些開心地說了。

  楊秋池對這個逼自己納妾的楊老太爺有些好奇,也問了些楊老太爺的事情,龐管家知道楊秋池失憶,便給楊秋池作了一個大致全面的介紹。

  聽了龐管家地話,楊秋池這才知道,原來,這楊老太爺一共有一妻兩妾。原配生了個兒子叫楊清水,二姨太生的是女兒,三姨太也生了一個兒子。

  楊老太爺最寵愛地就是這三姨太,可惜,三姨太的兒子出生後不久,三姨太腦袋就出了問題,發花癡,當著楊清水等男人的面脫衣服求歡。當天晚上,三姨太恢復正常之後,羞愧之下,上吊死了。

  從那以後,小妾三姨太吊死的那個小閣樓就經常鬧鬼,楊老太爺原來就是住在那小閣樓裡,親眼看見三姨太地鬼魂站在他床邊笑,嚇了個半死,再也不敢住在那小閣樓裡。那小閣樓從此院門緊鎖,再沒有人敢進去。

  原來,楊大宅院裡居然有個鬼屋,還出了這麼多故事。楊秋池隱隱覺得,自己這一次到楊家村去,恐怕沒有過年祭祖那麼簡單。

  第二天,楊秋池讓人準備了幾大箱禮物,叫南宮雄等護衛擔著,一眾人等騎馬坐轎出發了。他們先到了廣德縣,吃過午飯,然後出發去楊家村。這楊家村距離縣城不遠,走了兩個時辰左右就到了。

  進村口的地方有個涼亭。楊母吩咐停轎,這次兒子榮歸故里,她也許久沒有回過老家了,要下來看一看。

  於是,隊伍停了下來,楊秋池翻身下馬,馮小雪也下了轎,兩人攙扶著楊母,站在涼亭上,眺望遠處的楊家村。宋芸兒和宋同知也跟進涼廳裡。

  這楊家村是一個小山村,坐落在半山腰,依山而建,百來戶人家,幾乎都是楊氏家族成員。一條小溪從山間蜿蜒而下,小溪兩邊是一些梯田。

  梯田之間,星星點點分散著一些土包,前些日子地大雪還沒有消融,在梯田田埂上、那些土包上,小溪邊,還鋪著殘雪,反射著慘淡的白光。

  楊秋池不知道那些土包是什麼,仔細觀察,這才發現,原來是一些墳墓,還立著低矮地墓碑。

  見楊秋池很新奇地看著這山村,已經完全認不出這就是他的故鄉,楊母有些傷感,拉著楊秋池,指了指村邊幾棵巨大的桂花樹下那一片簡陋的房子中的某一間,說道:「咱們家以前就在那裡,你小時候特別調皮,經常爬到桂花樹上去摘桂花。」

  馮小雪很好奇地問道:「娘,夫君一個男孩子,也喜歡花花草草的嗎?」

  「哪啊,他那是為了討好村裡的那些小丫頭,逞英雄。」

  馮小雪莞爾一笑,看了看楊秋池。

  楊秋池聽到楊母說起自己小時候的糗事,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這都是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那楊石頭干的,但現在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嘻嘻嘻,」宋芸兒笑了起來,「哥,想不到你從小就是個花花公子哦!」

  楊秋池瞪了宋芸兒一眼,手搭涼棚,往那桂花樹下瞧,瞧了片刻,也分不清到底哪一家是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也懶得再管,又問道:「娘,那楊老太爺住在哪裡?」

  沒等楊母回答,旁邊的楊老太爺的龐管家指著後村一處大宅院說道:「楊公子,咱們老太爺的宅院在後村,在那裡,後面種了好大一片繡林的就是了。」

  楊秋池順著龐管家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後村鬱鬱蔥蔥一片竹林,繡林之間有一座大宅院,四周用紅牆圍了起來,高牆碧瓦,青磚樓房不計其數,亭台樓閣美不勝收。

  楊老太爺是楊家村的族長,也是楊家村最有財勢的人。當年曾經中過舉人,也算是有功名的鄉紳了,住這等豪宅半點也不稀奇。

  快要進村時,龐管家叫隨從前面報信。等楊秋池他們進到村口,頓時炮仗聲聲,鼓樂齊鳴。來到楊家大宅院門口,楊老太爺已經率家人和村裡有頭有臉的鄉紳在大門口迎接。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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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懷疑      


    這楊老太爺是楊秋池的長輩,所以,楊秋池等人進了村之後,便下馬步行來到了楊家大院。

  龐管家已經知道楊秋池失憶,並從他迷茫的眼神中也發現,他不認識楊老太爺,連忙哈著腰給楊秋池介紹道:「正中穿紅錦長袍的老人,就是咱們楊老太爺。」

  楊秋池往那一群人望去,果然,正中一老者,紅錦長袍,頭髮花白,一縷長髯也花白了,看年齡比宋同知要稍大幾歲。

  楊秋池搶步上前,整理衣冠就要下拜。楊老太爺連忙上前攙住:「賢侄,你現在是知縣大老爺了,怎麼能行此大禮,折殺伯父我了!呵呵呵。」

  楊秋池當然不是要真的下跪,腿肚子只是彎了彎而已,當下借坡下驢,站直腰。

  楊秋池向楊老太爺引見了宋同知。楊老太爺果然大喜過望,他沒想到寧國府宋同知也隨楊秋池一同前來,真是喜出望外,又知道兩人是同年,同榜舉人,宋同知還通過這個關係與楊秋池認了親,連稱緣分。

  楊老太爺將眾人引進了楊家大院,到客廳分賓主落座。

  楊秋池先讓南宮雄將禮物抬上來,滿滿幾大箱,當眾打開,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耀眼生輝。

  楊老太爺一家老小見楊秋池出手如此大方,都是十分的驚喜,相互之間的親熱也又增加了幾分。

  滿滿一客廳的人,楊秋池一個都不認識,反倒是那些男男女女對自己顯得十分的熟悉和親熱。雖然這份親熱很明顯帶有誇張的成分。

  見楊秋池傻乎乎不認識人,楊老太爺有些奇怪。楊母趕緊解釋說,兒子曾經被怪風捲走,回來之後就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

  楊老太爺這才恍然大悟,連聲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楊秋池中舉當官,那就是那場大難帶來的福氣。一眾人等也都微笑著連連點頭。

  既然楊秋池失憶了,楊老太爺就給楊秋池一一介紹見禮。

  首先是楊老太爺的原配潘氏。是一個頭髮花白地老婦人。胖胖的身子有些發福,臉上油光粉亮的,好像塗了一層豬油。楊秋池拱手施禮,這潘氏倒也懂規矩。知道楊秋池如今是縣太老爺,可不是以前村子裡那小地痞。雖然自己是長輩。卻還是道了個萬福還禮。

  接著潘氏的兒子楊清水和媳婦周氏抱著五歲地小女兒草兒上前見禮。

  楊清水比楊秋池大幾歲,是楊秋池地堂兄。楊清水一席長袍,人如其名,清清瘦瘦的。顯得很文雅。

  楊老太爺介紹說,自從三姨太郭氏上吊死了之後,這楊清水也離開了楊家村。到外面遊學去了,直到前兩天才特意趕回來過年祭祖。

  楊清水的媳婦周氏也是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生了一個五歲地女兒,小名草兒。由於還沒生兒子,楊老太爺原來張羅著給楊清水納一房小妾,只是楊清水外出遊學一直不回家,這件事就耽擱了下來。

  二姨太張氏上前見禮,她是楊老太爺的第一個小妾,身材倒還不錯,雖然將近四十了,卻打扮得很花哨,翠綠長裙上加了一件大紅花祅,臉上塗著厚厚地白粉,見禮時象小姑娘似的掩嘴而笑,臉上的白粉簌簌往下落。

  楊秋池暗歎,雖然明朝的胭脂水粉質量可能不太好,不過,這二姨太抹得也太多了點吧。

  二姨太給楊老太爺生地是個女兒,名叫楊艾筱,今年十七歲,是楊秋池的堂妹,還沒出閣,上前給楊秋池見禮。

  楊秋池聽楊老太爺介紹之後,不知道是楊老太爺口齒不清還是自己沒聽清楚,楊秋池聽這楊艾筱的名字,怎麼都像楊愛笑。

  這女孩走過來給楊秋池見禮地時候,腰姿亂扭,滾圓的屁股甩東甩西地,比模特的貓步還要貓步。未曾開口,便咯咯咯笑個不停,笑的時候倒不像她娘,也不掩嘴,露出一排東倒西歪的牙齒,已經微微發黃,看了讓人直倒胃口。她自己感覺倒很良好,一雙小眼睛一個勁到處亂放電。

  最後,奶媽呂氏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上來見禮。

  這呂氏三十歲出頭,大手大腳,一看就是那種山村少婦。聽了楊老爺子的介紹之後,楊秋池這才知道,這奶媽呂氏懷裡抱著的,就是兩年前去世的三姨太郭氏的遺腹子,小名山兒。

  楊老太爺家人與楊秋池他們見過禮之後,又給楊秋池引見了村裡的幾個有功名的長輩。

  引見完畢,楊老太爺還就以前沒讓楊秋池進祠堂祭祖的事情,鄭重其事地向楊秋池陪罪,現在楊秋池中了舉人當了官,也納了小妾,雖然兒子還沒生,那也是走出了第一步了。

  族長道歉,楊母可不敢當,再說了,的確是兒子不爭氣,沒有人繼承香火,也難怪族長不讓進祠堂。

  這個過節說破了,大家也就一笑了之。

  楊老太爺當晚大擺宴席,給楊秋池等人接風。族裡眾鄉紳紛紛都來給楊秋池敬酒,楊秋池是來者不拒,喝得有些頭大。

  酒席上聊起納妾的事情,楊老太爺知道楊秋池連納了兩房小妾,都被一個神秘的女人劫走,也覺得很奇怪。便建議讓楊秋池下次納妾後,就躲到楊家村來,把兒子生了再說。

  這個主意高明,楊秋池心裡讚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這神秘女人將自己的小妾一個接著一個劫走,這樣下去可不行,納再多的小妾都沒用。實在不行,恐怕也就只有躲起來生兒子了,天下那麼大,隨便躲到哪裡,這老虔婆也找不到。不過這樣也太窩囊了。

  酒宴散的時候,夜已深了。楊老太爺親自將楊秋池等人領到內宅客房安頓。

  楊家大院分裡外兩處宅院,用一丈多高的高牆隔開。只有一個大門進出,有點類似於衙門的內衙。

  外宅是傭人、家丁等人居住。內宅才是楊老爺子和家人們還有幾個貼身小丫環住的。內宅裡又有很多小院子,每位夫人、姨太太、少爺和小姐都有自己相對獨立的小院。

  楊家大院的客房也分內外,貴客就安排在內宅。

  楊秋池他們就住在內宅地貴賓客房裡。在一座單獨的小院裡。是一棟二層小閣樓。

  安排妥當之後,眾人在客房二樓大廳坐下閒聊。

  楊老太爺見楊秋池和宋同知等人都有些醉意,便吩咐龐管家去通知丫環端紅糖綠豆湯來給楊秋池等人醒酒。

  楊秋吃等人喝了一碗紅糖綠豆湯之後,果然清醒了許多。

  聊了一會之後。宋同知等人告辭回房睡覺了。楊老太爺說有點小事想和楊秋池私下聊聊。楊秋池雖然有些醉了,但還是強打精神。與楊老太爺來到外面的走廊上。

  從走廊往外看,遠處有一座小閣樓,清冷的淡淡地月光,透過雲層。照在小閣樓地青磚碧瓦之上,隨著雲層的慢慢飄動,那斑駁的月光也在青磚碧瓦上跳躍飄動。遠遠看去,卻跟森森的鬼火似地。

  山村的夜晚格外地寂靜。楊老太爺看著那小閣樓。歎了口氣,半天,才對楊秋池說道:「賢侄,我的三姨太,也就是你郭姨娘,給我生了一個兒子,可是,唉~!」

  楊老太爺又長歎了一口氣,好半天才續道:「你可能也聽說了,你郭姨娘死前,曾經發過花癡,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我不知道她以前是否背著我發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孩子……唉~!」

  楊秋池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楊老太爺地想法,沒有接腔,靜聽他說下去。

  楊老太爺扭過頭看了一眼楊秋池,花白的鬍鬚抖動了幾下,又續道:「所以,我一直懷疑這個小孩不是我的。聽說你是破案高手,破了好幾件大案子,廣德縣都把你傳得跟神仙似地。我那時就想請你回來幫幫伯父我,只是一直沒機會。這次終於將你請來了。」

  楊秋池躬身施禮:「伯父過獎了,秋池愧不敢當。如果有什麼秋池能幫上忙的,伯父儘管開口就是。秋池定當盡心竭力。」

  楊老太爺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伯父我是想,想請賢侄你,幫我查一查,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地兒子!」

  果不出自己所料,楊秋池暗想,原來,這楊老太爺請自己回楊家村,不僅僅是因為自己中舉人光宗耀祖,給他增了光,還因為他有求於己,要自己幫他查一查這個兒子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親子鑒定不是難事,要是自己卡車上那些DNA檢測設備都還在,而且有足夠的電力,作親子鑒定非常容易。

  不過現在這些設施都沒了,那就有些難辦,自己現在只能進行血型鑒定,而且這些鑒定器材和試劑還都在寧國府,馬上還做不了。

  在親子鑒定上,血型某些時候可以用來排除親子關係,比如說,父親是a型,母親是ab型,而他們的兒子如果是O型的話,這個兒子就絕對不可能是它們的。也就是說,血型可以認定小孩不是他們的孩子,卻不能肯定這小孩就是他們的孩子。

  不過,如果能排除這小孩山兒與楊老太爺之間的存在親子關係,那也就達到了目的了。

  楊秋池點點頭,說道:「小侄一定盡力。」想了想,又道:「要查清這個問題,小侄需要伯父、山兒小堂弟的一點血。還需要郭姨娘的一點血。」

  說到這裡,楊秋池馬上想到,這郭姨娘已經在兩年前上吊死了,到哪裡去找她的血呢?

  楊老太爺雖然不知道血型鑒定這麼現代的問題,但古代有滴血認親的說法,因此,楊秋池提出要他們三個的血,也在情理之中,說道:「我和你小堂弟的血都好辦,唯獨你郭姨娘的血。她已經死了,到哪裡去找呢?」

  楊秋池想了想,小心地說道:「沒有血的話,開棺驗屍。提取一點郭姨娘地頭髮、肌膚什麼的都行。」雖然郭氏已經死了兩年。很可能已經白骨化了,但是,從骨頭、毛髮中都可以檢測出血型,並不要求必須是新鮮血液。

  「開棺檢驗?」楊老太爺皺了皺眉。這是很忌諱的事情,不過。究竟這山兒是不是自己的兒子,這對他來說更加重要,如果不是自己地兒子,自己戴了綠帽子且不說。還白白替別人養兒子,這等奇恥大辱他楊老太爺是決不能忍受地。

  楊老太爺問楊秋池:「這開棺檢驗,能查清楚嗎?」

  沒有DNA堅定。這可不敢打保票,楊秋池說到:「有希望。但不敢說一定能查清楚,小侄只能盡力。」

  「有希望就好!」楊老太爺點點頭,下定了決心,「明天早上咱們就去開棺檢驗吧。」

  楊秋池點頭同意。兩人又說了一會閒話,夜深了,月亮躲進了雲層,遠處那小閣樓頓時暗了下來,在黑漆漆的山的映襯裡,分不清哪是山,哪是閣樓。

  這時,楊秋池才發現,那小閣樓上沒有燈光,整棟樓都是漆黑一片,有些奇怪,問道:「伯父,那棟小閣樓沒人住嗎?怎麼黑古隆冬的?」

  楊老太爺抬眼看了看那小閣樓,說道:「你郭姨娘就是在那小閣樓客廳地房樑上吊死的。從那以後就沒人住在那裡了。我一直想拆了它,又有些不忍心,就這樣拖下來了。」

  楊秋池馬上想起楊母說地話,難道,這就是那鬧鬼的小閣樓嗎?楊秋池不相信鬼神,也就不在乎這些,隨口問道:「伯父,小侄聽說這小閣樓鬧鬼,是嗎?」

  透過身後屋裡傳出來的燈光,楊秋池明顯感覺到,楊老太爺的臉色變得煞白,兩隻眼睛充滿了恐懼,他地目光避開了那座小閣樓,支吾道:「很晚了,你睡吧。我走了。」

  沒等楊秋池反應過來,楊老太爺便轉身急匆匆下了樓走了。好像生怕楊秋池會繼續追問什麼似的。

  夜已深了,楊秋池瞌睡也來了,進屋關上門。馮小雪幫楊秋池洗了腳,兩人寬衣上床,相擁著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楊秋池睡夢中醒了過來,口渴得難受,要是在家裡,楊秋池就叫馮小雪的丫環小蝶端茶來了。但這是在楊家大院地客房裡,是單間,所以小蝶等三個貼身小丫環雖然都一起來了,但被安排睡在了隔壁。

  沒辦法,楊秋池只好自己爬起身下床,搖搖晃晃走到圓桌旁,端起茶壺,咚咚咚一口氣喝了大半壺,這才將茶壺放下。

  楊秋池轉身想回床上,突然,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女人的哭聲,一下子想到了那個鬧鬼地小閣樓,頓時睡意全消。

  那哭聲就是從小閣樓方向傳來的。楊秋池豎著耳朵仔細聽了聽,這哭聲抽抽噎噎,時斷時續,聽得真真切切,絕對不是錯覺。難道是自己在做夢嗎?楊秋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疼,不是夢!

  他是法醫,從來不相信鬼神,不過,這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聽到鬧鬼的小閣樓傳來女人的哭聲,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發毛,又有些好奇。

  他沒叫醒妻子馮小雪,生怕她聽到之後害怕,悄悄地走到門邊,拔下門閂,將兩扇門微微打開了一條小縫,從小縫往外看。

  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雲層裡出來了,依舊清冷地照在遠處那小閣樓的紅牆碧瓦上,像他無數次解剖的屍體臉上的顏色,慘白慘白的。

  那哭聲就是從小閣樓裡傳來的,雖然不大,卻很清晰,時斷時續。

  那小閣樓自從三姨太郭氏吊死之後,不就鎖上再沒人住過嗎?那麼,在漆黑的小閣樓裡哭泣的人會是誰呢?難道真是鬼嗎?

  楊秋池是不相信鬼的,所以他打開了房門,走到走廊上,手撐欄桿,往小閣樓張望。

  那哭聲停了,只剩下慘白的月光。

  楊秋池等了一會,那哭泣的女人彷彿知道楊秋池注意到了她,停止了哭泣。

  見沒有動靜,楊秋池轉過身正要回房間,那哭聲又響了起來,很淒涼,很無助,不知怎的,楊秋池覺得這哭聲越聽越熟悉。

  猛然,楊秋池心口好像被重重地擊了一錘,整個人都呆住了,因為他發現,這個哭聲很像是泥娃娃宋晴的!

  楊秋池轉身撲到了欄桿上,想要喊,但哭聲又停住了。他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泥娃娃宋晴怎麼會到了楊老太爺家呢?難道是楊老太爺派那女賊偷走了泥娃娃?

  不對,那女賊恐怕不是楊老太爺這種土財主能指使的。難道是女賊放了宋晴,而楊老太爺又偶然遇到宋晴,將她劫到了楊家大院,並對自己謊稱小閣樓鬧鬼?

  說不通!如果是這樣,楊老太爺不會將宋晴放在自己對面的小閣樓裡,他有的是地方。

  楊秋池腦袋轉得飛快,如果這小閣樓上的哭泣的女孩是泥娃娃宋晴,那很可能是個誤會,要不然,其中一定有一個天大的陰謀!

  雖然現在不敢斷定那個哭泣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小妾泥娃娃宋晴,不過,既然發現了泥娃娃的蹤跡,哪怕只有一點點,楊秋池也絕對不會錯過。

  於是,他決定去探個究竟。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46 PM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屋  


 由於這個女孩子很可能是宋晴,而又涉及到自己的長輩,楊家村的族長,再沒有弄明白事情真相之前,沒有弄清楚楊老太爺將宋晴關在小閣樓裡的真是用途之前,楊秋池不想把這件事鬧大,所以,他決定不叫別人。甚至包括宋芸兒和護衛南宮雄。


  反正那把七七式手槍一直綁在自己的右小腿上。這玩意比高手還要高手,保護自己的安全已經足夠了。再說了,這是楊家大院,沒有外人,內宅大門已經鎖上,連外面的家丁都進不來,而自己也沒有發現楊老爺子及其家人對自己有什麼惡意。

  楊秋池快步下樓,來到小閣樓的院子門口,很奇怪,這院子門居然半開著。

  這楊老太爺不是說這小閣樓一直是鎖著的嗎?難道,剛剛有人進去過嗎?

  楊秋池仔細觀察了一下大門,雖然有月光,但非常的昏暗,根本看不清楚。

  還是小心為上。楊秋池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沒有什麼動靜,他從小腿處拔出七七式手槍,將子彈上了膛,打開了保險,這樣,緊急情況下,能夠馬上擊發。

  楊秋池將手槍插回了小腿的槍套。直起腰,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青磚鋪地,青草叢生,背陰的地方殘留著沒有消融的白雪。

  藉著月光,楊秋池慢慢走過小院子,上了台階。

  小閣樓一層的房門上掛著一把鐵鎖。楊秋池拿起鐵鎖看了看,是鎖上的,放下鎖,將耳朵貼在門窗上豎著耳朵聽了聽,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

  就在這時,那低低的哭泣聲又再次響起。還是那麼抽抽噎噎,若有若無。聲音是從閣樓上發出來的。

  正當楊秋池要仔細分辨一下那哭聲究竟是不是泥娃娃宋晴的時候,那哭聲卻消失了。

  楊秋池拾階而上,踩在樓梯上。吱吱嘎嘎的聲音。在寂靜地深夜裡格外的刺耳。

  來到二樓,這閣樓與自己住的客房一樣,也有一個長長的走廊,一排地窗欞。楊秋池一邊看著窗欞一邊隨著走廊往前走。

  窗欞上封著地油紙已經是千瘡百孔。楊秋池扒著一個大一點的窟窿。往房間裡看,隱隱約約能看見有床有桌椅有家俱。但黑古隆冬的看不真切。

  楊秋池又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了一個門,而且,居然沒有鎖。有些意外又有些高興,輕輕一推,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這聲音很生澀,滲到人的骨頭裡去。從這聲音楊秋池可以判斷出,很明顯,這房門已經很久沒有人推開過了。

  這間房挺大地,黑漆漆看不清。楊秋池站在門口叫了一聲:「泥娃娃~!」停了一會,又叫了一聲:「晴晴~!」

  聲音在漆黑空蕩的房間裡泛著回音,沒有回答。

  難道自己聽錯了嗎?楊秋池沒有著急進房,繼續沿著走廊往前走,片刻就到了頭,再沒有發現房門。

  整個二樓就那一個門。

  一股冷風從裡面吹了出來,楊秋池有些詫異,房間裡怎麼會有風呢?有一股冷風從裡面吹了出來,好像有人趴在窗子後面朝自己吹氣。

  楊秋池頓時感到後脊樑一陣發寒,猛地轉頭看去,那窗欞上油紙地破損處果然在隨著這股從裡面吹出來的冷風微微顫動!

  「誰~!」楊秋池喝了一聲。

  那股風突然停歇了。

  房間裡有人!

  「誰~!出來!別裝神弄鬼的!」楊秋池大聲叫道。

  沒有人回答,卻又聽到了一陣淺淺的輕笑,好像一個調皮地小姑娘作了一個很得意的惡作劇。這笑聲就是從窗欞後面傳出來的。

  「晴晴,是你嗎!」楊秋池雙手抓住窗欞,叫道。

  笑聲更清晰了,就在窗欞後面。

  楊秋池一把抓住窗戶上地油紙猛地一撕,嘩的一聲,一大塊窗戶紙被扯了下來。

  藉著濛濛地月色,果然看見有個女人站在房裡,正看著自己微笑,卻不認識。

  這女人很年輕,眼睛大大的,笑得很甜。

  難道是楊老太爺的某位女眷,自己深夜跑進來,豈不唐突。楊秋池趕緊躬身一禮:「對不起,我聽到這樓上有人,所以上來看看……」

  剛說到這裡,楊秋池猛然發覺不對勁。楊老太爺說這小閣樓自從那小妾吊死之後,就再沒有人住,現在哪來的女人?

  楊秋池猛一抬頭,那女人已經不見了!

  這下子楊秋池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真是活見了鬼。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楊秋池抓住自己的手臂猛地用力擰了一把,一陣劇痛。不是夢,這是真的!

  這女子躲了起來嗎?進去看看。

  楊秋池轉身正要往門口走,猛地又站住了,因為他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站在門口那裡——不,準確地說是飄在門口那裡,因為她沒有腳,裙子下是空蕩蕩的,整個身子離地半尺,飄在空中!

  那女子正看著自己遲遲輕笑。

  楊秋池嚇得驚叫了一聲,倒退兩步。蹲下身就要去拔槍。鬼是用槍打不死的!得用法術。可自己哪有什麼法術!

  突然想到,小時候媽媽講鬼故事時說過,走夜路遇到奇怪的東西,口念「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手結法印打出,鬼就會不見的。

  鬼故事怎麼能當真呢,不過,現在除了把這當真,楊秋池想不到別的辦法。

  楊秋池閉上眼睛,念動那咒語,單手結法印,大喝一聲,往前打去。

  笑聲嘎然而止!

  楊秋池睜開眼,那女子已經不在了。管用!看來這還真管用!楊秋池以前從來不相信這些東東,現在卻有些半信半疑了。

  有了這個護身符,楊秋池膽子頓時大了起來,手結法印,藉著慘淡的月光,衝到房間門口,跨門檻進了房裡。

  這間大房間果然是客廳,兩邊有兩扇門,都是敞開著的,門上分別掛著兩塊白色的門簾。

  楊秋池走到那間聽到女人哭泣的房間門前,猶豫了一下,右手舉著法印,左手挑開門簾,往裡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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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兩種可能  


裡面沒人。藉著從撕開的窗戶窟窿透進的光,楊秋池慢慢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臥室,窗戶邊是一張梳妝台,正中一面大大的銅鏡,反射著清冷的光。

  旁邊一張隱約有一把搖搖椅,緊挨著的是一個小茶幾。

  靠裡有一張大床,是那種古色古香的大木床,上面有雕花木欄。維帳低垂,擋得嚴嚴實實的。床的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搖籃,上面蓋著一塊黑布。

  楊秋池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一種想法,這搖籃裡一定躺得有一個嬰兒,他能想像得到那嬰兒胖胖的臉。他要去看看。

  慢慢摸索著走到搖籃旁,伸出手抓住那塊黑布的一角,猛地一扯。

  呼啦一下,一道黑影竄了出來,嚇得楊秋池叫了一聲,連忙避讓。

  那黑影落在地上停住了,隨即又慢慢移動,一點聲音都沒有。接著飄上了梳妝台,定住了,「喵~!」那黑影發出了一聲叫喚,原來是只黑貓。

  楊秋池舒了一口氣,猛然想起,老人們說過,在不乾淨的地方見到貓,是很邪的。死人的鬼魂會附在貓的身上。

  楊秋池是法醫,整天打交道的都是屍體,經常獨自一個人在太平間的解剖室裡研究解剖取下來的人體各種器官,旁邊的解剖台上就放著被掏空了內臟的屍體空殼,外面的停屍房裡還放著一些屍體。

  他就是生活在死人堆裡的,所以,他從來不害怕死人,他看死人就像看花花草草似的很正常,而且還奇怪其他人為什麼要害怕。

  但是,今晚不同。他見到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個女人,躲在鬧鬼的小閣樓裡哭泣的女人,一個飄在半空中沒有腿卻朝著自己笑地女人。

  而且。這不是夢。

  他真的感到了恐懼。這種恐懼,不是來自於死人,而是來自於死亡。

  他盯著那隻貓,那貓卻像一座雕塑。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楊秋池決定不去管它,他轉過身。看著那被維帳擋著的檀木雕花大床。彷彿已經看見維帳裡的錦被下,躺著方纔那白衣女子,一頭地長髮披散在枕頭上。

  方纔地事情太鬼異了,楊秋池決定探個究竟。

  他嘴裡輕聲念動咒語。右手結法印,左手伸出,抓住維帳。猛地一扯。一個法印打了過去。

  他期待著象電影裡那樣,出現一陣火光。裡面的鬼慘叫著就灰飛煙滅了。不過,裡面什麼響動都沒有。黑黑的看不清楚。

  楊秋池探頭過去一看,床上沒有鬼魂,也沒有女人,空蕩蕩的一張床,靠裡一床被子折疊得整整齊齊地,床頭位置有一對枕頭,也是整整齊齊的,像一對並肩依偎著地鴛鴦。

  簡直是自己嚇自己,楊秋池暗罵了一聲,放下維帳,轉身要往外走,那梳妝台上的黑貓突然喵地叫了一聲,跳了下來,一溜黑煙似的跑出了門。

  楊秋池站在這漆黑陰森的房間裡,老是覺得背後好像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盯著自己。回過頭去看,又什麼都沒有。

  客廳那一邊還有一間房,楊秋池決定去看看,如果沒有什麼,就回去。他再也不想看見那個飄在半空中看著自己笑地白衣女人,不管她是人還是鬼。

  楊秋池低頭探索著路慢慢往外走,跨過裡間房的門檻,來到客廳。

  突然,他愣住了,那扇大門,不知什麼時候被關上了。月光透過大門窗欞上大大小小的窟窿,清冷地撒了進來,鋪了一地地白光,星星點點,好像無數只眼睛在看著自己。

  沒等楊秋池弄明白這門是誰關上的,眼角已經發現了什麼不對,轉頭望去,猛然間,他兩眼直勾勾盯著客廳中間地房梁,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房樑上,正吊著一個人,白衣白裙,頭低垂著,慘白的臉,一雙眼正盯著自己,吃吃輕笑!

  楊秋池嚇得大叫了一聲,手腳僵硬著倒退幾步,猛地拌在門檻上,一跤摔倒,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一個硬東西上,頓時昏了過去。

  ……………………

  「夫君~!夫君~!」耳邊傳來馮小雪帶著哭腔的呼喚。

  頭好痛!楊秋池慢慢睜開眼睛,好刺眼的亮光!

  楊秋池又趕緊將眼睛閉上。

  「哥~!你醒了,太好了!」是瘋丫頭宋芸兒驚喜的叫聲。

  「兒啊~!」楊母的哭泣聲。

  我這是在哪裡?楊秋池努力回憶著,頭好痛!

  楊秋池將手抬起來擋在額頭上,慢慢睜開了眼,逐漸適應了刺眼的光線,放開手。

  天已經大亮了,四周都是人。楊老太爺和妻妾、兒女、管家等人都圍著自己,宋知縣還有南宮雄等護衛,也都在旁邊。

  馮小雪跪在楊秋池身邊摟著他的頭,滿臉淚花,看見楊秋池醒過來,欣喜地叫了聲:「夫君~!」伸手抹了抹眼淚,「你感覺怎麼樣?」

  「頭好痛,我在哪裡?」楊秋池掙扎著要坐起來。宋芸兒蹲在他的另一邊,見狀連忙幫著馮小雪攙扶著他坐起來,說道:「哥,你的頭摔破了。出了好多血,當然疼了。」

  一旁的楊老太爺長舒了一口氣:「醒了,好,秋池沒事就好!」

  楊母也欣喜地說道:「是啊,多虧祖宗保佑。」眼淚婆娑愛憐地看著楊秋池:「兒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都快把我們給急死了!」

  楊秋池向四週一看,自己還躺在那個小閣樓二樓那間廂房裡。連忙一骨碌爬了起來,往客廳一看,房樑上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把自己嚇倒的那個吊死的白衣女人也沒了蹤影。

  楊秋池用手一指那房梁,疑惑地問道:「那女人呢?」

  「什麼女人?」楊母問。

  「房樑上吊死的那個白衣女人啊?我昨晚上看見的。就在那!」

  眾人都感到一陣的寒意。

  楊老太爺勉強一笑,輕聲咳嗽一下,吩咐丫環僕人把楊公子扶回去休息。

  楊秋池推開了丫環們,轉頭看著楊老太爺。說道:「難道是我眼花了嗎?不對。我看得很真切,也不是做夢,我擰了自己地,很疼。絕對是真的!」

  宋芸兒笑道:「哥,瞧你謊話編得跟真事似的。」

  楊秋池知道這件事情非常蹊蹺。三言兩語說不清,便問道:「芸兒,你們怎麼發現我在這裡的?」

  宋芸兒說道:「天濛濛亮地時候,我聽到嫂子在走廊上喊你地名字。我連忙爬起來出門一問,嫂子說你不見了。到處找不到。」

  「我一聽就慌了,趕緊到處尋找。接著楊老太爺他們就得到了消息,大家分頭尋找。最後發現這院子門是開著的,雪地裡還有腳印,跟著上樓,就看見你四腳朝天躺在這裡。哥,你到底怎麼了?」想了想,宋芸兒眨了眨眼睛又問道,「哥,你該不會真的夢遊吧?」

  楊秋池沒理她,這件事太蹊蹺了,要冷靜想一想。

  楊秋池感到後腦勺很痛,伸手摸了一下,發現頭皮裂了一個小口,頭髮都被血浸濕了,不過現在傷口已經起痂不流血了。

  轉身看看自己剛才躺的地方,發現地上有一小塊血痕。有些奇怪,這是木地板啊,最多把腦袋磕個大包就不得了了,怎麼會磕出一個口子呢,腦袋肯定是磕在某個有稜角地地方了。

  宋芸兒看見楊秋池看著地上的血痕又四處張望,便走過去從旁邊拿了一根矮凳子遞給楊秋池,說道:「哥,你是在找這個嗎?我們當時發現你地時候,你腦袋旁邊就倒著這根矮凳子。」

  楊秋池接過來一看,果然,凳子邊上有新鮮血痕。看來,自己被那吊死的女鬼嚇倒,後腦勺正好磕在這矮凳子角上,就昏死了過去。

  一個小丫環看了一眼那根凳子,聲音發顫說道:「那是,那是當初三少奶奶吊死時墊腳上吊的那根凳子……」

  宋芸兒嚇得打了個冷戰,說道:「你別嚇人好不好?你是誰?怎麼知道的?」

  楊老太爺地二姨太張氏鼻孔裡哼了一聲:「她就是吊死在這房間裡的那騷狐狸的小丫環知春,那騷狐狸吊死地時候她就在房裡。當然知道。」

  楊秋池很不喜歡張氏這種說話的腔調,便故意盯著張氏說道:「張姨娘,我昨晚上看見你說地那騷狐狸郭氏了,」一指客廳那房梁,「她就吊在那裡!」

  張氏嚇得連忙扭頭看那房梁,頓時想起那郭氏吊死在這房裡的情景,強笑著說道:「楊少爺,您,您可別嚇我啊。」

  宋芸兒好奇地問道:「哥,你深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聽到一個女的在這小閣樓上哭,以為是泥娃娃,進來查看,發現那客廳裡房樑上吊死一個女人。」

  楊老太爺的大兒子楊清水突然插話問道:「堂弟,你果真看見一個女的吊死在這客廳的房樑上嗎?」

  楊秋池很肯定地說道:「是的,我看得很清楚。」

  大少爺楊清水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哆哆嗦嗦在嘟噥著什麼。

  丫環知春顫抖的聲音說道:「肯定是三姨太的鬼魂回來了。」

  「胡說!」原配潘氏抖著一身肥肉,臉上的油粉發著白光,「什麼鬼魂,哪有鬼魂?這浪蹄子死了活該!她怎麼不來找我?她要敢來嚇我,看我不罵她狗血噴頭!……」

  楊老太爺皺皺眉打斷了她的話:「行了!吼什麼吼!楊知縣楊大人,宋同知宋大人都在這裡,你這樣鬧,成何體統!」

  潘氏這才停了嘴,末了還往那房梁啐了一口。

  二姨太張氏扶著楊老太爺的手臂,說道:「哎喲喲,我就說嘛。有些人就是不把我們老爺看在眼裡,那麼些大人在這裡,也不給老爺留點面子,叫人家偷著笑話。」

  「你說什麼?」原配潘氏勃然大怒。吼道:「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你這賤人。騷狐狸,我要撕爛你這張臭嘴!」潘氏吼叫著撲了過去,一隻手揪住了小妾張氏的頭髮,使勁往後扯。另一隻手往張氏臉上抓去。

  張氏身材嬌小,哪裡是她的對手。拚死反抗,卻也抵擋不住,只能護住自己的臉。

  張氏的女兒楊艾筱連忙上前保護她娘,她不敢與原配潘氏對打。只能拚命護住她娘地臉,結果自己也挨了好幾抓。房間裡頓時亂作一團。

  「夠了!」楊老太爺吼道,「你們要打到外面打去!打死了最好!省的在這裡丟我的臉!」

  三個女人這才住手。張氏抽泣著靠近楊老太爺,像一隻受傷的小貓。楊老太爺一揮手。把張氏掀得倒跌出去好幾步。

  楊老太爺吼道:「滾~!你們兩都給我滾出去!」

  見楊老太爺真地發火了,龐管家在一旁連忙低聲勸慰著將兩個太太勸走了。

  這是他們家務事,楊秋池不好插嘴,冷眼旁觀,看來,楊老太爺地妻妾之間關係很不融洽。

  楊秋池又看了看房梁,自己昨晚上看見的那個白衣女人,難道就是吊死的小妾郭氏?她不是已經死了嗎?自己怎麼會看見她呢?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楊秋池不相信鬼,干他們這一行也不可能相信鬼,要是那樣地話,早就被嚇死了。但是,昨晚上自己清清楚楚看見的東西又如何解釋呢?

  楊秋池轉頭看了看廂房裡那窗欞上地油紙,那個大窟窿,還掛在窟窿上的那塊窗戶紙,那是自己昨晚上撕下來的,都證明了這一切不是夢。

  但人怎麼會飄在空中呢?怎麼會快如閃電瞬間穿移在窗戶後面和大門之間呢?又怎麼能趁自己進廂房臥室裡的這幾分鐘時間,無聲無息地在外面客廳地房樑上上吊呢?脖子上勒著繩子上吊了怎麼還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遲遲笑呢?

  而且,自己根本不懂法術,胡亂念了個咒語打了個法印居然管用,這就更奇怪了。

  雖然不能解釋昨晚上看見的事情,不過,親眼目睹的也未必是真地,好比變戲法,你不知道奧秘,就會覺得很神奇。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奧秘,楊秋池估計,這個奧秘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某個輕功很高地武林高手,來去如風,懸在空中,裝鬼嚇自己;另一種就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對於第一種,楊秋池覺得幾乎不可能,武功再強,也不能超過人類身體條件的局限,比如說百米速度,科學家預言人類百米最快只能跑到秒74,如果再快身體將在奔跑過程中不堪重負而出現肢解,雖然這個極限數字不一定準確,但人類奔跑的速度肯定是有極限的,怎麼也不會超過光速吧。

  自己只是低頭隨即抬頭的功夫,最多一秒鐘,在窗子後面微笑的白衣女人便已經到了門口飄在空中。楊秋池目測了一下窗口到大門外的距離,有將近二十米,就算按照世界紀錄九秒七七計算,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達到,而且還有門檻,出大門的轉彎,還要從靜止不動突然達到這種速度——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當然,不排除自己不知道的武功高手有這種特異功能。不過,這就不是法醫學研究的範圍了。

  就算這一點武林高手能實現,但是,另一個問題卻是任何武林高手都不可能達到的,那就是不借助他物而懸空靜止不動——地心吸引力對任何人類都存在,包括所謂的武林高手,沒有誰能夠抵消地心引力而憑空減輕自己的體重,這是違反物理定律的,是偽科學。

  武功的確是很奇妙的,不過,無論怎麼奇妙的武功,也不能違反自然規律,否則,要麼只能存在於武俠小說的幻想裡,要麼,就是耍魔術變戲法。

  楊秋池是一個法醫,法醫講究的是理性分析,因此,楊秋池不能理解自己看見的那個鬼魂一樣的女人是一個武林高手,因為她的行為違反了自然規律。除非那是一個會變戲法的武林高手。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加蹊蹺,這個武林高手裝鬼嚇自己幹什麼?肯定不是要嚇死自己,否則一掌拍死豈不乾淨,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念頭從從心頭冒了出來,難道,她想將自己嚇走?為什麼要嚇走自己?是害怕自己發現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難道三姨太郭氏吊死,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自己昨晚上遇到鬼的第二種可能,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才看見了飄忽在空中的鬼魂。對於這種可能,楊秋池還找不到自己產生了幻覺的合理解釋。

  馮小雪被楊秋池遇見鬼受傷的事情給嚇壞了,雖然大白天的,在這小閣樓上還是感到渾身發冷,見楊秋池在傻愣愣發呆,更加擔心,拉著楊秋池的手,湊到他耳朵邊低低說道:「夫君,我好害怕,咱們還是回寧國府去吧。」

  楊母聽到了馮小雪的話,她也很緊張,贊同地點了點頭。

  楊秋池摟住馮小雪的肩膀,寬慰道:「別害怕,小雪,沒關係的,咱們這麼多人在,鬼欺負不了咱們的。」

  「那你昨晚上……」

  「那是意外,今晚上不會了,你要還不放心,就坐在床上盯著看我睡覺,好不好?」

  馮小雪笑了,點點頭。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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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兩種痕跡      


   楊來太爺吩咐龐管家:「快去,將郎中叫來給楊少爺治傷。」龐管家答應了正要往外跑。

  楊秋池擺手阻止,說道:「伯父,我的傷沒事,不用看郎中。」

  楊秋池本來只是對郭氏發花癡吊死有一種好奇,不過,經過昨晚小閣樓裡遇鬼的事情之後,楊秋池有一種預感,一種不祥的預感——有人不希望自己知道點什麼,不惜採用手段來企圖將自己嚇跑,所以,郭氏的死很可能有什麼貓膩。

  現在,這開棺驗屍對楊秋池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為了檢驗山兒是不是楊老太爺的兒子,楊秋池需要從開棺驗屍中,驗證自己的預感。

  楊秋池對楊老太爺說道,「伯父,咱們昨晚上說的事情,馬上動手辦吧。」

  對楊秋池小閣樓裡摔倒受傷昏迷,楊老太爺有些歉疚,見楊秋池並不在意,反而關心自己昨晚說的事情,有些感激,說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吃完早飯再去開棺驗屍吧。」

  楊老太爺的大兒子楊清水問道:「爹,開棺驗屍?驗誰的屍?」

  「你郭姨娘的。」

  「啊?」楊清水驚呼了一聲,「她,她不是吊死的嗎?都死了兩年了,還驗什麼呢?」

  楊老太爺當然不能說驗屍是為了檢測三姨太的兒子山兒究竟是不是他楊老太爺的種。雖然他要開棺驗屍,沒人敢說二話,但也擋不住別人背後議論,所以得想個借口才行,可這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楊秋池插話道:「堂兄,昨晚上我和伯父說起這閣樓一直鬧鬼的事情,我們猜測可能與去世的郭姨娘安葬有關。決定開棺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楊清水道:「還能有什麼問題?當初張姨娘說過,這郭姨娘吊死不吉利,肯定被惡鬼纏身。所以才請了法師做法事。選了那樣一塊陰地安葬,難道這樣還鎮不住她身上的惡鬼嗎?」

  楊秋池看了看客廳那房梁,意味深長地說道:「堂兄認為鎮住了嗎?」

  「就算沒鎮住,堂弟。難道你會看陰宅風水嗎?」

  「不會,不過我以前幹過一段日子的忤作學徒。所以我會檢查死人。看看這死人究竟是怎麼死的。」說完這句話,楊秋池盯著楊清水,看得他直發毛。

  龐管家對楊老太爺說道:「老爺,這開棺驗屍非同小可。是不是請法師先看看日子,再決定呢?」

  楊老太爺知道楊秋池年後就要遠赴湖廣就任,時間耽誤不得。再說了,他也急於知道這小孩山兒究竟是不是自己地兒子。一想到自己可能戴了綠帽子還替別人白白養活孽種。楊老太爺心中煩躁,一擺手:「不用了!百無禁忌,吃過早飯,立即開棺驗屍!」

  見楊老太爺發火,沒人再敢說話。

  匆匆吃過早飯,叫了村裡的幾個忤作和幫工,楊家上下老小全體出動,前往三姨太郭氏的墳墓開棺驗屍。

  郭氏的墳墓就在村腳靠近小溪地一塊窪地裡,楊秋池他們進村地時候,在村口看見的那些土包,其中的一個就是郭氏的。

  郭氏是楊老太爺地小妾,按照規矩,小妾死後是不能葬到祖墳裡的,更何況郭氏還是發花癡之後上吊死地,既丟了楊家的面子,也不吉利。

  郭氏上吊死之後,請法師做了法事看了風水,那法師說郭氏五行屬火,又是發花癡上吊,中了邪火,所以,必須選一塊低窪潮濕的陰地埋葬,才能鎮得住。

  來到郭氏的墳地,楊秋池腳踩在墳墓旁邊地草皮上,感到濕漉漉的,心中微微一喜,這墳地如此潮濕,下面埋葬的屍體有可能已經形成屍蠟,那就能發現很多有價值地痕跡。

  楊老太爺、宋同知等人害怕污穢邪氣,遠遠站在幾十步遠的地方等著。由楊秋池指揮忤作挖墳起棺。

  馮小雪想和夫君在一起,又害怕看那死屍,楊秋池體貼地讓她和楊母也在那邊等著。

  宋芸兒剛好相反,她是不會放過這種逞強地機會的,跟在楊秋池屁股後面看熱鬧。

  忤作挖開墳包,開始往下挖,越往下挖,積水就越多,等挖到棺木頂蓋的時候,這坑裡已經積滿了水。

  忤作們都皺起了眉頭,楊秋池反倒面露喜色,如果冬天的積水都那麼多,夏天雨水充足,恐怕會更加潮濕,環境越潮濕,就越容易產生屍蠟。

  坑裡全是水,怎麼辦?忤作和幫工們為難地看著楊秋池。楊秋池吩咐將從棺材兩邊往下挖,再用繩子將棺材兩頭從下面套住,然後拉上來。

  又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棺材終於被從這水潭似的墳坑里拉了上來,然後被忤作和幫工們吆喝著抬到旁邊的兩根木頭上放好。

  棺材裡的水順著棺材細小的縫隙往外嘩啦啦流淌。楊秋池吩咐忤作將棺材蓋打開。棺材已經開始腐朽,沒費什麼勁,棺材蓋就被打開了。

  棺材裡滿是渾濁的泥水,看不清水裡的東西。一塊濕漉漉的大紅被褥的一角露了出來。

  楊秋池讓忤作想辦法將棺材裡的水放干。一個忤作拿了一把斧頭,擠進棺材旁邊擋板和後面擋板之間的縫隙,使勁一撬,兩塊擋板裂開了一條大縫,棺材裡的水從那裂縫裡流了出來。很快,就流乾了。

  棺材裡的屍骨被濕漉漉滿是泥濘的大紅被褥覆蓋著。

  楊秋池戴了一雙棉手套,雖然很厚,影響操作,但沒辦法,沒有橡膠手套,又不想讓自己的雙手粘上屍體腐爛的組織液,看來。以後這檢驗腐敗屍體的事情少不了,回去之後得設計一種新的專用手套。

  楊秋池用一根鐵棍將上面覆蓋的紅被褥挑開,露出了下面的屍骨。正如楊秋池所估計和希望地那樣,郭氏的屍骨沒有腐爛。而是形成了灰白色的屍蠟。而且是全身性的屍蠟。

  屍蠟是由於屍體長期處於水中或者埋葬在空氣不足地濕潤泥土裡,皮下脂肪組織分解物脂肪酸經皂化和氫化而形成。之所以叫屍蠟,是因為這種屍體表層用手觸摸有油膩感,並可以壓陷。跟觸摸熔化地蠟燭或者泡軟的肥皂的感覺差不多。

  形成屍蠟的環境能夠抑制腐敗細菌地滋生,阻止了屍體的腐敗。能保留屍體表面損傷、索溝乃至「雞皮疙瘩」等細微痕跡,也能抑制消化道腐敗細菌,從而使胃內容物得到較好地保存,有很高的法醫學價值。

  屍蠟一般是局部性的。像郭氏這種全身性的屍蠟比較少見。雖然形成屍蠟地屍體沒有腐敗,但由於屍體被水泡了兩年,已經與一般的屍體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根本分辨不出本來的面目。如果郭氏生前就長成這個樣子,就算這世上已經沒有女人,恐怕這楊老太爺也不會娶她地。

  郭氏是不是上吊自殺,從脖子上的痕跡就可以看出來。

  楊秋池低下頭仔細查看郭氏脖子上地那些痕跡,雖然死了兩年,由於屍體形成了屍蠟,所以,脖子上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辨。

  楊秋池一看之下,頓時咦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塊汗巾,很小心地將屍體脖頸處的水吸乾。

  仔細分辨之後,楊秋池發現,郭氏屍體頸部有兩種索溝:

  第一種位於甲狀軟骨下緣,起於左耳垂下,經左側繞頸前、頸右側,項部,回到左耳垂下,形成繩結印。索溝邊緣有青紫皮下出血。用手觸摸能感覺到索溝處甲狀軟骨骨折。

  奇怪的是,索溝在右側頸部有一個一指寬的斷點,並有青紫的皮下出血區。

  另一種索溝位於甲狀軟骨上緣,兜住弧壓頸前分別繞兩側頸部,至枕外結節處提空,無中斷。

  兩種索溝於頸右側交會,後者位於前者之上。

  這就是說,郭氏的脖頸被勒過兩次!

  第一種索溝是水平圓環狀並閉鎖,索溝前後深淺大致相等,沒有出現縊死提空處索溝消失的現象。從楊老太爺他們的介紹來看,郭氏當時是懸樑自盡,也就是說是立位懸空縊死,但這一道索溝體現出的特點與此不符。

  懸樑吊死的,索溝絕大多數由兜住弧斜向提空處,而這一道索溝卻是水平的;吊死者索溝應該是兜住弧處索溝最深,向提空處逐漸變淺,而這一道索溝前後大致相等;吊死者索溝在提空處會消失,呈馬蹄形,因繩索提空會形成「八字不交」現象,而這一道索溝是閉合呈圓環狀,沒有提空現象。

  很明顯,這一道索溝不是縊死所形成的,而是勒死形成!

  第二道索溝倒是比較符合典型縊死特徵。

  兩道索溝的花紋特徵也不相同,第一道是皮革樣索溝,細而窄,索溝表面有編節花紋,估計應該是麻繩之類的繩索造成的。第二道索溝寬而淺,沒有這種花紋,很可能是布帶綢緞之類的軟索。

  從兩道索溝不同的特徵可知,郭氏先後被兩種繩索勒過,第一種是麻繩之類半硬質的勒繩,痕跡屬於勒痕;第二種是布帶之類的軟質縊繩,痕跡屬於縊痕。

  從兩種痕跡頸右側交會疊壓情況看,第二種疊壓在第一種之上,說明先是勒,然後才是縊。

  這勒痕很明顯是他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得出這個結論:

  從邏輯分析上看,因為從勒痕索溝處甲狀軟骨骨折以及索溝很深來看,用力很猛,而且持續的時間比較長。

  當勒頸的繩索緊壓頸部時,因血液循環障礙,腦缺血或者淤血,在一分鐘內即可發生意識喪失,五分鐘即可導致死亡。而從這勒痕判斷,持續時間至少需要十分鐘以上才可能形成。所以,如果郭氏是自殺,這一道勒痕已經足以讓她死亡,她沒有辦法完成後面的上吊這一行為。

  從法醫證據上看。第一道索溝邊緣有青紫的皮下出血,第二道索溝沒有皮下出血生活及秧。說明勒痕是生前傷,而縊痕是死後傷。(雖然最新理論認為,由於死者血液墜積形成的流體靜壓。會使死後縊屍有時候也會出現索溝邊緣皮下出血和水泡。所以單憑這一點不足以判斷生前傷或者死後傷,不過,還是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的。)

  從常理分析,如果是自殺。一般會下意識地選擇比較柔軟的繩索,比如布帶。而不會選擇麻繩甚至鐵絲之類地硬質繩索,尤其是女人。如果只有麻繩等半硬質甚至鐵絲等硬質繩索,則常常會用手絹、帕子之類的墊在脖子下以減輕痛苦。這勒痕反映出繩索是麻繩之類的半硬質繩索,與常理不相符。

  另外。既然她上吊選擇了布帶等軟繩索,如果勒痕也是自殺,那麼同樣也會用布帶來勒脖子。而不會用麻繩來勒。常理上也說不過去。

  從否定角度看,勒痕反映。勒繩是在左耳垂下結的單結,然後兩手抓住繩子兩頭往兩邊拉,將人勒死。繩結地位置是在左耳垂下,雙手用力地方向應該是身體的前後,這個動作自殺的話與常理不符且難以完成。

  由此判斷,郭氏很可能是先被人勒死,然後偽裝上吊自殺!

  楊秋池捋起郭氏屍體手臂的衣袖,抬起來觀察,並沒有發現擦痕之類地抵抗傷,不過,沒有抵抗傷並不意味著沒有進行抵抗,如果是在床上被褥或者水裡等柔軟的環境勒死郭氏,就不會形成擦痕等抵抗傷。

  檢查郭氏右手地時候,發現其右手食指內側有表皮擦傷和青紫皮下出血。

  楊秋池微覺奇怪,隨即馬上想起郭氏脖頸的索溝在右側頸部有一個一指寬的斷點,並有青紫的皮下出血區。結合這兩點可知,兇手勒郭氏地時候,郭氏進行抵抗時,曾經努力將右手食指插進繩套拉扯繩索,從而在右手食指上留下了這道抵抗傷。

  這道抵抗傷已經充分說明,郭氏是被人勒死的,是他殺。

  那麼,究竟是誰勒死了郭氏呢?楊秋池站在棺材旁沉思。那根勒死郭氏的麻繩肯定是兇手帶來地,作案之後處理掉了,不會遺留在現場,否則已經引起懷疑了。那根布帶說不定還在,也許能從這上面發現點什麼。

  宋芸兒一直在一旁看著楊秋池忙碌,不敢隨意插嘴,見他忙完了站在那裡發呆,這才問道:「哥,怎麼樣?你怎麼忙了這麼久啊?」

  「你去把他們叫過來,我有話說。」楊秋池面色凝重說道。

  宋芸兒從楊秋池的神色猜出,這個案子有問題,便興奮地點點頭,轉身跑了過去,和楊老太爺他們說了幾句話之後,所有地人都走了過來。

  楊老太爺疑惑地問楊秋池:「賢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楊秋池先問道:「郭姨娘上吊的那布帶呢?」

  原配潘氏說道:「燒了,和這騷狐狸的所有衣物用品一起燒掉了,這種禍害人的妖精的東西還留它做什麼!」

  楊老太爺問道:「賢侄,你問這布帶做什麼呢?」

  楊秋池環視了眾人一眼,說道:「查案子用。」

  「查案子?」楊老太爺隱隱感到不對,忙問道,「查什麼案子?」

  「郭姨娘被人勒死的案子,她不是上吊自殺,而是被人勒死的!」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楊老太爺驚問:「你說什麼?她被人害死的?」

  「是,郭姨娘是先被人勒死之後,偽裝上吊的。不是自殺。」

  宋芸兒的老爹宋同知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問道:「賢侄,你,你沒弄錯吧?」

  大少爺楊清水神情很激動,問道:「堂弟,郭姨娘真的是被人殺害的嗎?兇手是誰?」

  原配潘氏和二姨太張氏等女眷害怕不敢上來,遠遠聽說郭氏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害死的,也都驚訝地議論起來。

  楊老太爺問楊秋池:「賢侄,你如何知道你郭姨娘是被人殺的呢?」

  楊秋池指著屍體脖子上的兩道不同的傷痕,將剛才的發現分析了一遍,又展示了張氏右手食指上的抵抗傷。

  對於縊死和勒死,《洗冤錄》記載得很詳細,古人對這兩種很常見的殺人或者自殺方法有比較深刻的認識。所以,聽了楊秋池的分析,再親自觀察一番之後,楊老太爺和宋同知等人都認可了楊秋池的判斷。

  他們對郭氏的屍體沒有腐爛有些意外,龐管家還問是不是屍體中邪了,要不要請法師來驅邪趕鬼。楊秋池用盡可能通俗的話給他們作了解釋,眾人這才明白。

  接下來的問題就很讓人疑惑了,按理說,這兩種痕跡並不難發現其中的端倪,怎麼沒有發現呢?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50 PM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勘查現場   


   詢問了楊老太爺之後才得知,當時郭氏發花癡然後上吊,人人都認為很順理成章,沒人懷疑,也就沒有報官。由於死得很邪乎,馬上就入棺請法師作法事,所以也沒有仔細檢查脖子上的痕跡。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僅當時小閣樓的院子門緊鎖,而且小閣樓二樓的房間大門也是緊鎖的,沒有發現外人闖入房裡的痕跡。奶媽和丫環也沒有聽到有什麼打鬥動靜。所以沒有懷疑郭氏是被殺的。

  先在既然已經肯定郭氏是被人殺死,又是在寧國府轄區內,宋同知在此,當下決定立案偵破,查個水落石出。不過,這案子怎麼查,宋同知還是兩眼一抹黑,向楊秋池求救,讓他幫忙破案。

  楊秋池再次受托破案。他從郭氏屍體上提取了頭髮血型檢材,然後讓忤作將屍體重新裝進棺材釘好,放入水汪汪的墓坑裡,重新埋好。

  既然要偵破案件,自己的法醫物證勘察箱必須拿過來才行,再說還要作血型鑒定,確定山兒究竟是不是楊老太爺的兒子。這東西可是楊秋池的寶貝,讓外人拿自己不放心,便將鋁合金大櫃子的鑰匙給了馮小雪,讓她帶著夏萍等五個錦衣衛女護衛替自己回去拿,又另外加派了五個男護衛隨同保護。

  楊秋池告訴馮小雪,只需要將鋁合金櫃子裡的那小箱子拿來就行了,這小箱子就是法醫物證勘察箱,上面有密碼鎖,倒不用擔心馮小雪發現裡面的東西後大驚小怪。

  但馮小雪擔心楊秋池晚上又遇到鬼,不願意離開楊秋池,安慰了半天也不行,最後宋芸兒說晚上他陪著楊秋池。貼身保護他,馮小雪這才放心,又千叮嚀萬囑咐之後,才帶著護衛們走了。

  他們來去大概要兩天時間。這段時間裡。楊秋池要進行必要的調查瞭解,以發現足夠的犯罪線索。

  楊秋池沒想到回老家過年祭祖,遇到這檔子事情,看來。如果這件案子不能盡快偵破的話,這年也過不了了。

  既然那個小閣樓鬧鬼之後就鎖上沒人住了。說不定會有什麼痕跡留下來,楊秋池決定去小閣樓勘查一下這兩年前的命案現場,希望自己好運,能發現點什麼。

  詢問之後得知。最先發現郭氏吊死的是她地貼身丫鬟知春,其次就是奶媽呂氏。三姨太死的時候,門窗緊鎖。屋裡只有丫環知春和奶媽呂氏,所以。她們兩是當然的犯罪嫌疑人,楊秋池吩咐先將奶媽呂氏看管起來,然後叫了丫環知春,與宋同知、宋芸兒一起來到小閣樓勘查現場。

  郭氏在這小閣樓裡吊死之後,除了楊老太爺因為懷念郭氏而住了一晚,卻因為看見郭氏站在床邊看著自己笑而被嚇了個半死這後,這小閣樓就完全被封閉了,所以,還大致保留著當時的情景。

  楊秋池首先仔細檢查了所有門窗,發現果然和知春說地一樣,是關得死死地,不費一番功夫根本打不開。

  又仔細檢查了大門,畢竟是大戶人家,門的做工很好,左右兩扇門能夠相互咬合,閉合很嚴實,根本無法用刀子撥開。而且,這大門不僅要上閂,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要用頂門槓頂住。

  楊秋池讓知春先說一下屍體懸掛的情況。根據知春所說情況,郭氏應該是踩著那矮凳子上吊地。

  楊秋池判斷,這矮凳子大概有五十厘米,兇手將郭氏勒死後,由於人死之後會很沉,而且是軟的,所以,要將屍體抱起來掛在橫樑地繩索套裡比較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繩套套在屍體脖子上,另一頭繞過橫樑,然後將屍體拉上去,如果是這樣,在橫樑上應該會留下繩索摩擦的痕跡,拉幾十斤重的屍體,這痕跡一定比較明顯,不會被兩年地歲月抹掉。

  楊秋池找來兩根高凳子疊在一起,放在那橫樑下,踩上去,觀察橫樑,在擦掉上面厚厚一層灰塵之後,很奇怪,那橫樑好好的,整齊的稜角上沒有什麼明顯地摩擦痕跡。

  奇怪了,難道自己判斷有問題?楊秋池想了想,問丫鬟知春:「你們三姨娘是用什麼繩子吊死的?」

  知春說:「是一根白綾,繞過橫樑之後,將兩頭打了個結,然後掛在脖子上。」

  「那白綾有多長?」

  知春比劃了一下,楊秋池看不明白,又補充問道:「這樣吧,你比劃一下,這白綾繞過橫樑然後兩頭打結,是否垂到了地面?」

  「沒有,打了結之後只長出一小截,」知春站在橫樑下上下看了看,用手比了比,「只能垂到大概我頭頂這個位置。」

  小丫鬟知春就在楊秋池地面前,她比楊秋池矮半個頭,不經意間,楊秋池發現了知春的後脖頸處有幾道傷痕,很淺,從顏色來看,是陳舊傷痕。楊秋池心中感歎,這是個苦命的小丫鬟,一定挨過不少打,想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想到了些什麼別的事情。

  知春站在那等了片刻,沒聽到楊秋池的問話,微覺奇怪,回過頭看了看楊秋池,見他正怔怔地盯著自己脖頸看,臉一紅,垂下了頭。

  楊秋池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失態,直到宋芸兒捅了他一下:「喛!看什麼呢?」

  楊秋池這才回過神來,掩飾地笑了笑,抬頭估計了一下橫樑到知春頭頂的距離,得出一個結論:用這麼長的白綾一頭拴住躺在地上的屍體的脖子,另一頭就達不到橫樑,更不用說繞過橫樑了,所以,自己最初的推測就不能成立。

  這樣看來,兇手是先將白綾拴好,然後將屍體抱上去掛在繩索套裡。楊秋池問丫鬟知春:「當時她懸空兩腳離地有多高?」

  知春雙手比劃了一下,覺得不好說明,一眼看見了廂房裡那根矮凳子。跑過去將凳子拿過來放好,看了看,說道:「差不多就有這凳子這麼高。」

  這麼看來,兇手應該是抱住屍體。踩在矮凳子上將屍體掛上去的。

  開棺驗屍之後。楊秋池對郭氏的身材有了個大致的印象,郭氏屬於那種嬌小玲瓏的江南小女子,體重肯定不到五十公斤,這矮凳子比較寬大。有點像彈鋼琴的人坐地那種矮方凳,兇手抱著郭氏的屍體上去掛。還是比較容易保持平衡的。

  既然這兇手很可能是踩在這矮凳子上將屍體掛進繩索套,會不會在矮凳子上留下鞋印呢?楊秋池仔細檢查了那根墊腳的矮凳子,雖然上面覆蓋了一層灰塵,還沾了一些自己地鮮血。但楊秋池還是希望能發現點什麼。

  楊秋池企圖吹掉上面地灰塵,找出兩年前殘留的腳印,無奈。兩年時間的確太長了點,那些灰塵一層疊一層。在矮凳子上凝結了厚厚的一層,估計要用清水加皂角粉再用刷子刷,才能將這些灰塵清除掉。不過,這些灰塵被清除掉了,那上面地腳印也就完蛋了。

  現場大致勘察完之後,接下來開始調查走訪。楊秋池先讓丫鬟知春下樓候著,然後和宋同知商量怎麼破案。

  郭氏是吊死在房門緊鎖的房間裡,而房間裡只有奶媽和剛剛出生不久地山兒,另外還有一人就是丫環知春。山兒才三歲,不可能是兇手,因此,本案只有兩個重大犯罪嫌疑人,那就是奶媽呂氏和小丫環知春,當然,楊家大院其他人也不能排除裡應外合共同作案的嫌疑。

  首先發現郭氏上吊的是小丫環知春,賊喊抓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楊秋池和宋同知決定首先審訊知春。審訊就在小閣樓進行。既然是明朝,又有宋同知在,乾脆開堂審理。

  臨時大堂就設在鬧鬼地這小閣樓的客廳,將桌椅搬走,當中擺了一張長條書案,宋同知居中而坐,楊秋池端了一根凳子坐在一旁算是臨時刑名師爺。宋芸兒死皮賴臉要在一旁聽審,宋同知和楊秋池也拿他沒辦法。讓她坐在楊秋池身邊,不許亂說話。

  宋同知這次和楊秋池來老家過年,只帶了幾個丫鬟僕人,沒有帶捕快皂隸,於是楊秋池便叫南宮雄帶了三名護衛充當皂隸,各拿了一根水火棍一邊兩個站著。

  將小丫鬟知春叫進來之後,小姑娘見楊秋池和宋同知與剛才完全不同,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可從來沒進過衙門大堂,雖然這是臨時地,比衙門大堂的威嚴差遠了,但畢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嚇得臉都白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不知道說什麼好。

  丫環知春只有十四五歲,身體單薄嬌小,平常情況下,她地體力不大可能完成將一個成人勒死這樣的重體力活,不過,郭氏本身也比較較小單薄,比知春強不了多少,而且當時郭氏已經昏睡,而且發花癡頭腦混亂。那樣的話,勒起來就不費什麼勁了。

  見知春很害怕,這不是楊秋池所希望的。人在緊張或者害怕的時候,會遺忘或者漏掉一些東西。楊秋池先寬慰了她一番,並讓宋芸兒給她倒了一杯水,和她拉了些家常,漸漸的,知春平靜了下來。

  雖然大堂正中坐的是宋同知,但具體審訊卻是由楊秋池負責,宋同知也不亂插話,免得打亂他的思路。

  楊秋池首先叫知春仔細回憶一下發現三姨太郭氏吊死的經過。

  知春說道:「我記得很清楚,三姨娘上吊那天是三月二十。那天下午三姨娘不知怎麼的發了花癡,後來被拉回小閣樓之後。一直很興奮,脫光衣服在小閣樓裡到處走。我和奶媽呂氏強行將她拉了回來,關上房門,給她喝水,一直鬧到深夜三更,才躺在床上慢慢睡了。奶媽要照管小少爺,就我一人一直陪著郭氏,直到她睡著。」

  楊秋池插話問道:「楊老太爺呢?他怎麼沒來看郭姨娘?」

  「三姨娘發花癡,老太爺非常生氣,罵她傷風敗俗,所以沒來看。後來郭姨娘死了之後,老太爺哭著很後悔。說如果那晚上老太爺來了,三姨娘是不會上吊死的。」

  說到這裡,楊秋池有些好奇地問道:「老太爺遇到鬼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就是三姨娘死的第二天晚上。老太爺說她想念三姨娘。要在三姨娘的房裡再睡一晚上,希望三姨娘能托夢給他。睡到深夜,老太爺突然大喊大叫,說是看見三姨娘站在他床邊看著他笑。把老太爺給嚇壞了。由於小閣樓鬧鬼,從那天起。我們就全部搬出了小閣樓。這小閣樓就被鎖上了。」

  楊秋池想了想,問道:「老太爺說他看見鬼的時候,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我和奶媽聽到老太爺在三姨太的房間裡大喊大叫。我們就爬起來跑過去,只見到楊老太爺坐在地上,嚇得面無人色。手指著前面,說三姨太就在那裡。可我和奶媽什麼都沒看見。」

  楊秋池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你接著剛才地說。郭姨娘睡著了之後怎麼了?」

  「三姨娘睡著之後,我就回房睡覺了。」

  「你們的臥室在什麼地方?」

  知春指了指客廳旁邊那個廂房:「就在那裡。左邊廂房是我和奶媽還有小少爺住,右邊的廂房是三姨娘的臥室,以前三姨娘沒出事之前,楊老太爺經常來住。」

  楊秋池這下明白了,自己撕爛窗戶紙看見一個女人看著自己笑地那個房間,也就是自己後來進去,看見從搖籃裡跳出一隻黑貓地那個房間,正是郭氏的臥室。難道自己看見的那個女人,就是郭氏?或者說是郭氏的鬼魂?

  這世界上沒有鬼魂!楊秋池堅信,又向知春示意讓她接著說。

  知春說道:「我回房間睡了之後,睡得很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被山兒地哭聲驚醒了,才爬起來去看山兒。」

  這也難怪,小姑娘才十四五歲,正是長身體瞌睡香的時候,不過,楊秋池還是隨口問了一句:「你平日也睡得那麼死嗎?」

  「不是地,」知春紅著臉搖搖頭,「我睡得很淺的,因為以前三姨娘經常晚上要方便或者喝水,還要給小少爺把尿什麼的,為了怕自己睡得太死,我都只脫外衣,睡覺之前還要喝好多水。」

  這小丫頭當得也挺辛苦,楊秋池感歎,隨即想到一件事,問:「那你那一晚上怎麼睡得那麼死呢?」

  「我也很奇怪,我見小少爺在小床上哭得很厲害,但奶媽還是呼呼大睡,我使勁搖她,她才醒過來。」

  楊秋池和宋同知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在想,如果這知春說的是真地,那麼,很可能知春和奶媽都被人下了蒙汗藥之類的鎮靜安神的藥。

  楊秋池示意讓知春接著說。

  知春說道:「我搖醒奶媽照看小少爺,然後想去服侍三姨娘起床,剛到門口,一眼就看見三姨娘吊死在客廳地房樑上了。」

  說到這裡,知春全身微微發抖,彷彿還在為當時的驚恐而顫慄。

  楊秋池問道:「你好好回憶一下,那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

  「卯時左右,因為後來聽龐管家他們說,得到消息時他們正在吃早飯。我們吃早飯一般是在卯時。」

  「你接著講。」

  「我跑回房間告訴奶媽,奶媽也跑出來看,也嚇得大叫起來。後來我趕緊打開房門到走廊上大喊大叫,他們便都來了,然後大家……」

  「等等!」楊秋池打斷了知春地話,「你開門的時候注意到門是不是閂好了的?」

  知春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閂好了的,頭天晚上是我閂的門,早上開門的時候,門還是閂得好好的。」

  「你不會慌慌張張記錯吧?」

  「不會,因為房門不僅要上閂,還要用頂門槓頂住。我記得很清楚,那頂門槓是頂得好好的,我當時取下頂門槓之後,著急之下來不及放好,直接扔在了地板上,咣噹的一聲響,還把自己都嚇了一跳。由於太著急,門閂又太緊了,我拔不下門閂,還是奶媽跑過來幫我拔下來,才打開的門。」

  知春說得如此肯定,她說的倒不像是假的,等一會還可以核對奶媽的說法,看看能不能印證。

  楊秋池接著問道:「當天晚上三姨娘和你說過什麼比較可疑的話嗎?」

  知春低頭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三姨娘發花癡被我們拉回小閣樓之後,一直沒說什麼話,只是一個勁傻笑著要脫衣服。直到她晚上睡著了,都沒說過什麼話。」

  「你服侍你們三姨娘多長時間了?」

  「三姨娘嫁到楊家的時候,楊老太爺就讓我服侍她了。」

  「那你以前見到過三姨娘發花癡嗎?」

  知春又想了想,才說道:「沒有,從來沒有過。」

  「你把三姨娘發花癡的經過說一下。」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51 PM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癡     


    知春臉微微一紅,垂下頭,略帶羞澀地說道:「那天下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我正在房裡和奶媽逗小少爺玩,就聽到三姨娘笑著跑下閣樓去了,那笑聲很奇怪,有點傻傻的。」

  「我連忙喊著三姨娘追下樓去,就看見三姨娘一邊傻笑著跑一邊脫衣裙,一直跑進了大少爺的院子。大少爺可能聽到了我的呼喊,從房裡出來,這時候三姨娘已經差不多脫光了,一下子撲上去將大少爺緊緊摟住,還說什麼都答應大少爺,說馬上要……要大少爺和她……」

  知春頭垂得更低,害羞地停住了話語。不過誰都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了看宋芸兒,宋芸兒雖然不知道知春所說的確切意思,但聽到郭氏脫衣服抱男人,也羞紅了臉。

  楊秋池連忙回過頭,說道:「後來呢?說詳細一點。」

  「大少爺嚇得大喊大叫,也不敢推開三姨娘,就任由三姨娘摟著,我趕緊上去要拉開三姨娘,但三姨娘不知怎的力氣很大,我根本拉不動她。」

  「這時候老太爺、大奶奶、二姨娘還有龐管家他們都來了,一起動手才將三姨娘拉開,結果三姨娘又要去摟抱龐管家,把龐管家嚇得摔了一跤。大奶奶打了三姨娘幾記耳光,三姨娘還是傻笑著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二姨娘也要上去打三姨娘的耳光,卻被三姨娘一把推倒摔在地上。二小姐上前踹了三姨娘一個窩心腳,將三姨娘踹得坐在了地上,大夥兒要上去抓她穿衣服,沒想到三姨娘一骨碌爬起來跑出了院子,然後往大門口跑,一直跑到大門口才被家丁們抓住。」

  「老太爺氣得連聲大罵三姨娘不知廉恥。傷風敗俗,要把她鎖起來治罪。我們幾個丫環上前幫三姨娘穿好衣服,這才送回了小閣樓,鎖在了院子裡。」

  楊秋池奇道:「那天晚上小閣樓的院子大門也鎖上了嗎?」

  「鎖上了的。以前只是從裡面閂上就行了。那天害怕三姨娘趁我們不注意又跑出去發花癡。所以楊老太爺叫人將院子門從外面鎖上了。」

  楊秋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三姨太也太可憐了。從知春描述的症狀來看,三姨娘顯然不是吃了CY發情——吃了CY當然會性亢奮,但這種亢奮是有理智的。也就是說雖然有性衝動,但不會脫光了滿世界跑。

  三姨娘是患了一種青春型精神分裂症。由於患這種病地人,女性遠遠多於男性,且易發於如花似玉的年華,故亦稱為花癲或者花癡。

  簡單地說。花癡是一種精神病,是精神活動出現思維障礙,主要表現是出現被鍾情妄想、嫉妒妄想等。在意識清楚情況下出現視、聽、嗅等感官方面的幻覺,這些幻覺中。以言語性幻聽、性交幻覺、關係妄想比較常見。

  三姨娘脫光了跑去找大少爺,當著那麼多人抱著大少爺要和他那個,這是很典型的精神分裂性幻想,是一種被鍾情幻想,幻想著自己中意地某個男人傾心於己,在性亢奮支配下,才作出這種常人不可能做地行為。

  花癡的發病機理還不十分清楚,這種人的大腦無明顯病理形態學改變。一般認為,這是由於少年男女神經內分泌系統不穩定,幻想傾向很強,對打擊承受能力較弱。一旦遭受強烈刺激會使神經內分泌應激衰竭,產生適應綜合征而發花癡。

  可能引發少年男女發花癡的這些刺激可以來自於社會生活、情感生活,也可以來自於某些藥物產生地副作用。

  三姨娘究竟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而發花癡,現在還不得而知。

  楊秋池又問:「發現三姨娘吊死之後,是誰把她解下來的?」

  「是我,」知春說道,「大奶奶讓我去抱著三姨娘地屍體,叫龐管家去解繩子,當時我很害怕,不敢上去,還被大奶奶打了一巴掌,沒辦法才大著膽子上去抱住大奶奶的大腿。龐管家將倒在一旁的那根矮凳子扶正,正準備上去解繩子,大少爺搶著踩上凳子,把繩子解開了。三姨娘很沉,我抱不動差點摔倒,幸虧奶媽上前幫我,才將三姨娘放倒在了地上。」

  聽到這裡,楊秋池心中一動,三姨太發花癡,第一個就是跑去抱大少爺楊清水,說明她的被鍾情性幻想裡,內心中意地人就是大少爺楊清水。現在又是大少爺搶上去第一個解開了三姨太上吊的繩索,看來,兩人的關係恐怕不簡單。

  如果這個案子存在裡應外合,那麼,楊清水地嫌疑非常大。

  人命案件偵破中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被害人被殺地時間,這對於確定犯罪嫌疑人範圍有很大的幫助。

  楊秋池問丫鬟知春:「你抱她的時候,她的身子還熱嗎?」

  「已經冰涼了。」

  人的手感覺到冰涼,溫度應該是在攝氏三十度以下。郭氏死亡時是春南花開的時候,氣溫冷熱適中,所以,按照人體正常屍冷速度推算,郭氏死亡的時間大概在六小時左右。

  僅靠屍冷不足以判斷,楊秋池追問:「你把三姨太抱下來的時候,感覺到三姨娘的手腳硬不硬?好好回憶一下,盡可能說詳細一點。」

  「都已經硬梆梆的,但我把她放在地上時,她的腳倒還是軟的,可以彎曲,給她把脈搏的時侯發現她的手已經彎不了了,取她脖子上的繩子套的時候,抱著頭一抬,她的脖子不會彎,整個身子都抬起來了。」

  楊秋池聽了知春的描述,馬上知道郭氏屍僵是下行性的,脖子和手都不能彎曲,但腿還可以彎曲。從上往下發展,這是下行性屍僵的表現。

  由於還沒有形成全身性高強度屍僵,就是說,頸肌和上身上肢已經出現屍僵。但還沒有擴延到下肢。照這個推算。死亡時間應該在四小時左右,也就是晚上兩點。

  知春接著續道:「後來入殮地時候,楊老太爺讓我們給三姨太擦身子換身乾淨的衣服,在給她脫衣服和穿衣服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地手彎過來,穿好衣服之後。等到抬她進棺材時,她地手又硬梆梆彎不了了。」

  聽到這裡,楊秋池心中一動:再僵直?所謂再僵直是人死之後屍體出現屍僵,這時候用外力強行解除關節的僵直。可再度強直。一般在死後五至六小時之內,會出現再僵直。這對判斷死亡時間很有用。

  楊秋池追問道:「你們將三姨娘搬進棺材裡的時候,離你們發現大概有多長時間?」

  「大概只有一個來時辰。因為發現三姨娘吊死之後,大奶奶嫌晦氣。吩咐龐管家馬上到村裡王木匠家買一口棺材來,那棺材都還沒上漆,是入了殮蓋了棺之後才上油漆的。」

  「你把三姨娘解下來放在地上地時侯,發現她的手腳有沒有異樣?」楊秋池之所以要這樣問,是因為立位縊死地屍斑會出現在四肢的遠端和下腹部。

  知春低頭沉思了片刻,說道:「三姨娘原來的手腳很白嫩,但我們把她放在地上,摸她的脈搏地時候,發現她的手是紫烏紫烏的,很嚇人。後來給她脫衣服擦身子地時候,發現她的小肚子和腳掌也都是紫烏地。」

  這就是說,知春她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出現屍斑。所以,死亡時間至少已經有兩小時以上。

  知春前面說三姨娘是三更才入睡的,也就是現在的晚上十二點左右,發現屍體是在卯時,也就是早上六點,發現再僵直是在一個時辰之後,也就是八點左右,再僵直一般在六小時之內才會發生,再結合屍冷情況綜合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晚上兩點左右。

  問完這些之後,楊秋池突然臉一板,冷冷說道:「好了,咱們東繞西繞繞了半天,現在該說正事了,知春,你老實交待,你是怎麼將你們三姨娘勒死,然後將她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一聽這話,知春只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磕頭說:「大人,民女冤枉啊!我沒有殺三姨娘,我沒有啊。」

  宋同知和宋芸兒本來聽楊秋池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有此一問,而且還那麼的肯定。

  其實,這是楊秋池沒有辦法的辦法,這個兩年前的陳年舊案,被害人死在密室裡,門窗緊鎖,沒有外人潛入的痕跡,屋裡除了三歲的小孩山兒,就只有丫鬟知春和奶媽呂氏,這兩個人當然有重大嫌疑。

  這種情況,用排除法是可以定罪,但是,排除法只適用於有罪推定,也就是說,先估計被告有罪,然後找他有罪的證據,有時候,甚至可以讓被告人自己舉證證明自己沒有罪,如果不能證明,就認定他有罪,如果不肯承認,就刑訊逼供。

  這種排除法作為認定犯罪的方法,在我國現行的刑法中只有一個罪名適用,就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告人是國家工作人員,財產遠遠多於收入,就推定其財產來源非法,如果該國家公務員不能說明自己超出收入的部分是合法所得,則認定為非法,據此追究刑事責任。

  除了這個罪名之外,其他的犯罪認定的證據全部都要由公訴機關舉證證明,這就是所謂的「罪不自證」,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沒有義務證明自己沒有犯罪,更沒有義務證明自己犯罪。證明犯罪是公訴機關的事情,不能證明,就以證據不足宣告無罪。

  雖然法律是這樣規定的,但現實生活中,一些公訴機關在提起公訴時,仍然會使用這種排除法來認定犯罪,由於這種方法結論缺乏唯一性,一旦排除有遺漏,很可能會出現冤假錯案,所以。單純使用這種方法認定犯罪提起的公訴,不會得到法院的支持,至少不會得到受過嚴格法律科班教育的法官的支持。

  楊秋池當然知道這些,但現在是幾百年前的明朝。這時候認定犯罪實行的就是有罪推定。既然這是合法地,犯罪嫌疑人又只有這兩個,自己又沒有其他可靠的線索,於是。楊秋池決定使用這種方法來偵破。嘗試一下古人認定犯罪的方法。

  有罪推定加刑訊逼供,作為破案手段。雖然不符和人權觀念,但未嘗不是一種很有效的破案方法,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刑偵人員熱衷於刑訊逼供,就因為這種方法簡便有效。

  不過。這種方法認定犯罪,一旦判斷失誤,對嫌疑人合法權利地侵害是不可估量地。也是不符合人權精神的,所以才會被現代法治所摒棄。這種行為當然也是檢察機關和紀檢監察機關重點整治的對象。

  聽知春含冤,楊秋池話鋒一轉,問道:「你們三姨娘對你如何?」

  知春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才說:「三姨娘對我……對我……很好啊。」

  「很好?」楊秋池冷笑,「那你脖子後面的傷痕是誰打地?」

  一聽楊秋池這話,宋芸兒隨即明白了過來,驚喜地叫道,「哥,剛才你死盯著人家脖子看,原來是在看她的傷痕啊!我還以為……嘻嘻嘻」

  楊秋池瞪了她一眼:「別說話!」

  宋芸兒縮了縮脖子,一吐舌頭,連忙閉嘴。

  知春一聽楊秋池這話,支吾著說:「沒有,沒有啊,可能是我自己抓撓留下地吧。」

  楊秋池扭頭對宋芸兒說道:「芸兒,麻煩你將她帶到隔壁廂房裡,脫掉她的衣裙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傷痕,什麼樣的傷痕。」

  「好!」宋芸兒幾步走到知春面前,拽著她的手,拉進了隔壁廂房。

  過了一會,宋芸兒拉著知春走了出來,說道:「哥,她身上到處都是鞭打地傷痕,只不過傷痕都很淡,好像是以前留下的。」說罷,回到座位坐下。

  楊秋池冷笑問知春:「你身上的傷痕是怎麼來地?再不老實交待,大刑伺候!」

  「我說,我說,」知春顫抖著聲音說道,「三姨娘經常受大奶奶和二姨娘的氣,回來看我不順眼,就找著錯用打我。」

  楊秋池盯著知春說道:「所以你氣不過,就趁她發花癡意識錯亂地機會,將她勒死了!」

  「我沒有!我沒有啊,大人,民女冤枉啊。」

  「冤枉?你們三姨娘無緣無故打你,難道你不恨她嗎?」

  知春畏畏縮縮沒說話。

  宋同知也聽出了味道,原來是這小丫鬟氣不過三姨太郭氏對她的無故毆打,報復殺人。心中大喜,看來這個案子又破獲了,這賢侄還真是個破案高手,手到擒來,自己這功勞又立定了。

  宋同知喝道:「如,如此刁民,不打不招!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板子!」習慣性伸手就要去摸案台上的籤筒,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衙門,而是鬧鬼的小閣樓。

  南宮雄和另外三個護衛不是宋同知的手下,不受他的號令,只是看著楊秋池。見楊秋池微微點頭,這才答應一聲,上前就要將知春拖到外面走廊上打板子。

  知春嚇得連聲說道:「別打我,我說,我說。」

  楊秋池一擺手,南宮雄等人這才將知春揪了回來。然後自己退回原位。

  知春喘了一口氣,說:「我那時候,的確很恨三姨娘,也的確想過……想過和她拚了,但我沒敢往深裡想,只怪自己命苦。我真的沒有殺三姨娘,求大人明察啊。」說罷,連連叩頭。

  宋同知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嫌疑犯,如何能輕易放過,喝道:「房間裡就你和奶媽兩人,你又有殺人動機,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真是個刁婦,竟敢欺瞞本官,看來還是不打不行!來人……」

  楊秋池一擺手,說道:「宋大人,不忙動刑,先將她關押起來,等我們審完奶媽呂氏之後再說。」一邊說一邊向宋知施了個眼色。

  宋同知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楊秋池,才點點頭:「就依賢侄。」吩咐道:「將,將犯婦知春帶下去看押,將,將奶媽呂氏帶上堂來。」

  知春還在一個勁含冤,被拉出閣樓關押了起來。

  趁知春帶出去這空閒,宋同知問楊秋池:「賢侄方才是何用意?這真兇既然已經抓到,為,為何還要審呢?」

  楊秋池搖搖頭,低聲說道:「這小丫鬟知春不大可能是兇手,真兇一定另有其人。」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52 PM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慢性中毒   


   宋同知一聽,驚問道:「何以見得?」

  楊秋池指了指高高的房梁:「兩年前這小丫鬟才十二歲,你覺得她那時候有可能抱著一具那麼重的屍體,踩在凳子上,然後將屍體掛上去嗎?」

  由於人剛剛死亡的時候會很沉而且發軟,雖然郭氏體重比較輕,但抱著一具軟軟的屍體踩到凳子上然後將屍體掛進繩索套,還是需要一定的體力的,知春這樣的一個十二歲普通小女孩顯然不可能完成(宋芸兒這樣的武功高手除外)。

  宋同知和宋芸兒都恍然大悟,點頭贊同。

  宋芸兒想了想又問:「那這知春會不會是內應,將人放進來,讓別人殺呢?」

  楊秋池讚許地看了看宋芸兒,點點頭:「完全有這種可能,那也說明知春只是一個從犯幫手,真兇另有其人。不過,」楊秋池想了想,「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知春和奶媽兩人合謀殺人。不然的話,難免奶媽不會聽到響動發覺。」

  宋同知也插了一句:「如,如果將奶媽迷倒呢?那她就,就不知道了。」

  楊秋池又點點頭:「這種可能性很大,方才丫鬟知春也說了,奶媽當時睡得很死,小孩哭她都沒聽到,正常情況下,奶媽是不會這樣的。所以,我們還是審問奶媽呂氏之後在下判斷。」

  說到這裡,楊秋池對宋同知道:「伯父,這個呂氏就由您來審吧。」

  「這~!」宋同知遲疑道,「說實話,賢侄啊,以,以前我審案子那還是相當自信的。自,自從見你偵破案子有如神助之後,我,我就不敢問案了。生怕出錯。還。還是你來審吧。」

  楊秋池微微一笑:「伯父過謙了,您老審了這麼多年的案子,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都多,經驗豐富。怎是小侄所能比擬的呢。」

  輕輕幾句馬屁,把宋同知拍得如飄身雲霧之中。很是受用。

  楊秋池又續道:「小侄懷疑這奶媽才是真正的兇手,而且,小侄估計這奶媽會耍刁拒不招供,伯父您對這等刁民最有辦法。你親自來審,更有把握。」

  又是幾句馬屁,拍得宋同知連連點頭。笑瞇瞇說道:「既是如此,我。我就審審看吧。」

  楊秋池之所以要讓宋同知審,因為這個案子就兩個嫌疑人,丫環知春不大可能是兇手,所以奶媽呂氏地犯罪嫌疑就非常大了。但自己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呂氏實施了犯罪,只是用排除法得出這個結論。他提議讓宋同知親自審理,就是要看看能否用有罪推定來有所突破,反正這在明朝是合法的。

  這時候,奶媽被帶了進來,咕咚跪下叩頭。

  「犯婦姓名!」宋同知第一句話就給人家定性是「犯婦」,說明有罪推定在宋同知這些明朝官吏心中已經根深蒂固。

  「民婦呂氏。」

  「你先把當晚事情經過說一遍,若有半句謊言,當心皮肉受苦!」

  「是!民婦不敢。」呂氏把那晚上的經過說了一遍,和小丫鬟知春的說法差不多。有幾個關鍵地情節兩人地陳述是一致的,那就是當晚門窗是緊鎖的,房間裡除了她們兩沒有其他別人,也沒有外人潛入的痕跡。

  呂氏說完之後,宋同知冷冷說道:「犯婦呂氏,你是如何勒死你們三姨娘地,從實招來!」

  奶媽嚇了一跳,連忙叩頭說道:「民婦冤枉,我沒有殺三姨娘啊。」

  「胡說!」宋同知喝道,「房間裡就你和小丫鬟知春,知春那時候她才十二歲,絕對沒有辦法將屍體抱上去掛在繩索上。」

  宋同知這是現學現賣,看了看呂氏結實的身體:「你本身就是一個農婦,這等粗活對你來說並不困難,不是你是誰?」後面這話倒是他自己地理解了。看來,這宋同知也並非只會打板子亂判,還是注意觀察分析的。

  呂氏更是害怕,說道:「民婦冤枉啊,那天晚上是知春在陪著三姨娘,我帶著小少爺很早就睡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晚上我睡得很死,一直到天亮,知春才把我叫醒。」

  「一派胡言!分明是你趁小丫鬟知春睡著了,將昏睡的三姨太勒死,然後將她懸掛偽裝上吊自殺。」

  「我沒有啊,大人,我冤枉啊。」

  「冤枉?房間裡只有你們兩個,不是她就是你!你說你冤枉,如果你能拿出證據證明你冤枉,本官就放過你。」

  呂氏哪裡拿得出來,只是說:「我那時候睡著了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還敢抵賴,來人,給我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宋同知喝道。

  本來,對女犯用刑,依律應該用拶子,但現在沒有,只能用打板子了。

  楊秋池並不阻攔,因為他也沒有更好地辦法,再說了,現在是宋同知在審案子,說好了用他自己的辦法的。而且,這宋同知分析得也很有道理,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不是她就是你,你不認罪,依大明律當然可以用刑。

  三個護衛將呂氏拖到走廊上,找來一根長凳,將呂氏按在長凳上,劈里啪啦一頓好打,直打得呂氏連聲慘叫。

  三十大板打完,將呂氏抬了進來,往地上一扔。

  宋同知問道:「呂氏,現在招是不招?」

  呂氏痛地汗水都下來了,大腿上鮮血淋漓,喘著粗氣說道:「大人,民婦真的是冤枉地啊。」

  「大膽刁民,你以為你身體硬朗,抗得住我的板子嗎?來人,給我拖下去再打三十!」

  護衛們將呂氏抬出去又打了三十大板,然後又抬了進來。

  這六十大板打下來,呂氏差點昏死過去。卻還是沒有招。

  宋同知還要再用刑,楊秋池擺手制止。心想再打恐怕就會屈打成招。難道。不是呂氏或者知春干的嗎?不是她們又是誰呢?總不會是三歲的山兒干的吧。

  楊秋池覺得頭都大了,這種陳年舊案麻煩就在這裡,時過境遷,沒什麼線索。這個案子雖然只有兩個犯罪嫌疑人。沒想到難度還是不小。

  宋同知不知道楊秋池為什麼要阻止他用刑。問:「賢侄,……」

  楊秋池說:「中午了,先吃飯吧。」

  宋芸兒也插嘴道:「是啊,爹。先讓這呂氏也吃點東西,再說了。她還要照顧山兒呢。把她打壞了,山兒怎麼辦?」

  楊秋池心裡暗想,你現在說晚了,六十大板打下來。她還能照顧小孩那才神了呢。

  果然,呂氏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宋同知只好吩咐通知其他丫鬟僕人將她抬下去。好生看押,她現在是重點嫌疑對象。不能出問題。

  吃飯的時候,楊老太爺在一旁作陪,家裡出了命案,既是苦主又是嫌犯,雙重身份讓楊老太爺很是尷尬。

  楊秋池倒是連聲寬慰楊老太爺說,這個案子範圍很小,會很快破案的,甚至耽誤不了過年。楊老太爺這才稍稍寬心。

  他是寬心了,楊秋池地心卻還是沉甸甸的,知春和呂氏兩個嫌疑犯都拒不認罪,知春的身體因素排除了她自己作案的可能,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她開門放別人進來實施地犯罪,而呂氏用了大刑也拒不認罪,案件陷入僵局,讓他如何寬心呢。

  宋芸兒卻還在惦記著山兒,問了僕人們之後才知道,龐管家已經安排丫鬟知春臨時照顧山兒。可宋芸兒還是不放心,要親自去看看。

  楊秋池覺得宋芸兒對小孩子還真好,看來,母性是所有女性所共有地,不管是武俠女豪,還是普通農婦。

  宋芸兒見楊秋池悶悶不樂,便拉楊秋池一起去看小孩散散心。

  楊秋池要去看楊老太爺的兒子,楊老太爺當然要跟著陪同。宋同知左右無事,也陪著一起來到知春的房間看小孩。

  他們來到知春的房間時,知春正在給山兒喂稀飯。

  楊秋池剛到那天,曾在客廳見過山兒,但那天山兒被奶媽呂氏用厚厚地小被子包著的,看不真切,現在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這山兒已經兩歲,按道理,楊老太爺這種大戶人家,生活條件那是相當好地,可這山兒面黃肌瘦,一腦袋黃毛跟玉米穗子似的,稀稀落落而且枯黃乾燥,一點色澤都沒有。臉上黃中帶黑,胃口明顯不好,吃了半碗還吐了不少。一個勁哭,怎麼都勸不好。

  宋芸兒將山兒抱了起來,給他做鬼臉逗他,山兒才不哭了,伸小手去抓宋芸兒的鼻子,宋芸兒捉住他的小手,感覺他地小手枯瘦,跟乾柴棒子似的。

  見此情景,宋芸兒氣不打一處來,抓著山兒的小手,氣呼呼問楊老太爺:「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孩子地?你看看!」楊秋池等人湊上去一看,又吃了一驚,只見山兒的小手比老人地手還要粗糙,還有許多皮疹小紅點。

  楊老太爺因為三姨太發花癡而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他自己的兒子,從那以後,他就對這孩子愛理不理的,所以也沒怎麼注意孩子的情況。

  現在宋芸兒這麼一問之後,楊老太爺這才注意看了看山兒,驚問:「他怎麼瘦成這樣?怎麼回事?」

  旁邊龐管家連忙說道:「回稟老爺,小少爺從出生之後就是這樣體弱多病,找了好些郎中看了,都看不好。」

  「沒用的廢物!」楊老太爺罵道。

  楊秋池一直皺著眉頭看著山兒,這時才說道:「讓我看看。」說罷,面色凝重地從宋芸兒懷裡將山兒接了過來。

  宋芸兒一喜:「哥,你還會看病啊?我怎麼不知道。」

  楊秋池沒有回答,抱著山兒走到床邊,將山兒放在床沿上,脫下了山兒的小鞋子,將他的小腳丫子抬起來一看,跟小手一樣粗糙。就像赤腳民工似的長滿了老繭。

  宋芸兒大怒,喝問龐管家:「怎麼回事?你看看這孩子,你們是不是每天讓他光著腳在石頭地上跑?」

  「沒有啊!」龐管家從來沒有注意小孩的腳丫子,也著急了。蹲下神摸了摸山兒的小腳。惶恐地說道,「我見奶媽呂氏照顧小少爺照顧得挺好的啊,很小心地,我以為小少爺只是體弱多病。沒想到……我去把呂氏這毒婦揪來,一問便清楚了!」

  「不用問!」楊秋池一擺手。「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龐管家等人疑惑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摸著孩子的小腳丫,沉重地說道:「山兒很可能是中毒了!照這樣下去,他活不到明年夏天!」

  楊老太爺等人驚呆了。龐管家急聲問道:「楊公子,我們少爺真的是中毒了嗎?你怎麼知道呢?」楊老太爺、宋同知、宋芸兒包括丫鬟知春也都緊張地看著楊秋池。等待他的回答。

  楊秋池說:「我雖然還不敢肯定,但也八九不離十。」楊秋池將山兒地小手和小腳丫子展現給眾人看,然後又摸了摸小孩地手臂、臉蛋。說道:「你們見過三歲小孩皮膚這麼粗糙的嗎?這叫過度角化。」

  又指了指山兒一腦袋黃毛:「你們看山兒的頭髮脫落發黃,面黃肌瘦。黃中帶黑,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山兒身上地皮膚也是這樣黃中帶黑的。」說罷,解開山兒地小衣服一看,果然,山兒皮包骨的小身子黃中帶黑。

  楊秋池心裡明白,這是皮膚色素沉著,不過這沒法和他們說。

  楊秋池又問丫環知春道:「山兒是不是吃東西就吐?還經常拉肚子?」

  丫鬟知春點點頭:「就是,郎中開了止洩和止吐的藥也不管用。」

  「當然不管用,」楊秋池說,「山兒是慢性中毒,毒源沒有切斷,他就會一直拉肚子和嘔吐,直到死!」

  這種慢性中毒很容易被誤診為相關消化道疾病或者皮膚病,一般郎中判斷不出來一點都不稀奇。

  宋芸兒恨聲道:「真是喪盡天良!哥,山兒中的是什麼毒?」

  「砒霜,很可能是加在山兒地食物裡,每天加一點點,讓山兒慢慢中毒,越積越多,最終毒發而死。」

  「真是狠毒!這人是誰?」宋芸兒兩眼噴火,轉身一把揪住丫鬟知春,「是不是你?」

  小丫鬟嚇得都軟了,渾身發抖叫道:「不,不,不是我,我怎麼會下這種毒手呢。不是啊。」

  「不是你,那是誰?」宋芸兒瞪著丫環知春,「難道是奶媽呂氏?」

  楊秋池接話道:「很有可能,只有她才有這種每天不被人發覺地不斷下毒的機會。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她地住處應該還藏得有砒霜,她今天是突然被抓的,應該還來不及銷毀罪證。」

  楊老太爺怒道:「這個惡婦,老夫要將他碎屍萬段!走,搜她房間去!」雖然還不能確定山兒究竟是不是自己地孩子,但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小孩,但凡有良知的人都是不能忍受的。

  一行人來到奶媽呂氏的房間,翻箱倒櫃開始搜查。

  這房間陳設很簡單,最後,宋芸兒在呂氏的床頭發現了一個暗格,從裡面搜出來一些銀錠和一小包白中帶紅的粉末。

  搜出來的那幾錠銀子更加說明問題,那銀錠差不多有五六十兩,奶媽呂氏是一個鄉村農婦,正是因為家裡清貧才賣身楊家來當奶媽的,每月例錢也就兩三百文,哪來的這麼多錢?肯定是主使之人給的好處。

  宋同知吩咐將奶媽呂氏押到這房裡,呂氏一瘸一拐進了屋,一見床頭被子掀開,暗格露了出來,那包粉末和一些銀錠就放在旁邊,頓時癱在了地上。

  宋同知冷聲道:「呂氏,人贓俱獲,還不招供,難道還要用大刑嗎?」

  呂氏臉色煞白,戰戰兢兢說道:「大人饒命啊,我招了,是我給少爺下的毒,大人、老太爺饒命啊。」

  楊老太爺氣得鬍子亂抖:「你,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一連聲叫龐管家去拿家法來將這毒婦亂棍打死。

  龐管家也氣得眼都紅了,叫道:「老爺,不用那麼費勁,讓我將這賊婦活活掐死就行了!」捋袖子就要上前動手。

  宋同知叫道:「且慢!這,這呂氏是奶媽,沒有理由毒,毒死少爺,肯定幕後還,還有指使之人,問清楚再說。」

  楊秋池暗暗讚歎,這宋同知還真是有經驗,畢竟多年的司法實踐,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楊老太爺連連點頭,喝問:「你,你還不老實交待,是誰,是誰指使你的?」

  呂氏哆哆嗦嗦不敢說。

  楊老太爺一腳踢了過去,正中呂氏鼻子,頓時鮮血直流,兩顆門牙也踢掉了。

  楊老太爺吼道:「她既然不說,快,快去拿刀子來,我要一刀一刀剮了這毒婦,為我兒子報仇!」龐管家答應了一聲,就要去找刀子。

  楊老太爺這可不是恐嚇,在明朝,按照《大明律》,家長故殺奴婢,也不過是「杖七十、徒一年半」而已,而且還可以納贖免徒,花點錢啥事都沒有。所以,家長打死奴婢的事情那是司空見慣的。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54 PM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風雪   


 呂氏當然知道利害,一個勁叩頭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招,我招。是,是二姨娘張氏指使的,這砒霜也是她給我的,郭姨娘死了之後不久,張姨娘說山兒是孽種,不能留著,給了我這一小包砒霜,讓我每天給小少爺服一點點,慢慢毒死他,別人就不會發現了。那些銀子也是她給我的。說事成之後還要給我二十兩銀子賞錢。」

  楊秋池問呂氏:「二姨娘給了你多少砒霜?」

  呂氏比劃了一下:「大概有一兩」

  楊秋池拿起那包砒霜看了看,差不多還有三四錢,便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下毒的?」

  「三姨娘死之後不久。」

  「那都差不多兩年了,怎麼還有這麼多呢?」

  「我不敢放多了,生怕一下子毒死了,懷疑到我,所以每次只用小指甲挑一點點,有時候見少爺快不行了,就不敢再放。等他好些了又才繼續下毒。就為這個,二姨娘還說我沒用,催我快些毒死山兒,可我真下不了手啊。」奶媽哭了起來。

  楊老太爺聽罷,差點氣得昏死過去,大吼道:「反了~!簡直是反了~!」一迭聲叫龐管家去拿二姨太。

  龐管家帶家丁跑出去,片刻功夫,將二姨太揪著頭髮拖了來。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也哭著跟在後面來求情。

  二姨太張氏看見奶媽呂氏,還有那些銀錠和一小包砒霜,雖然臉色發白,卻矢口不認,一口咬定是奶媽呂氏胡亂攀供。

  楊老太爺見張氏抵賴,更是惱怒,吩咐龐管家用家法。龐管家跑出去拿來一把長長的皮鞭。劈頭蓋臉狠抽二姨太。這也正是宋同知希望的,有楊老太爺代勞,當然也樂得輕鬆,也不干涉。

  看來這龐管家經常執行家法。這皮鞭打得又準又狠。卻不傷要害,疼得二姨太滿地打滾,慘叫不已。

  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趴在她娘身上,用身體擋皮鞭。苦苦哀求楊老太爺饒過她娘。楊老太爺已經氣瘋了,吩咐一併打。結果楊艾筱也挨了幾鞭子之後,看見自己這樣沒用,趕緊躲開了。跪在一旁哭著向他爹求情。

  二姨太終於被打得昏死過去,又被家丁們用冷水澆醒。但二姨太還是拒不認罪。

  楊老太爺吩咐再上兩個家丁。一起打。三人皮鞭如雨點般落下,很快就將二姨太打得又昏死了過去。澆醒之後還是不認罪。

  也許,這二姨太已經看清楚。這件事情只有她和奶媽知道,一對一的口供。只要自己不認,就沒有辦法定她的罪。

  雖然明朝刑訊逼供是合法的,但楊秋池見再這樣打下去,恐怕就要打死了。如果使用錦衣衛牛千戶地斷指逼供大法,估計沒幾個人能經受得起,應該有用,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楊秋池還是不希望使用那種逼供方式來獲取口供。

  楊秋池分析,這呂氏將銀錠一直保存在暗格裡,那麼多錢她用了肯定會引人注意,再說了,還沒有毒死小孩,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所以這銀錠她還不能用。因此,這銀錠放在暗格裡之後,應該沒有人動過,這就是說,如果這銀錠是二姨太給的,肯定還留有二姨太地指紋。這種金屬表面殘留地陳舊指紋能保持很多年。

  不過,指紋鑒定只能幫助自己明確兇手,但由於在明朝不能作為證據使用,所以這個鑒定並沒有證據意義。

  還有另一個辦法,那就是查毒源。

  楊秋池叫龐管家他們先不要打了,先將二姨太張氏押下去關押。等張氏被押走之後,楊秋池問龐管家:「咱們楊家村有沒有賣砒霜的?」

  龐管家打得一身是汗,躬身回答:「回稟楊公子,咱們村裡沒有賣砒霜的,要買砒霜只有到廣德縣城藥鋪去買。」

  楊秋池點點頭,又問宋同知:「伯父,廣德縣有幾家藥鋪賣砒霜?」

  「有三家。」宋同知對廣德縣很熟悉,他不知道楊秋池為何有此一問。

  宋芸兒卻已經猜到了,驚喜地說道:「哥,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猜想,這張姨娘是從廣德縣買的砒霜然後交給了奶媽呂氏?」

  楊秋池讚許地微笑著點點頭:「聰明!就不知道已經過了兩年,這店家還記不記得二姨娘去買過砒霜。」

  宋同知也明白了,高興地說道:「這,這一點不用擔心,只,只要是她在廣德縣買地,就能查出來,因,因為藥店出售砒霜這類毒藥,要明確登記清楚購,購買人情況,如果藥用的話,要,要憑郎中地處方,如果用來滅鼠,要憑裡正的身份證明。否則,賣,賣出的砒霜出了問題,店家、郎中、裡正都要緣坐的。」

  原來明朝對毒藥地管理還是挺嚴格的(不過還是比不上現代,我國現行法律已經將私自買賣有毒物質直接規定為犯罪)。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查一查那時候的登記,就知道了。

  宋芸兒又想起一個問題:「那她叫別人去買地呢?那不就查不清楚了嗎。」

  楊秋池搖搖頭:「像這種[禁用詞語]的事情,經手地人越少越好,不大可能假手他人。」

  有了破案線索,宋同知很高興,決定親自回廣德縣去查,順便叫廣德縣衙門的人來一起偵破這個案子,緝拿人犯。楊老太爺派了幾個家丁保護宋同知一起去廣德縣。

  宋同知臨行前囑咐楊秋池繼續查郭氏被勒死的案子,說自己查到結果會立即返回,不過,估計也要到晚上才能回到楊家村了。

  沒想到這居然是個案中案,查山兒是不是楊老太爺的兒子的案子引出了三姨太被殺案,查三姨太被殺案又引出了山兒被投毒案。

  這三個案子中,楊老太爺最關心的。還是第一個案子,如果查清楚山兒是他楊老太爺的兒子,那兒子的娘被人勒死以及兒子被人投毒地這兩個案子,才會引起他的關注。否則。假如這山兒本來就是個孽種。他被人投毒和他娘被人殺都不管楊老太爺的事情,或許還會說殺得好呢。

  現在看來指使奶媽下毒毒死山兒的人,很可能就是二姨太張氏,動機當然是爭風吃醋。生怕三姨太生了兒子,在楊家地地位高過自己。既然她能下狠心殺死小孩。當然也能下狠心指使奶媽殺死三姨太。所以,三姨太很可能是二姨太指使奶媽勒死地。

  但奶媽一直拒不承認是自己殺了三姨太。楊秋池決定利用下毒案對呂氏的心理影響,再次提審奶媽呂氏,希望郭氏被勒死案能有所突破。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所以這一次楊秋池不刑訊逼供,而是用攻心戰。

  沒想到。無論楊秋池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呂氏,反正殺一個也是死。殺兩個也是死,為什麼不一起認了呢,甚至連好漢做事好漢當都說出來了,呂氏還是不認罪,一直喊冤,說自己地確沒有勒死三姨太。

  楊秋池沒轍了,這呂氏抵死不認,看樣子也不像是說謊。那就奇怪了,難道真的是鬼來去無蹤,勒死了三姨太嗎?

  既然奶媽不認罪,那再回過頭重新提審一下二姨太張氏,看看她是否能良心發現,承認了這個罪。不過,就算地確是二姨太指使奶媽勒死了三姨太,她既然不承認下毒案,當然更不會承認勒死三姨太案。

  提審了二姨太之後,果然不出所料,二姨太不僅否認指使奶媽下毒,更是斷然否認自己指使奶媽呂氏勒死了三姨太。

  三姨太被殺案的偵破又陷入了僵局。

  楊秋池需要好好想一想,問題出在哪裡,小閣樓裡的兩個人都不是殺人嫌疑犯的話,那三姨太郭氏又是被誰殺地呢?外人又如何能進入門窗緊鎖的房間殺死郭氏呢?

  楊秋池在楊家大院裡踱著方步思考著,宋芸兒不敢打擾,緊跟在他身邊。

  錦衣衛貼身護衛南宮雄則跟在他們兩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如影隨行。自從昨晚上楊秋池遇鬼摔倒昏迷,南宮雄便寸步不離,前面有夏萍地前車之鑒,他可不想步其後塵。

  雖然昨晚上的事情是楊秋池沒打招呼就私自離開保護範圍跑進鬧鬼地小閣樓,嚴格的說怪不到南宮雄,而且楊秋池也沒有責怪南宮雄,不過,南宮雄自己內心非常清楚,楊秋池是紀大人乃至皇上寄予厚望能摧毀建文餘黨的人,要保證絕對的安全。

  自己之所以沒事,那是因為楊秋池昨晚上是有驚無險,如果真正要出什麼大問題,自己絕對跑不掉,如果楊秋池死了,自己百分之百要陪葬,這是李公公早定下的鐵的規矩。

  所以,南宮雄很幸慶楊秋池沒事,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和宋芸兒一樣當起了楊秋池的小尾巴。

  楊老太爺和龐管家也跟在楊秋池後面,期待著他靈光一閃,有所發現。

  楊秋池到底不是一休哥,腦袋上轉兩圈就能想通問題。他把楊家大院轉了個遍,腦袋都要想破了,也沒想出什麼名堂來。

  楊秋池又轉到了鬧鬼小閣樓二樓,也不跟後面跟隨的人說話,趴在走廊的欄桿上看著陰霾密佈的天空發呆。

  天開始下雪了。

  從早上開始,天就一直是這樣陰沉沉的,到了現在,終於下起了大雪。

  雪下得很大,寒風夾雜著雪花,捲得滿天都是,才一會工夫,房頂上,院子裡,都鋪滿了厚厚的白雪。

  楊秋池想不通案件,眼看下雪了,乾脆不想了,趴在走廊欄桿上看雪景。

  宋芸兒也趴在欄桿上,陪著楊秋池。楊老太爺和龐管家站在他們身後,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幹什麼。但見他們兩不說話,便也都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下雪。

  其實也沒法安靜,因為寒風凜冽,嗚嗚的。抽在人臉上生疼。

  楊秋池感歎了一句:「好大的雪,好勁的風!」

  「是啊,」楊老太爺站在楊秋池身邊,看著外面的大雪。咱們楊家村在山腰。前面是空曠的田壩子,沒有阻擋的東西,一年四季風加雨雪,這大風刮得呼呼地。尤其是冬春這幾個月裡,這寒風能把石頭都吹跑。」

  龐管家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咱們村剛好在風口上,刮起風來,老百姓最受苦,房頂上的稻草一陣風就全沒了。石頭都壓不住,可憐著呢。」

  楊秋池也感歎道:「是啊,這麼冷的天。房頂稻草被吹掉了,本來就沒錢買炭火。那寒風夾著大雪捲進房裡,那還叫人怎麼活啊。」

  說到寒冷,楊秋池不由機伶打了個冷戰。他最怕冷了,雖然穿著厚厚的皮祅,戴著厚厚地棉帽,可這寒風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裡冒出來地,多厚的衣服都擋不住。

  宋芸兒身有武功,不怕寒冷,看著楊秋池凍成那樣子,嘻嘻一笑:「哥,咱們回屋烤火去吧,要是把你凍壞了,嫂子回來可要給我白眼看的。」

  楊老太爺也笑道:「是啊,賢侄,咱們到暖閣去烤火,再燙兩壺好酒,弄幾樣小菜,邊喝酒邊賞雪景,怎麼樣啊?」

  楊秋池是個酒鬼,一聽楊老太爺說得誘人,不由得骨碌嚥了一聲口水,連連點頭稱好。

  楊老太爺帶著楊秋池等人來到楊家大院的暖閣,從這裡推開窗戶就可以俯視大半個村子,看見遠處地田壩。

  房裡放了好幾大盆炭火,燒得旺旺的,關上大部分窗戶,只開幾扇背風地窗戶透氣,這暖閣裡便如同春天一般溫暖了。

  宋芸兒連稱好地方,緊挨著楊秋池坐下,房間裡暖和,楊秋池感到有些熱,宋芸兒便幫楊秋池脫了皮祅和棉帽。

  那時候可沒有什麼太空棉絲棉,這皮祅和棉帽那可是正兒八經棉花做的,雖然暖和,卻重得很。這一脫下來,楊秋池頓時感到身體輕鬆了許多,不由自主在場中伸胳膊伸腿亂打一氣。逗得宋芸兒哈哈大笑。

  宋芸兒笑著說:「哥,你別在那亂舞了,你要是想學武功,我可以教你呀。」

  楊秋池一聽,連連搖頭:「我不幹,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累都累死了,再說了,反正有你當我的貼身保鏢,我自己受那罪幹什麼。」

  「那要是我不在呢?比如昨晚上。」

  「那你隨時跟著我,寸步不離,不就行了嗎?」楊秋池逗她。

  「寸步不離?」宋芸兒嘻嘻一笑,「我又不是你的妻妾,怎麼寸步不離?」說完這話,宋芸兒才感到有些話中有話,容易讓人誤會,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

  楊秋池可不敢和她開這種玩笑,萬一人家要當真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地。雖然說宋芸兒的確很不錯,人美,武功又高,就是跟個男孩子似的,不是自己理想地那種女人。楊秋池更願意把她當成親妹妹或者好朋友。

  再說了,自己現在可不敢隨便亂納妾,那個女賊神出鬼沒,武功無人能敵,而且有專偷自己的小妾地嗜好,如果自己把宋芸兒納了,別到時候她把宋芸兒也偷走,連面都見不到,那就虧大了。

  楊秋池說道:「你是我妹妹,有什麼不能寸步不離的,那天我們兩還在一個房間睡過呢。」

  「那是特別情況,沒別的房子了啊,幸虧那天咱們住在一起了,要不然,被敵人砍了腦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說起在北哨村那天的驚險,宋芸兒兀自有些心有餘悸,她的注意力便也因此被轉移開了。

  楊老太爺一聽,很感興趣地問道:「遇到敵人?怎麼回事呢?」

  宋芸兒便滔滔不絕吹起了那天遇敵的經過。

  丫鬟們已經將酒溫著,準備好了下酒小菜。楊秋池和楊老太爺一邊喝酒一邊聽宋芸兒擺龍門陣。

  吹得高興,宋芸兒也端起酒喝了起來。幾杯酒下肚,熱血沸騰,吹得更是神乎其神,把楊秋池簡直吹得跟未卜先知的神仙一般,連楊秋池都覺得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了。

  屋外北風肆虐,屋裡春意盎然。不知不覺便到了傍晚。

  天黑不久,宋同知等人終於冒著風雪趕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廣德縣羅縣丞和數名捕快,另外還有一個小老頭,見誰都是笑瞇瞇的,一看就是個做買賣的。

  宋同知升任寧國府同知之後,廣德縣還沒有新任縣令,便暫時由原來的羅縣丞代理縣令。

  龐管家和僕人們將宋同知、羅縣丞等人領到了暖閣。

  宋同知雖然頭頂堆滿白雪,臉上凍得跟老胡羅卜乾似的,卻滿面春風。一看他這神情,楊秋池一塊石頭落了地,事情肯定很順利。

  果然,宋同知都來不及抖落身上的雪花,興奮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帳本,遞給楊秋池:「找,找到了,這是帳本!二姨娘張氏是在姜,姜掌櫃的藥店買的。我,我把姜掌櫃也帶來了。」

 
作者: chun357298    時間: 2009-2-13 07:56 PM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獲下毒案     


   楊秋池接過帳本,卻並不急於翻看,問姜掌櫃:「你記得這張氏到你藥鋪買砒霜的事情嗎?」

  「小的記得。」姜掌櫃哈著腰回答。

  楊秋池有些奇怪,問道:「每年那麼多人來買藥,你都能記得嗎?」

  姜掌櫃陪著笑臉說:「那哪能呢。只是這砒霜買賣與別的不同,一來官府有要求,對買賣砒霜的都要注意,二來每年買砒霜的人不多,這三來嘛,呵呵。」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楊老太爺,不說了。

  楊老太爺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開腔。

  楊秋池眉頭一皺:「搞什麼,吞吞吐吐的。」

  姜掌櫃有些尷尬,張張嘴想說又不大好意思說。見楊秋池面有溫色,不敢再隱瞞,上前一步,湊到楊秋池耳朵邊,輕聲說道:「這張氏早年間是應天府青樓的紅牌,小人跑買賣到過應天府,在青樓裡見過她,所以認識。」

  聲音雖小,楊老太爺還是聽到了,鼻子裡又哼了一聲,臉上有些不悅,卻沒有說什麼。

  楊秋池這才明白,原來這二姨太張氏出身青樓,而且還是紅牌,楊老太爺喜歡上她之後,給她贖了身,納為小妾。難怪這姜掌櫃認識,說不定當年還與她有過一腿呢。

  楊秋池拿起帳本翻看。這帳本有些陳舊,封面都有些殘缺了。那姜掌櫃幫楊秋池翻到了其中一頁,指著上面一行字說道:「大人請看。」

  楊秋池定睛一看,只見那行字寫著:「三月十八午時,楊家村楊老太爺側室楊張氏,購砒霜二兩。」

  楊秋池心中一動,二兩?奶媽呂氏說二姨娘張氏只給了她一兩砒霜,那還有一兩呢?

  楊老太爺也湊過來看了看。有些意外地咦了一聲。

  楊秋池忙問:「老太爺,有什麼不對嗎?」

  「不,不是,」楊老太爺說道。「你三姨娘是三月二十上吊死的。只差兩天。有些湊巧。」

  聽楊老太爺這麼一說,的確是有些湊巧。楊秋池沒有提取郭氏的胃容物進行化驗,也沒這個化驗條件。無法確定郭氏是不是被人下過砒霜。

  張氏買砒霜很可能是想毒死郭氏,回來後又想到一旦毒死三姨太郭氏。肯定會引起官府的注意和插手,很快就會懷疑到她。才沒有下毒,改為指使奶媽呂氏勒死郭氏,順便把這個毒藥給了呂氏,讓她下毒將山兒慢慢毒死。

  這只是楊秋池的推測。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必須撬開張氏的嘴,才最終知道答案。

  張氏購買二兩砒霜算是比較多了。毒死一個人不需要這麼多,不過。張氏肯定不知道毒死人需要多少劑量,所以就買了二兩。

  其實純地三氧化二砷(純砒霜)成人的致死量僅為零點一到零點二克,不純的當然要高一些,古代的砒霜幾乎都是不純地,含有雜質,所以,致死量肯定會比這個標準高。

  張氏只給了奶媽呂氏一兩砒霜,那剩下地一兩很可能還在張氏的房間裡,她為什麼要留下一兩,沒有全部給呂氏呢?這也得撬開她的嘴之後才知道。

  楊秋池將自己的分析和宋同知、楊老太爺一說,大家都覺得地很有可能。便決定立即對張氏的房間進行搜查。

  楊老太爺地妻妾們都有自己各自的小院子,張氏被抓之後,楊秋池就下令自己的護衛帶著家丁將張氏的院子封鎖了,不許任何人進出。

  一行人來到張氏地院子,對張氏的房間進行了詳細搜查,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楊秋池有些氣餒,難道自己判斷失誤嗎?還是呂氏說了謊?不對,呂氏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撒謊,試想,毒藥呂氏給得多,而她用得少,反而能減輕她的罪責,所以她不會故意把張氏給地毒藥往少的說,張氏給她地應該就是一兩,另外,也沒有跡象顯示藥鋪姜掌櫃作了假帳。

  這麼說,這一兩如果沒有用掉的話,應該還在呂氏的房間裡。可裡裡外外都搜遍了,她會藏在哪裡呢?

  一兩砒霜太少了,能藏的地方太多了。楊秋池看著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我,我會把它藏在什麼地方?楊秋池設想。這個地方肯定不能是一般人不小心就能翻到的。二姨太張氏有貼身丫環和僕人打掃衛生,應該是他們打掃衛生都不容易發現的地方。這個地方不應該在櫃子或者梳妝台這些隨便誰都能翻到的傢俱裡。

  剩下的砒霜一年多沒有用,那會不會扔掉了呢?

  不會,她不知道砒霜的致死量,山兒還沒死之前,她不會貿然扔掉的,萬一不夠怎麼辦。再說了,以前一直沒有人懷疑山兒是中毒,所以她沒有暴露的危險,也就沒有必要銷毀罪證。

  房裡的傢俱搜查過沒有,根據剛才的推測也不大可能放在這些地方,也不會放在別人的房間裡,因為這種重要的東西放在別人的房間裡,那自己恐怕睡覺都不會安穩的。所以,就只剩下兩個地方有可能存放,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先搜查天上!楊秋池叫僕人搬了梯子來,架在房樑上,宋芸兒馬上猜到楊秋池的想法,高興地說道:「哥,我上去搜查,看看二姨太是否將砒霜藏在房樑上。」

  「還有房梁裡面!」

  「嗯~!」宋芸兒點點頭。如狸貓一般敏捷地上了房梁,一點一點仔細搜查,還不時地用手指敲一敲聽聽聲音。

  好半天,滿臉失望地下了樓梯,搖搖頭。

  房樑上沒有,那就只剩下地下了。

  地下?那麼小的一點砒霜,隨便埋在哪裡都不好找啊。不過,應該還是有邏輯可循。這砒霜是粉末,不大可能用紙包了直接埋在地裡。最有可能是放在密封好的一個小鐵箱裡,然後再埋在地下。

  那會埋在哪裡呢?二姨娘住的小院子裡的房子都是平房,地上是用一塊塊青磚鋪成的,很整齊。楊秋池蹲在地上。一塊磚一塊磚尋找過去。

  整個房間的青磚都搜查地差不多了。還是沒有發現,只剩下床下面了。

  如果要埋在地下的話,這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因為僕人雖然要打掃衛生。卻不會鑽進床下去打掃。

  楊秋池吩咐將大床搬開。這是檀木雕花大床,很沉。七八個僕人們一起動手,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將這大床搬到一邊。

  沒費什麼勁,就在靠床頭地地方發現有幾塊青磚有些特別。這個地方蹲在床頭就能夠得著,可能性很大。

  這些青磚之間地縫隙比較大。但手指頭根本插不進去,古代的青磚都很厚實,用刀插進去撬的話。由於青磚之間緊挨在一起,所以沒辦法撬出來的。

  縫隙比較大地青磚有好幾塊。那麼大的面積不可能只藏一小包砒霜,很可能還藏有別地什麼東東。

  如果東西埋在這裡,那如何取出來呢?一定有工具,這個工具還不能離得太遠。

  床下面!楊秋池馬上反應了過來。他來到那檀木雕花大木床頭,伸手到床下面摸索,突然,手停住了,臉露喜色,慢慢取出一根鐵做的提手夾。楊秋池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夾子,若有所悟點點頭。

  楊秋池拿著提手夾來到青磚前,將兩邊鐵片插入青磚兩邊,單手抓住提柄用力握住往上一提,將這塊青磚提了出來。

  宋芸兒驚喜地說道:「哥,你真聰明,你怎麼發現這機關的?」

  這種小機關,仔細觀察一下就發現了,楊秋池可沒空跟她解釋,他將那幾塊青磚都取了出來,下面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箱子,上面有個提手。

  楊秋池將箱子提出來放在一旁,小箱子並沒有上鎖,藏得如此隱蔽,自然不需要上鎖了。

  打開一看,眾人都驚呆了,裡面滿滿一箱金銀珠寶,看來,這二姨娘準備地私房錢還真不少。

  將這些取出來之後,在箱子最下面發現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楊秋池心中一喜,小心地慢慢展開,裡面是個小紙包,再打開,果然,裡面包著的是一小包白中帶紅地粉末!古代砒霜幾乎都不純,有雜質,顯現出白中帶紅的顏色。

  楊秋池將這些粉末與在呂氏房間發現地那一小包砒霜進行了對比,顏色和粉末粗細都大致相同,可惜不能進行化學成分測試,只要能證明兩者純砒霜和雜質含量比例甚至雜質種類數量相同,就能確定兩者是否有整體同一關係,從而能夠證明呂氏的砒霜就是張氏從這一小包裡分出去給她的。

  不過,現在的證據已經足夠認定張氏教唆他人下毒謀殺了。

  楊老太爺陰著臉吩咐龐管家去將張氏押來。

  不一會,張氏押到,看見大床被抬開,那幾塊青磚被取出,自己放私房錢的小櫃子攤開著,那一小包砒霜展開放在地上,不由得全身發抖,臉色煞白。

  宋同知將讓姜掌櫃將那本帳本上的登記翻給張氏看,張氏汗如雨下,攤在了地上。

  宋同知冷笑道:「犯,犯婦張氏,人,人贓俱在,又有人證物證在此,你,你還不招供嗎?」

  張氏癱坐在地上,說道:「我招了。小少爺是我讓奶媽下的毒。」說到這裡,張氏爬起來跪在楊老太爺面前,一個勁磕頭:「老爺饒了我吧,我錯了,我嫉妒郭妹妹生了兒子得您的寵,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了我吧,嗚嗚嗚」

  說到這裡,二姨娘張氏號啕大哭起來。

  楊秋池問:「你怎麼沒有把全部的砒霜給奶媽呂氏呢?」

  張氏抽噎著說:「我聽姜掌櫃說用砒霜毒老鼠的話,小指甲挑幾指甲就行了,所以我覺得毒一個小孩,分一半就已經夠了,就沒有全部給。」

  原來是這樣,毒一個小嬰兒當然用不了那麼多。這張氏還是擔心砒霜將來不夠用,所以沒把剩下的扔掉。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留下了這個致命的證據。

  她女兒楊艾筱見母親已經認罪,也哭喪著臉跪在地上替母親求情。

  楊老太爺先前已經將張氏暴打了一頓,這氣也消了大半。歎了口氣:「既知如此。何必當初?你下毒謀殺,觸犯了王法,我怎麼饒你?」轉頭對宋同知說道:「同知大人,這賤人就交給你了。你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按照《大明律》,[禁用詞語]不同於一般謀殺。量刑體現了從重原則,在「造畜蠱毒殺人」一節裡規定:「若用毒藥殺人者、斬。」使用的死刑是斬(在古代,斬重於絞,後者可留全屍)。[禁用詞語]沒有既遂和未遂的區別。也沒有主從區別。

  現在,宋同知更關心地是還沒有破獲的三姨娘被殺案,問道:「張氏。三姨太郭氏也是你殺的吧?」

  張氏一聽,慌忙搖頭否認:「不是。真的不是!我原來買砒霜地確是為了毒死郭妹妹,但我還沒找到合適地機會下毒,砒霜剛把要買回來的第三天,她就發花癡,然後就吊死了。她死了之後,我才決定用砒霜給小少爺下毒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郭妹妹究竟是誰勒死的。」

  「還敢狡辯,給我用刑!」打狗還得看主人,本來宋同知是不方便對楊老太爺地姨太太動刑的,既然現在楊老太爺那麼說了,宋同知也就沒有顧慮了,吩咐開始刑訊逼供。

  這次宋同知已經從廣德縣帶回了捕快們,拿出專門審訊女犯用地刑具拶子,戴在張氏的纖纖十指的關節上,兩個捕快兩下用力一拉,所謂十指連心,二姨太張氏痛徹心肺,長聲慘叫,聲音之尖銳淒慘,恐怕全村人都能聽到。

  楊秋池沒有阻止,他要看看究竟張氏說的是不是實話,

  現在張氏矢口否認是她指使奶媽呂氏勒死了三姨太郭氏。張氏所說是不是真地呢?楊秋池也很迷惑。

  如果說張氏利用三姨太郭氏發花癡的機會,指使奶媽呂氏將郭氏勒死。由於勒死與上吊兩者痕跡差別比較大,而自古以來對這兩種殺人方法就有比較深的認識,稍微有些經驗而又認真一點地忤作驗屍都能發現,就很有可能敗露。

  而一旦敗露,由於房間裡只有奶媽和小丫鬟兩人,二姨太張氏很快就會引火燒身。

  因此,張氏如果要殺三姨太郭氏,使用這種方法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既然她已經買了毒藥準備下毒,她們同住在一個大院子裡,下毒地機會太多了,只要耐心,總會找到的。

  不過,下毒有一個更大的風險,就是毒死別人,很可能被發現是謀殺,那樣的話,官府就會插手,那就會沒完沒了擔心被發現。而假裝上吊自殺,一旦成功,那就沒人會查。

  所以,難保二姨太張氏不會用這個風險比較大的方法。更何況,只要將三姨太的死亡說的恐怖一些,與鬼邪聯繫在一起,就比較容易矇混過關了,而一旦過了關,就萬事大吉了。所以,難免她不會走這一招險棋。

  二姨太提出三姨太是中了邪魔,請法師驅鬼,找塊陰地埋葬,很可能用意也在於此。

  思前想後,楊秋池也還是拿不準。所以乾脆冷眼旁觀,看看有沒有什麼突破。

  看來今天是張氏的苦難日,挨了楊老太爺一頓皮鞭,又被上拶子夾手指。不過,想想她指使奶媽呂氏給小孩子下毒,何其狠毒,也就不覺得她有什麼可憐的了。

  張氏雖然出身青樓,畢竟在楊老太爺家養尊處優差不多二十年,這等酷刑如何抗得過去。再說了,她已經承認下毒殺小孩,這已經是死罪,又何必受這等苦呢,抵抗意志也就很快土崩瓦解,所以片刻間,張氏便慘叫著連聲願招了。

  鬆了刑之後,羅縣丞命人給張氏錄了口供,張氏承認了是她指使奶媽呂氏趁三姨太郭氏意志昏聵之際將她勒死,並假裝上吊自殺。

  趁勝追擊,將奶媽呂氏帶來,進行了刑訊逼供。

  呂氏開始不承認,宋同知告訴她下毒殺人,依律要斬首,呂氏認不認這個案子都難逃一死,呂氏的精神也就被徹底擊潰了,加上聽說二姨太已經認罪,而酷刑拶子上身,劇烈的疼痛無法忍受,片刻間也慘叫著認罪了。

  給兩人錄完口供,這案子算是偵破了,宋同知等人非常高興,連誇楊秋池破案如神。可楊秋池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宋同知有些奇怪,楊秋池看上去怎麼好像不是很開心,彷彿有許多心事似的。

  楊秋池是有心事,他心裡沒底,雖然下毒殺山兒的案子沒問題,人贓俱獲,兩人也是自願供認的,可這三姨太上吊案,楊秋池冷眼旁觀,覺得很可能是被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的,真兇很可能還逍遙法外。

  楊秋池自己雖然心裡不踏實,可他也沒有推翻這個案子的任何線索。

  不過,這種時候往往是兇手最鬆懈的時候,兇手會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往往容易露出馬腳。所以,楊秋池並不著急。他等待著柳暗花明那一刻的到來。
作者: airstock    時間: 2009-2-18 05:50 PM

第一百六十章 奇怪的發現


  挖出了兩個埋藏在身邊的兇手,楊老太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因為這兩個兇手中,有一個是他的小妾。

  現在他和楊秋池一樣了,雖然號稱一妻兩妾,兩個妾一死一被抓,只剩一個凶悍的原配。而且,他最關心的山兒是不是他的兒子的問題,至今還沒有結果。

  對這一點他倒也理解,只能安心等待馮小雪將楊秋池需要的東西拿來之後,才能最後知道結果。

  楊老太爺設宴款待宋同知和羅縣丞以及眾捕快。在宋同知的理解中,這一類案子已經算是破得相當完美的了,所以他們開懷暢飲,楊秋池好像也很高興,頻頻舉杯,陪著喝了個暈頭轉向。

  酒宴散後,宋芸兒扶著楊秋池回到客房,楊老太爺又叫丫鬟們送來紅糖綠豆湯給楊秋池和宋同知等人醒酒。楊秋池只喝了一小半就不喝了,和宋芸兒、南宮雄在房裡說了一會話,然後各自睡了。

  宋芸兒雖然答應了馮小雪照顧楊秋池的,卻也不好意思和楊秋池兩人睡在一個房間裡,便睡在了隔壁。

  深夜,楊秋池又口渴醒了過來,喝了茶之後,又像頭天晚上那樣,聽到了女人的哭聲,而且,哭聲還是很像泥娃娃宋晴。

  這一次楊秋池沒有意外,彷彿這一切盡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他打開房門,下樓來到小閣樓前,由於楊秋池他們白天在院子裡勘察現場和審訊人犯,院子門便沒有上鎖。

  白天的一場大雪給院子穿上了銀白色外衣。楊秋池吱吱嘎嘎踩著白雪,又上到了二樓。

  一切還是那麼的寂靜。剛上到二樓走廊,迎面就看到了那只黑貓,只不過,這一次。那貓大得多,簡直像一頭小牛犢,兩隻眼睛如燈籠一般瞪著自己,鼻孔裡呼呼噴著粗氣。

  楊秋池這一次一點都沒驚訝。更沒有恐懼。反而欣喜地要去摸那小牛犢一般的黑貓。

  那黑貓卻倒退數步,一縱身,竟然飄向空中,慢慢消失在了夜色裡。

  楊秋池沒有奇怪。微微一笑,繼續前行。路過客廳時,裡面黑古隆冬的,楊秋池沒有進去,他一直走到走廊另一頭。站在了那扇窗子前,就是頭天晚上楊秋池撕爛了窗戶紙看見一個白衣女鬼看著他笑的那扇窗戶。

  果然,又聽到了郭姨太的臥室裡傳出來遲遲地笑聲。不過,這一次的聲音要尖銳得多。如厲鬼嘶叫一般。

  楊秋池竟然對著那窗戶做了個鬼臉,然後把腦袋伸進了那個破窟窿,往裡觀瞧。

  窗戶紙上原來的窟窿比較小,楊秋池的腦袋往裡一伸,刺啦一下,把窗戶紙上那小窟窿撐成了個大窟窿。腦袋咚地一下撞在窗欞地一根橫木上,那橫木竟然吧嗒一聲掉進了房裡。這下子楊秋池整個腦袋都伸進了房裡。

  果然又看見那個白衣女人,跟上次一樣,也正在笑著看著自己,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因為她臉上的肌膚正在快速腐爛,一塊一塊往下掉。

  對腐爛的屍體楊秋池看得多了,比這恐怖地多的是,笑著對那女鬼說:「喂!你的鼻子掉下來了,好難看啊,快快,耳朵也掉了,啊,眼珠子,眼珠子要掉了!唉呀,我都提醒你了。」

  那女鬼猛地往前一撲,幾乎貼到了楊秋池的鼻子尖,一股屍臭撲面而來,面容的肌膚已經掉光了,除了一個眼珠子還掛在眼眶裡之外,其他的器官都變成了血淋淋地大窟窿,牙齒白森森的。

  楊秋池竟然像在欣賞一件難得的藝術品,嘖嘖了幾聲,歎道:「你看你,像什麼樣子,穿得那麼漂亮,卻頂著個骷髏頭,真讓人噁心!」

  那白衣女鬼退後一步,唰地一下,快如閃電一般,飄出了房門。

  「好啊,咱們來捉迷藏!」楊秋池閉上眼睛,呼啦一下將頭縮了回來,將那窗戶紙扯掉了一大塊。

  楊秋池轉過身,對著走廊大門口方向,呵呵一笑,「不用猜,我就知道你會飄在大門口半空中。」

  睜開眼,大門口沒有那白衣女鬼,卻站著三個青面獠牙地惡魔,一個是牛魔王,兩眼通紅;另一個是個白骨精,骨頭架子亂抖,第三個是黑山老妖,三個惡魔身材高大,腦袋都要頂到了房頂,正慢慢朝自己走過來。

  楊秋池笑道:「別著急,等等,我正在和那白衣骷髏玩捉迷藏。等會再找你們。」

  楊秋池從那白骨精旁邊鑽了過去,三個惡魔居然沒有攔他。

  楊秋池邁步進了大堂,一抬頭,就看見那白衣骷髏吊在房樑上,那唯一剩下的一隻眼珠子正死死盯著楊秋池,身上腐爛地肉皮正一塊一塊從白衣裙裡掉了下來,堆在地上。

  楊秋池笑了:「你就不能玩點別的新花樣嗎?老是吊在那房樑上,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那白衣骷髏突然變大,越來越大,離開了房梁,慢慢向楊秋池撲壓了過來。

  楊秋池將雙手背在身後,說道:「你不用嚇我,有本事就明刀明槍的來!」說罷,楊秋池將手抓向那白衣骷髏。

  那骷髏嗖的一聲,倒退著貼在了房頂上,腐爛的肉皮還在稀哩嘩啦往下掉,粘得楊秋池滿頭滿臉都是,臭不可聞。長長的舌頭慢慢向楊秋池捲了過來。

  楊秋池倒退幾步,皺著眉頭說道:「搞什麼啊,臭得要命,不玩了。」轉過身,大叫道:「芸兒救我!」說罷,往地上一坐,閉上雙眼。

  緊接著,有水往自己嘴裡灌,水有點鹹,楊秋池咕咚咕咚喝了一肚皮的水,將手指伸進喉嚨撓了幾下。隨即開始哇哇大吐起來,吐完了又喝,如此重複了一頓飯功夫。

  楊秋池擺擺手:「好了,芸兒。不要灌我了。我已經沒問題了。」

  楊秋池睜開眼,只見客廳裡燈火通明。宋芸兒、南宮雄、宋同知三人手裡各拿了一個燈籠,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楊秋池從宋芸兒手裡拿過燈籠,往天花板上照。那白衣骷髏已經不見了。楊秋池轉頭問宋芸兒等人:「你們都看見什麼了?」

  這小閣樓裡陰森恐怖,雖然有四個人在這裡。又有燈籠照著,宋芸兒還是很緊張,勉強笑了笑:「看見你發癲,一會兒去抓凳子。一會兒把腦袋伸進窗戶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指著房梁說笑。哥,你讓我們跟著你。就是來看你夢遊嗎?」話雖然說得輕鬆,可剛才楊秋池奇怪的話語和動作。還是讓宋芸兒有些害怕。

  楊秋池反問:「你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嗎?白衣女鬼,就在房樑上。」

  南宮雄回答:「少爺,根據你的吩咐,你一出房門我們三個就緊跟著你,在這小閣樓上,除了少爺你,我們其他什麼都沒看見啊。」宋同知也點頭稱是。

  楊秋池鼓掌笑道:「哈哈,果然如我所料!」

  原來,楊秋池估計,昨天晚上搞鬼想把自己嚇跑的人,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些什麼。如果害怕的是自己知道三姨太被殺真相,而真兇的確是二姨太的話,由於二姨太已經被抓,那晚上就不會在鬧鬼。

  但是,如果搞鬼不是為了三姨太案子,或者真兇另有其人,為了早點讓自己離開,晚上還會繼續搗鬼,很可能還會出現來嚇自己。

  所以,楊秋池臨睡之前安排了宋芸兒和南宮雄帶著宋同知晚上觀察自己,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搗鬼。

  宋芸兒三人只看見楊秋池一個人好像夢遊一樣。當楊秋池喊出暗語「芸兒救我」時,宋芸兒把早就準備好的溫鹽水給楊秋池灌下洗胃,洗了胃之後,楊秋池體內致幻藥被吐出,慢慢也就恢復正常了。

  剛才從宋芸兒等人所說來看,他們三人緊跟自己身邊,卻什麼都沒看見,證明那些東西只是楊秋池自己大腦裡的幻覺而已!

  楊秋池原來已經猜到自己遇到鬼可能是幻覺,他是從小丫鬟知春說楊老太爺看見吊死地三姨太站在自己的床前,再結合自己昨晚上看見的東西猜到的,不過,他需要證明。

  當他今晚上再次看見那些奇怪的事情之後,他沒有驚訝,更沒有恐懼,因為他已經預測到,這些都是幻覺。

  楊秋池為什麼幻覺見到三姨娘上吊,那是因為事先聽到楊老太爺等人多次說起三姨娘在這房裡上吊,甚至知道了上吊地地點在客廳房梁,而自己對這件事又很感興趣,這就對自己形成了強烈的心理暗示,所以才會在幻覺裡見到這一幕。

  自己怎麼會一到晚上就產生這種幻覺呢?很可能是有人讓自己吃了致幻地東西。什麼東西楊秋池不知道,但應該是下在了自己今晚吃的東西裡,誰下的還不知道。

  能接觸自己吃得東西的人太多了,如果現在大張旗鼓查會打草驚蛇,還不如守株待兔。所以,現在還不能查,也不能透露出去,眼看自己沒事,這下致幻藥地人還會繼續下藥,自己要在下一次將這人抓住!

  不過,楊秋池明顯感覺到,這一次的致幻藥明顯比上一次強,上一次看見的鬼和人相差不大,這一次看見地可都是厲鬼。

  不能再有下一次,這一次自己大部分嘔吐了出來,對身體危害應該不大,如果在有下一次,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照這樣看來,三姨太發花癡也很可能是被人下了致幻藥,而三姨太有特殊體質,在這種致幻藥地副作用影響下,她產生精神分裂性幻想,才引發花癡。

  楊秋池決定先不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宋芸兒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宋芸兒再三追問,楊秋池只是微笑著說以後告訴她,然後回房睡覺。

  這一夜再沒有出什麼事情,一直睡到了大天亮。

  楊秋池還在賴床,宋芸兒推門跑了進來,坐在床頭說:「哥。大懶蟲,快起床了,昨晚夢遊,今天早上來補瞌睡嗎?」

  楊秋池說:「好好。我起。」見宋芸兒睜著個大眼睛盯著自己,苦笑道:「你讓我起床,你得稍稍迴避一下吧,我好起來穿褲子啊。」

  宋芸兒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拿起凳子上的衣袍扔到楊秋池床上,正要離開。突然咦了一聲,指著楊秋池的腦門:「哥,你腦袋上怎麼灰不溜秋的?嘻嘻,鑽床腳抓老鼠去了嗎?」

  楊秋池摸了一把。一看,果然,手掌上都是灰。爬起身,看看枕頭。也好多灰,說道:「就是啊,怎麼回事?」略一沉吟,馬上想起來,呵呵笑道:「是昨晚上我把腦袋伸進窗戶窟窿裡看那白衣女鬼,我記得還把一根窗欞上的橫木撞掉了呢,那窗戶紙上滿是灰塵,我的額頭才……」

  突然,楊秋池眼前一亮,想到了什麼,伸手在耳朵後面摸了一把,看了看,也有灰塵。凝神一想,驚喜地大叫一聲,猛地掀開被子,拿過褲子就往腿上套。

  宋芸兒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啐了一口,扭過臉去:「你幹嘛啊!」

  「有問題!」楊秋池一邊穿衣服一邊自言自語。

  「我看你腦袋是有問題!」宋芸兒沒好氣說道。

  「別打岔!」楊秋池急急地說道,「我那一撞根本不可能撞斷窗欞上地橫樑,把腦袋縮回來的時候,也不可能帶下那麼一大塊的窗戶紙,除非……」腦袋靈光一閃,便把這個問題想了個八九不離十。拉著宋芸兒的手,「咱們去小閣樓!」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又在神神叨叨地發什麼癲,問道:「幹什麼啊?一驚一咋地!那裡鬧鬼,我才不去呢。」宋芸兒嗔道,嘴上這麼說,還是跟著楊秋池跑到了小閣樓。

  南宮雄聽到楊秋池出門,立即寸步不離緊跟在兩人後面。

  楊秋池拉著宋芸兒一直來到三姨太郭氏的臥室外面走廊上,仔細觀察了一下窗戶紙,欣喜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我真糊塗,這都沒發現!」

  宋芸兒奇道:「什麼沒發現?哥,你在說什麼啊?」

  楊秋池沒理她,轉身又跑進了房間裡,來到窗戶後面,從地上揀起那根昨晚上被自己腦袋撞掉的橫木。宋芸兒和南宮雄跟了進來,也湊過頭來觀看。

  宋芸兒正要詢問,楊秋池已經先吩咐道:「芸兒,你快去將你爹和楊老太爺叫來。」

  宋芸兒也沒多問,答應了一聲跑下閣樓。不一會,楊老太爺和宋同知都來到了小閣樓原來三姨太臥室裡。

  宋同知問道:「怎麼了?賢侄,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楊秋池拿起那根橫木倒過來將一頭遞給楊老太爺等人看:「伯父,你們看,這根窗欞上地橫木的一頭,被人鋸斷了,這痕跡陳舊,很明顯是以前鋸地。」

  宋同知接過來仔細一看,果然,這橫木的一頭的榫頭大半截被鋸掉了,只剩一小結,有些不解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拿回那橫木,走到窗戶邊上,右手將橫木一頭的插進窗欞一邊地凹槽裡,左手抓住窗欞另一頭豎著的木頭,微微用力撐開,將橫木另一頭塞進了這豎木上的凹槽裡。輕輕用手拍了拍,橫木好好地橫在那裡。

  這根橫木在窗口中間一個四方形方框裡,如果取掉這一根,那方框中間就沒有了阻礙,大小能穿過一個成人!

  這一下,眾人都明白了,宋芸兒驚喜地說道:「哥,我知道了,真兇其實從窗戶進來地:他先取下這橫木,從窗欞裡翻進來,勒死三姨太郭氏,然後偽裝上吊自殺,再翻窗戶出去,然後把橫木重新架好!」

  「聰明!」楊秋池一挑大拇指,讚道。

  宋芸兒嘻嘻一笑,十分得意。宋同知聽得捋著山羊鬍子笑咪咪連連點頭。

  宋芸兒正得意間,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哥,有點不對!雖然真兇這樣能夠進出,但窗戶紙怎麼辦?他在屋裡糊好窗戶紙之後,怎麼出去呢?」

  楊秋池笑道:「你去好好看看窗戶紙,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宋芸兒有些疑惑地走到窗戶邊,低頭看了看,咦了一聲,馬上又跑出房間,來到走廊窗戶外面,上下左右仔細觀瞧。

  眾人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也都跟著跑了出來。

  宋同知問道:「芸兒,你,你咦什麼啊?」

  「爹,你看,」宋芸兒一指窗欞,「這窗戶紙是貼在外面地!」

  宋同知一聽這話,非常驚訝,上前仔細觀察。果然,這窗戶紙是從外面貼上去的,但貼得很整齊,所以不注意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古代的窗戶紙大都是貼在裡面的,像這種貼到外面的窗戶紙,宋同知還真沒見過,他疑惑地在走廊上快步走了一轉,每一扇窗欞的窗戶紙都是從外面貼上去的。

  宋同知疑惑地問楊老太爺:「楊兄台,這窗戶紙怎麼是貼在外面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作者: airstock    時間: 2009-2-18 05:51 P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審訊大少爺


  楊老爺說:「咱們楊家村在半山腰,前面沒有山峰阻擋,地勢開闊,這風刮起來就不得了。能吹掉房頂上的茅草。所以要將窗戶紙糊在外面。」

  宋芸兒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在這走廊上看颳風下大雪的時候,楊老太爺和龐管家就說過,這楊家村雪大風大,尤其是冬春時節,能把地上的石頭都刮跑。可這關糊窗戶紙什麼事啊。

  楊秋池見宋芸兒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笑道:「剛剛誇你聰明,怎麼又犯傻了。這窗戶紙要糊在窗欞裡面,大風吹來,很容易就吹脫落。如果糊在外面,有窗欞擋著,就不會吹脫落了。」

  「是啊,」楊老太爺說道,「除了防風,還有熱炕和霜雪問題。冬天老百姓家沒錢買炭火,就只能躲在暖炕上,這炕頭差不多都是在窗戶下面,如果窗戶紙糊在裡面,被暖氣一熏,很容易剝落。」

  「我們這冬天雪大,很冷,如果窗戶紙貼在裡面,霜雪會堆積在窗欞橫欄上,就會浸濕窗戶紙,弄得皺皺的不好看,也容易脫落。所以,咱們楊家村的窗戶紙都是糊在外面的。有窗欞保護,這賊人也進不來的。」

  宋芸兒和宋同知這下明白了。宋同知問道:「賢侄,這,這麼看來,你,你的意思是說,這真兇另,另有其人,而且是從這窗欞進出的嗎?」

  宋同知對楊秋池偵破案件時發現真兇另有其人已經不覺得如何意外,這樣的先例以前就有。現在發現比定了案再發現要好得多。

  「是的,」楊秋池指著這一扇窗戶紙說道,「你們注意到了嗎?這一塊窗戶紙和別的窗欞上的紙略有不同,應該是另外單獨糊上去的。」

  這一點宋芸兒也沒注意到,她湊上去仔細觀察,然後又後退幾步遠遠看。果然,這窗戶紙的顏色、新舊與同一個窗戶上其他窗欞上地窗戶紙是略微不同,不過不仔細看也不會注意到。

  楊秋池摸了摸其他窗欞上的窗戶紙,說道:「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糊窗戶,所以,這小閣樓上的窗戶應該是臘月二十五糊的。本案發生在三月二十,相差了三個多月。你們瞧瞧。這窗戶紙糊得多結實,揭是揭不下來地。」

  「所以,兇手應該是先把舊地撕掉,然後用小鋸子鋸斷窗欞橫木榫頭。鑽進去殺完人,再鑽出來,將橫木重新架好。然後用新的窗戶紙重新貼上。新舊窗戶紙只相差三個月,不仔細是看不出新舊來的。」

  對啊!說到這裡。楊秋池突然想到,既然這兇手重新貼過窗戶紙,而案發之後這小閣樓就被鎖起來了,沒有外人出入,這窗戶紙上很可能留有兇手的指紋,也許是在粘了漿糊印在窗戶紙上,也許只有陳舊汗垢指紋。

  楊秋池小心地吹掉了窗戶紙上地表面灰塵,利用光線傾斜著觀察,但還是看不清楚,還有一些灰塵蜘蛛網之類的粘在上面。

  楊秋池拿了一根矮凳子放在窗戶下面,讓宋芸兒背靠窗戶站在凳子上。宋芸兒雖然不知道楊秋池要做什麼,卻也乖乖聽話照辦了。

  宋芸兒地頭髮很長,楊秋池拿起她的秀髮,很小心地輕輕掃去窗戶紙上粘著的灰塵。

  灰塵是掃掉了,可宋芸兒髮梢上也粘滿了灰塵。楊秋池歉意地說道:「芸兒,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頭髮。」

  宋芸兒倒挺大方:「沒關係地,等會我去洗。哥,你這是幹什麼?」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以後你就知道了。」楊秋池將頭貼在窗戶上,斜著仔細觀察窗戶紙,尤其是窗欞上的粘帖窗戶紙的部位。

  貼窗戶紙地時候,這種地方需要用手或者小掃帚之類的按壓平整。兇手作案考慮更多地是隱蔽,所以不大可能專門準備一把小掃帚,最有可能是用手來按壓平整,那樣的話,就很可能在這上面留下指紋。

  果然,在窗戶紙邊緣部位,楊秋池發現了幾枚淺淺的灰色指紋,非常淡,不留意根本發現不了。

  一定是糊窗戶的時候,兇手的手指粘上漿糊,窗戶紙本身或者旁邊的牆壁、窗欞之類的部位有一些塵埃,潮濕而粘有塵埃的手指按壓窗戶紙,留下了這幾枚平面加層指紋痕跡。

  由於指紋非常淡,根本看不清楚指紋的類型紋路,看來,只有耐心等待馮小雪將自己的法醫物證勘察箱拿來,用磁性指紋刷提取,才能清楚地顯現。

  不過,楊秋池還是盡可能仔細地觀察這幾枚指紋,希望能從中發現一點什麼。

  宋芸兒也湊上來在窗戶紙上到處亂看,可她不得要領,那幾枚指紋又非常淡,要利用一定的光線和角度才能發現,所以,宋芸兒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而且,就算指給她看,她也不知道這指紋對鑒別罪犯有什麼意義。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對指紋唯一性的認識。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在看什麼,見楊秋池正聚精會神地在研究什麼東西,不敢亂問,生怕打擾他的思路。

  楊秋池看了一會,總覺得這幾枚指紋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裡。便從上往下一枚一枚仔細觀察過去,終於發現奇怪在什麼地方了,這些指紋中有幾個看不到紋型,可能是這個手指沒有粘上漿糊或者塵埃,所以沒有留下可見指紋。這種情況下,只有用磁性指紋刷或者金粉、銀粉之類的顯現劑,才能發現和提取到。

  指紋的發現讓楊秋池非常的興奮,這可以說是一個重大突破,只要等馮小雪他們將自己的法醫物證提取箱拿來,提取到指紋之後,與楊家大院所有的人的指紋進行對比,就很容易發現真兇了。

  羅縣丞是與宋同知一起到小閣樓來的,此刻兩人正在和楊老太爺感歎這兇手計劃周密。可謂用心良苦。幸虧楊秋池明察秋毫,發現了兇手進入房間的辦法,現在就非常清楚了,原來這所謂地秘室。可以從窗戶進出。這樣一來。兇手就不限於奶媽和小丫鬟知春兩人!

  這下子,宋同知自己都懷疑,昨晚上二姨太張氏和奶媽喊冤說沒有殺三姨太,說不定還真是冤枉。難怪昨晚上楊秋池不吭氣,原來他早就發現這裡面有問題。

  宋同知看了看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賢侄,那,這,你看該怎麼辦呢?」

  「繼續查!」楊秋池回答得很乾脆。

  這個案子偵破範圍相對比較小。案件發生在深夜,楊家大院牆垣高大,又有護院家丁。當時又沒有發現外人潛入的痕跡,而且。從兇手撕掉窗戶紙,鋸斷窗欞,翻窗而入,出來後又重新掩飾好出入口,這一系列行為來看,是早已預謀好的,有計劃有準備的,而且對現場非常熟悉,很有可能是楊家大院裡地人。

  這個人肯定是先用迷香之類地將奶媽呂氏和小丫鬟知春迷昏,然後再潛入殺人。

  由於大院內宅晚上要關門,案發時間是晚上兩點,那時候大門早就從裡面關上了,外宅的護院家丁一般僕人是進不來的。所以,偵破範圍圈定在當晚住在內宅的人。

  楊老太爺將楊秋池和宋同知繼續偵破地決定讓龐管家通告楊家上下,並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好好配合案件偵破。

  聽說還要繼續偵破,楊家上下所有地人又頓時都緊張了起來。還是老規矩,各自回屋,不許隨意走動。宋同知帶來了一些捕快,這警戒任務有足夠人手進行了。臨時大堂還是設在小閣樓上。

  宋同知當中坐堂問案,羅縣丞和楊秋池一左一右陪審,宋芸兒還是端了根凳子坐在楊秋池身邊聽審。

  宋同知和楊秋池一商量,首先要查的,就是大少爺楊清水。

  對如何查這案子,宋同知心裡可沒底,又向楊秋池求救,楊秋池倒也不推辭,答應由自己來主審。

  將楊清水帶到臨時大堂,楊秋池端了一把椅子給楊清水坐下,畢竟,還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楊秋池可不敢亂來,要不然,就算案子破了,這親戚也得罪光了,那可沒意思。

  大堂上坐著五品同知大人,他楊清水又沒有功名,按道理是要下跪的。可楊秋池給他端來椅子讓他坐,楊清水有些受寵若驚,見宋同知並無二話,這才偏著個屁股坐下。

  楊秋池道:「堂兄,我現在身為知縣,受宋同知宋大人委託,負責這起案子的偵破。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如有得罪地地方,還請堂兄原諒。」

  楊清水趕緊站起躬身一禮:「不敢,堂弟,啊不,楊大人言重了。」然後坐下。

  楊秋池現在可是升堂問案,那是朝廷大人身份,楊清水還是懂得這分寸的。

  楊秋池問道:「堂兄,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雖然時隔兩年,但楊秋池相信,這麼大地事情,楊家上下都會記住的。

  果然,楊清水沒有猶豫,說道:「那晚上我很早就睡了。」

  「有人證嗎?」

  「有我娘子和孩子可以作證,還有院子裡丫環僕人。」

  「你深夜出去過嗎?」

  「沒有。小院子晚上也要閂院門地,有僕人看著。」

  「堂兄,」楊秋池一副很好奇的樣子問道:「我前天剛到咱們村的時候,伯父曾經帶我到楊家大院各處都看了看,我發現你們各自小院子的圍牆就只有一人多高,是吧?」

  「是啊,外宅有高牆,內宅也有,小院子就沒必要修那麼高了,否則太憋氣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雖然你的小院子門關上了,只要用梯子或者架個高凳子之類的翻牆而過的話,應該也不會很難吧?」

  「不難,很容易——堂弟,啊不。楊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楊清水這才反應過來。

  「沒什麼,隨便問問,你別緊張。」楊秋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即臉一板:「你們的臥室前都有門。牆院也不高。你深更半夜翻牆而出,住在院門口的丫鬟僕人是不會知道的。——本官現在問你,那一晚上你是不是偷偷翻牆溜出去殺了三姨娘?」

  楊秋池這官威擺得還不錯,這一番話把楊清水嚇了一跳。臉都變了,連聲說:「楊大人。我沒有,三姨娘不是我殺地,我與三姨娘無怨無仇,幹嘛要殺她!」

  「無怨無仇?」楊秋池冷冷一笑。「三姨娘發花癡為什麼第一個跑到你院子裡?為什麼那麼多男人她不抱,偏偏第一個跑來抱你?」

  楊清水低下頭:「我怎麼,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楊秋池追問。「那我再問你,那天三姨娘發花癡抱著你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楊清水面如死灰,支吾道:「我,我記不得了。」

  「不會吧,三姨娘說的話把你嚇得哇哇叫,你會記不得?你不用隱瞞不說,其實丫環知春已經告訴我們,三姨娘和你說的是『什麼都答應你』」楊秋池轉過臉問宋同知:「宋大人,我說地沒錯吧。」

  宋同知點點頭:「丫,丫環知春的確是這麼說的。」

  楊秋池問楊清水:「堂兄,三姨娘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她說答應你,她要答應你什麼?」

  楊清水頭垂得更低,一聲不吭。

  楊秋池又說道:「既然堂兄不肯說這件事,那就先不說了,不過,既然你不肯說這件事,那我也不告訴你關於三姨娘的另一件事。」說到這裡,楊秋池端起茶杯慢慢飲起茶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楊清水也不例外,終於忍不住問道:「楊大人說地是關於三姨娘的什麼事情?」

  楊秋池看了看楊清水,見他一臉熱切,光憑這一點,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與三姨娘關係不同一般。不由得歎了口氣,說道:「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前天晚上我在小閣樓看見三姨娘地鬼魂了,這你是知道的,可你知道她和我說什麼了嗎?」

  楊清水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那天他聽說楊秋池見到三姨娘的鬼魂之後,精神很緊張,一直想問問楊秋池遇到三姨娘鬼魂的詳細過程,卻又不好開口。現在楊秋池主動說起這件事,楊清水往前湊了湊身子,差點把耳朵都豎了起來。

  楊秋池起身走到楊清水身邊,俯下身湊到他耳朵邊低低說道:「三姨太鬼魂說,她在下面好冷,她很後悔拒絕了你。」

  楊清水眼睛都濕了,問道:「真地嗎?三姨娘真這麼說嗎?」

  楊秋池點了點頭:「是,本來那天我就要告訴你的,但人太多了,不方便。」楊秋池對自己用鬼魂來誘供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慚愧,看來,沒有現代設備,自己這個法醫比古人強不了多少。

  古人絕大多數是相信鬼魂的,楊秋池那晚上地幻覺又非常的逼真,說得頭頭是道,楊清水頓時相信了,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一聽這話,楊秋池和宋同知都感到有門,看來,判斷真地沒問題,就是這楊清水害死了三姨太郭氏,兩人心中都判斷,很可能是楊清水和三姨太兩人通姦,被楊老太爺發覺了端倪,楊清水為了防止姦情敗露殺人滅口;也可能是這楊清水逼姦不成,頓起殺念。

  楊秋池沒有說話,他知道,既然楊清水開了口,就一定會說下去的。

  果然,楊清水接著說道:「宋大人、楊大人,既然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三姨娘,看來,我有必要把我和她的關係給你們說清楚。」

  楊秋池和宋同知都會心地笑了笑,靜等著他招供。

  楊清水停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其實,三姨娘是我帶回家來的,本來是要做我的小妾的。」

  一聽這話,楊秋池和宋同知都傻了眼,原來還有這麼大的隱情在裡面。

  楊清水續道:「三姨娘是我在應天府遊學的時候認識的,她雖然家道貧寒,但人很善良賢惠,長得又非常甜美。當時我正尋思著找一個小妾,和她家裡人一說,她家便答應了。但我必須先帶她回家給我爹娘看看,中意的話才能正式納妾。」

  「我剛把她帶回家,我爹就叫我馬上去揚州收一筆債,說那個欠債的馬上要南下做買賣去了,不知何時回來,如果這筆債收不到,會損失一大筆錢。」

  「我爹催著我馬上動身,一刻都不能耽誤。我不敢違抗,只好馬上動身出發了。因為我知道,這件事如果辦不好,爹娘恐怕就不會答應讓我納妾。」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怎麼會呢?納妾是給你們家傳宗接代啊。」
作者: airstock    時間: 2009-2-18 05:52 P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產


  楊清水黯然道:「楊大人,你不知道裡面的原委。我娘子周氏乃是揚州鹽課司副提舉周大人之女,結這門親事的時候周提舉便有言在先,如果他的女兒為我們楊家生了兒子,我就再不能納妾。就算不能生兒子,四十歲之前,也不能納妾。」

  「我靠,這是什麼屁規矩!」楊秋池憤憤不平,「嫁女就嫁女好了,還要定這麼些約束,搞什麼東東嘛。」

  楊清水聽了這話,雖然不知道這「東東」是什麼,估計是在替自己說話,頓時大有知遇之感,心裡感動,附和道:「是啊,但這門親事是爹娘定的,爹娘答應了,我也沒辦法。」

  宋同知插言道:「既,既然兩家已經說好,那你,你將郭氏領回家,違,違背兩家約定,就是你的不,不對了。」

  「宋大人有所不知,」楊清水說道,「我和周氏成親沒多久,我岳父周提舉周大人就被彈劾罷了官。」

  原來如此,周氏的老爹原來是當官的,這鹽課司副提舉在明朝是從七品,大小是個官,兩家有約,當然楊家不敢違約,不過,既然周氏的老爹現在被罷了官,後台沒了,楊家要毀約,周家也沒辦法。

  因為周家原來的約定太過苛刻甚至有違情理,楊家要毀約,也不會受世俗的太多指責。只是這毀不毀約得楊老太爺說了算。他老爹還在,他楊清水就沒有什麼自主權。

  楊秋池有些明白了,說道:「你想用替老爹討回債這件事來討好你爹,讓他同意你納妾?」

  楊清水點點頭:「是,我是楊家長子,我娘子周氏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就再沒生育。我爹娘也希望早點有個香火。所以我估計爹娘應該會同意的。沒想到……沒想到……」說到這裡,楊清水有些傷感,竟不能續。

  楊秋池等他心情平靜一些之後,才問道:「想不到怎麼了?」

  「想不到我從揚州收到帳回來。郭氏。郭氏已經成了我的三姨娘了。」

  這個結果雖然前面就知道了,但楊秋池還是很驚訝:「你爹竟然將你帶回來的郭氏納作小妾,真是……」涉及長輩,不好評價過多。

  楊清水神色淒然。還沉靜在往事的傷感之中。

  宋同知聽了也有些意外,這楊老太爺不願意毀約不同意兒子納妾也就罷了。怎麼能將兒子帶回來的女人自己納作小妾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楊清水不能納郭氏作妾,楊老太爺納她,用句可能不恰當的比喻。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老爹和兒子搶女人,這也太讓人有點噁心了。

  楊清水又續道:「我回來知道這件事之後。大哭了一場,我爹見我可憐。就主動說周家地誓約不用守了,我隨時可以納小妾。可我一來氣惱這郭氏違背承諾,反嫁我父親,心灰意冷之下沒心思納妾,二來我娘子一直從中作梗,所以到現在,這小妾也沒納成。

  羅縣丞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長官在此,他一直不敢隨意插話,他更關心殺三姨太的案子,聽到這裡,忍不住終於說道:「看來,是你氣不過郭氏背棄你,嫁給你爹,所以你殺她洩憤!」

  楊秋池嚇了一跳,這羅縣丞也真夠主觀的,差不多比得上自己了。說道:「羅大人此言差矣,楊清水要是為了報復,不可能忍耐一年,等郭氏生了兒子才報復殺人啊。」

  話雖這麼說,但心裡卻想,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如果楊清水對這種仇恨刻骨銘心,大到了殺人才能洩憤地程度地話,時機不成熟,還是能忍耐的,不過,能將仇恨忍耐一年之久才付諸實施,城府之深恐怕也世所罕見了。

  羅縣丞對楊秋池的反駁不敢辯解,但心中有想法不能說出來,憋得滿臉通紅。

  楊秋池笑著問羅縣丞:「你是不是在想,他說不定是看見郭氏和自己的父親生了孩子之後,才狂性大發,殺人洩憤呢?」

  這正是羅縣丞心裡想地,不由自主點點頭。楊秋池轉頭看著楊清水說道:「這個問題還是由你自己來回答吧。」

  楊清水說道:「三位大人,其實,我雖然氣惱她,但並不恨她,我知道她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她和我也沒有認識多久,也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對她來說,能嫁一個富貴人家也就行了,年齡大小並不重要,反正都是作小妾,她或許認為,在這個家裡,嫁給我爹會比嫁給我好得多。」

  楊秋池表示贊同:「是啊,不過,她沒考慮到大奶奶和二姨娘並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其實,就算他嫁給我,也不一定有好日子過。我娘子周氏……」說到這裡,楊清水把話打住了。

  「嫂子周氏?她怎麼了?」楊秋池追問,「難道她也容不得三姨娘郭氏嗎?」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楊清水想了想,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我娘了知道我當初領郭氏回來,是準備納作小妾地,她便一直耿耿於懷,有事沒事就找三姨娘的茬,我娘和二姨娘、還有艾筱她們,都變著法的折磨她。」

  「三姨娘懷孕之後,她們生怕三姨娘生個小少爺出來,就專門踢她小肚子,想踢掉她肚子裡的孩子。三姨娘告訴我爹,我爹不相信。幸虧龐管家比較仗義,有一次看見她們踢打三姨娘,偷偷告訴了楊老太爺,將她們當場抓到。」

  「楊老太爺很生氣,說了如果三姨娘流產了,不僅要對她們幾個用家法處罰,還要告官拿她們治罪。她們這才略有收斂。」

  「後來她們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爹在地時候,她們對三姨娘好得不得了,背著我爹,就不拿她當人。好在我爹有言在先。她們倒再不敢打她肚子,山兒才得以平安降生。沒想到,還是沒逃過二姨娘張氏的毒手。這婦人真是狠毒。」

  「她們打三姨娘,我開始氣不過還為三姨娘出頭。沒想到二姨娘就把我替三姨娘出頭的事告訴了我爹。害得我被我爹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頓,一個多月才下得了床。從此我再不敢管她們的事。」

  宋芸兒最見不得這種事情,問道:「那老太爺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她們背後搞鬼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我爹能怎麼辦?他不可能天天守著三姨娘啊。再說了,她又能把我娘和二姨娘怎麼辦?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一邊都疼啊。」

  這倒是,不過宋芸兒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鄙夷地看著他:「難道你就這樣任由她們這麼折磨三姨娘嗎?畢竟她是你帶回家來的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後來,我見她被欺負狠了。曾經偷偷和她說要放她逃走,可她不肯,說既然嫁給了我爹。生死都認了。」

  楊秋池問道:「三姨娘發花癡抱著你說什麼都答應你,難道就是指你要放她走這件事?」這聽上去讓人有些明白卻又有些不明白。「你放她走,她走就是了,那也用不著什麼答應啊!」

  楊清水清瘦地臉上有些微微泛紅,說道:「為了你們能抓住真兇,給三姨娘報仇,我還是實說了吧。」

  頓了頓,才紅著臉續道:「我當時和三姨娘說不僅要放她走,還說要給她一筆錢,讓她到應天府躲起來,我會藉著遊學去和她斯守。可她不肯,說寧可讓她們打死,也不丟這個人。而且,她指望著如果能幫我爹生個兒子,她就不會再受這種苦了。」

  明白了,肯定是三姨太在楊老太爺家被欺負慘了,所以聽到楊清水說要將她金屋藏嬌,表面上沒答應,但內心深處卻是答應了地,所以,在她後來發花癡的時候,喪失理性,這才將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說了出來。

  楊秋池說:「有個問題有些不好出口,但我必須問。希望堂兄不要見怪。」

  楊清水微微一欠身:「楊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定據實稟告。」

  「三姨娘嫁給老太爺之後,你是否與她……與她還有那種關係?」楊秋池實在找不到隱晦一點的詞彙,只好含糊地問道。好在這種事情讓人很容易理解是指地什麼。

  楊清水地臉騰地一下子紅了,隨即鄭重地說道:「當然沒有,這綱常倫理、禮義廉恥,我楊清水還是十分清楚的,怎會幹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呢!我對三姨娘一直敬重有加,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宋同知哼了一聲:「說,說得好聽,那你怎麼還準備金,金屋藏嬌呢?」

  楊清水的臉更紅了,低下頭說道:「那是,那是我看三姨娘被她們折磨地要死了,才貿然提出的,不過,我也只是這樣說說,絕對沒有和她發生什麼禽獸之事!」

  「如,如果她答應你私奔,那,那不就有了嗎?」宋同知仍然揪住不放。

  「是我一時糊塗,好在她沒有答應,否則,我,我可要陷入萬劫不復地地步了。不過,我真的沒有和她有過那種違背倫理的事情,是真的,請大人明察。」

  楊清水這說法倒很可信,同一個屋簷下,要是他敢和老爹地小妾不清不楚,勾三搭四,楊老太爺何等精明,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天下又不是沒有女人了,楊清水作為楊家地嫡長子,未來楊氏家族的繼承人,孰輕孰重他心裡明鏡似地,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所以,兩人長期通姦絕對不可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兩人趁老太爺不在,激情之下來個一夜情之類的,所以,山兒還是有可能是楊清水與三姨太所生的。

  宋同知還有一個問題不清楚,問道:「既,既然你說三姨娘不是你殺的,那,那三姨娘死了之後,你跑什麼呢?」

  楊清水說道:「我不是跑,而是躲起來了。」

  這人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跑和躲有什麼實質的區別嗎?既然不承認自己殺了人。既不用跑也不用躲啊。宋同知也奇怪地問道:「那,那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也看見鬼了!」差不多兩年,楊清水此刻說起來,還是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足見當時所受驚嚇的程度。「三姨娘上吊自殺,不,被人勒死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爹見到鬼的那天晚上。我也見到鬼了!」

  宋芸兒這兩天都被鬧鬼的事情搞得有些驚弓之鳥了,此刻聽說楊清水也見了鬼。更是心驚,問道:「難道,難道你也見到三姨娘的鬼魂站在你床邊看你笑嗎?」

  楊清水搖搖頭:「要是那樣地話就好了,我正希望看見她的鬼魂呢。」

  他眼睛直勾勾望著前方。好像又看見了那可怖的事情,「那天我睡不著,三姨娘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我的眼前。她死了。我才發現我是那麼多在乎她。」

  此刻,楊清水說起三姨娘。就像在說自己的情人,而不是父親的小妾。

  「可她的鬼魂沒有來找我,我那天看見的,是真正的厲鬼!雖然也像三姨太那樣穿著白衣,卻是一個厲鬼,臉上的肌膚象熔化了一樣,一塊一塊往下掉,鼻子、嘴巴、耳朵、眼珠子,一個接著一個往下掉,最後成了一具血淋淋地骷髏頭,我最後被嚇昏過去了。」

  聽了楊清水的描述,楊秋池心中一動,怎麼和自己的幻覺很相似呢?難道,楊清水也被人下了致幻藥?而且致幻藥要強於楊老太爺,所以楊老太爺看見地是正常的三姨太,就像自己第一次中地致幻藥一樣。而楊清水和自己後面這一次被下的致幻藥,劑量要大,才看見了厲鬼。

  看來,有人想害楊清水,不是用毒,而是用致幻藥,讓楊清水產生恐怖的幻覺,把他活活嚇死。

  楊秋池追問楊清水:「那你後來還看見厲鬼嗎?」

  「沒有,因為那次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呆在這裡,再有一次的話,我會被嚇死的。再加上三姨娘死後,我走在這院子裡,無處沒有她的身影,每一處場景都能勾起我痛苦的思緒,我再受不了這種折磨,於是我借口遊學,第二天就離開了村子。幸慶的是,離開村子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恐怖的厲鬼。」

  是值得慶幸,楊清水離開這村子躲過了這一劫,不過,現在他回來了,那個當初給他下致幻藥的人,怎麼沒有再繼續下藥呢?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到來,這人需要先對付自己,反正楊清水就是這家的人,跑不掉。

  如果楊清水前面說的都是真的,他處處為三姨娘作想,甚至還因為幫她被老爹暴打一頓。那他就沒有足夠的動機殺死三姨娘。

  看來,下致幻藥的是同一個人,這人給自己下致幻藥是要把自己嚇走,給三姨娘下藥是讓她神志昏聵好趁機下手殺死她(沒想到意外引發她的花癡神經病),給楊老太爺下藥的目的還不十分清楚。

  可這人為什麼要害楊清水呢?楊清水死的話,對這人有什麼好處呢?

  家產?難道是為了爭奪家產?

  把楊清水殺死,再把小少爺山兒殺死,這份家產歸誰?就只有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了。難道這一切都是楊艾筱和她娘兩人幹的嗎?

  楊艾筱為什麼十七歲了還沒有出閣?難道是為了等遺產?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彷彿看見了破案的希望就在眼前。

  現在要抓住這個靈感,先確定楊艾筱有無犯罪嫌疑,然後在回過頭來提審嫂子周氏,調查確認楊秋池那晚上究竟有沒有在家裡。

  楊秋池讓楊清水退下堂去,並讓捕快將楊艾筱帶來。

  楊艾筱的娘被抓了起來,她已經沒有心思笑了。現在官老爺叫她來問話,她很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她娘的事情牽扯到她了,心裡惶恐,見到宋同知大廳之上端坐著,更是害怕,雙膝一軟就要下跪。

  楊秋池做了個手勢將她攔住:「這不是在正兒八經的衙門裡,所以堂妹不必行此大禮。」讓她在剛才楊清水坐的那椅子上坐下。

  這楊艾筱是楊秋池的堂妹,沒有必要那麼客氣,所以,楊秋池直截了當問道:「堂妹,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幹什麼?」

  「我在我娘房裡睡覺啊。」楊艾筱小聲說道。

  「在你娘的房間?你自己不是有個小院子嗎?」

  楊艾筱神情有些慌亂,低著頭不說話。

  楊秋池不好和她發火,看了看宋同知。宋同知會意,臉色一沉,喝道:「楊艾筱,本官問話,為,為何不答?」

  楊艾筱一愣,剛才分明是堂哥楊秋池問的,怎麼成了你問的了?但老爺發怒,她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趕緊回答:「是,那天晚上,我在我娘房裡說話來著。天晚了,我就沒回去。」

  「說話?說,說什麼話?」宋同知沉聲問道。

  楊艾筱又支支吾吾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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